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r me,
妳把眼鏡摘下，揉了揉右眼，搓了搓太陽穴。把左眼蓋住，看了看，把右眼蓋住，看了看，為確保兩隻眼睛平衡使用著。妳記得這習慣是從我們幾歲的時候開始的嗎？三十二歲。三十二歲時，我們做了歷年的健康檢查，檢查出我們的右眼，有非常輕微的白內障。醫生說，這應該是從小天生的，因為很些微所以不會有影響。那時真的嚇了一跳，難道已經開始老化了嗎？從那時開始，近視很深的我們，又多了一層恐懼。本以為老了近視可以中和老花而減輕一點，現在卻開始擔憂那白內障的的部分會不會隨著年齡越來越惡化。
妳把檯燈關掉，整個屋子黑成一片。妳閉上眼睛，摸著黑到廚房裡倒水。妳常常故意在家裡閉著眼睛走動，試想著如果哪一天真的看不見了，還是能自己一個人生活。
妳拿起水杯到了一杯溫開水，得用左手拿起來喝，這樣才能避開杯緣的裂口。喔，這是我們在丹麥的跳蚤市場買的，才一克朗。我們那時幾歲？三十五！那年的生日是在哥本哈根過的。因為太喜歡吃丹麥土司，所以決定把蠟燭插在一整塊丹麥麵包上充當生日蛋糕，然後真的就一口氣吃光了。年輕真好，是嗎？不過你忘了，三十五歲的我們那時覺得自己已經老了呢。
妳沖洗著杯子，用指緣摸了摸那裂口，想著每年都說著想再去一趟丹麥，怎麼一晃就十五年了。妳看看時鐘，還不到十點，拿起電話打給爸媽，明天得要帶他們去一趟醫院。
「媽媽的咳嗽好點了嗎？」
「我有烤橘子給她吃，好像沒什麼用」
「我十點去接你們。順便帶你們買點菜？」
「好啊。媽媽今天燉了一鍋雞湯，妳明天帶點走吧。」
「就說生病不要喝雞湯嘛。」
妳嘆了一口氣。家裡總為生病到底該不該喝雞湯而爭論不休。我們說喝雞湯會發，他們說發出來了病就好了。爭了一輩子的大小事，沒個答案，過程卻是滿滿吵鬧的關心。
「明天還要買個蛋糕給你過生日。」
「不用啦！我今天已經和朋友吃了蛋糕。」
「妳媽媽想吃嘛！」
「好啦好啦，看完病去買個明星的黑森林。」
「明星的太大了！都吃不完。買紅葉的好了。」
「都可以。」
「好那就這樣。」
妳還沒來得及說再見，爸爸就把電話掛了。早應該習慣了，每次卻都依然覺得錯愕。
其實今年妳推掉了朋友的慶生邀約，就如日常的每一天，在家看稿寫書，尋找下一部戲的靈感。妳將桌上一疊疊等著你推薦的新書稿整理好，走到書櫃前，想選一本書拿到床上去讀。妳的手還是一樣先划過眼前那一層我們最愛的作家們，契訶夫 、莫若、海明威、宮本輝......妳全讀完了嗎？那今天或許不再重讀了，就這麼摸過去，也再熟悉不過。
妳蹲了下來，看向那層我們搜集的一些無法被歸類的書籍，那種不像詩的散文詩、看似童書卻不適合孩子的故事書、還有一些只有照片的小簿子。妳遲疑了一下，拿起一本，隨意翻了翻，妳已經不記得我們讀過夏洛特的詩了吧？這是在我們十歲的時候收到的一份生日禮物。誰送的呢？我也忘了。妳拿著書，把客廳的燈全關了，摸著黑走進臥房。
妳的狗已經先躲進被子裡睡著了。這是我們養的第四隻狗，一隻比一隻大，一隻比一隻老，但陪伴我們的時間總是不夠長。妳鑽進被窩，牠動了一下挨著妳的身體，深深吐了一口氣。妳打開書本，喃喃念起我們用鉛筆畫的記號：
「有些人談論，卻什麼都沒說。有些人只是注視著你，小鳥便開始唱歌。有些人笑啊笑啊，你卻想哭。有些人碰處你的掌心，音樂竟在天空響起。」
真美，妳對自己說。無論過了多久，打動我們的原來都還是一樣的東西。這樣真好，不是嗎？妳揉了揉眼睛，又翻了幾頁，把書放下，隔著棉被拍了拍牠的頭。關上燈，很快就睡著了。
Hey! 生日快樂！
見到妳這樣真好，希望妳一切如常。
晚安。
by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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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收到好風光的邀約，寫了一封給五十歲自己的信，內容軟軟的，如我想像的未來。隔了一年，電影上映。那個五十歲的我感覺老了應該不只一歲。遇見王明台導演一次而已，在十年前的偶像劇裡。這麼長一段時間，他拍了一部有勇氣的作品。很殘酷的題材，因為那是我們的現實。強烈推薦。
#順雲
#今年最被低估的好國片
#現正上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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