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個有骨氣的女人!」
麥肯齊·斯科特離婚當天,發表了一份聲明。
「感謝完成了和貝佐斯的離婚程序。感謝這些年彼此的支援,所有善意關心的人。希望未來我們能繼續以孩子父母的關係相處……對自己的未來計劃感到興奮,感恩過去,憧憬未來。」
讓我覺得這個奇女子不僅有智慧、超然,又能灑脫轉身離開。
而下文中的作者(羅浩楓)為麥肯齊的言行,落下最後註解的一段話,也非常值得再次分享。
「我愛你,便可低到塵埃裡,
心中歡喜,塵埃中也可百花綻放。
但你不配,所以我自塵埃中站起,
如果愛沒了,轉身一定要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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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女首富(MacKenzie Scott)
再婚,嫁給兒子的高中老師~刷爆了世界頭條。
~編輯:羅浩楓
這個女人51歲,貌不出眾,
離異後,獨自帶著4個孩子。
3月6日,她再婚了,嫁給了兒子的化學老師。
沒有婚禮,沒有請柬,
但這則訊息,還是迅速竄上了頭條,
因為她叫麥肯齊,是世界女首富。
她還有個身份:
前世界首富亞馬遜掌門人貝索斯的前妻。
🔮01
1970年4月7日的舊金山,暴雨。
一位知名理財規劃師的小女兒呱呱墜地。
父親看著女嬰琥珀色的眼睛,若獲至寶,
給她起名“Mackenzie”(麥肯齊),意為“孩童中的智慧領袖”。
家境優渥,父母精心呵護,
女孩亦不負眾望,天資聰穎,
6歲,她寫出了一本142頁的書《書蟲》。
18歲,她考上了世界頂級名校普林斯頓,
師從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託尼·莫林森,
她擔任過莫里森小說《爵士》的研究助理,
被大師稱為“創意寫作最有天賦的學生。”
雖然文靜內向,但她的才華和天賦,有目共睹。
她像一朵精心呵護的蘭花,含苞待放,
大家期待,這個天才少女將是下一顆文壇新星,
然而,她遇到了貝索斯。
🔮02
當少女麥肯齊牽著狗在海邊別墅寫作時,
貝索斯正在德州喂牛、修風車。
他比麥肯齊大6歲,生於1964年。
後來,人們知道了世界首富貝索斯,
卻不知他本名叫約根森。
他的生父,是村口修自行車的泰德。
母親16歲時偷嚐禁果,並懷了孕,
驚慌失措的兩人偷了家裡的錢,
一路逃到了墨西哥。
在墨西哥,貝索斯出生了。
然而,生父泰德遊手好閒,惡習難改,
加上經濟貧困,
本就青澀的感情在爭吵中消磨殆盡。
在貝索斯不到2歲時,兩人分了手。
21歲那年,母親帶著年幼的他,
改嫁給了15歲時以難民身份移民美國的古巴男人米格爾·貝索斯。
從那天起,約根森改名為貝索斯。
其後母親又生了兩個孩子,
一家人輾轉又回到了德州,母親的故鄉。
雖然曾是難民,但繼父是個大學生,
其後成為了埃克森公司的一名工程師,
10歲那年,貝索斯得知了生父的身份,
從那時起,家中似乎沒有了他的位置,
於是,他幾乎都“長駐”在外祖父的農場,
鋪設管道、飼養奶牛,樣樣精通。
幸好,外祖父疼他,他也聰明勤勉,
憑著優秀的學習成績和全額獎學金,
他也進入了普林斯頓大學。
頂級名校,同學非富即貴,
他深知唯一可仰仗的只有自己。
他放棄了熱愛的物理,轉學有“錢途”的計算機。
此後便是拼命三郎,挑燈夜戰。
1986年大學畢業,他在華爾街找到了一份差事,
此後憑著勤奮和專業,逐漸站穩了腳跟。
其後,他又發現做金融比計算機更賺錢,
於是,又兜兜轉轉了幾家公司,
跳槽到了對衝基金D. E. Shaw & Co。
在這裡,他遇到了剛大學畢業的麥肯齊。
🔮03
他是面試官,她來面試,
少女的青春、才華和聰慧,一下吸引了他。
面試結束後,他開啟了瘋狂追求。
他的一見鍾情,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剛畢業,心如白紙,
卻奈何這男人野心勃勃,聰明絕頂,
於是,她很快就淪陷了。
1992年,兩人相識僅6個月,就結了婚。
雖然父母認為貝索斯“外向招搖”,打了問號,
但麥肯齊不在乎。
她說:
“我喜歡他的才華和夢想,我願做他的翅膀。”
婚後,貝索斯就成了她的信仰。
貝索斯說:
“我想創業,我要建立一個電子商務平臺,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亞馬遜。”
麥肯齊聞言馬上辭了工作,全力支援。
當時,誰都不知道電商是個啥玩意,
更不知道網上還能賣書。
但麥肯齊信,因為這是貝索斯想出來的。
1994年,貝索斯提出要搬到西雅圖,
麥肯齊欣然同意,
於是,她開著車,他坐在副駕駛,
帶著不多的家當,一路奔赴西雅圖。
靠著麥肯齊父母的支援,
兩人在西雅圖開了一家名為“亞馬遜”的小書店。
麥肯齊大著肚子,又當會計,又當司機。
然而,命運並未因她的執著,網開一面。
雖然網上書店上線30天,周銷售額2萬美元,
但是淨收入一直都是0,
畢竟圖書的毛利率很低,再加上人工和運輸成本,
亞馬遜的前期,根本就是在燒錢。
轉眼5年,他們花光積蓄,借遍親友,仍沒成功。
1999年,他們租住在一間只有一居室的房子裡,
麥肯齊邊做財務,邊搬書,還要照顧孩子,
曾經的寫作之夢,變得遙不可及。
就這樣,亞馬遜創下連虧20年的紀錄,
父母投資的30萬美元養老金都燒光了,
貝索斯在頑強畫餅後,也有些心灰意冷,
但麥肯齊卻看著他的眼睛說:
“別放棄,你一定會成功的!”
青春不再,皺紋滿臉,
但她就是一根筋,不管別人怎麼說,
嫁給他,就是毫無怨言地全力託舉。
貝索斯曾經多次公開說:
“麥肯齊是把我從第三世界監獄中救出來的女人。”
終於,她守得雲開見月明。
此後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短短几年,亞馬遜在成為獨角獸的道上狂奔。
眼看公司運營步入正軌,蓬勃發展。
她站在他身後,看著他意氣風發,笑得燦爛,
她想:該是迴歸家庭的時候了。
此時,她已經是4個孩子的母親。
她陪他一路登上頂點,
卻在巔峰時悄然身退。
因為,金錢、權力非她所願,
她想要的無非一尺書桌,填些筆墨,家中有他。
🔮04
麥肯齊主動脫離了公司日常管理,
轉而回歸家庭,照顧孩子、寫書,
為貝索斯當起了賢內助。
事業有成,但貝索斯依然對她很好。
結婚的20多年裡,他被外界稱為“寵妻狂魔”,
身家千億的他,自稱“每天下班回家趕著刷碗” 。
外界不只一次拍到他們幸福的畫面。
他形容她:“美麗、仁慈、性感、富有才華……”
不管何時何地,只要她在身邊,
他的眼睛中總是閃爍著小紅心。
結婚25年,她慶幸自己“得償所願,終遇良人”。
2019年,亞馬遜股價一路狂飆,
僅僅1天,貝索斯的資產就增長了百億。
那曾隨母親流浪輾轉的男孩,
成為了全球首富。
2019年,貝索斯以2123億美元身家成為了世界首富,創下了歷史最高財富值。
那天,一向低調的她,
破天荒地穿起一襲紅衣為他慶祝。
卻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個同樣穿著紅衣的女人,眼中閃過冷冷的光。
她叫勞倫 · 桑切斯,是電視女主播。
女人的直覺讓她感覺不對,
但多年的相濡以沫,讓她很快收斂了心神。
然而,不久後,
她還是看到了這樣的照片。
在狗仔隊的偷拍中,
她看著他們十指緊扣,遊輪親熱,
一起看球,甚至共吃一個冰激凌。
生平第一次,她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有媒體曝出了“地表最強首富”發給情人的簡訊:
"I love you, alive girl. "
" 我愛你,你這個有活力的女孩。"
"I love you. I am in love with you."
" 我愛你。我現在正與你熱戀。"
"You make me better.You're meant for me."
" 你讓我成為更好的人。你是我的命中註定。"
還有一些太露骨的,甜瓜就不放了。
她愣愣地怔向窗外,
明明春光明媚,可她的世界已大雪紛飛。
那天,他又晚歸,
她一直等著他,兩人談了一夜,
最後,他哭了,她走了。
🔮05
世界第一富豪,前女主播插足,
25年伉儷分飛,寵妻狂魔覆滅……
隨便哪條都夠勁爆。
全世界都搬沙發等著看戲。
然而,她的殺伐果決讓所有人失望。
第二天,她就提出了離婚,
此後不過2個月,這樁人類史上最貴天價離婚案(標的額高達1440億美元),以光速塵埃落定。
她在自己49歲生日之際,宣佈:
“已和貝佐斯達成了離婚協議。”
亞馬遜是二人白手起家一同打下的江山,
沒有簽署婚前協議,婚內財產本該平分,
加上貝索斯婚內出軌被坐實,
理論上,她可以至少分到700多億美元。
然而,她僅要了1/4的股票,價值358億,
其他的全數留給了前夫。
然後,她又主動放棄了《華盛頓郵報》和太空探索公司Blue Origin的全部股權,價值超40億美元。
坐在桌子對面,她對他說:
“這些全給你,我只要1/4,我應得的。”
然後,她摘下婚戒,扔給他。
“這個也給你,感謝夫妻一場,
感謝你,讓我曾愛過。”
貝索斯愕然,原本請好的律師團歇菜了。
亞馬遜股票幾乎未受影響(跌落僅0.1%),
他元氣未傷,依然牢牢把控著1075億美元股權,
他還是世界首富,只是身邊不再有她。
她沒再看一眼,起身出了門。
呼風喚雨的貝索斯,頃刻間頹然落淚,
隨後他追出了門,
空街上,她好像聽見了他的呼喊,卻沒回頭。
當天,她發了一份聲明:
“感謝完成了和貝佐斯的離婚程式,
感謝這些年彼此的支援,所有善意關心的人,
希望未來我們能繼續以孩子父母的關係相處……
對自己的未來計劃感到興奮,
感恩過去,憧憬未來。”
不博眼球,不鬧狗血,寥寥數語,乾脆灑脫。
我愛你,便可低到塵埃裡,
心中歡喜,塵埃中也可百花綻放。
但你不配,所以我自塵埃中站起,
如果愛沒了,轉身一定要漂亮。
🔮06
離婚後,麥肯齊去掉了夫姓貝索斯,
將從祖父輩沿用的中間名斯科特,作為姓氏。
然後,她成為了“散財天女”。
離婚協議剛敲定時,麥肯齊就加入了“捐贈誓言”,
這個於2010年創立,
原則:承諾捐出一半以上財富用於公益慈善。
麥肯齊一共捐了多少錢?
去年7月起,短短几個月內,
麥肯齊就向公共衛生、氣候變化等116個組織,
捐款了超17億美元。
疫情來了,短短5個月,
她又向食品銀行和緊急救濟基金等慈善組織捐款超41億美元。
每次,她只要出現在公眾視野中,
必然是因為“慈善捐款”。
僅2020一年,麥肯齊就已捐出了近60億美元。
過去的幾個月,
她平均每月捐款超10億美元,捐錢速度世界第一。
現在提到麥肯齊這個名字,
人們都會說:“了不起的麥肯齊!”
還有人管她叫“聖誕老人”。
更有意思的是,儘管拼命捐錢,
但她在福布斯排名不降反升。
今日最新資料顯示:
因為股價飈升,麥肯齊現有資產超570億美元,
位列福布斯億萬富豪榜第13位。
排在第一的,是她的前夫貝索斯,
總身家達到1790億美元。
雖然富可敵國,但他的格局卻人所不齒。
他的摳門,是富豪圈裡出了名的,
世界富豪榜前5名中,
他是唯一沒有加入“捐贈誓言”作出捐款承諾的人。
2020年6月,亞馬遜員工因不滿15美元時薪罷工,
人們甚至在貝索斯的豪宅前,擺了一座斷頭臺。
最終仍然沒有結果,
罷工組織者還被以“違反社交距離”為由開除。
離婚見人品,水落終石出。
離婚2年,麥肯齊又寫了2本書。
眼下,除了“慈善家”和“世界女首富”外,
她重拾了兒時的夢想,成為了一名小說家。
她的小說還獲得了美國圖書獎。
剛剛過去的週末,
她悄悄將自己的個人簡介修改了:
“麥肯齊·斯科特,
兩本小說的作者,美國圖書獎得主。
她和四個孩子、丈夫丹一同住在西雅圖。”
沒有婚禮,沒有新聞釋出,
她低調宣佈了又一次婚姻。
當世人得知,想看看女首富的丈夫時,
恐怕不少人又失望了。
她丈夫名叫丹,
是西雅圖一所私立中學的化學老師。
這個貌不驚人的男人,叫丹·朱伊特,
是美國湖濱中學的一名化學老師。
這是一所百年名校,比爾·蓋茨和保羅·艾倫都曾就讀於此,麥肯齊的兒子也在這裡讀書。
中學老師娶了女首富。
很多人又在懷疑這男人,是為了圖財。
然而,丹老師卻發了一封公開信:
“我大半輩子都是一名教師,
以後也會一直繼續當老師。
現在,因為一個幸福的巧合,
我和我所認識的最慷慨、善良的人喜結良緣,
在此,我和她一起承諾,
將所有財富,全部捐出去,傳遞給他人。”
未來如何,我們不得而知,
只是知道現在的麥肯齊越來越美了。
這世上只有一種真正的英雄主義,
就是看透生活的本相後,依然熱愛生活。
而今她51歲,年過半百,
但微風吹過,她的笑容,
一如當年那個在海邊寫作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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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 恩 尼 遜 身後 事 在 丹眼看電影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底下有抽書活動!)隨著原定於今年 5 月上映的《#黑寡婦》與 11 月的《#永恆族》紛紛延檔至 2021,也宣告了 2020 這個特別的年度再增添了一筆註記——這將是連續十年來,首次漫威電影缺席的一年。從薩諾斯彈指的那個經典時刻至今,竟然也已過了兩年多,上次在大銀幕上看到漫威英雄的身影,也已經是一年多前的蜘蛛人了。一方面感念於這難得的喘息機會,同時也讓我們更加期待「第四階段」的漫威宇宙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從《#鋼鐵人》(2008)揭開「#漫威電影宇宙」序幕開始,在 2009 年曾經中斷過一次,但之後便接二連三地推出了至今 23 部電影,不只重新定義了大成本商業鉅片的創作、行銷、觀賞方式,也塑造了無數膾炙人口的銀幕英雄:Chris Evans 的史提夫羅傑、Robert Downey Jr. 的東尼史塔克、Chris Hemsworth 的奧丁之子索爾等等。當然,也有無數的新導演被提拔至國際舞台,像是現在大家熟悉的強法洛、羅素兄弟、泰卡外提提、萊恩庫格勒等等。
這幕後的最大功臣,除了漫威影業的總監 Kevin Feige 之外,大概就屬「#史丹李爺爺」莫屬了!史丹李的筆下所孕育而出的超級英雄,包含了鋼鐵人、綠巨人浩克、雷神索爾、黑寡婦、鷹眼、復仇者聯盟、蜘蛛人、福瑞局長、神盾局、夜魔俠、格魯特、奇異博士、蟻人等等,族繁不及備載。若是說到史上最愛客串的演員,大概也很難有人出其右,在至今每一部漫威電影當中,都可以瞥見他那老頑童的身影,以慈父的姿態守護著新一代的英雄和影迷。
然而史丹李爺爺也在 2018 年的時候辭世,享壽 95 歲高齡,來不及再陪伴我們走向下一階段的漫威旅程。為了紀念這位美漫文化的傳奇人物,漫遊者文化將在這個月推出第一本中文翻譯「漫威之父」史丹李的傳記作品——《漫威宇宙:史丹李與他的超級英雄》(Stan Lee: A Life in Comics)。
此本書為史丹佛大學邀請同樣猶太背景的文化研究學者里爾‧萊博維茨(Liel Leibovitz) 撰寫,以美國漫畫的歷史為主軸,書寫史丹李如何度過經濟大蕭條與第二次世界大戰的衝擊,徒手將漫威從不入流的次文化產物,拔擢至如今人人皆認得的文化ICON。
本書除了精彩地講述了史丹李的點子是如何萌發之外,同時也花了不少篇幅撰寫他如何從一個貧窮的移民家庭出身、在漫畫社擔任跑腿小弟開始,逐漸走向不凡之路。他汲取了猶太原生家族的文化和信仰元素,並在他筆下的角色中埋藏了《聖經》、《塔木德》等猶太傳說的人物原型。萊博維茨在書中將李和同事們,以及漫威角色們,都一同與猶太經典中的人物們做了並置和比較。
最有趣的一段是在講李如何意識到當時那個年代的漫畫角色是被當作神明看待、缺乏幽默感和與人性的脆弱與缺點,也因此難以和讀者有強烈的共鳴。也因此塑造出漫威角色們獨有的玩世不恭、機智逗趣、同時也不怕讓角色們之間有一些價值觀的對立,甚至具有一些生心理的缺失(夜魔俠是視障者、X教授則必須坐輪椅)。
透過X戰警系列的「變種人」,萊博維茨也勾勒出史丹李的創作中強烈的社會關懷和議題性,這些人的超能力並不是透過「失敗的科學實驗」或「外星輻射」等外在因素而獲得,反而是與生俱來的,也因此遭受各種歧視和打壓(暗示著種族和性別弱勢的議題)。在故事中不難看到60年代動盪社會的縮影,以及各種社會上被壓迫的人得以透過虛幻故事得到正義的伸張。
讓我們來讀一段書中節錄:
「看過超人或蝙蝠俠的冒險之後,人們很快就意識到,這兩個圖騰式人物不過是一堆英勇行為的總和。事實上,這是因為他們僅只是兩種彼此衝突、處於美國精神生活兩極之價值觀的體現。蝙蝠俠是現代主義的擬人化,一個富裕又擁有特權的上層階級人士。他沒有特殊的超能力,只能利用自己無止盡的資源和高人一等的才智。蝙蝠俠的形象, 象徵大幅改進的地方政府,而這個角色不用受惱人的責任和透明度束縛。
相對地,史丹.李的美國隊長更接近真實的人:我們看到他在帳篷裡休息、玩跳棋,跟巴奇用無傷大雅的話互虧對方。他會打趣地說:『你不知道我要一直擊敗你有多累。』接著,幾行對話後,羅傑斯應該換裝、採取行動了,我們看到的不是那種揍人、抓人的空泛動作,而是今天我們認識、喜愛的更有層次角色。史丹.李基於直覺,從他創造的第一個故事開始,就希望讀者對這個角色的本尊史蒂夫.羅傑斯的關注,可以不遜於他變身後的『美國隊長』。這一點,以當時的漫畫來看,是超越時代的真知灼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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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維諾:月亮的女兒們】
如標題,這次分享的是卡爾維諾的短篇〈月亮的女兒們〉。
這部短篇小說,描述一個喜新厭舊的城市在即將把月亮也廢棄時出現很多女孩一路救起月亮並反撲了城市的的故事。
咳,好吧上面這段描述有點長,總之是個奇幻的、頗有深意的故事。
一起來看看這部作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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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的女兒們 / 卡爾維諾
地球最初並沒有表層大氣作為保護層,暴露於無休無止的隕石撞擊和太陽輻射的侵蝕之中。據康奈爾大學湯瑪斯·葛得教授所說,月球表面的岩石在與隕石粒子的磨擦過程裡被研成粉末。而根據芝加哥大學格拉德·凱柏教授的說法,從月球岩漿散逸出來的氣體可能曾使這個地球的衛星變得輕盈而多孔,有如一塊浮石。
「月亮是個老傢伙,」他表示同意,「滿臉都是坑洞,傷痕累累。它裸露著身體在宇宙中運轉,就像一條被啃光的骨頭,身上的肉被侵蝕殆盡。但這樣的事情不是頭一回發生了。我記得,有許多月亮比這個更為年邁,也更為殘破。我曾目睹這些月亮的一生,目睹他們的誕生,運轉和死亡:一個被飛射而來的星星穿刺而亡,另一個死於它上面的所有火山口發生大爆炸,還有一個身上滲出瞬間揮發的琥珀色汗珠,然後渾身覆蓋了淡綠色的雲團,爾後收縮成一扇乾燥而多孔的貝殼。」
當一個月亮死去的時候,地球上發生的事情是難以描述的,但我嘗試用還記得的最後一個例子來談談。在經歷漫長的進化過程之後,地球已經多少有點我們現在的樣子;換言之,它已進入一個轎車比鞋底淘汰得更快的時代。與現今人類幾乎一模一樣的生物生產、購買、銷售各樣商品,城市的璀璨覆蓋了所有大陸。這些城市的發展類似于我們今時今日的相同地點,不過大陸的形狀有所不同。那會兒甚至也有一個紐約市,相似於你們都熟悉的紐約,但它更顯新,應該說,更充溢著各種新產品——它如同一個全新的牙刷,它的曼哈頓區向外伸展著,上面閃閃發光的摩天大廈就像那尼龍質地的刷毛一般
在這個世界,每一樣物件只要有一點點損壞或變舊,亦即在出現第一處壓痕或者汙跡時,便會遭到丟棄,並且一件嶄新而完美的替代品會取而代之——只有一個錯漏,一個陰影:月亮。它裸露著身體,歷經侵蝕地行走於天際,黯淡無光,越發與這裡地上的世界背道而馳,是過氣物品中的漏網之魚。
古老的表述,像「盈滿之月」啦,「半月」啦,「下弦月」啦,依然在延用,但事實上已經變成一種修辭手段:我們怎麼能夠說一個佈滿劃痕和坑洞,並且看上去像就要伴隨著一場碎石雨墜落到我們頭上的東西「盈滿」呢?更不要說漸晦之時的月亮了!它十足一塊被一點點啃掉的乳酪外皮,而那月朔之時總是在我們預期不到的時候到來。在每一期新月之夜,我們都疑惑他會否再度出現(還是我們期望它就此消失而去?),而當它真的再度出現,並且變得越來越像一把缺齒的梳子時,我們不由打個寒顫,側目而不視之。
這是個壓抑的情景。我們離開人群,挎著包包,從日夜開放的百貨公司出來,看見在摩天大廈上架設得越來越高的霓虹燈告知我們,將會有源源不斷的新產品發售,我們突然之間見到它蒼白的身影在炫目的燈光之中緩慢而病態地移動著——一種想法便縈繞於我們腦間無法被驅散:我們所買的每一件新貨,每一個產品,都會相似地變舊,破損,褪色;我們還損失了外出購物和瘋狂工作的熱誠——一種對工商業不無影響的損失。
正是如此,我們開始考慮如何處置這個有害無益的衛星。它毫無貢獻,只是一艘無用的棄船。當它變輕之時,它的軌道會開始偏向地球:沒有其他什麼東西比它更危險了。隨著它的逼近,它的運轉週期越來越慢;我們不能再計算出月相。甚至乎連曆法,這月份更替的節奏,也變成只是一項例行公事;月亮一瘸一瘸地向前移動,仿佛它就要準備崩潰。
在這些月亮低懸的夜晚,性情變得更為躁動的人們開始舉止異常。總有一個夢遊者沿著摩天大樓的扶手緩慢向上爬,伸出雙手想要搆到月亮,或是一個變狼幻想症病人,在時代廣場的中心放聲狂嘯,又或者是一個縱火狂放火燒碼頭倉庫。如今這些都已經是尋常事,不再吸引好事者聚集圍觀。但當我看見一個少女完全赤裸地坐在中央公園的長凳上時,我還是不得不停了下來。
甚至在我遇見她之前,我便有種感覺,某樣神秘的事情將會發生。當我開著敞蓬跑車經過中央公園時,我感到自己正沐浴在一道閃爍著的光之中,就像螢光燈泡在達到穩定之前放射出的一閃一閃的鉛色亮光。我周遭的景色就如同一個陷入月球火山口的花園一般。那個一絲不掛的女孩,坐在一個反射著單薄月光的池塘旁邊。我刹住車。我想是在一秒之間我留意到了她。我走出車向她跑去,但一下子又停下來。我並不知道她的身份;我只是感覺到,我得趕緊為她做點事兒。
所有東西都散落在那張長凳周圍:她的衣服,一隻長襪和一隻鞋子在這兒,另一隻襪子與另一隻鞋子卻在那兒,她的耳環,她的項鍊,她的手鐲,錢包,裡面的東西從大大的口子漏出來的購物袋,還有數不盡的小包和小物件,仿佛她在一次大手筆瘋狂購物後的回家路上,突然聽到某種東西召喚她的聲音,然後扔掉所有東西,發覺必須把自己從所有將其束縛於地球的客體和符號中解放出來,而現在她正等待著被帶上月球去。
「發生什麼事了?」我結結巴巴地說,「有什麼我能幫助你的嗎?」
「幫助?」她朝上注視著我問道,「所有人都愛莫能助。所有人都無能為力。」很明顯,她說的話並非關於她自己,而是關於月亮。
月亮在我們之上,呈現一個中間突出的形狀,一副就要壓下來的樣子,如同一個破損的屋頂,佈滿芝士磨板上的那種坑孔。就在這一刻,動物園裡的動物開始嗥叫起來。
「到此為止了嗎?」我機械地問道,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在說什麼。
她回答道:「剛開始呢。」或者是類似的其他說話(她說話時幾乎沒有張開嘴唇。)
「你想說什麼?是說這是結局的開始,還是其他別的什麼事情正要開始?」
她站起來,走過草地。她有一頭銅紅色的頭髮,披散在肩上。她是那麼的弱質纖纖,以使我覺得有需要以某種方式去守著她,保護她。我把手伸過去,準備若是她倒下來或者接近什麼可能會傷害到她的東西時抓住她。但我不敢用手碰到她,總是和她的皮膚保持幾釐米的距離。在我跟著她穿過花園的一路上,我發覺她的動作和我十分相似,即是,她也在盡力保護著某樣易碎的東西,某樣容易掉到地上,摔成碎片的東西——因此需要這樣子將這件東西帶到一個可以把它輕輕安置下來的地方——某樣她不能夠碰到,只能夠用手勢指出的東西:月亮。
月亮仿似迷了路一樣。它偏離了軌道,再也不知何去何從;它任自己如一片枯葉般飄零。有時候它突然出現,垂直墜向地球,在另一些時候,則以螺旋之勢打著圈兒下降,還有些時候,它看上去就像漂流著一樣。它正在變輕,這是毋庸置疑的:在有一瞬間,它看似就要撞向廣場飯店,但其實它滑入了兩座摩天大樓之間的防火走廊,從哈德遜河的方向消失而去。短暫時間過後它再度出現在城市的另一邊,突然從一朵雲彩之後竄出,以灰白色的月光灑照著黑人住宅區和東河,然後,它似乎被一股強風吹颳到,滾向了布朗科斯區。
「在那兒!」我喊出來,「在那兒——它停下來了!」
「它不能停下來!」少女驚叫道,裸露身體,赤著腳板地跑出草地。
「你要去哪裡呀?你不能這樣子周圍走!快停下來!喂,我在跟你說話啊!你叫什麼名字?」
她喊出一個像是戴安娜或者狄安娜的名字,也可能是一聲祈禱。然後她就消失不見了。為了跟上她,我鑽進汽車,沿著中央公園的快車道搜尋。
車燈的光線照亮了籬笆,山丘,石塔,但那少女,戴安娜,卻無跡可尋。如今我已走得太遠了:我必定已經略過她了。我轉頭照原路駛去。一把聲音在我身後說:「不,就是那頭,繼續追!」
坐在車後座的正是那位赤裸的少女。她正直指著月亮。
我想叫她下車,解釋我不能這個樣子載著她大模大樣地在城市裡開車,但我不敢叫她分神。她正專心致志,以防那時隱時現的輝光從視線逃走。但不管怎麼樣——這更為詭異——似乎沒有路人留意這個坐在我車子後座的女性幻影。
我們駛過一條連接曼哈頓和主城的大橋。現在我們走在一條多車道高速公路上。其他車就走在我們旁邊。我兩眼直直地盯著前方,害怕我倆的行徑所必然引起的來自周圍車輛那兒的譁然大笑和說三道四。但當有一輛轎車超過我時,我驚訝得幾乎要把車開出馬路:一個全裸的少女蜷伏在車頂,頭髮隨風飄揚。一刹那間,我以為我的乘客從一輛開足馬力的轎車跳上了另一輛;但我只稍微轉過臉去便看見戴安娜的雙膝仍在那兒,與我鼻子持平的位置。她的身體不是在我眼前唯一的奪目之軀,我見到少女隨處都是,用各種最怪異的姿勢伸展著身體,緊貼著賓士的汽車天線,車門,或者擋泥板。她們金色或黑色的秀髮,和她們裸露的皮膚發出的粉色或小麥色光澤形成鮮明對比。每一輛車上都有一名這種謎之女乘客,全都身體往前靠,催促她們的司機追趕月亮。
她們受到瀕危之月的召喚——我敢肯定。那兒有多少這樣的少女呢?越來越多的車子載著月之少女從城市的各個城區匯合於似乎停止不動的月亮之下的地方,聚集在每一個十字路口和道路交界。在城市的邊緣,我們發覺來到了一個廢車停置場前面。
道路消失於一片有著小型的山谷、山脊、山丘和山峰的地方,但造就這種崎嶇地勢的並非這裡的原始地形,而是那些一層層被扔掉的商品:消費至上的城市用過的東西,為了享受到使用新商品的快樂便將其拋諸腦後,讓它們在積聚二手貨的鄰居這兒壽終正寢。
經過長年累月的堆積,破冰箱壘成的堆阜,生活雜誌黃頁以及廢棄燈泡遍佈於一個巨大的垃圾場。月亮現身於這個狼藉腐爛的王國之上,一片片變形廢舊金屬垃圾鼓起上升,猶如被洶湧的潮水沖起。老朽的月亮和那片如同焊上了一塊各類殘骸的混成物的地表十分相像;廢舊金屬的山脈變成首尾相接的一條鏈,就像一座露天圓形劇場,形狀就跟一個隕石坑或月海如出一轍。月亮懸掛在這片空間之上。行星和它的衛星就如同對方的鏡像一般運轉。
我們的車子停下來了。沒有什麼比車的墳墓更讓汽車怯懦了。戴安娜下了車,其他所有的戴安娜也一樣。但現在她們身上的能量好像在減弱:她們邁著猶豫不決的步伐,似乎她們發覺自己置身於那些廢銅爛鐵之中,就驀然意識到自己全身一絲不掛;許多少女抱著雙臂擋著乳房,就好似受涼而打著顫一樣。與此同時,她們散開來,爬上廢棄物的山脈,爬下來進入那露天圓形劇場,在中心排成一個巨大的圈。然後她們全都高高舉起雙手。
月亮動了起來,就像受到她們手勢的影響。在一霎那間它似乎恢復了能量,再度爬起來。站成圈子的少女雙手向外伸展,臉和乳房朝著月亮。這是月亮向她們要求的嗎?它需要她們把自己撐回天空?我沒有時間去細想這問題。在那非常時刻,起重吊車粉墨登場了。
這台起重機由權威設計及製造,特別用作除去那不美觀的累贅,淨化蒼穹。這是一輛加裝了一條高高舉起,蟹鉗一般的吊臂的推土機。履帶運轉,吊車前行,穩夯有力,有如螃蟹;等它到達施工地點,似乎變得更是穩當了,底盤緊貼地面。吊臂快速旋轉,起重車把它的爪子伸向天空:一輛有一條這麼長吊臂的起重吊車能被造出來,實在讓人難以置信。吊臂上的鏟斗張開,露出利齒;現在,與其說像一隻蟹鉗,不如說它更像一張鯊魚的大嘴。月亮就在那兒。它顫抖著身體,好像想要逃跑,但起重車似乎帶有磁力:正如我們所見,月亮像被吸住了,落到起重車的爪子上。伴隨著一陣乾澀的響聲——「咵!」——鏟斗的雙頜閉上了。在一瞬間,月亮似乎是像塊蛋白酥那樣被粉碎了,但是事實上它仍留在那兒,一半在鏟斗內,一半在鏟斗外。它被壓成了扁圓形,就像被鏟斗牙齒咬著的一支雪茄煙。土塵如驟雨一般掉下來。
吊車現在嘗試把月亮從軌道上扯下來。吊臂開始扭向後方:此刻,需要很費力氣才能夠扭動吊臂。在這整個過程中,戴安娜和她的夥伴們高舉雙手一動不動地留在原地,似是在期盼以圈子的力量戰勝敵人的進攻。土塵從崩潰的月亮上掉下來,落到她們的臉上、乳房上,她們才只好散開。戴安娜失聲痛哭起來。
此時,被禁錮的月亮失去了它僅餘的光華:它變成一塊形狀醜陋的黑色岩石。如果鏟斗不能將它好好卸下,它便會撞到地球上。地面上,工人們正張羅著一張金屬網,用長釘固定在地上;起重車正小心翼翼地把它的負荷卸載到這個區域。
月亮到達地面,呈現為一個佈滿坑洞的沙質巨岩,如此的黯淡、渾濁,難以想像曾幾何時它以明亮的反射光華來照亮天空。鏟斗的雙頜張開了:吊車隨著履帶運轉而後退,當卸下負重的一霎,它差點兒翻倒。工人們已經把網準備好了:他們把月亮網住,困在大網和地面之間。月亮在桎梏之中掙扎了一下:就像地震時出現的一波振盪,導致垃圾山上的空罐子雪崩般地滾下來。其後一切便再度回復平靜。現在,那片無月的天空被大型照燈的光芒所浸淫。但不管怎麼樣,黑暗總算是消退了些。
拂曉之神發現這車的墳地上又增添了一具殘骸:月亮被困在墳地中央,幾乎不能將其和其他被棄置的東西區分開來;一樣的顏色,一樣糟糕的外觀,讓你難以想像他們也曾經新淨光鮮過。一陣低沉連續的聲響在這凡塵垃圾上的火山坑中迴盪:拂曉之光照在一群懶洋洋,剛醒的活物身上。蓬頭垢面的傢伙們正在廢棄貨車被掏空了的軀殼,損毀的輪胎,受壓變形的鐵皮之間穿行。
在這堆被拋棄的物件之中居住著一個被拋棄者的社群——被排擠於社會邊緣,或者是寧願自我放逐的人;厭倦了奔走於城市,購買和銷售註定轉眼便會落伍的新商品的人;認為被丟棄的東西才是世界上唯一的真正財富的人。這些消瘦的人圍繞著月亮,遍佈那露天劇場似的垃圾場,或站或坐。這幫人的臉都被鬍鬚或蓬亂的長髮遮去半邊。這是一幫衣衫襤褸,穿著失禮的人,而我那全身赤裸的戴安娜,還有昨晚其他所有少女就混在他們中間。他們走上前去,動手把那些用深紮土中的長釘固定著的鋼網弄松。
忽然,如同一艘軟式飛艇從停泊碼頭飆出,月亮上升起來,盤旋於少女的頭頂和擠滿流浪漢的看臺之上,被鋼網纏著,懸掛在那裡。戴安娜和她的夥伴們正對付著那些網絲,一會兒用力拉扯,一會兒把它們抽出來。突然,少女們跑起來,月亮跟著她們,身上依然纏著網絲的一頭。
隨著月亮移動,一股浪潮從殘骸的深谷中湧起:被壓擠得像手風琴的廢車蹣跚地加入到遊行隊伍當中,踴動前進;由破罐匯成的奔流發出像雷鳴一般的響聲。你無法判斷它們是在拖動著什麼還是被什麼所拖動。跟隨著這個在垃圾堆裡被拯救出來的月亮,那些被遺棄的人和物在馬路之上捲土重來,湧向城市的富裕鄰居那頭。
那天早晨,城市裡正在歡度消費者感恩日。這一年一度的盛會在九月某一天舉辦,專為購物者向那孜孜不倦地滿足大家每一個願望的生產活動之神表達感激而設。城鎮裡最大的百貨公司每年都組織一次節日遊行:跟隨一支奏樂隊伍之後,一群盛裝打扮的女孩用彩帶牽引著一個體積巨大、顏色明豔的娃娃外形氣球招搖過市。那天,巡遊隊伍正走到第五大街:領隊的女孩揮舞指揮棒,大鼓被敲得梆梆響,而那個象徵著「心滿意足之消費者」的巨型氣球,溫馴地被一群頭戴圓頂單簷帽、滿身彩穗飾物、佩戴流蘇肩章、騎著漂亮摩托車的女孩用彩帶拉扯著前行。
與此同時,另一支巡遊隊伍正穿過邁哈頓區。那乾裂而黴爛的月亮也正被赤裸的少女們拉著前進,在高樓大廈之間航行。在它後面跟著一條由報廢汽車和火車殘骸構成的長龍,被靜默不語而漸漸壯大起來的人群簇擁其中。成千上萬的人又加入了那從清晨就開始追隨月亮的隊伍當中。只見各種膚色的人們,許多帶著大大小小孩子的家庭,紛紛加入到隊伍當中,尤其是在隊伍經過黑人聚居地和哈萊姆的波多黎各區時這種情況更見明顯。
月之巡遊在市郊一帶兜兜轉轉,然後開始沿百老匯大街而下,靜悄悄而迅速地來與那拖著巨型氣球沿著第五大街行進的另一支隊伍相會。
在麥迪森廣場,一支巡遊隊伍與另一支相遇;或者可以更準確地說,兩支巡遊隊伍匯成了單獨一支。也許是因為撞到了月亮那尖突不平的表面,那「心滿意足之消費者」癟了氣變為一張塑膠布。現在坐在摩托車上的是戴安娜們,她們正用五彩繽紛的帶子拖動月亮:或著,應該這麼說,裸女的數目翻了一翻,那些女騎手們都甩掉了她們的制服和圓頂帽子。類似的變化也出現在巡遊的摩托車和汽車之上。你不能再分辨出,哪些車子是新的而哪些車子是舊的:扭曲的輪子和生銹的擋泥板跟光潔如鏡、陶瓷般地反射著光澤的車身混合在一起,。
不止如此,巡遊隊伍所過之處,商鋪櫥窗便佈滿了蛛網和黴菌;高樓大廈裡的升降電梯吱嘎作響;廣告海報變得發黃;電冰箱好像變成恒溫孵化箱,蛋架上坐滿了小雞;電視機上顯示一片雪花。城市一下子把自己消費殆盡了:現在它變成跟隨在月亮背後,作告別巡遊的一個用後即棄的城市。
伴隨著樂隊打在空罐子上的鼓聲,巡遊隊伍來到了布魯克林大橋。戴安娜高舉她的指揮棒:她的同伴們擺舞起她們的彩帶。月亮作最後衝刺,穿過大橋弧形鋼架的間隙,滾向大海,像一塊磚頭那樣墜進水中,沉下去,在水面上弄出千千萬萬小泡沫。
此時此刻,少女們並沒有鬆開抓著彩帶的手,而是繼續緊緊握著彩帶;月亮把他們甩高,飛過鋼架,飛出大橋:她們就像潛水者一樣,在空中劃出一條弧線,然後消失於水中。
我們一部分人在布魯克林橋上,其餘就在岸邊的防波堤上,都站在原地吃驚地看著這一幕,正猶豫該趕緊跳下去救人,還是相信她們會再度像以前那樣出現。
我們無須守候多久,海上便蕩起圓圈形的波浪。在水波的中心出現了一個小島,向上升起,就像一座山丘,然後變成一個半球,再後如同一個放在水面的球體,準確說,剛升到水面之上了;不,就像一個升向天空的月亮。說是月亮,但它已經不再和幾分鐘前那個我們看到沉入深海的月亮相像:然而,這個新的月亮用一種非比尋常的方式來表現它的脫胎換骨。它從海中出現,垂著一條由閃閃發亮的綠色水藻構成的尾巴;月球上噴泉噴出的水流賦予它翡翠般的光彩。它的表面就如同被一個水汽彌漫,但沒有一點植物的熱帶雨林所覆蓋。這層覆蓋物看上去就像用孔雀的羽毛編成,上面佈滿眼睛圖案,一身明豔色彩。
在這球體轉眼升上天空之前,我們幾乎未想到過會看到這樣的景象。更多的細節都佚失於一種「重獲新生」和「生機勃勃」的籠統印象之中。此時正是黃昏:顏色的強烈差異淡化為顫慄不穩的明暗對比;現在,那月陸和月樹只是這個光潔的發亮球體表面上勉強可見的輪廓。但我們能看到一些吊床正掛在月樹的樹枝上隨風搖曳。我看到,躺在上面的,正是那些把我們帶來這兒的少女。我發現了戴安娜,她悠然自得地搖著一把羽毛扇子,可能正是向我示意。
「她們在那兒!她就在那兒!」我高聲喊道。我們都在叫喊。但隨著月亮升入黑暗天空,只可看到月海和月陸反射太陽的光華,那再度見到她們的喜悅便已被因永遠失去她們而起的痛苦所代替。
我們全都喪失了理性:所有人在大陸之上狂奔疾走,穿過那些重新覆蓋大地的草原和森林,焚燒城市和公路,銷毀一切我們存在的痕跡。我們仰天長嘯,高高昂起長鼻和獠牙,甩動著屁股上蓬鬆的長毛。這股充斥我們這群青年猛獁象內心的盛怒讓我們做出了這一切——其時我們發覺如今正是生命誕生之初,才明白到,我們想要的,我們永遠都不能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