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勇的文藝復興》
寫作之外,白先勇傾盡半生之力,
只為推動崑曲在21世紀文藝復興。
「社會需要有這種做夢的人,
因為夢有時也能成真。」
西方文藝復興,戲劇是很重要的一門。古希臘悲劇影響了整個西方文化,莎士比亞的戲劇也受它的影響,達到一個巔峰。
白先勇推廣崑曲,也有這個心在裡面,可以說是他的一個實驗。
一個快600年歷史的老劇種,如果可以推廣成功,是不是我們整個傳統文化也可以借鑒,最後實現一種21世紀中國式的文藝復興?
白先勇自稱「崑曲義工」。1982年,大概是做《遊園驚夢》舞台劇的時候,白先勇大聲疾呼:崑曲是世界級的藝術。那時候當然相信的人不多。
直到2001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第一次宣佈有了文化遺產項目。之前都是靜態的、不動產之類的建築,像長城、蘇州園林那些。第一次「人類口述和非物質文化遺產」宣佈了十九項,崑曲是第一項,第一名。
那時,白先勇先生推廣崑曲已經有20年,總算得到了世界級的認同。
白先勇回憶他第一次看崑曲是十歲,1946年在上海美琪大戲院,是抗戰勝利之後梅蘭芳第一次公開演出。
美琪平時專門放映西片,梅蘭芳在美琪演崑曲是個例外。抗戰期間,梅蘭芳避走香港留上鬍子,不肯演戲給日本人看,所以那次他回上海公演特別轟動,據說黑市票賣到了一根黃金一張。
那時剛好有人送幾張票,白先勇就去看了。梅蘭芳是京劇伶界大王,那次的戲碼卻全是崑曲:《思凡》《刺虎》《斷橋》《遊園驚夢》。
戲劇裡面有一段叫【皂羅袍】,那個曲子,我特別不曉得為什麼,好像從此就印到我的腦子裡面去了。
最著名的那幾句歌詞:
原來奼紫嫣紅開遍,
似這般都付與斷壁殘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賞心樂事誰家院……
這是一種緣分。後來白先勇就寫了《遊園驚夢》,講的也是一個唱崑曲的名伶的命運。那時為了寫這篇小說,女王的盜版橘色唱片,白先勇聽都聽得都磨穿了!
再在上海看崑曲,已經是四十年後了。1987年我回上海,在復旦大學做訪問教授。正好上海昆劇院演《長生殿》,白先勇看的是他們最後一場。
當家小生蔡正仁演唐明皇,當家花旦華文漪演楊貴妃,是他們正當盛年的表演。一個晚上,演了一場天寶興衰,精彩極了。
戲一演完,白老師跳起來拍手喝彩。別人走了,他還在跳還在拍。
那是興奮之情。他以為經過那麼多歷史動蕩,沒有崑曲了。沒想到,這項中國最精美、最雅致的傳統戲劇藝術,居然還能浴火重生,在舞台上大放光芒。
那個時白先勇就動心起念,這麼了不得的藝術,一定不能讓它就這樣衰微下去。宋詞,元雜劇的唱法都已經失傳了,不能讓這樣的事情再發生在崑曲身上。
1992年,白老師策劃了崑曲在台灣第一次真正的演出,演的是《牡丹亭》。把華文漪從美國請回台灣,還有史潔華,也是「上昆」的,從紐約請回來,再跟台灣當地的演員合起來演的。
那是台灣觀眾第一次真正看到三個小時的昆劇,是以「上昆」的本子為主。
《做了一個戲,脫了九層皮 》
之後青春版《牡丹亭》,他當時一定要定位在「青春」上。
當時面臨的問題是,演員老化,觀眾也老化。怎麼把年輕人吸引回劇院裡來,這是很要緊的事情。
白先勇想借一齣經典大戲,訓練一批年輕的演員接班。他相信年輕的演員,可以吸引年輕的觀眾。
《牡丹亭》總共五十五齣,刪減到二十九齣。每晚三個小時,三個晚上共九個小時演完。三個晚上的主題,我分別定為「夢中情」、「人鬼情」、「人間情」,等於是對「情」不同層次的詮釋。
演出開始前,白先勇還去杭州靈隱寺燒香許願,緊張到這個地步。2018年12月,才有機會去靈隱寺還了這個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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