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評論】《地球最後的夜晚》 Long Day's Journey Into Night
『人知道自己在做夢嗎』#以下有雷斟酌閱讀
凱里、蕩麥,相同的地點,陳昇、羅紘武,和歌手一樣的名也都剛出獄,伍佰的歌聲、謎一樣的女人,一鏡到底、時間重組、記憶堆疊、夢境再造,從《路邊野餐》到《地球最後的夜晚》,來自貴州凱里的新銳導演畢贛,他的創作軌跡,似乎都循著相同的腳步,緩慢走進影像當中。而這次的新作,觀眾將跟隨主角羅紘武(黃覺),展開一場追尋摯愛萬綺雯(湯唯)的旅程。
《地球最後的夜晚》在看似華麗的外表下,有著極簡單的故事內裡,且劇中每一個角色都互相巧妙牽引著彼此,剛出獄的羅紘武從綠色書開始說起,返回凱里的他,透過「時鐘」背後的照片觸動了過往情事,於是出發追尋那段潮濕記憶。所以我們也認識了羅紘武的好友白貓,透過白貓的死,總算認識了萬綺雯,而在那段記憶中,羅紘武也就這麼愛上了萬綺雯,只可惜,萬綺雯背後有著名叫左宏元的幫派老大,想私奔開旅館的他們,在伍佰和莫文蔚《堅強的理由》歌聲中,就此分道揚鑣。
畢贛刻意地將記憶與現實交錯,從記憶來拼湊故事面貌,好似拼圖般,打散之後需經過反覆專心的重組,才能完整。
之後,隨著2D轉3D的形式改變,我們跟著羅紘武一起戴上眼鏡進入夢中。在王家衛的電影裡,所有的記憶都是潮濕的,在畢贛的電影裡記憶不只潮濕,還會化成立體且美好的夢境。
於是在夢中,能和神似自己兒子的迷樣少年對話,彌補了情人墮胎、未能教自己親生兒子打乒乓球的憾事;於是在夢中,能和酷似萬綺雯的紅衣女人凱珍曖昧,所以也能隨著乒乓球拍旋轉,將身體灌入氫氣飛起,觀眾這時則從旁觀視角,轉換成主觀視角,攜手和他們一起遨遊,畫外音的出現,令人動容,這場戲彷彿打破了影像疆界,原來看電影真的能飛,縱使記憶像石頭般沈重,但在夢境裡,小孩子的謊言會成真,夏卡爾《散步》中飛起來的女人一樣能實現。
之後更遇見了拿著火炬、有著和媽媽相同顏色頭髮的女人,她也和記憶中的模樣如出一撤,羅紘武將重要但模糊的記憶,坦然地投射在這場夢中,最後唸出一串咒語,數著天上的星星,在天旋地轉中重溫一次逝去的愛,化成全片最浪漫動人的一幕。
細數夢中的甘與苦,映照出記憶中的種種遺憾,畢贛就這樣一層一層堆疊,將這些悲傷幻化成可口的蜂蜜,如同孩童時代母親拿著火炬燒出來的那般誘人,雖然在蜜中仍有著吃完整顆蘋果的心痛時分。
而在這夢中,時間則被重新定義,煙花也似乎擁有手錶能力,能將短暫化為永恆,如同《全面啟動》中的陀螺,不斷旋轉,但不知何時停下。這場夢就像這一小時的長鏡頭,轉啊轉的,似乎怎麼也繞不出來,如同羅紘武在現實中尋覓的那道身影,永遠消逝沒有結果,或許,「活在記憶中的人最可怕」。
這場只能發生在電影的夢,畢贛邀請觀眾和羅紘武一同在電影院裡化成野鬼和風,在銀幕前後,戲裡戲外皆為漆黑的場域中,戴上眼鏡跟隨他的腳步一起夢遊,與角色同時做一場只能在電影院裡發生的夢。
且畢贛的確在2D時,就將最終3D夢境所要呈現的故事鋪陳完畢,他循序漸進地將現實堆疊出回憶,再從回憶中交織出夢境,開創出屬於自己的鏡頭語言,凝煉出自己鮮明的作者印記,替華語影壇寫下新的篇章,膽大心細地完成了這場不可思議的夢,讓觀眾再度淋一場雨,這次請你也別帶傘。
此片獨特地使用2D轉3D,並非炫技,而是在此等觀影狀態下,才能逼近畢贛心中對於夢境的想法,立體真實卻又魔幻,如同李安兩年前為了逼近心中的真實,拍攝4K、3D、每秒120格的《比利‧林恩的中場戰事》,這些創作者隨著時代的演進,皆在挖掘影像中更多的可能性。
這幾年,電影隨著線上串流的崛起,播放的形式與地點越來越多變,傳統戲院的存在與網路浪潮的科技不斷碰撞,這次畢贛溫柔且極為浪漫地告訴大家,有些電影只能在電影院看,有些魔幻時刻只屬於電影院,於是有了《地球最後的夜晚》,所幸我們還有畢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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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評論】《地球最後的夜晚》 Long Day's Journey Into Night
『人知道自己在做夢嗎』#以下有雷斟酌閱讀
凱里、蕩麥,相同的地點,陳昇、羅紘武,和歌手一樣的名也都剛出獄,伍佰的歌聲、謎一樣的女人,一鏡到底、時間重組、記憶堆疊、夢境再造,從《路邊野餐》到《地球最後的夜晚》,來自貴州凱里的新銳導演畢贛,他的創作軌跡,似乎都循著相同的腳步,緩慢走進影像當中。而這次的新作,觀眾將跟隨主角羅紘武(黃覺),展開一場追尋摯愛萬綺雯(湯唯)的旅程。
《地球最後的夜晚》在看似華麗的外表下,有著極簡單的故事內裡,且劇中每一個角色都互相巧妙牽引著彼此,剛出獄的羅紘武從綠色書開始說起,返回凱里的他,透過「時鐘」背後的照片觸動了過往情事,於是出發追尋那段潮濕記憶。所以我們也認識了羅紘武的好友白貓,透過白貓的死,總算認識了萬綺雯,而在那段記憶中,羅紘武也就這麼愛上了萬綺雯,只可惜,萬綺雯背後有著名叫左宏元的幫派老大,想私奔開旅館的他們,在伍佰和莫文蔚《堅強的理由》歌聲中,就此分道揚鑣。
畢贛刻意地將記憶與現實交錯,從記憶來拼湊故事面貌,好似拼圖般,打散之後需經過反覆專心的重組,才能完整。
之後,隨著2D轉3D的形式改變,我們跟著羅紘武一起戴上眼鏡進入夢中。在王家衛的電影裡,所有的記憶都是潮濕的,在畢贛的電影裡記憶不只潮濕,還會化成立體且美好的夢境。
於是在夢中,能和神似自己兒子的迷樣少年對話,彌補了情人墮胎、未能教自己親生兒子打乒乓球的憾事;於是在夢中,能和酷似萬綺雯的紅衣女人凱珍曖昧,所以也能隨著乒乓球拍旋轉,將身體灌入氫氣飛起,觀眾這時則從旁觀視角,轉換成主觀視角,攜手和他們一起遨遊,畫外音的出現,令人動容,這場戲彷彿打破了影像疆界,原來看電影真的能飛,縱使記憶像石頭般沈重,但在夢境裡,小孩子的謊言會成真,夏卡爾《散步》中飛起來的女人一樣能實現。
之後更遇見了拿著火炬、有著和媽媽相同顏色頭髮的女人,她也和記憶中的模樣如出一撤,羅紘武將重要但模糊的記憶,坦然地投射在這場夢中,最後唸出一串咒語,數著天上的星星,在天旋地轉中重溫一次逝去的愛,化成全片最浪漫動人的一幕。
細數夢中的甘與苦,映照出記憶中的種種遺憾,畢贛就這樣一層一層堆疊,將這些悲傷幻化成可口的蜂蜜,如同孩童時代母親拿著火炬燒出來的那般誘人,雖然在蜜中仍有著吃完整顆蘋果的心痛時分。
而在這夢中,時間則被重新定義,煙花也似乎擁有手錶能力,能將短暫化為永恆,如同《全面啟動》中的陀螺,不斷旋轉,但不知何時停下。這場夢就像這一小時的長鏡頭,轉啊轉的,似乎怎麼也繞不出來,如同羅紘武在現實中尋覓的那道身影,永遠消逝沒有結果,或許,「活在記憶中的人最可怕」。
這場只能發生在電影的夢,畢贛邀請觀眾和羅紘武一同在電影院裡化成野鬼和風,在銀幕前後,戲裡戲外皆為漆黑的場域中,戴上眼鏡跟隨他的腳步一起夢遊,與角色同時做一場只能在電影院裡發生的夢。
且畢贛的確在2D時,就將最終3D夢境所要呈現的故事鋪陳完畢,他循序漸進地將現實堆疊出回憶,再從回憶中交織出夢境,開創出屬於自己的鏡頭語言,凝煉出自己鮮明的作者印記,替華語影壇寫下新的篇章,膽大心細地完成了這場不可思議的夢,讓觀眾再度淋一場雨,這次請你也別帶傘。
此片獨特地使用2D轉3D,並非炫技,而是在此等觀影狀態下,才能逼近畢贛心中對於夢境的想法,立體真實卻又魔幻,如同李安兩年前為了逼近心中的真實,拍攝4K、3D、每秒120格的《比利‧林恩的中場戰事》,這些創作者隨著時代的演進,皆在挖掘影像中更多的可能性。
這幾年,電影隨著線上串流的崛起,播放的形式與地點越來越多變,傳統戲院的存在與網路浪潮的科技不斷碰撞,這次畢贛溫柔且極為浪漫地告訴大家,有些電影只能在電影院看,有些魔幻時刻只屬於電影院,於是有了《地球最後的夜晚》,所幸我們還有畢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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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這張大頭照時,我開始寫一本書。今年終於寫完了,二月出。
三年沒出書了。這次就出兩本吧。
一本是新書,寫這六年來我學到的事。這是我第四本自傳。前三本是《史丹佛的銀色子彈》、《開除自己的總經理》、《創業教我的50件事》。
另一本是《61 x 57》。這是我最暢銷的愛情小說。市面上絕版了,年輕的讀者看不到。我想把靜惠和徐凱,介紹給他們 。
今天起,在這穿插連載這兩個截然不同的故事。
如果我們這六年見過,那你是我新書的角色。
如果你看過《61 x 57》,那你是我的舊情人。
不管是哪一種,都請留言給我,讓我們在線上重逢:)
今天先看新書。
這是我高中的畢業紀念冊。這六年的故事,從那時候開始...
(王文華2017年新書連載1)
小標:高中時的夢想
其實,夢想學校也不是從「若水」開始。我從高中,就愛上「啟發自己、啟發別人」的感覺。
那時讀了林覺民的〈與妻訣別書〉,深受感動。大愛、小愛、自愛,注定有衝突。在動亂的時代,這種衝突被放到無限大。
高中畢業紀念冊上,每個人要留一句話。我留的是林覺民寫的:「吾充吾愛汝之心,助天下人愛其所愛」。
那個瘦削蒼白怒髮衝冠的高中生,一腔熱血要拯救世界。但每天下床時,甚至找不到自己的拖鞋。
文藝青年喜歡鑽牛角尖,對於大愛、小愛、自愛的矛盾愛不釋手。讀〈與妻訣別書〉的同時,我也迷上了羅智成的詩集《傾斜之書》。書中有一首詩〈1979〉,我最喜歡的句子是:
「我的意欲廣泛,力量分散」
「但那些荒涼
像農田闢為工地的過渡
我期待更高的貢獻
我告訴吳
讓幸福過的人來帶領世界
充滿感激的智慧才會發光」
「我心有所愛,不忍讓世界傾敗」
多年後,我因為打羽球認識了羅智成。我們每天聊的,是哪裡有好吃的。從沒提過「我心有所愛,不忍讓世界傾敗」。
但當年,我信奉林覺民和羅智成。相信的程度,超過相信自己。
於是,我成立了一個叫「少年中國學會」的秘密組織,夢想要改變世界。
真正的「少年中國學會」成立於1919年,宗旨是藉由科學研究、出版刊物,傳播歐美新觀念,創造一個「永不老大的少年中國」。
創辦人之一王光祈在宣言中說:
「務使全國青年志士,皆具先民敦厚之風,常懷改革社會之志,循序以進,懸的以趨。勿為無意義之犧牲,宜作有秩序之奮鬥……」
高二上學期,我也創辦了「少年中國學會」。
民國八年的「少年中國學會」波瀾壯闊,後來成為五四運動的主力。
我的「少年中國學會」只有七個人。三個是我同學,三個是女校的,還有一個男的,到今天我還是搞不清他是誰。
民國八年的「少年中國學會」規定「本純潔科學精神原則,凡有宗教信仰之人、納妾之人、做官之人均不能成為會員」。
我們沒有原則或限制,還是招不到會員。死纏爛打,勉強找到七個。
高二的我夢想要改變世界,但不知道從何做起。於是從最簡單的開始:辦讀書會。
周三小周末,提早下課。下課後,我們來到台北景美興隆路我同學家的頂樓加蓋,在乒乓球桌上聚會。七個人不熟,小男生小女生還有羞澀曖昧。我只好帶頭先打乒乓球,把場子暖起來。
當天指定的書是赫曼.赫塞的《鄉愁》。但沒人有時間看,現場更沒有人發言。我只好一人硬撐,講我的讀書心得。
氣氛冷,來的人越來越少。最後剩下我和主人,女生都不來了。
我和主人獨自讀著《鄉愁》中的句子:
「我尊敬女性,將她們視為美麗又神祕的個體,卻是陌生。天生麗質與穩定的內涵,讓她們優於男性,理該受到呵護珍惜;她們就像天上的星星與高山的頂峰,遙不可及,與神同等位置。但是坎坷的人生習以波折調味,我對女性的愛戀也是苦樂參半。面對高居神殿的女性,我這個膜拜的司祭往往淪為可笑的小丑。 」(遠流出版社,柯麗芬譯)
兩個男生讀書,一下子就無聊了。於是我們站起身,開始打乒乓球。撿球時,爭論那三個女生的「美麗又神祕的個體」。
然後我突然明白,我辦這讀書會根本不是要改變世界,而是想把妹。我們不是「司祭」,是「小丑」。
民國八年的「少年中國學會」維持了六年,我的「少年中國學會」維持了六個禮拜。
那個跟我堅持到最後、家中有頂樓加蓋的同學,在2007年2月過世。我的一部分,那些「純潔科學」的日子,也隨著他走了......
(1/12週四晚上10點繼續 @tomwang20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