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出席旺旺集團尾牙,看到好多熟悉的臉孔,中天的長官們、監製、導演、製作人、演員們,又想起去年台東的夏天,那些 #讓愛飛揚 的時刻。
#重看了自己當時紀錄下來文字
#重新溫習一遍收藏在心的感動
#謝謝收看讓愛飛揚的觀眾朋友
#分享了我在台灣的第一部戲劇
散 宴
第一次跟劇組共同生活,而且是在台東遠離市區的小山莊,工作人員一棟別墅,演員一棟別墅,就這樣住了四個月。每個晚上出班回來,都能看到誰的房間還亮著燈,誰的房間已經熄燈準備睡覺,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畫面總能讓我感覺安心。
此刻不想忘的,竟是第一天吃到山莊早餐時的幸福感。就是很簡單的台式早餐,有稀飯,你可以配肉鬆,甜麵筋,高麗菜,菜脯蛋等等,還有無糖豆漿和紅茶供選,我偶爾會把兩種加在一起喝。有時候也會吃一個初鹿招牌-鮮奶饅頭,總愛把饅頭豎起來,用筷子在中間戳一個洞,再夾一些肉鬆放進裡面,然後用手拿著吃。但這樣吃其實很有飽足感,常常只吃一顆饅頭就飽了,吃不下其他的。
廚師大哥有時會說我太瘦了,應該多吃一點。但他其實比我還瘦,個子高高的,總戴著鴨舌帽,穿背心,長褲,還有雨靴,在濕漉漉的廚房洗這個,擦那個的。我常偷看他。每次都會帶上一本書,選坐在靠近窗口,那看得到廚房的位置。吃飽後,慢慢地喝掉桌上那杯豆漿,偶爾看書,偶爾抬起頭看他。
常常休假時就只有我一個人去用餐,因為劇組已經出班,不用出班的通常都睡很晚,不吃早餐。所以都只有我一人坐在空蕩蕩的餐廳,而他會坐在廚房的矮椅上,像是兩個陌生人靜靜陪伴彼此的關係。偶爾能聽到廚房傳來老舊收音機的聲音,常常是台語歌,有時是日語歌。我不確定那是電台抑或卡帶,但我不禁想像同樣身為廚師的父親,以前遠赴印尼、英國、瑞士工作時,是不是也會趁休息時間在廚房吹電扇、聽音樂,這會不會稍撫他的鄉愁呢?
我以前常看到媽咪一臉期待地坐在客廳電腦前,一張木製的椅子上,等爹地打來,然後迫不及待地戴著耳機展開視訊。當時還是國中的我,習慣在寫完功課後躺在沙發上看電視。一天,我看完電視準備上樓睡覺,看著兩人視訊時笑不可遏的模樣,不知怎的冒出一句:“真不知道這樣隔著一個電腦講話有什麼好開心的。”丟下這句話後,感受到空氣凝結了好多秒,就趕緊跑上樓關起房門,留下一臉錯愕的爹地媽咪,和電腦主機發出的轟轟聲。
多年後,轟轟聲逐漸模糊,我也孤身一人到國外工作,常常算準家人們的晚餐時間打去視訊,看看外婆今晚煮了什麼好料,看看大家今晚都聊什麼好笑的,常常捧著手機開懷大笑,忘記了自己身在異鄉,忘記了自己正坐在地上吃著便當,四個月都長的一樣的便當,但飯是好吃的,因為鏡頭裡看著家人,也是家宴。
似乎慢慢懂了,吃甚麼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誰一起吃。
今年中秋我寄了一封明信片回家,內容大概是說我好想他們,說幸好有視訊Face Time這一偉大發明,讓我也能感覺家的溫暖。收到明信片的隔天,我接到爹地的電話,說我終於長大了,明白他以前的感受了。當時我聽不懂,爹地才告訴我,多年前我無心說過的話,留一道心裡的刮痕,尚未離開。
今天,終於,真的,要離開了。大家嚷嚷著以後再也不回來了,幾個月內經歷台灣史上最多的颱風、經歷地震,還有動不動就下超大豪雨,導致淹水、土石流,還停水停電的,一堆莫名其妙的蟲子,又沒有夜生活,交通還極不方便。
到山下seven買個東西要步行至少20分鐘,但我現在想起的,不是不便,而是一條雲飛在天,人影在地,無限靜好的山徑。
尤其是雨後,能看到大大小小的蝸牛在地面爬著,有蚯蚓,有雨蛙,不久前的夏天還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昆蟲,出現在一樓的梳化間,牠們很愛附在牆上,看著演員們梳化。髮型師跟化妝師常開玩笑說:“歡迎來到我收集的標本牆。” 然後這些昆蟲們會大聲的叫著,證明自己不是標本。而如今這一切都不復存在,好像自換季開始吧,不知道蟲子們都到哪兒去了。
今天的梳化間已經恢復原貌,東西都撤走了。沒有鏡子,沒有桌子椅子,更沒有上面擺的整整齊齊的工具。它原本就是一個臨時的,人造的梳化間,為了我們的到訪而存在著。但我們即將離開,在離開前一天才被通知。像逃難,我們只有一夜的時間可以收拾,而收拾的速度快得驚人,一覺醒來,仿佛一切都不曾存在過。
臨別前,我安靜地巡梭每一個角落,進行最後一次的巡禮,想要好好跟這個美麗的小山莊告別!就如她四個月前溫柔地迎接我一樣。
宴散了,下次開桌,還會有中間戳一個洞,再夾一些肉鬆的饅頭?還會有老舊收音機傳來的台語歌?還會有髮型師的標本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已成為前世的記憶,而今世與來世,我仍會用充滿愛的腹語,對天地大聲的叫著,證明自己不是無法奔赴夏日盛宴的標本。
#劉倩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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