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五年前,我還沒有開始旅行的故事。
今晚讓自己好好放鬆,坐在床上,打開床頭燈,點上蠟燭,播放輕音樂,讀一本已經讀了好久的書。讀著讀著,書中有一段提到蘭嶼,我突然在這平靜安詳的時刻,想起多年前在蘭嶼認識的朋友——Bat man。
當時我還是大四的學生,一個人到蘭嶼去旅行,那是一個很晚的晚上,天氣微涼很舒服,我從朗島村騎著摩托車回紅頭村,經過當時唯一的一家711,我停下來買杯飲料,在711門口遇見了他,Batman。
711外頭只有我們兩個人,Batman當時正抽著煙,眼睛凝視著海,有股深層的藍在他眼中,我看著他,對他笑了笑,他也望向我對我微笑,笑容是開啟對話最好的利器,我們開始交談。
我用我極為破爛的英文問他「你來自哪裡呢?一個人旅行嗎?」Batman說他是挪威人,到台北做生意,和台北的生意夥伴一起來蘭嶼玩。
就算我的英文很破也還是很快地熱絡了起來,我提到我在柬埔寨當海外志工畫肖像賺旅費的故事,提起我的夢想,一邊說一邊掏出紙筆,墊在高低不平的帆布包上畫下他的模樣,手沒有抖,因為聊天的自在已經蓋掉了原本畫畫應該有的緊張。
過了十分鐘,我把畫遞給他,他看了很久,笑容很真。
我們聊了很多,從蘭嶼聊到挪威、從挪威聊到極光,又從極光聊到他的女兒,那是一個美好的夜晚,在規律的海浪聲中,一波一波的對話讓人內心平靜,神奇的是,只是幾分鐘就讓兩個陌生人從互不相識,到後來彼此沒有芥蒂的一起閒聊一起大笑。
後來我們各自騎著車要離開時,他問我這張畫要多少錢,我說「It's for free! Because you're my friend!」
他看了看畫,又看了看我,說「我覺得我還是必須給你一些甚麼!」接著他就從包包裡翻了翻,拿出錢包,遞給我一張千元大鈔!
我看著這突如其來的驚喜嚇傻了,我急忙說我不能收,這太多了!不過接下來他的一段話讓我動容「But I just want to give you!」他用堅定的眼神看著我,眼中不再有深層的藍,他告訴我「你知道嗎?這原本是個沉悶的夜晚,我本來想找人陪我透透氣,但同事們都睡了,還好遇見了妳,我們的相遇給了我一個很特別很美好的夜晚!」他的感謝是巨大且真誠的,他把千元塞到我手裡。
後來我們一起騎車回紅頭村,Batman在送我回民宿後,給了我一個超過五秒大擁抱,笑著說:「我希望你靠畫畫去旅行的夢想可以成真!你是個很棒的女孩,我真的真的真的很高興可以認識妳!」
天空中的上弦月和我的嘴角一樣,「對我而言這也是個驚喜的一天,我也好高興認識你。」最後我們又一次擁抱,互相告別。
那天晚上我興奮的睡不著,我只是在想,原來我這麼普通的存在、這麼破爛的英文、這麼拙劣的肖像畫,也可以讓一個陌生人感到愉悅,這種感覺真是太神聖也太美妙了,這也讓我對畫畫旅行的想像更加堅定。
我後來是聽著海浪聲笑著睡著的。
——
隔天早上我又在711遇到他,他和他才八歲的女兒一起,我興奮的叫住他,和他交換了FB和他挪威的地址、電話,他告訴我要是真的畫畫旅行到了挪威記得去找他。
最後我笑著和他說「I wish I can see you again.」
然而最後我沒有去挪威,我們始終沒有再見面,不過當時Batman帶給我的振奮和勇氣,已經讓我踏出了第一步,我走出去了,還走了很遠很遠。
——— 後記 ———
後來好幾次我都想要在臉書上密他,不過都卻步了,一是因為自己當時英文太差,二是也不太知道該怎麼起頭,不想只一句how are you 就匆匆結束對話。
久而久之,這個故事,這個人,都被漸漸的沈入很深很深的記憶裡。
然而今晚,感謝宇宙,讓我猛然想起了他,這次,我不再有任何猶豫,也幸好即使過了五年,臉書上依舊找得到他。
我丟了訊息給他,還有這張照片,沒想到他很快的回覆我了!他告訴我他當然還記得我,這讓我振奮不少!
我告訴他我後來真的去畫畫旅行了,走了很多地方,還出了一本書,並感謝他當年給我的勇氣,我們還說好了,等他再來台灣做生意時,我們還要在蘭嶼再碰一次面,我要再畫一張肖像給他,而且這次,是彩色的喔!😊
終於說出了沉積了五年的感謝,彌補了一直以來的空缺,心裡突然被激動和感動填的好滿好滿。
謝謝Batman曾出現在我生命中,有他才有今天的我。
謝謝,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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