開幕至今已經快三個多月,從一開始的千頭萬緒到現在慢慢進入軌道,雖然已經慢慢找出通勤、送貨、備料等工作流程的步調與工作節奏了。
但畢竟還在草創時期,生意不穩定、備貨壓力或是忽然忙起來焦頭爛額的各種狀況還是頗令人頭大。
但要說到最大的改變,就是工時了。現在的休假日只有以前的一半,但每天都要工作11小時,也會造成心理壓力跟疲勞的。
這讓一般休禮拜二的我,開始萌生一種"無論如何我都想放一個假日"的任性想法。
剛好看到廣告上有提到某個企業發起海灘的淨灘,想想自己也好久沒去海邊走走,便非常具有行動力的報名了這個活動。
時間有多接近? 大概就是活動前十天才去報的名。
而且我準備就在今天(照理說生意要好的禮拜天)只上上午的半天班,傍晚就直接休息回家打電動或睡覺(都自己開業了,總是要任性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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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六點多,當我起來的時候,我第一個念頭就是想放棄了...........因為這不是我平常會起床的時間啊啊啊
而且因為對該海灘不熟悉,路又是那種只比後照鏡寬一點點的密林田間小路,還一度找不到.....最後是硬著頭皮沿著海岸線走,才看到了一撮人群聚集的地方。
雖然遲到,但還好找到了;不然我真的想直接回家補眠了............
結果因為到的晚,說好的"發放垃圾袋"早已發罄,我只能帶著手套下場找垃圾,然後去丟人家的袋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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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動規則上說,每撿到一個寶特瓶,該企業就會捐出十塊。
基本上,本著我對台灣遊客的認識,我是準備去撿它一兩百個的,但當我下場後發現我太樂觀了。
並不是說遊客公德心抬頭,沒有垃圾了;而是甚麼垃圾都有,唯獨寶特瓶很少,我只能盡量撿起一些已經分裂成塊狀的保麗龍(因為一旦飄回海上,會被某些動物當食物吃下去)。
我撿了很多保麗龍杯、便當、塑膠袋綁好的那些食物包裝廢棄物、玻璃酒瓶,而垃圾種類五花八門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例如,有人撿到保險套、有人撿到賣場裡有賣且家中尋常可見的那種塑膠椅子,我就很好奇了~帶保險套可能是想來點刺激的,但是誰帶兩把椅子到海邊,然後離開時卻不帶走?
而除了各種光怪陸離的廢棄物之外,我們能找到最大宗的垃圾可能就是漁網。
正當我在想辦法做點業績時(找到瓶子可以讓企業捐錢耶!!),就在遠處的石壁上看到一個飼料袋好好地躺在上面,我走上前去試探性地踢了踢。
"嗯,還會搖動,那應該不是屍體。"
而當我拖下來,小心地打開後,發現那是一整包破棄的漁網;既然看到這麼大的廢棄物,自然不能當沒看見(雖然這不能讓主辦方捐錢),於是我便想要把它拖回活動營地。
這種又濕又髒的東西,我自然不會抱在身上,所以我選擇用拖得;而這個東西說重不重,但也是有二十幾公斤的。而一邊拖,我就一邊尋思著......
我想應該不會有漁民大老遠跑到這裡來拋棄這麼重的東西,那這些隨處可見的廢棄漁網就是那些漁民從船上直接丟棄,或是破損後不願意回收就直接滯留原處,然後隨著浪潮被送到海岸上的。
這些魚網其實會對很多動物造成危害,不管是勾到腳的海鳥又或是在海中會纏住大型魚類甚至是海龜,都會對牠們造成傷害(急性的勒死,慢性地導致行動不便又或是無法進食或正常獵捕食物)
想想那些漁人用這些工具來賺錢,卻因為回收相對麻煩或是貪方便,就把它隨意丟棄,不只危害了海洋生態,也實在有失厚道。
拖著拖著,我又遇到一群人蹲在地上不知道在挖什麼。走過去一看,他們也在挖漁網,那是一個被沙灘吃掉的魚網。
我加入了挖角的行列。但那成團的漁網是由浮標、網子跟繩子所組成,當它被沙灘吃進去後,會因為無孔不入的濕沙包覆著的緣故,而變得很難動搖。
我們一群十來個人努力了二十分鐘,各自施展渾身解數,又挖又拔又搖,還是無法把它從沙灘裡面挖出來丟掉;我在力竭之後,想離開到比較靠海的地方找看看有無其他垃圾,結果只是發現更多的魚網被沙灘埋在更深的地方。
說不無力,是騙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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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因為有事做,又或是海邊風光好(其實太陽還沒出來前,超冷的!風又很大~~),兩個小時的時間其實過得很快。
我拖著飼料袋回到集合地點,發現大家已經收穫滿滿,但.......或許不能用"收穫"這個詞彙來形容;我寧願大家白忙一場,就是來撿一點東西兼散心,但事實上大家撿到了形形色色的廢棄物,而且堆成一座小山。
看著這座小山,我高興的跟大家合照,因為這是大家努力的成果;但心裡面卻高興不起來。
因為在這些小山上,我不只看到了大家滿滿的善心,也看到那些丟棄者滿滿的惡意。
#我們撿的只是九牛一毛_滄海一粟
別的不說,在太平洋的某地方,還有一個德州那麼大的垃圾倒漂浮著,光想到我就高興不起來。
而在回程的路上,我沿著自行車步道走回我停車的地方,剛好路經了方才大家努力挖掘的那個漁網洞穴,也不過經過了半小時,我們挖的洞又被風吹沙給掩蓋得差不多了;再一小時的漲潮沖刷後,那球漁網又將要重新被沙灘吃掉。
然後又有千千萬萬的漁網等著被沖上不同的沙灘上,然後隨機傷害著不同的動物;光這麼想,心裡就又沉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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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說好要放自己一天假,但看到才十點的我,又跑去市場買菜,然後回去開店了...........
好吧,最後還是有提早一兩個小時打烊啦;只是,今天的生意依舊爛透了......撐吧!
不能因為廢棄物清不完就不去清,當然也不能夠因為生意清淡就不努力。
我相信天道酬勤,到現在依然相信著。
PS:照片點開裡面有註腳說明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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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大企業
#仍有使命感
#天道酬勤
#地球只有一個_請大家愛護好嗎?
#非淡泊無以明志
#非寧靜不能致遠
#持續人生迄今的最大挑戰
#操瘦了四公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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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人家一泊二食 在 城市山人 Mountain Urbanite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味如嚼蠟」的不是排雲餐,是台灣的山域政策 OK?】
大家會不會好奇,從政策角度來看這個議題會得出什麼結論?這一題我就懶得長篇大論投書了,改用通俗點的方式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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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前,接手台灣的國民政府覺得山裡可能會窩藏阿共仔的陰謀,所以不許大家入山,要進去的也要三跪九叩很麻煩才行,這是戒嚴時期一貫的治理態度。
這種態度底下,只能培養出習慣吃苦耐勞的山友,連入山都要用跪的才進得去,誰敢批評偉大的政府?早年山上設施缺乏,大致上只有工寮、獵寮可供遮風避雨,其他都要靠自己揹帳搭帳,直到幾起引起社會矚目的著名山難後,才有避難型山屋的出現。
近二十年以來,情況就越來越有趣了。高嚮證退場,協會勢力被拉出百岳,登山開始觀光化的進程!任何人只要有錢,管他什麼嘉明湖、北大武、玉山、七彩湖或是完百,商業團和協作合作無間幫你包到好,任君選擇。
政府的角色?不管誰來執政,山林政策就是個孤兒。總之出問題就給最下層的管理單位來背黑鍋、補破鞋,內政部營建署(國家公園)、行政院農委會(林務局)乃至於中央政府裝作沒事就好,政策框架落後別國起碼60年不思反省,反正山友不團結也沒選票,出了事大家吵成一團炮口不對政府最好。
#但一直以來都是政府在偷懶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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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最近我們看到劉姓作家說玉山排雲山莊的餐點「味如嚼蠟」,倒是掀起一陣風波了。
玉管處一招乾坤大挪移,要大家體諒食材、瓦斯揹運不易,然後山友自己吵成一團,大抵上分為「爬山就是要謙卑別求服務好」論者,以及重視遊憩品質和自煮公平性的人。
身為一位山域政策的研究者,我認為前者的觀念非常好!
台灣山域環境開發的時間比其他國家晚,也不適合大規模開發,有充分條件保持自然生態原有的野性。這麼說來,我們應該追求美國荒野的精神,鼓勵人民獨立自主從事登山活動。所以排雲最好拆掉 ... 不是,是停止供餐並只提供住宿,垃圾問題則以隨入園證繳納的環境基金解決,大家都自揹自煮真正謙卑豈不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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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你說不對,排雲不供餐又嫌不方便?
那好,我知道歐洲和日本都有運行已久的民營服務型山屋系統,我也親身住過日本北阿爾卑斯山區的幾座山屋。(拜託不要拿富士山這個日本最糟的例子來類比了,人家是20萬以上的人次,還集中在夏季,很難期待有好的服務品質)
台灣的國家公園不準大家隨意紮營,瑞士國家公園也是如此,但只要預約入住,自煮客可不會被敵視到遭驅之別院的地步,彷彿不購餐就是次等公民。日本的山屋也一樣,只要你是住客,大多容許室內炊煮,並不會強迫你購買山屋的餐點。
所以我說,排雲現在這個模式是粗魯的「做半套」。按照國際上的例子,住客應該要有食物的選擇自由,不應變相懲罰自煮的山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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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你又說要體諒包商經營不易?
好,我還知道一種國家把山當賺錢工具的經營模式,馬來西亞、印尼、坦尚尼亞、尼泊爾、阿根廷等地都有,因為國家跟當地社群亟需收入,所以就全面觀光化。
簡單來說,首先是市場需求要撐得起來,然後才能有具水平的服務與管理品質。此模式不歡迎窮人,而且執法嚴明,偷偷溜進去被抓到還會被責備或罰錢。
所以說,你認同我們是要賣山賺錢的國家嗎?
#怎麼了你累了說好的謙卑呢
不是不行啦,但依照台灣山域腹地小、落差大、地質不穩、運補困難的情況,收費一定要比現在高很多才撐得起來,若實施必定引發反彈。況且,台灣山岳在國際的能見度不高,尚無條件吸引有錢的國際觀光客──以東亞而言,他們應該會優先選擇日本或馬來西亞神山,兩處的服務品質(富士山旺季除外)、基礎建設和設施承載量皆遠勝我國任一登山路線。
如果服務品質連自己人都嫌,就不要當外國觀光客是傻瓜。高山觀光要做,也不是這樣做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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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而言之,國際上的經營管理模式都是現成可參考,我認為要學就要向發展成熟的地方借鏡,然後再談適合台灣的策略。
也許玉管處比起當偽君子,不如當真小人,乾脆坦誠他們就是怕如果山友大多選擇自煮,包商賺不到錢下次就要流標了;或是如果大家都擠到裡面自煮,空間就這麼小,兩派人馬或許會有衝突;又或是怕國民素質差,自煮的人會製造垃圾到處塞──將問題攤開來談才有建設性的討論空間,吵成一團永遠不會有共識產生。
還是說,繼續做半套就是最好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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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是從馬來西亞京納巴魯山(神山)岩壁上拍攝,可以看到廣大的山屋群,大約可以容納近300人。
山上人家一泊二食 在 羅智強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懷鄉文集《靠岸》第十一章 初遇基隆
「爺爺,你什麼時候搬到基隆來的啊?剛來基隆的時候,你對基隆有什麼印象呢?」讀小學三年級的女兒敏敏,以天真爛漫的稚音問我父親。原來她的社會課老師出了一個題目,要學生們訪問家人,談談他們所居住的城市,並做成一篇訪談紀錄。
對於剛到基隆的情境,父親有好多年不曾提起了,但孫女敏敏這麼一問,首次踏上基隆港岸的景況,竟像一部黑白的懷舊電影,一幕幕在腦海裡栩栩如生地呈現,每一塊場景、每一片景致、每一個接觸過的人、每一件發生的事,就像潺潺溪水般在心頭流淌滑過,歷歷在目,恍如昨日。
「爺爺第一次到基隆的時候十七歲,才大妳七歲喔!那個時候的爺爺,是搭上美國第七艦隊的大軍艦,從浙江大陳島來到台灣基隆港……。」
1955年2月10日的清晨,父親搭乘的美國第七艦隊軍艦,經過一夜急航,天還沒亮就行抵了基隆港的外海,但船並沒有直接駛進基隆港,而是在外海下錨停泊。
鏘鎯鎯鎯鎯!
下錨時的巨大聲響,把睡在吊鋪的父親驚醒,美軍透過廣播,要船艦上的軍民著好裝做離艦準備。揉揉還沒有完全睜開的惺忪睡眼,心中滿是好奇的父親,穿好衣服,便跑到甲板,想要看看基隆長得什麼樣子。
當父親走出艦艙,上了甲板,景色灰濛,寒風刺骨,天空飄著細雨,父親心想:「這真是個巧合,我離開大陳島時,不算多雨的大陳島正在下雨,而來到基隆,也在下雨,難道這片雨是從大陳島一路跟過來的嗎?」
直到父親後來長住基隆將近四十年,這才知道,基隆是個雨天超過晴天的山城雨都,是台灣的西雅圖,另一個雨不停國。
天未亮透,父親從甲板上隔著濛濛天色遠眺基隆,父親非常驚訝,基隆的山頭竟烏壓壓地站滿了人群。
「基隆的人口真是多啊!竟能把一座座的山丘給佔滿呀!」這是父親看見基隆的第一個印象。但等到天空透亮、視線變得更好時,父親不禁啞然失笑,原來遠方的山丘並非站滿了人群,而是一片片蒼鬱茂密的樹林。由於在大陳島上的山丘樹木相對稀落疏少,所以當父親看到基隆遠方丘陵上一叢叢的樹頭時,壓根沒有想到那是樹木,才會誤以為是人群。
當海上的薄霧漸散,天色明亮了,美軍軍艦這才又收起了錨,緩緩駛入基隆港第十八號碼頭,父親提著二大袋行李下船,初次踏上基隆這個山巒環繞、細雨霏霏的港灣城市,父親未曾想到,基隆與父親未來的大半人生,從此結下不解之緣。
「這位小哥,你不用自己拿行李,我來拿就可以了!」一個穿著戎裝、年紀約莫十四、五歲的少年兵,見到父親一下船,就趨前要幫父親提行李。
「這是我自己的行李,就不麻煩你了!」父親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不好意思麻煩人家,因此堅持自己提行李。
「大哥,你別為難我,我被長官分派來幫船上民眾搬運行李,你不讓我提,我回去反而會被罵。」少年兵也很堅持。
「那好吧!真是謝謝你,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啊?」父親滿懷感謝地問小兵。
「我叫南仔,啊!裡面裝什麼啊?怎麼那麼重!」少年兵一邊報名字,一邊要幫父親提起其中一袋行李。
原來父親的行李中除了衣物等細軟外,還裝著重達好幾公斤的古銅錢,所以特別沈重。
「不好意思,裡面裝了很多的銅錢,所以很重,你提不動二袋的,我們一人提一袋吧!」父親看個兒矮小的南仔沒有多大的力氣,便分回一袋行李自己提著下船。
「歡迎大陳義胞來台灣!歡迎大陳義胞來基隆!」基隆港岸邊,早已圍滿歡迎的群眾,一陣陣歡呼的口號熱烈響起,四處建築物的牆面貼滿了各式歡迎來歸的標語。對於基隆民眾的熱情,從沒見識過任何大場面的父親,顯得手足無措,加上在大陳島撤退時和家人走散,對於夾道迎接的群眾,反而令父親惶惶不安。
早餐還沒吃的父親有些餓了,看到路邊有個水果攤,攤上放著各式水果,有些水果是父親從未見過的,其中有一種外皮金黃、一根一根結成一串、每一根都細細彎彎呈長條狀的水果,立刻吸引了父親的注意,心想怎會有這麼奇特的水果?
「請問這是什麼東西?」父親趨前詢問水果攤的老闆。
「這叫香蕉。是台灣的特產,非常好吃,你要不要試試?」老闆以一種帶著濃重台語腔的國語說道。父親費力聆聽,才終於聽懂老闆在說什麼,事實上,父親自己講的國語也有很重的鄉音,兩人必須比手劃腳地才能聽懂彼此的意思。
「那一根要多少錢?」在好奇心與飢餓感的雙重驅使下,父親想買一根來吃。
「新台幣五角。」
「什麼,五角?這麼貴喔!」父親皺了皺眉頭。
「香蕉很稀有,所以價錢會貴一些,但真的很好吃,我保證你吃了不會後悔!」老闆眼神狡黠,拍胸脯向父親保證。
父親思索了一下,從行李中掏出一把古銅錢問:「我用這銅錢買好嗎?」
「銅錢?我不收銅錢,這東西在這裡不值錢啦!」老闆答道。父親這才知道,辛辛苦苦從大陳島背來那好幾公斤的銅錢根本不管用,老闆不收。父親只好拿出祖父羅啟明在大陳島時給他的一枚稱為龍圓的銀元。
「這個可以嗎?船上的軍官告訴我,一個龍圓約可以折換十元新台幣。」父親雖然嫌貴,但按捺不住少年人想嘗試一下的好奇心,也許真如老闆說的,這是很特別的東西才這麼貴。
「沒問題!沒問題!這個我收!」老闆喜滋滋地準備接下龍圓,此刻,一位綁著長辮子的少女從店門內走出來,她拉回老闆的手說:「阿爸,你又在欺負老實人了,人家是大陳義胞,政府說大家要歡迎他們、照顧他們,你都不聽話喔!」少女轉頭對我父親說:「香蕉在台灣很平常,你不要被我爸爸騙了!」
接著少女隨即拔了一根香蕉說:「這根我送你,算是替我阿爸向你賠不是!」
「妳又在多管閒事!」老闆碎念了一會,但好像拿這個好心腸的女兒就是沒辦法。
父親想拒絕這根免費的香蕉,但少女已經用她纖細的手把香蕉的外皮剝開,塞到父親的手上,父親猶豫了一下,這才吃了一口,厚滑的蕉肉入嘴,一股濃甜軟實的口感,好像把整根舌頭都包覆起來,父親驚奇萬分,忍不住說道:「怎麼會有這麼好吃的東西!妳爸爸沒有騙我!真是吃了不會後悔!」
可能是父親的神情太過誇張滑稽,少女噗哧笑了出來。
在大陳島上別說沒有香蕉這種東西,就是一般的水果本身都是飄洋過海而來的奢侈品,有時會有一些商販從大陸挑水果來大陳島販賣,包括水蜜桃、山楂、楊梅等,但很少人會買水果來吃。在大陳島,小孩子都是去山上採摘大陳人俗稱「紅苗」的野莓、或者桑椹,充當零嘴來解饞。
「你怎麼還在這裡?大家都到報到處報到了啊!」一位大陳老鄉望見父親杵在水果攤前,過來催促父親快去報到,然後才會被分派到不同的安置所。
到了報到處後,父親在服務人員的引導下到被分配到基隆市中心、離田寮河不遠的仁愛國小安頓,那是安置一萬多名大陳民眾的其中一處安置所。
政府規劃出部分的教室,提供大陳老鄉就地打地鋪,生活起居都在學校裡進行。雖然離鄉後的忐忑心情並未平復,但由於政府的強力動員,同時呼籲基隆民眾要盛情歡迎大陳義胞,全力協助政府安置工作,因此來自各界捐輸的物資、糧食充裕,對父親而言,在仁愛國小短暫生活的期間,是他有生以來,最為「豐衣足食」的一段日子。
「哇!每一餐都有雞肉、魚肉、豬肉……。」父親對編在同一間教室的同齡老鄉阿富說。
「對啊,還有吃不完的菜,高麗菜、菠菜、蕃茄;無限供應的米飯,餐後還會配送熱湯,太不可思議了。」阿富也忍不住讚嘆起來。
大陳島是貧瘠的偏荒小島,物資非常貧乏,一般民眾的正餐主食是以地瓜為主,米飯並不常吃,肉類更是只有逢年過節才可能端上桌打打牙祭,在大陳島長大的父親,自有記憶以來,從來沒有這種日日「吃到撐」的飽足體驗。
初期父親幾乎是發了狠勁地猛吃,大魚大肉,一碗接一碗,能往肚子塞多少就塞多少,父親尤其愛吃豬肉,幾乎毫無節制地吃,好像想把有生以來少吃的肉食一次補回來,但不消幾天,父親竟也吃膩吃厭了。
「人就是這樣奇怪,沒得吃的時候,想吃得要死;現在有得吃了,竟然吃到厭食了。」父親感嘆著,從小生活在貧困的大陳島上,從未想過會有吃肉吃到厭膩的一天。
由於政府擔心對基隆環境不熟的大陳民眾,離開安置所後會發生爭端糾紛,為了方便管理,管理員於是下令,安置所內的大陳民眾未經允許,不得外出。
「我們溜出去走走吧!在這裡多無聊啊!」在安置所裡憋了好些天,年輕氣盛的老鄉阿富,終於按捺不住,無視管理員的禁令,要求父親陪他溜出去,在這座異鄉陌生的城市蹓躂探險。
「這樣好嗎?我們又不認識路!萬一迷路回不來怎麼辦?」父親向來個性敦厚保守,對於違背禁令的行為,猶豫不決。
「不會怎樣啦!我看管理員也不過是隨便說說而已!而且,你放心,我還會多找幾個人,大家一邊記路一邊玩,哪裡會這麼容易走丟的啦!」阿富說。
於是在阿富的慫恿之下,父親和幾個年輕的同鄉便偷偷溜了出去。
一行人好像古代人穿越時空來到現代城市一樣,對周遭每一件事物都感到新鮮有趣。基隆的港景山色、基隆街上的日式建築與寬濶道路、基隆人光鮮亮麗的穿著、來往川流不息的車輛、當地人說話的方式與神態,尤其閩南獨特的腔調,雖然聽不懂,卻在大夥的心頭,傳遞著一種異鄉的情調,處處引人入勝,令人心喜,這座熱鬧非凡的城市,遠勝於父親兒時記憶中的溫嶺縣城。
「告訴你們,前天我偷溜出來,發現一個好東西,我帶你們去嚐嚐!」其中一位早有偷溜經驗的老鄉說。
「到底是什麼好東西?」父親問。
「我帶你們去吃冰!」他得意地說。
「吃冰?你說的是冰?你騙人吧,現在這種天氣,又沒下雪,哪來的冰?」父親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我說的是真的喔!我知道有有一家店在賣冰,那冰叫做『冰淇淋』,我帶你們去吧!」那位老鄉言之鑿鑿,就差沒對天發誓。
大夥抱著半信半疑的心情,跟著這位老鄉走到安瀾橋附近的一家冰淇淋店。
店家各遞了一支冰淇淋給老鄉們,父親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乳白色圓球狀的「冰」,嚐了一口,真的是冰,但又和冰不一樣,淡甜的香味,含在嘴裡滑滑潤潤,有如一觸即化的冰絮,這又是一項從未品嚐過的「天堂美味」。
在大陳島,冰這種東西只有在隆冬時才會以塊狀出現在市面,因為沒有任何的冷凍設備,只要天氣一暖,就變成一灘水了,更遑論對大陳島人而言,這一球一球美味至極的「冰淇淋」。
父親置身在這座處處呈現驚喜的城市中,盡情地品味他過去一生中從未體驗的每一件事物,也藉此相當程度沖淡了心中那股離鄉的愁情,以及與家人失散的憂悶。
又過了好些天,父親巧遇一位在駐防大陳島時,就住過自家祖厝的排長,那位排長曾對父親關照有加,和羅家人也都熟悉。
「排長,你在軍隊裡工作,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我在大陳島登船時,和家人走散了,你可否幫我打聽看看,他們在那裡嗎?」父親請求排長。
排長一口答應,隔天,排長在探得消息後通知父親:「你的家人都很平安,他們被安置在八堵的基隆高中。」
「太好了,你可以帶我去找我的家人嗎?」父親問。
「哦!這有點難,八堵離這裡還有一段距離,我暫時沒空帶你去八堵。但你也不用太著急了,我聽說,政府知道大陳義胞剛來時很混亂,分配安置時拆散了不少家庭,不久後就會重新分配安置所,你再等一下下吧!」排長拍了拍父親的肩膀,示意要他再忍耐一下。
父親想想,好像也只能等待了,至少得知家人都平安無恙,心裡總算踏實多了。
誠如排長所言,幾天後,政府又根據在大陳島所彙整的村里名冊,重新分配安置所,父親在大陳島所落籍的建國村,被重新分配到正濱國小安置,此刻父親才終於與祖父母全家團聚。但重分配後,也意謂羅家在基隆暫居的日子接近尾聲了,不久後,羅家就被政府再分配到花蓮的大陳新村,和上大陳島約一百多戶的老鄉們定居下來。
向基隆道別的時刻到了,父親和家人再次提起行囊,遵循政府的安排,遷移到台灣東岸另一處陌生的地方-花蓮。而17歲的父親在基隆這段短暫駐足的日子,原來也只是人生篇章的一段導言,二十年後,父親經過一番努力,終於考上基隆碼頭裝卸工人的工作,日復一日,不論晴雨,在港邊卸貨下船或扛貨上船,用自身勞力換取一家的溫飽,這工作一做轉眼就過了三十年,直到拉拔三個兒女大學畢業,各自成家立業。
基隆,這座時時飄著細雨的港都,它給予父親,乃至我們一家的哺育,早已遠遠超越了父親原生的故鄉-大陳島。
敏敏聽完爺爺悠長的敍述,雖然心領神會,卻似乎不知如何下筆記述所聽所聞,糾結的眉頭,一付傷透腦筋的憨樣,逗得父親發笑。我在一旁靜靜聆聽父親的回憶,歲月流金,彷彿感覺光陰正在指間輕輕地流逝,父親的過去,牽繫著我的現在,而我的現在,正引航女兒的未來,於是一代接著一代,家族的歷史,同時紀錄著時代的變故,像一條長河,源源流向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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