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Words & Sounds #6
Khalid：易感心靈的青春畢冊
青春向來是流行音樂的關鍵詞，青春的畫面大抵就是人們對於流行音樂的過份美好想像。台灣人們口中的青春一部份來自歐美，那種打破表面常規的率性衝勁，背後是疏離憂鬱；另一部份則從日本移植來透明纖細的校園故事，沒命似奔跑揮灑亮晶晶汗水。無論怎麼想像，青春的本質都建立在人生頭一回找尋自我存在意義的過程。任何的徬徨、承諾、掏心、縱身，都是前所未有。所以當美國黑人歌手 Khalid 在 2017 年推出名為《American Teen》的首張專輯時，他所欲代言的「美式青春」於我們乍看是那麼陌生（畢竟，黑人青年多的是愛談人生征戰與浪漫情趣，少有人直面惆悵的青澀），但內裡其實不難引起廣大共鳴。
還記得你的高三生活嗎？全校唯你獨尊、意氣風發；但另一方面又離情依依、未來不知黑暗或光明。對於社會時政開始有主張、會批評、常不滿；但依然為自己生在一個自由的美麗國家而感到無比驕傲。從各種班際校際派對、畢業典禮中完成專屬於你的一年。跨越那條線之後，青春就是你做為一個成人的基石了。《American Teen》就是這樣的一部作品，是 19 歲的 Khalid 在青春末期獻給同代孩子的畢業紀念冊（也多虧他幸運且努力，才不至於讓專輯名稱過了保鮮期）。裡頭當然沒有「步步高升」或「勿忘我」之類的陳腔濫調，而是他在不安定的生活中磨練出的早慧與易感心靈。
Khalid 的母親是影響他最深的人，總是在家裡播放各種流行音樂。母親原本希望能成為 R&B 歌手，卻為了家庭與工作機會當上職業軍人，好在順利錄取軍中合唱團延續音樂夢，否則就得上戰場與 Khalid 分離。由於任務需要，每隔幾年就得舉家遷移，最遠甚至到德國。流動的日子逼 Khalid 快速成長、習慣世間沒有永恆的美好時光：「說再見時大家都說會保持聯絡，結果一通電話也沒有打來」。被迫提早完結的愛情亦如是，留在身上的只有回憶與存在手機裡、不知何年何月才會撥打的號碼，後來成為他的單曲〈Saved〉，也讓《American Teen》裡遍佈心碎的痕跡。早熟的 Khalid 甚至厭棄網路交流，在他第一支單曲〈Location〉裡唱到：「把你的位置傳給我，讓我們可以專注溝通」，復古的情懷與他音樂中海量的八零年代合成音色如出一轍。
原本打算投身音樂劇與歌唱教學的 Khalid，在高中時發現創作的自我療癒能力，就此踏上了不一樣的人生。他不僅師法 Frank Ocean、Usher、TLC 等同流派前輩，也從另類的 James Blake、Grizzly Bear 處得到啟發。很幸運地，RCA 唱片公司的藝人部副總從 Soundcloud 發現這塊瑰寶，將他簽入旗下；接著擁有數千萬粉絲的社群名媛 Kylie Jenner 在 Snapchat 分享了〈Location〉，讓串流次數一口氣爆增幾十倍，那天正是 Khalid 的畢業典禮。他的另一首代表作〈Young Dumb & Broke〉說的是年輕情侶一無所有卻仍愛得理直氣壯，如今他不再一無所有，但笑起來一大排白牙燦爛如鄰家男孩依舊。
竄出樂壇僅僅 2 年，Khalid 已在全球掀起自己也不敢想像的熱潮。有人稱他是 20 年一遇的才子，有人封他為世代之聲，不僅名列 BBC「Sound of 2018」第 4 位，更以爆紅新秀之姿入圍 5 項葛萊美獎。那把絕無僅有的天生中低音嗓與年齡毫不相稱（和他濃密的大鬍子一樣），慵懶如棉羽，醇厚似美酒，愈聽愈是入味，遠非一般唱片文宣所能形容。饒舌歌手 Logic、舞曲 DJ Marshmello、電音金童 Calvin Harris 找他合作，結果都反客為主般變成自己的歌，存在感極為巨大。
過去的孤單悲傷，讓 Khalid 特別珍視每個與歌迷交流的機會，在演唱會上更是容易人來瘋。這位高中時的全校 prom king，所到之處都散發超群的感染力，歌迷大合唱聲響永遠震耳欲聾。在那樣台上台下的相互熱烈應和中，像是能具體看見這青春世代的集體共感；他們歡欣的內裡，其實是耐人尋味的美國年輕孩子不為人知的另一面貌。
（原文刊登於《週刊編集》第 16 期）
■ Oct 1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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