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林婉瑜,
是因為我們一起參加了一個作家的交流參訪活動,
記得那是一個要住在外面的,三四天的活動,
所以我跟林婉瑜曾經一起去腳底按摩。
在林婉瑜之前,
我從沒固定追蹤過一個詩人,
(可能蘇東坡跟杜甫的詩會勉強背出幾首)
但她是一個非常非常特別的人,
不只是寫出來的詩,
而是整個人,
是那種讓人想要知道她今天做了什麼的那種人。
林婉瑜最近出版了散文集<可能的花蜜>,
聽她說,因為出版日期是6月18日,
剛好在疫情封鎖當中,
也因為疫情關係,
實體書店都沒有進書。
我好想吶喊:
各位書店的採購們,這不合理啊,
天上的詩神正抓著頭走來走去,感覺不開心!!
以下,如上次訪談艾加凱磊那樣,
我跟林婉瑜也作了一次線上來回的訪談,
分享給你們--
1.
葉揚:
有許多人對於詩人的日常生活,有各種幻想,
是否能談談同時當著詩人的妳,在生活中實際的樣子?
(會問這一題,
是因為不論是當母親或是當妻子,
都是很實際的事,
以我的例子來說,我每天睡醒的第一件事,
就是花時間在廚房裝水,做二十顆冰塊……)
林婉瑜:
一開始被稱為「詩人」其實是不太習慣的,
那是一個穿長袍馬褂眺望遠方的我嗎?
是一個浪跡天涯冒險不羈的我?
有空的時候,我會開車到高速公路兜風,
放眼望去、前方沒車的時候,
把油門踩到底,
把自己喜歡的音樂開得很大聲。
還有我會去買花,一週一次,
買厄瓜多進口玫瑰搭配美國大康乃馨,
進口花卉的飛機都是禮拜一飛抵台灣,
所以禮拜一去可以買到最新鮮的。
厄瓜多玫瑰花瓣多層繁複,
開起來碩大無朋,簡直像牡丹那樣隆重澎湃的感覺!
買回家以後,慢條斯理整理那些花,
搭配顏色、修剪裝瓶,
是讓自己平靜、沉澱的過程。
2.
葉揚:
與妳剛認識時,
妳曾提起妳妹妹生病的故事,
當時讓我印象深刻,
是否可以多談談,
妳的妹妹給你帶來的影響?
林婉瑜:
我的妹妹從小讀書都是第一名,
就連身高都比我高出許多,
她考上台中女中時,
比女中的錄取分數多了二十多分,
不過,後來她因為重度憂鬱和一些心理因素,
沒有讀完女中。
2014年,
我寫了〈世界的孩子〉這首詩,
送給孤單的人。
希望像妹妹這樣流離無依的靈魂可以感受到:
每個人的存在都是與眾不同的,
都有獨特的價值和意義,
都是被祝福的。
〈世界的孩子〉這首詩,有這樣的詩句:
我也是被愛的
被整個世界所愛
被日光所愛
被層層襲來的海浪所愛
被柔軟適合躺臥的草地所愛
被月光以白色羽絨的方式寵愛
被夏夜晚風這樣吹襲
幾乎要躺在風的背面一起旅行
雖然經常
孤獨地哼歌給自己聽
我是世界的孩子
有人喜愛的孩子
(這讓我想起,
羅比剛轉進一個新的幼兒園時,
沒有朋友的時候,
他也經常唱歌給自己聽,
羅比說他唱的都是挪威的森林。)
3.
葉揚:
妳是我心中的好心情作家,
讀妳的文字,能讓人不由自主地愉快起來,
妳曾經感到茫然,人生無以為繼嗎?
林婉瑜:
一開始寫詩的頭幾年,
因為剛好也是我媽媽生病後來過世的過程(罹患癌症),
那時期的我習慣性失眠,挫折感很深。
常有朋友或讀者提到,
我的詩帶給他們溫暖和撫慰、力量和快樂。
在我書寫的過程中,
我創造出來的詩句,
其實首先是安慰、鎮定了我自己。
我創造了詩中的情境,
主要是去擁抱當時有點疲憊、失落的自己。
記得有一次,
妳傳了一篇妳在雜誌上看到的訪談給我,
是性侵受害者談到我的詩,還有手抄我的詩的照片。
偶爾,我會去IG瀏覽讀者分享我的詩文。
知道自己的作品在其他人的生命裡產生意義,
那種感覺是特別的。
葉揚:
在壞日子裡,妳都做些什麼事情?
林婉瑜:
20歲的時候遇到困境,
容易陷入長時間的低潮;
現在受困的話,
比較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去分析為什麼不順利、癥結在哪、如何解決。
因為希望自己早一點回到好的狀態。
4.
葉揚:
妳的先生「江」的職業非常有意思,是調查官,
關於這個事,可不可以多說一些呢?
林婉瑜:
當我的親友知道江是「法務部調查局」的調查官,
他們問過、說過的話像是這樣的:
「工作內容會不會危險?」
「可不可以幫我調查某工廠?」
「我想報案。」
葉揚:
哈哈哈,我看到他,
可能也會忍不住想要報案。
林婉瑜:
大約20年前,
江考上「調查局特考」以後,
在展抱山莊受訓一年,
然後分發。
葉揚:
在展抱山莊受訓時都學些什麼呢?
林婉瑜:
法律,射擊,游泳,擒拿,行動蒐證等等……
#好想一家三口去學這個啊
葉揚:
那麼,當初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呢?
林婉瑜:
我們是透過朋友的介紹認識。
我還記得,我和江見面以前,
介紹我們認識的朋友對我透露:
「江先生是公務員,在調查局工作。」
我還擔心地反問朋友:
「他會不會呆呆的?」
朋友回答:
「不會喔,江先生蠻活潑的。」
他做過府會組(市政府和市議會)組長、北區組長。
他們有時去做一些調查工作,
其實是需要隱藏自己的身分,假裝成路人,
所以他不喜歡我在臉書曝光他的照片。
5.
葉揚:
江先生是否曾經在家庭生活中,
發揮他強大的調查能力?
林婉瑜:
因為工作上經常在辦案,
所以拿有關法律的事問他,
他多少會知道,可以給一些蠻實用的建議。
然後他很會找東西,
家裡大大小小一時之間找不到的東西(鑰匙、印章、眼鏡等等),
要他去找,很快就找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工作上需要去搜索的關係XD
6.
葉揚:
妳的家人理解詩人這份職業嗎?
我不是來自書香世家,
父系家族的長輩或親戚中,
有商人、有工廠主管、有土木工程師、有電腦工程師,
完全沒有藝術創作者或寫作者。
我父親年輕的時候擔任「可口奶滋」餅乾廠的廠長,
他曾經帶我們去參觀餅乾工廠,
對我來說,有一部分童年回憶是充滿餅乾香甜的氣味。
我的母親是家庭主婦。
他們不瞭解文學,
也許可以這樣說:
他們會比較瞭解具體實際的部分,
譬如,我的詩被收入國文課本裡、作為課文,
或者我幫哪個歌手寫了歌,
這種比較具體的事件,
他們比較能理解。
創作的技巧和內容,
比較抽象內在的部分,
他們就很陌生。
葉揚:
家人曾經反對妳當一個詩人嗎?
林婉瑜:
我爸很妙,
我跟他說,
接下來我的詩會和一個電視劇合作,
他立刻問我:
「你要去演戲了?」
完全狀況外。
不過相對的,
我覺得這樣比較好,
我還蠻享受自己一個人在創作的世界漫遊,
不需要身邊的人更多關心,
也不需要干涉或慰問,
就讓我自己一人去完成它。
7.
葉揚:
妳在文中經常提到自己的三個孩子,
對妳來說,孩子的意義是什麼?
林婉瑜:
其實孩子出生的頭幾年不太適應,
尤其老大知霖嬰兒時期特別沒安全感,
24小時都要看到我,否則就哭鬧。
當她學會爬以後,把她放到遠處,
也會無時無刻朝我爬過來……
那時覺得好崩潰啊,
常在心裡對她說:「離我遠一點啦!」
很想有自己的時間。
她11個月大的時候,
曾經誤吞ㄇ字型訂書針,
送到急診室取出來;
國小時曾經連續發燒11天住院……
現在她高二,身高和我一樣高了,
讀衛道中學的甲班,未來想念理工。
回想他們幼小的時候,覺得很不可思議,
時間慢慢的賦予他們、贈與他們個體的獨特性,
譬如知霖從一個啼哭黏人小怪獸,
變成一個喜歡看英文小說的街舞社社長。
老二貝貝經常被學校派去參加作文比賽。
老三小龍很喜歡數學,
有一次他在一張紙上畫了很多神祕圈圈和符號,
說:「這不是十進位,這是極進位!」
這些都讓我覺得很妙。
我覺得,孩子會帶我們看到不同的世界。
一開始以為孩子會像我們,
後來發現,他們是截然不同的個體,
對一件事,他們的理解或表現,
有可能是我們完全沒想過、沒預料到的。
譬如現在看到知霖的物理很好,覺得很神奇,
我以前上物理課都在發呆,
只看得懂課本封面的物理兩個字。
8.
葉揚:
我的孩子前幾天開始上小學了,
他要去的那個學校裡有什麼,
會遇見什麼樣的人,發生怎樣的事,
我們都無法預料。
對於即將要展開新旅程的,幼小的孩子,
這件事妳的想法是什麼呢?
林婉瑜:
我常覺得,
你對羅比說的話、你和他相處的方式,
對小朋友來說是很有啟發性的。
羅比是個幸福的小孩、很有創造力的小孩。
我想到一首我的詩〈童話故事〉。
這首詩對我們從小耳熟能詳的童話故事,
提出現代觀點的思考,
曾經被美國Connecticut大學的詩歌翻譯期刊譯為英文,
也收錄在三民書局的國文課本中、成為課文,
我想羅比可能也會覺得有趣:
〈童話故事〉
1
小紅帽最介意的是
她其實喜歡
藍色的帽子
可是奶奶說 女生要戴紅色
2
睡美人蠻累的
只想繼續睡
偏偏就有人一定要來吻她
3
自從村民知道
誠實的樵夫獲得了金斧頭銀斧頭
現在湖底都是
村民們丟的斧頭
4
第一隻小豬 蓋了海砂屋
第二隻小豬 蓋了輻射屋
大野狼從煙囪掉進第三隻小豬家的火爐
所以第三隻小豬的房子
成了凶宅
5
青蛙王子不太適應 和公主的婚姻生活
他想變回從前那隻青蛙
那隻單身的青蛙
6
放羊的孩子大叫︰「狼來了!狼來了!」
只是這次
沒有任何人相信他說的話
狼慌張的跑到同伴身邊說︰
「怎麼辦?我剛剛看到一個人類!」
7
龜兔賽跑的獎品是
一箱紅蘿蔔
所以烏龜又從終點慢慢的 把紅蘿蔔扛回去
交給在路邊睡覺的兔子
#好有意思的詩
#想到烏龜爬半天最後得到紅蘿蔔
#那無奈的感覺如此鮮明啊
後記:
除了詩以外,
我也很喜歡讀林婉瑜跟孩子的紀錄,
比如說:
她的大女兒知霖曾經在週記上寫過:
又要段考了,好煩喲,
如果段考是一個人,
我要揍爆他的臉。
還有小龍喜歡一個女同學,
他的說法是:
那個女同學的臉可愛,
肩膀也可愛!
這些文字都收錄在她的新書〈可能的花蜜〉中。
而自從林婉瑜講述了她離世的母親,
不瞭解文學但很支持她的父親,
她與三個孩子的奇妙笑語,
跟調查官之間的愛情鬥智,
她就成為我,
無論如何會繼續追蹤的創作者。
最後分享我特別喜歡的,
關於林婉瑜在婚前去相親時遇到的故事:
F男:
他是和媽媽一起出現的,
他遞上名片自我介紹,
可能因為我說話的聲音小,
每當我回答什麼,
他媽媽就會把頭壓低、把臉湊過來,
想聽清楚我說的話。
短暫半小時談話,
氣氛因長輩的過度關心而緊張了起來,
只要男人說了什麼,
他媽媽的眼光就掃射向我,
等待我的回答,
並且不時湊過來看我的表情,
像是分析我的話語成分般審視著我。
我想到電影《Men in Black》裡的「雙頭男」,
F男脖子上也有兩個頭啊,
大頭是他、小頭是他媽媽。
如果F下次約我見面,
他媽媽一起出現也不用意外。
一起看電影的話,
想必他媽媽的頭會湊過來吃他的爆米花、喝我的可樂。
#可能的花蜜 #林婉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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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留心你說出來的話》
這是瑪麗安開給我們的第一堂功課。她說話的方式,很特別,選擇相對簡單的英文字,句子之間隔著思索、停頓、偶爾穿插一些可愛的小動作,讓人聯想起森林裡潺潺的小河,水量不多,流動的聲響如同細小的銀鈴。不像我認識的某些職場老外,一席話說得漂亮文雅,速度快得像急速列車,忙不迭想把你輾壓而過,so, what’s your perspective?我即使看似坦白地回答了對方,心裡是閉鎖的。
留心我說出來的話,這是我在職場上無時無刻都在做的覺察。至少我自以為是這樣。說話,對於我的工作很重要,除了甚麼時候該說些甚麼,也包含了甚麼時候應該保持沉默。
這一個星期,我發現了一個變化,我覺得,我的火氣很大,不太想等別人把話說完,就急著下結論,給做法。
一開始,是一封本無惡意的信件惹惱了我,對方是個年輕人,沒有對上話之前,隔著文字,老覺得你是在命令我嗎。拜託,你哪位,憑甚麼命令我。
我回信的措辭很客氣,嘴裡不停地咬牙咒罵,you bitch,哪天你惹到更大尾的就等著看你怎麼死吧。自己也很驚訝幹嘛生這麼大的氣,不過一個年輕人而已啊。
後來事情解決了,透過視訊,我聽見對方的聲音,就像她的年紀一樣年輕,冷靜有條理,惡意倒是不明顯,頂多是站在事件的核心,想要指揮調度的意圖多了一些罷了。
然而我還是氣不過,直接告訴她,我之前建議這麼做是有原因的(所以請勿指揮我),類似的事件我也有處理的經驗(還輪不到你告訴我該往哪個方向回應) ,我已經採取了ABC行動,接續我們分工合作,謝謝你(你自求多福吧)。
我不得不說,假面超人我真不是當假的,語氣溫和,還記得道謝,可惜我忘了投射者的氣場逼仄,聽完我的話,對方愣了一下,重新開口時候,語調都有點變了,「呃,對啊對啊我也覺得你提的計畫原本就很完整了啦….。只有一兩個字我是想說可以改一下…。」
分不清楚是腦子還是身體,覺得很爽,也不知道是腦子還是身體,發出嘆息,「妳到底在幹嘛?這樣很沒風度耶。」
我也不知道我在幹嘛。就是覺得,讓我跟你把話跟清楚,術業有專攻,少得寸進尺。
後來的幾場會議也都是這樣,我對著不同的人,懷抱著類似的憤怒,對方的反應也好像差不多,有種不小心碰了一鼻子灰、或是突然炸彈掉在頭上的措手不及。對於這些反應,我感到抱歉嗎?一點點。但我就是想說:這些事情我使不上力、我不建議這麼做、我接續的Schedule都滿了、我不夠資源。
過去這一周,我說的No,比過去十年加起來的還要多。到昨天晚上睡前,我不得不承認,好吧,我就是在害怕。而且我已經害怕很久了。
疫情沒完沒了地喧騰一整年,有專業醫師說就像在出水痘,趕快發一發就沒事了。但發完水痘之後,整個環境再也不是原本習以為常的那一個。我有許多職場上資深的朋友,突然被中輟,要嘛調派去遙遠荒脊的市場,要嘛只能選擇優退。有一兩個很久沒有聯絡、逢年過節仍會彼此祝福的同事,在很短的時間內,從人生中畢業。對於變化都還來不及說甚麼,明天已經又來了。
我所處的環境雖沒有翻天覆地的改變,然而關係未來發展與存亡的前哨戰,早已開打。我的直覺,遠比我的頭腦,更早反應與認知到這件事。我害怕我也會和她們一樣,最後被新鮮的人與新鮮的肝所取代,人生下半場才正要開始,誰曉得還沒暖身足夠就結束,所以,過去我可能願意相忍將就、或含糊忍耐,現在我不願意。如果一個事情的本質,是在浪費時間,那一開始就撕破臉也無所謂,好過浪費大家的時間。
直覺的求存,與當下有關,即使我還做不到完全心無旁鶩,我已經願意在當下表達自己的感受,體會話由真心的快感,完全顯露自己的極端,雖然沒有獲得邀請就脫口而出的話,不見得政治正確,也可能引發衝突或拒絕。
So what呢?能夠察覺與承認話語之後的本心,just be brave to be real me,寫到這裡,我好像比較不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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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跨出這一步,無懼地往前走】
從沒想過,七年後的我,又站在阿姆斯特丹這座橋上。
一面看著橋下緩緩流過的水,一面看著七年前的自己。二○一一年的我帶著爺爺去世的傷痛,宛如行屍走肉般行走於阿姆斯特丹的街頭。迎面而來的人們臉上總帶著愉悅,但我的心卻空空的。走著走著,我來到這座橋,被突如其來的悲傷淹沒,毫無防禦能力。
從那時候開始,我花了好多年時間思索生與死的議題。
七年後,二○一八年,我又為了生死議題來到同一個地方,但目的不同。
七年前是為了忘卻死亡的陰影,七年後則是為了直視死亡。
站在橋上,我再次想起爺爺。
我感謝他,感謝他的去世所帶給我的學習、體悟與成長,感謝他幫助我建立了信念,也由於這信念,它帶著我重回舊地,去記錄他人的故事。
這一路上,他未曾遠離。
站在橋上,看著七年前的自己,我多麼希望時空能重疊。
我想對七年前的自己說:
妳得到了一份意義十分深遠的禮物,不要逃避它。
打開它,好好地檢視它,欣然地接受它,並且感謝它。
它真的太棒了。
#一份特別的工作邀約
二○一七年十月,騰訊新聞的朋友問我有沒有興趣做個原定名稱叫《Tough Job》的節目(後來定名為《明天之前》),去體驗這世界最困難的工作。比方說捕鯨船的船員、西班牙鬥牛士,或是後來採訪成行的執行安樂死的死亡醫生、美國民兵……等等。
接到這個邀約,我心裡是很樂意、也很高興的。一是我認為這是個難得的機會,二是沒想到先前我為了興趣而做的準備:學英文(我的上一本著作《50堂最療癒人心的說話練習》中敘述了原由),正好能派上用場。
簡單地說,由於主持Discovery頻道的《越野千里》節目,深覺我的口語英文實在不夠用,於是從二○一七年一月開始,我找了一位英文家教上英文課。剛開始上課時,我心中毫無負擔地跟家教用英文聊天,沒想到半年之後,有個需要全程用英文與受訪者與國外工作團隊溝通的工作找上我。
騰訊新聞的朋友說:節目預計從二○一八年春季開拍。我心想:還有大半年可以做準備嘛,儘管知道這工作並不容易,但我樂觀地認為「一定沒問題!」便欣然接下這項工作邀約……沒想到隨著開拍的日子一天天逼近,我給自己的壓力也一天比一天沉重,甚至焦慮到快要爆炸!
還記得,當合作拍板定案後,製作單位要我先選一、兩個主題做開拍前的準備。
我的首選是安樂死,這是由於爺爺過世之後,我花了很長時間在思考關於生死的問題。
當我去正視安樂死這主題時,是否能印證我這些時間的思考與學習有所成長?我到底走到何種境界與階段了?心中抱著期待與想望,知道機不可失,因此我毫不猶豫便先選了「死亡醫生」這個主題。
那麼第二個主題呢?除了前面提到的死亡醫生、美國民兵,或是捕鯨船與鬥牛士,其實當時還有一個選項叫做:墮胎船。由於我對性平議題很有興趣,加上我的英文家教剛好也很關注這類議題,於是我選了墮胎船為第二個主題,不過,後來這主題由於某些敏感因素而被排除掉了。
開拍前的準備有哪些?除了閱讀大量從網路上搜集來的新聞、個人背景等資料,受訪者所有的影片、書籍、身邊的相關人物,甚至是所有相同主題的影片,不管有沒有中文或英文字幕……一個都不能落下。我得做足功課,才能與製作單位討論採訪對象與主題的取捨……
#準備再準備
……當我接到騰訊的主持邀請時,我心中很清楚:這個機會,在我生命中可能只會出現一次!我不能讓它溜走。這個節目,有可能成為我事業的代表作,我必須要完成它。我也知道,當我完成它時,我必定能脫胎換骨,人生再邁開更大一步。
更別說有人願意出資讓我思考我有興趣的議題,能與國外的優秀製作團隊合作,還能與每個議題相關的頂尖人士以及最有爭議的人面對面……種種誘因讓我知道:無論未來有多辛苦,都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難道當時我心中沒有一絲害怕?當然有。但我告訴自己:害怕不足以成為擋在我面前的石頭。絕對不可以。
我想要跨出這一步,無懼地往前走。
除了前面提到出發前需要大量閱覽資料、做足功課,對我來說,最擔心的就是「英文能力」。
出發前半年那段準備期,由於不停消化外文資料,腦袋不停進行Q&A的沙盤推演,大腦幾乎整天都在高速運轉,使得我的睡眠品質很差,有時連作夢都在說英文。
每個議題都是專業範疇,有許多專有名詞需要學習,除了要會讀它們,還得要用得正確,這對我而言是非常大的考驗,比方說安樂死「Euthanasia」、永生「Immortality」……這些字,我反覆唸了千百次記住它們,我想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而在受訪對象一個個確認之後,我發現自己必須一坐下來,就要能跟一個陌生人聊他這輩子最傷痛、或是他已經研究了一輩子的事,這是另外一個困難點。
例如安樂死這個議題,幾乎每個受訪者的心中都有很深的傷,而我必須在沒有時間寒暄、互相熟悉的情況下,在短短一、兩個小時中切入受訪者的內心,這對我、對受訪者來說都是很大的壓力。
#全程英文採訪的壓力
除此之外,還有口音這個關卡。
受訪者來自不同地區,澳洲、英國、愛爾蘭、美國東西岸、美墨邊境、英屬澤西島……更有受訪者是戴著呼吸器說英文、口音含糊不清的!再加上一起工作的英國團隊,導演是來自紐約的倫敦人,兩位攝影師中一位是有維京血統的北歐人、一位是敘利亞人,收音師是義大利人,整個工作團隊儼然是個小型聯合國。
製作單位投入了這麼多資源,我絕對不能搞砸,更不想丟亞洲人的臉,可想而知我想把英文說好的壓力有多大了。
這時我得要感謝老天爺給了我一個禮物:我的英文老師Joy。
當時我已與她上了半年多的課。Joy是多明尼加裔美國人,十多歲時從多明尼加共和國搬到美國亞歷桑那州鳳凰城讀高中與大學,二十多歲便來台灣工作,直到如今。
身為移民的她,對於生死、移民以及女性議題也十分有興趣,與我志趣相投。當她知道我接的新工作要討論這些主題,二話不說地願意助我一臂之力,更為我補充許多視野與背景(如美國非法移民與永生議題),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她,我真是太幸運了!
我與英文老師會先分頭看由紀錄片工作人員收集來的資料,再找時間一起腦力激盪。
當我們見面時,會以英文聊天的方式各自表達讀了資料後帶給自己的衝擊。我可能得用十句話來陳述一件事,但老師用兩句話就能充分說明,由此我便能得知用哪些英文字詞來表達會更恰當。
而討論的最後,我與老師會決定應該要問哪些問題:一個大問題之下圍繞著哪些小問題?問題的先後順序?要從個人經歷開始問還是從議題開始問?從哪個角度切入問題?……與英文老師這番沙盤推演,對於我日後的正式訪談,幫助極大。
#出發前,我到底是誰?
離出發拍攝日二○一八年四月一天天逼近。
三月,我特地飛去北京與騰訊的團隊開會,臨出發前,北京、倫敦以及台北的我,三方再一起開了長達三、四小時的視訊會議。
此時一個個新的問題在我心中浮現:我在這個團隊中的定位是什麼?我扮演什麼樣的角色?是記者還是主持人?是一名觀察者?一個好奇的民眾?我到底是誰?……
出發前,這些疑問並沒有得到明確的解答。
以往在工作時,我總是會看著自己的表現,而這次,我意識到了另一雙看著我的眼睛:工作團隊對我的評價。
在不能丟臉、時刻意識到他人眼光的壓力下,我踏上這趟未先磨合的旅程,飛往阿姆斯特丹。
我決定帶著未知出發,不預設答案。
出發前,我也告訴自己:不要用個人的價值觀去評判別人的人生。
而這趟旅程的終末,原本也不該預設只能有一個解答。
《#一期一會的生命禮物:那些讓我又哭又震撼的跨國境旅程》
作者:曾寶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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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亮傑訪問齊豫、潘越雲,一同追憶三毛,期待「回聲」演唱會!
🎧訪問時間:2018.03.09
🎧訪問地點:好事聯播網 台北好事989電台
🎧節目名稱:好事新鮮早報
紀念1970、80年代,台灣最閃耀的作家 三毛!🌹(1943.03.26~1991.01.04)
期待齊豫、潘越雲「三個女人的壯闊人生 回聲演唱會」(2018.06.09台北小巨蛋)💕
三毛的本名是陳平,Echo「回聲」是她的英文名子,1976年,她寫了一本「撒哈拉的故事」,紀錄遠嫁異國的生活記趣,之後的作品「雨季不再來」、「哭泣的駱駝」、「夢裡花落知多少」、「萬水千山走遍」等,在那個戒嚴、保守,一般人沒有機會出國的年代,為大家開啟了一個全然不同、開闊的視野。1985年,三毛第15號作品「回聲」,以歌曲的形式,透過齊豫、潘越雲的歌聲,唱出了三毛前半生的故事。💕
「回聲」專輯的11首歌,從三毛小時候,被老師栽贓作弊,罹患憂鬱症,在家自學7年的「軌外」生活,心裡的愁苦,成了別人不懂的「謎」。初戀時,在男友掌心寫下電話號碼,相約「7點鐘」見面的雀躍。為了逼男友給出承諾,她故意申請去西班牙留學,希望對方能留下她,沒想到男友始終沒開口,只好拿著機票跟護照,真的「飛」了,愛情,從此成了可有可無的「曉夢蝴蝶」。之後,在「沙漠」與荷西相戀,無奈一場潛水意外,荷西去世,「今世」無法相守,從此「孀」居,什麼話,只能「說給自己聽」,只能讓心,跟著飛向「遠方」。最後一首「夢田」,則是三毛當下的夢想,希望心中的一畝田,能夠看見新芽!🌱
齊豫的歌聲,是那個奔放、狂烈的三毛,當荷西發生潛水意外,三毛為荷西守靈守靈時,「同一條手帕,擦你的血,濕我的淚」,這首「今世」唱得蕩氣迴腸,催淚揪心。而潘越雲的歌聲,則詮釋了三毛深沉、內斂的一面。💕
回聲這張專輯,是三毛前半生的自傳,很遺憾的是,在留下了最後作品「滾滾紅塵」後,1991年1月4日,三毛離開了我們。也許,就像三毛說的:「陳平,扮演三毛這個角色,是越來越辛苦了。」三毛非常用力的,帶給人們正能量,而陳平自己呢?只是個平凡、纖弱、容易受傷的女人…💔
螢光幕前的大明星,回到家裡,其實也是一個平凡的人,也許,感情上會受挫,也許,在關係上,會有不周全的地方,就像三毛在「情字這條路」上,也是跌跌撞撞,但她的作品,帶給大家的溫暖,絲毫不減損我們對她的愛。我常常在想,如果我們這些在三毛生命中,短暫出現的「流星雨」,能讓她真切感受到「愛」與「關懷」,也許,也許,就能創造出另外一種實相。🌹
就像齊豫、潘越雲,她們的歌聲,那麼多不同時期的好作品,撫慰了多少人的心,這麼20、30,甚至40年持續唱著,這就是一件很棒,很了不起的事!💕
如果齊豫、潘越雲的歌,曾經感動你,是不是,我們也應該站出來,讓她們真切感受到我們的愛,給她們滿滿支持的力量呢?💕
3、4、5、6年級的朋友,對齊豫、潘越雲的歌早已如數家珍,7、8年級的新同學,我知道你們很喜歡S.H.E的「夢田」,很愛孫燕姿唱的「橄欖樹」,你們知道嗎?「橄欖樹」其實是齊豫1979年的成名曲,也是三毛的作品。超多人來亮傑節目點播劉若英或蕭敬騰唱的「一次幸福的機會」,你們知道嗎?1997年,亮傑在小金門當兵時,早就愛上這B面最後一首歌了。還有,最近楊宗緯唱的「浮生千山路」,原唱都是潘越雲!💕
套句葛仲珊的話,齊豫、潘越雲,「是你偶像的偶像」!大家趕快來追一波!💕
2018年6月9日台北小巨蛋,齊豫、潘越雲「回聲」演唱會,邀請大家來「見證經典」!💕
🎬訪問當天早上,亮傑收到了一個特別的禮物「神燈」!特別把第一個願望獻給齊豫姊姊與潘越雲姊姊,祝福「回聲」演唱會,順利成功!
🎬齊豫、潘越雲專訪,2018年3月15日上午8:00~9:00,在好事聯播網,台北好事989電台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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