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夏天好像特別悶熱,九龍城寨內更像個蒸籠一樣。
非法的魚蛋工場、臘肉店、狗肉店都散發出難以忍受的氣味。居住在城寨的居民早已習以為常。
而在其中一個狹窄的單位內,傳出凌駕於一切的腐臭味,鄰居們沒法忍受,多次敲門也沒人應門,最後決定報警處理。
九龍城寨,在古代是個鹽場。
產鹽是香港古代的四大產業之一。
所為了防禦海盜便建立九龍寨炮台,更擴建成城寨。
香港受英國殖民管治後,在租借條約中,列明九龍城寨屬於中國領土。但後來中國根本分身不暇管治這個地方,故此九龍城寨是個「三不管地帶」,很多難民偷渡來到香港,在九龍警察局領取身分證後,便住進城寨內。
非法工場、非法中醫、牙醫更是林立於城寨內,更別說賭場、妓院與毒品交易了。
雖說是三不管,但警察還是有權入內辦案,所以正確來說,只是所有人都知道這裏是罪惡溫床,懶得管而已。
既然沒法將罪惡鏟除,集中在一個地方不是比較方便嗎?
兩名警員接報後到達該單位門外,同樣拍門也沒人應門。此時發生了一件事讓他們感到非常困窘,因為除了腐臭味外,屋內傳出陣陣臘肉飯的香氣。
警察決定破門而入,一打開門,映入眼簾的是兩個年約六、七歲的小女孩坐在飯桌上,一副準備好吃飯的樣子。
廚房內彌漫著蒸氣,其中一名警察走進廚房,發現香氣騰騰的臘肉飯。
而另一名警察正打算走進睡房,其中一個小女孩說:「媽媽睡了,你別打擾她吧?」
警察沒有理會,打開房門一陣濃烈腐臭味撲鼻,他看見一個女人側躺在床上,雖然屋內燈光昏暗,仍能看到大量蒼蠅圍繞在她頭上。
警察捏住鼻子走近,發現女人已死去多時,四肢發黑,眼角與鼻孔更爬出蛆蟲。
警察再問女孩:「廚房的飯是誰煮的?」
「媽媽的煮的。」兩人異口同聲回答:「媽媽煮完之後,說不太舒服要睡一下,叫我們先吃。」
警察將兩名女孩帶回警局,多番詢問也只得到同一答案。女屍體證實是她們的母親,丈夫與她誕下兩名女兒後便離開了,她因長期吸毒而死亡。
至於臘肉是誰買回來的,那碗飯又是誰煮的呢?沒人能夠解釋得到…
********
為了錢,我背叛了社團,還殺死自己的老大。
我曾是老大最信任的人,所以接近他毫無難度。
我將匕首直刺進他的心臓內,到他斷氣的前一秒,眼神還是充滿困惑地看著我。
他緊握著我染血的雙手,用最後一口氣說:「快逃…」
我不明白老大叫我逃的意思,但我聽見外面有碎密的腳步聲,丟下匕首拔足就逃離現場。
我不知該逃去哪裏,雙手和衣服都沾滿了老大的鮮血,我脫下上衣丟到路旁的草叢內,在街道上拚命亂跑,直至一步也跑不動才停下來。
我察看身後沒有追兵,又環視四周確認自己身處在什麼地方。面前的建築群吸引了我的注意,驟眼看似一隻龐大的怪物。
大廈與大廈之間完全沒有間縫,緊緊擠在一起,部分歪歪斜斜的建築明顯後來非法加建上去的,亦因為它們彼此依靠,才沒有倒塌下來。
沒時間讓我躊躇太久,最後我決定逃進這個叫「九龍城寨」的地方。
我想先找個地方梳洗一下,這裏的人非常古怪,看我滿身都是血跡還是無動於衷。城寨內就像迷宮一樣,四周都是建築物,後巷全是非法食品工場,才拐了幾個彎便完全迷失方向,就算想出去外面也沒辦法。
當我鑽進小巷後,眼角瞥見上方一道身影吸引了我的注意,我抬起頭定睛一看,是個小女孩探出窗外。
「妳家人在嗎?」我。
女孩看一看屋內後點頭。
「我可以進來吧?我只想借點水,洗乾淨我身上的血。」
女孩點頭,我找到該建築的入口,女孩住在三樓,當我走上去家門已經打開了。當我走進屋內掃視一周,屋內總共有兩個女孩。
「妳們父母呢?」我。
「媽媽…」其中一個女孩指向客廳,我看見一個女人躺在梳化上,她正在用針筒把毒品注射進自己的大腿上。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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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古代毒品 在 知史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鴉片戰爭日誌 林維喜案事件簿
時間:1839年3月2日
地點:江西近廣東地帶
事件:
(今日風平浪靜。)
#知史討論:
萬曆皇帝開「吸毒」先河 製造中國近代鴉片市場
鴉片,在中國俗稱「大煙」,這玩意兒其實就是一種用罌粟汁液經過熬制而成的具有麻醉功能的毒品。鴉片這東西在中國的名氣實在是大得很,當然,它的名氣大不僅僅因為它是危害不小的毒品,更重要的是因為這東西在中國近代史上引發過一場影響了中國歷史進程的戰爭。
迄今為止,關於這場被大多數歷史學家所普遍認定的為中國近代史開端的著名戰爭,我們所接受的資訊實在可以用目不暇接、耳不暇聞來形容。但是,悖論也恰恰在此時產生。因為海量的資訊有時不僅不會幫我們看清歷史的真相,反倒很容易使我們越來越偏離事實。
具體到這場著名的以「鴉片」命名的戰爭而言,可能就有幾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卻一向被我們的史家有意無意地忽略了。比如,如果說鴉片戰爭真的是因為英國的鴉片貿易問題而引起的話,那麼,為什麼獨獨在中國會有一個所謂的「鴉片貿易」問題呢?
由此引出的一個更為尖銳的問題是,英國的東印度公司的確從中國的鴉片貿易中牟取了暴利,但是,為什麼他們的鴉片貿易只朝向中國,而不是兼及歐洲大陸和美洲大陸呢?
要回答以上的問題,顯而易見要搞清楚兩種可能存在的情況。這即是英國商人向中國輸入鴉片,說明在中國存在著這樣一個鴉片需求市場。那麼,這個龐大的鴉片需求市場,是由英國人一手製造的呢,還是在英國商人之前,在我們國家就已經存在了呢?
如果是前者的話,那麼很顯然,英國的鴉片商人不但要為鴉片貿易而承擔責任,還必須承擔起誘導中國人民吸毒的責任。但是如果是後者的話,那麼我們在譴責英國商人販運毒品的同時,就不得不發揮點「反求諸己」的精神,查找一下我們民族自身存在著的一些導致鴉片問題複雜化的癥結了。
當然,事實往往就是這樣殘酷和不幸。因為歷史呈現給我們的真相,正是後一種情況。這大約也可以部分解釋,為什麼在當時的世界上,只有中國以及周邊幾個地區存在著一個鴉片貿易問題。很顯然,一是別的國家和地區根本不像我們這裡的許多民眾一樣,已經養成了吸食鴉片的習慣;二是那些國家早就把鴉片看作是毒品,一直對其嚴格管理。
與這些國家相比起來,我們這個東方大國在對待鴉片的問題上,的確有著自己與眾不同的獨特國情。這不同就在於,中國雖然不是罌粟的原產地,吸食鴉片的發明權似乎也並不屬於我們中國人,但是,當這種最初只是作為藥材而引進的東西,在神州大地落地之後,很快就被大範圍地濫用成一種普通的消費品,以至於在一段很長的時間內,在中國販賣鴉片和消費鴉片都是被政府所默許的活動。
而為這種「時尚」推波助瀾的不是別人,正是那位居于深宮之中的皇帝老兒。
史有記載,這個被最早記錄進史書的染上鴉片毒癮的皇帝就是明朝的萬曆皇帝朱翊鈞。
朱翊鈞乃是明朝的第14任皇帝。此人在位48年,卻只和大臣們公開地見過一次面!其餘的絕大部分時間,他因和大臣們就「立儲」問題發生嚴重分歧而玩起消極怠工,長期龜縮在深宮裡,對國家大事不聞不問,任由國事日非,江河日下。
別看這位皇帝疏于政務,但對於鴉片這玩意兒卻是情有獨鍾,以至於最後染上嚴重的毒癮而不能自拔。因此,有歷史學家認為,萬曆好多年不上朝理政,根本原因是因為他中了「烏香之毒」。
當然,也有專家考證指出,萬曆皇帝雖然是個地道的「癮君子」,但是由於彼時的中國人尚未發明出吞雲吐霧式的吸食鴉片的方法,所以這個朱皇帝的吸毒方式只能是和著其他藥物一起「吞食」,而其用意大約是想靠此物來提高自己的性能力。
皇帝的一舉一動對於他治下的百姓,無疑有著巨大的示範作用,正所謂「上有所好,下必有效者焉」。堂堂的大明朝萬曆皇帝整天躲在深宮裡以吞食鴉片為樂,必然會對宮內宮外的人產生極大的示範和暗示作用,從而製造出類似于「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的效果。因此,完全可以推斷,中國民間之所以自明朝後期開始形成吸食鴉片的惡習,其始作俑者大約正是這位萬曆皇帝。
對於鴉片這東西,凡是負責任的政府,必然會嚴厲禁止。但是,由於皇帝都染上了毒癮,由其統治下的政府對待鴉片問題恐怕也只好聽之任之、不管不問了。事實是,明政府不但不對鴉片厲行禁止,而且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還把鴉片貿易合法化,並默許民間的吸食活動日益做大。明朝萬曆十七年(1589年),政府竟然火中取栗,從鴉片貿易中收起稅來,實在是荒唐之極!像這樣的「好好政府」在世界上大概也是「只此一家,別無分號」了。
明清易代之後,社會上因為吸食鴉片而帶來的危害實在太大,到了不能不重視的程度,新建立的清政府才于雍正七年(1729年)頒佈了第一道禁止售賣鴉片及開設煙寮的上諭,對販賣鴉片煙者、私開鴉片煙館者、吸食鴉片者等,明確地提出了初步的量刑標準。這在中國的禁毒史上不能不說是一個巨大的進步。
然而,儘管如此,由於從明朝中後期到清初,中國已經形成了上自皇帝下自平民的數量巨大的吸食鴉片的消費群體,而且眾多的政府官員也被牽扯進了鴉片貿易這項可以獲取暴利的利益格局之中,所以,清朝政府雖有禁絕鴉片的決心,並從雍正七年以後三令五申要禁絕鴉片貿易和社會上吸食鴉片的風氣,但是終因此風已呈現尾大不掉之勢頭而沒有產生良好的效果。廣州等口岸的鴉片仍然或明或暗地被運進口內,社會上吸食鴉片的民眾依然在吞雲吐霧,優哉遊哉。毒焰流布,終於在1840年引發了那場著名的影響中國命運的鴉片戰爭。
今天,我們重新回首研讀這段歷史,不能不有所感,有所思。萬曆皇帝固然可恨,但更可氣的,則是早已紮根于民心的「皇帝情結」:上行下效,推波助瀾。此風不除,它以後恐怕還會借屍還魂,荼毒中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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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古代毒品 在 每天為你讀一首詩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雪永遠不增高也永遠不融解──論林燿德長詩〈軍火商韓鮑〉 ◎陳顥仁
一、前言
林燿德生於1962年,雖然年僅三十四歲就與世長辭,但對台灣文壇留下的影響卻是不容忽視。長詩〈軍火商韓鮑〉(註1)被視為是林燿德的自傳詩,全詩共60節,長達數百行,以法國詩人尚·尼可拉·阿爾居爾·韓波(Jean Nicolas Arthur Rimbaud)的生平作為敘事長詩的基底,並以此寄託自己與創作、與文學,甚至文學際遇的關係。而本篇論文將著重在林燿德在〈軍火商韓鮑〉一長詩中所展現的詩語言狀態,及詩人如何操縱實象與虛象,創造出詩語言的特殊質地。
日前,讀到顧城詩作〈美〉(註2):
我所渴望的美,
是永恆與生命;
誰知它們竟水火不容。
永恆的美,奇光異彩,
卻無感無情;
生命的美,千變萬化,
卻終為灰燼。
筆者以為,這幾乎可以說是創作者所必然遇到的矛盾,而林燿德也不例外。於筆者而言,林燿德的形象可以說是「一個永遠的眺望者:踩在灰燼裡,陷得很深,眼睛裡都是遠方。」詳細將於本篇論文分節敘述。
二、踩在灰燼裡:林燿德的實象書寫
首先,將從林燿德對於實象的書寫策略開始,筆者將再細分為兩項:語言的陌生途徑,及語言的表現形式。
(一)語言的陌生途徑:性的、殘忍的、暴力的
林燿德在〈軍火商韓鮑〉一詩中,可以明顯地將主題分為:宗教、性、文學等,而如新批評理論所說,詩人借用一種「陌生化」的途徑使語言產生詩意,而林燿德在〈軍火商韓鮑〉中,即是藉由性的、殘忍的、暴力的畫面和文字,來使讀者產生一種陌生感,如同第4節(註3):
「4
十八歲,他吸毒,蟄存在整個
巴黎最骯髒的角落,自瀆
,在自己飽實的陽具上
吐口水,苛薄地唾棄那些
被稱為詩人而活在中古時期
的騙徒們。他在迷濛的意識裏
想像革命與屠殺的風景,
發現自己即將供應這個都市
一部賣淫者的憲法。」
林燿德將詩人韓波加入巴黎公社之時的社會狀況,以及想像韓波當時不為社會所見容,甚至也不齒與社會為伍的狀態,大量描寫進入詩中。包括毒品、自瀆、陽具、騙徒、革命、屠殺、賣淫等等。林燿德替一個實際的年代重新造景,是為了凸顯林燿德想表現的性的、殘忍的、暴力的美學觀點,而這樣的視角及畫面也就形塑了林燿德詩中的實象氛圍。進一步,這樣的實象也就成為林燿德敘事詩中的詩語言質感來源。
(二)語言的表現形式:並置的、鋪排的
林燿德經常將許多意象並置在一起,在沒有連接詞、主詞受詞的情況下,以單個意象的狀態,同時呈現給讀者。在這樣並置的狀況下,讀者會自行在閱讀過程中,重新將所有支離破碎的細節建構起來,但同時,這也是一種沒有留給讀者呼吸、喘息空間的書寫方式,讀者必須連貫地、毫無停頓地接收所有的實象。這也跟林燿德所選用的意象主題:性、殘忍、暴力產生呼應,成為完整的一個意象組織。如第31節(註4):
「31
韓鮑曾經目睹
生長六對翅膀的大天使
飛越黑色的夜空
韓鮑曾經目睹
兩個酋長都使用他所販賣的槍枝
將彼此的腦漿轟出腦殼
韓鮑曾經目睹
一個更年期的慈祥修女
以歪斜的姿態被姦殺在荒野之中
韓鮑曾經目睹
自己在自己的夢境裏
將背後的翅膀一對一對撕裂下來」
林燿德藉由鋪排「韓鮑曾經目睹」這一句型,將幾個畫面重新並置,儘管這幾個畫面可能沒有直接關聯,但藉著相似的句型,也做到了使讀者同時接收而無障礙的狀況。而在這幾個句子之間,也能見到黑色夜空、槍殺、姦殺、撕裂翅膀等等的意象,就像是不間斷地呈現給讀者,所有不舒服的、不適的場景畫面,而且這些畫面是一個一個接踵而來,進而在閱讀的過程中產生一種壓迫的力量。
而筆者所謂「踩在灰燼裡」,正是在描述林燿德在詩中相當重視顧城所謂短暫的、將化為灰燼的生命之美,藉由一個個體,去感受這個世界,不排斥裡頭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憤恨、所有的不舒服。
三、陷得很深:林燿德的虛象變形
在這個章節,將探討林燿德又是如何處理詩中的虛象,並以兩個方向進行:「緊的語言狀態」,以及「洛夫式的單句折疊變形」。
(一)緊的語言狀態
林燿德在〈軍火商韓鮑〉一詩中,也常用典故。如第6節(註5):
「6
母音E是霧靄與天幕
交綏後的純潔色澤。
凋萎了白之後的白
純潔被火藥炸碎之後剩下空茫。」
若以平常的詩語言觀之,「母音E」一詞可能因其「母音」、「聲音」或是聲響「E」的特性,產生一自由闡釋的多義,但當讀者進入韓波的文本,韓波在其代表作〈母音〉中,曾明確表示──A是黑色、E是白色、I是紅色、O是藍色、U則是綠色。縱觀〈軍火商韓鮑〉一詩,其他以「母音」借代的句子,就可直接看出,這裡的「母音E」確是實指顏色「白色」。
如此一來,「母音E」便失去了一個詞語生動的變化性,因為它有一個實際的典故,因此這些詩中的名詞便受到了綑綁,對比於鬆的、可以多重解讀的一個原本面貌,林燿德所使用的虛象,便進入的光譜中緊的、限定的那一端。名詞與其象徵物有了沉重的牽連──非此不可,讀者沒有其他的詮釋空間。這樣的虛象策略限制了讀者的閱讀空間,但也固定住讀者的視野,讓讀者直接接受林燿德腦中的意念。
(二)洛夫式的單句折疊變形
在翁文嫻教授的〈在古典之旁辯解現代詩的「變形」問題〉(註6)中提到:「『折疊』是力求句子詩質稠密,不令之平與滑,最佳狀態有尺幅千里的效果,雖然不一定能如是,但總見到不斷經營的苦心。……最具代表性的詩人是洛夫,他的《石室之死亡》系列,凌空劈出了中國現代語言這一面折曲的風景,此詩據稱已超過三十萬字評論。」
翁文嫻教授將「變形」一概念分為四類:單句內的扭曲折疊、句與句之間的夢幻連接、將內心衝突擴展為系句畫面、不斷分裂的語言。而單句內的扭曲折疊即是筆者認為林燿德與洛夫所共享的變形特質,也就是「不同詞性被擠壓相處的句法」(註7),且見林燿德〈軍火商韓鮑〉中的第22節(註8):
「22
。魏蘭沒有回答
他瘖啞成一堵牆
牆縫間睜開無數眼瞳
憂傷瞠視
韓鮑髮絲狂舞」
即令人想到洛夫《石室之死亡》第一首「任一條黑色之流咆哮橫過他的脈管/我便怔住,我以目光掃過那座石壁/上面即鑿成兩道血槽」同樣都是一堵牆,洛夫的是石壁,在被注視之時鑿出血槽;而林燿德的則是瘖啞的牆,在牆縫間還睜開無數眼瞳。
牆本身無法言語,而瘖啞本身也非一個動詞,牆縫間更不是一個可以睜開眼睛的主體,如此這些不合理的、不同詞性被擠壓在一起,產生出一個超現實的畫面,這就是林燿德一個重要的處理虛象的模式。
回到一開始談到的,林燿德提供的一個「緊的語言狀態」,加上「洛夫式的變形」,即可從虛象的策略中,清晰見到林燿德對於詩語言的控制,其絲毫不放任、要求掌控全部畫面的性格,這也就是筆者為何稱之為在灰燼裡「陷得很深。」
四、眼睛都是遠方:林燿德的嚮往
除卻實象和虛象的運用策略之外,筆者認為,在林燿德疼痛的、不適的、控制的文字質感之外,還有一種遙遙指引著這些意象的方向的,林燿德嚮往的遠方。可見第14節(註9)、第20節(註10):
「14
當我 離開的時候:
世界將 會變成什麼
除了 這疲累的城市
無所不在 ,蹲踞
新人類的 古代幻覺,」
「20
我的棕髮沾附精蟲黏溼
的渦流。我已經
無法尋獲 古代」
林燿德也有疲倦的時候、離開的時候,但在第14節,儘管有許多缺席、許多未完成,但有一個不曾離開、無所不在的「新人類的古代幻覺」;在第20節中,儘管真實的身體依舊在精蟲的黏濕裡,處在一個生命的困頓裡,但這樣的困頓,其實是面向一個無法尋獲的「古代」。
由此可以見到,林燿德所給出來的所有性的、殘忍的、暴力的實象,其實都是「當代」,都有一個隱藏的「古代」與之相對,那裡有所有的平靜、那裡有所有的平安。
翁文嫻教授在討論顧城的論文(註11)中也提到,「(顧城)是用現象來表達心內感知的美,那些美萌生於象,亦只能回到現象界中尋訪,這是一大片無邊涯之境,非個人區區意識所可主宰、變形、指示就可以及至的。」,對筆者而言,相對於顧城所發展出來的「無我」詩學,林燿德似乎就是在這個光譜的另外一端,借翁文嫻教授之語,即是「藉由個人意識主宰、變形、指示」其詩歌文字,所開展出來,具有強烈林燿德自我色彩的詩學道路。
於是筆者說,林燿德眼睛都是遠方。因為林燿德的眼裡有這一個遠方,因此才竭盡所能的扭曲現在、折疊當代,所有的變形都是一種對遠方的思念,儘管這個遠方可能曾經出現過,也可能永遠都不會到來。
五、結語
在〈軍火商韓鮑〉的註(註12)裡頭寫道:
「註:
法國結構主義者羅蘭·巴特(R. Barthes1915-1980)在
《寫作的零度》一書中指出:現代詩始於韓鮑而非波
特萊爾。這種看法至少在本世紀已成為詩史的共識。」
由此可見,林燿德對於自己的詩作,以及自身所處的位置,的確是以一個現代詩的繼承者、甚至是開創者自居。
而在詩的最後,第59節(註13)與第60節(註14)提到,「睜開眼睛/幽光在軍火商的意識中折射」、「漶散的瞳睛,這迷惘的漩渦/多麼類似一個/誕生的星系」,對於上一章提到的當代的終結,在林燿德的詩的末尾,卻給出了一個意象:死亡之後才誕生的星系。這可能是在詩人韓波過世之後才日益壯大的現代詩潮流,也可能是林燿德詩的一個祕密指向。而林燿德在當代作為一個以技術見聞的詩人,其結構、敘事技巧、主題內容等等的開創性,著實替當代華文文學開啟了一個新的篇章,而在本篇論文中所探討的,林燿德的詩語言則呈現出了一個相對於普遍性、相對於客觀現象的個人主觀特質,這樣的詩語言將林燿德的詩密度提高到一個險峻的高峰,但也將他限制在一個固定的位置,難以左右上下、朝四方開展。
正如林燿德詩所言,雪永遠不增高、也永遠不融解。
註1:林燿德,《不要驚動不要喚醒我所親愛》,(臺北:文鶴出版,1996),頁67-138。
註2:顧城著,張寶云、林婉瑜編,《回家:顧城精選詩集》(台北:木馬出版,2016),頁27。
註3:同註1,頁74-75。
註4:同註1,頁110-111。
註5:同註1,頁76
註6:翁文嫻,〈在古典之旁辯解現代詩之「變形」問題〉,《變形詩學》,(北京:北京大學,2013),頁52-77。
註7:翁文嫻,〈「變形詩學」在漢語現代化過程中的驗證〉,《變形詩學》,(北京:北京大學,2013),頁11-40。
註8:同註1,頁99。
註9:同註1,頁90。
註10:同註1,頁96。
註11:翁文嫻,〈「賦」體美學探討之二──顧城詩「呈現」界域的存在深度〉,《間距詩學》,(台北:開學文化,2020),頁288-315。
註12:同註1,頁138。
註13:同註1,頁135。
註14:同註1,頁136。
參考書目
專書與期刊:
陳芳明,《台灣新文學史》,(台北:聯經出版,2011)
林燿德,《鋼鐵蝴蝶》,(台北:聯合文學,2006)
顧城著,張寶云、林婉瑜編,《回家:顧城精選詩集》(台北:木馬出版,2016)
林燿德,《不要驚動不要喚醒我所親愛》,(臺北:文鶴出版,1996)
翁文嫻,《變形詩學》,(北京:北京大學,2013)
翁文嫻,《間距詩學》,(台北:開學文化,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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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設計:游佳真
圖片來源:游佳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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