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視報》為馬來西亞檳城的地方性刊物,讀者以在地生活的居民或關心檳城的人為主。創刊六年後全新改版, Lee Choo Chong麗珠 邀稿,榮幸參與改版當期撰文,題目是:《檳城路邊攤讓我看見的三件事》。
第一次到馬來西亞就到了檳城,檳城可說是我認識馬來西亞的開始,對檳城的情感特別深刻,對我來說,檳城路邊攤滋味是傳統的、人情是溫暖的、關係是緊密的,更是獨一無二的。
大家也可以參考,檳城跟台灣的路邊攤有無不同。
1.小販有自己獨到的見解
一次跟阿海現煮粿條湯的老闆阿海聊天,檳城自從被列為世界文化遺產,湧入大批觀光客,很多原是一盤一盤炒粿條的路邊攤,為了貪快而變成了一鍋一鍋炒,火侯、滋味自然不比從前,然而幾仙很快就累積成幾令吉,幾令吉的背後就是富貴人生,誰不要?
他告訴我,他仍是一碗一碗煮,「一碗一碗煮是生活,一鍋一鍋煮就是生意了。」眼看著有錢賺卻要少賺,其實是很難的境界。我是一個自由文字工作者,有時案子接多了,弄得要熬夜趕稿,這時我心裡也浮現:「你要做生意,還是要過生活?」阿海的一句話,帶給我很多的反思。
我感覺從阿海的態度,反映出檳城人的性格——對事情有自己的見解,不盲從世俗的主流價值。除去到檳城做小吃生意的外地人不說,要不是長年累月以來,小販對自我的堅持、饕客對食物的審慎重視,如何能造就出檳城美食之都的盛名。談食物,是生存;談美食,那就是生活了。檳城人懂得生活,每個人對美食都有一套自己的見解,都有一張自己的口袋名單。
2.政治人物路邊攤話家常
第二個讓我感到特別的是,檳城的大官會吃路邊攤,還會在咖啡店跟民眾話家常,並且傾聽民意。像林冠英會出沒在多春茶室、曹觀友則偶爾會去廣泰來茶室、林吉祥則在天天來茶室辦咖啡座談會。檳城的政治人物非常親民,這是我在其他地方很少見到的景況,對身為台灣人的我來說也是很不可思議的事情。台灣多數候選人只有到了選舉前,才會跑到菜市場(巴刹)拼命跟大家握手。不然就是拿著麥克風在舞台上舉辦政見發表會,一直重複問底下的民眾:「好不好、對不對、要不要?」而不是在咖啡店裡跟民眾平起平坐、近距離的交談。
3.炭火直燒傳古味
第三個讓我注意到的是,路邊攤主使用炭火作為燃料的比例高。記得初來乍到,看到攤主使用炭火,我興奮得不得了,這在台灣都要被列為保育類小吃了,拼命拍照,結果這家拍、那家拍,咦,根本到處是啊!尤其炭火炒粿條的攤子相當多,可能跟炒粿條需要高溫翻炒而產生的鑊氣有關。
美園茶餐室前炭火炒粿條攤的一對老夫婦,老先生炒、老太太搧,這一搭一唱,少了誰都不行。汕頭街還有一攤柴燒炒粿角,太太炒粿角、先生添柴加薪,後來太太病了,先生接手炒。荖葉園炭火炒粿條檔主陳勝財,一手煽濟公扇、一手炒粿條,從30歲炒粿條炒到80歲,女兒陳秀鳳接手後,手痠了,改用鼓風機,但炭火還是延續下去。
現在已經有瓦斯(煤氣)設備,火力大小自如,非常方便,然而店家仍選擇使用炭火,我想有兩個原因:一是傳統、一是習慣。前者是有意識的不要變,後者是無意識的不想變。無論不要還是不想,最終的決定都是不變。
檳城小販抗拒變動,變動意味著風險。保守的人格特質,在其他行業可能被視為阻礙進步的絆腳石,然而對小吃來說,反而益顯重要。正因為不變,才能保有小吃的原始風味,那代表的不只是食物,還是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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