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TT marvel板長篇小說連載
《一線三的日常—相機》
為遵守偵查不公開原則,本篇以創作為標題,
若有雷同,純屬虛構,請別吉我。
非經同意,請勿轉載、複製、引用,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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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和日麗的午後,咖啡廳室外的露天雅座,
一個皮膚黝黑、梳著短油頭、戴圓框眼鏡的男子,
啜飲著咖啡,一邊滑著今天的新聞,時不時皺著眉;
很快的,遠方出現一名個頭嬌小的身影,
穿著皮卡丘圖案套裝的女子蹦蹦跳跳的進入男子的視線,
開心的對著他揮手。
那是對皮卡丘有著狂熱喜愛的小六,
也是我的大學同學兼前同事。
大學時她便對攝影展現高度天分及興趣,
但一個小女生時常喜歡拍些鳥啊魚啊蟲子的屍體,
坦白說,是個怪咖,旁人無法理解的,
越是獵奇、越是血腥的她越喜歡,
不置可否,眼光獨特的她,作品受到不少教授的青睞,
安靜乖巧個性卻也讓她形同班上的隱形人。
在一次機緣之下與她分到同組報告而有所接觸,
發現她其實就是個很單純的女孩,平時很文靜,
只是做起自己喜歡的事情會過度認真而忽略其他人罷了。
小六在大三時休學,考上警專,當上警察。
也許是身為警察世家的她註定的宿命吧,
爺爺、爸爸、伯父、舅舅、每一輩都有人當警察,
身為家裡的獨生女,踏入警界似乎也是可預期的結果。
好死不死,我在退伍後也考上警察,
完成受訓後分派到了小六所屬的四季分局,
而她也沒有辜負自己的天賦與當初教授對她的期望,
在我還是小菜鳥時,她已經是鑑識小隊的資深學姊了。
一般情況下,鑑識小隊編制於分局偵查隊內,
與收案小隊和機動小隊一樣,大概五六個人一組,
負責刑案的現場拍照蒐證與事後建檔等,
除非是重大刑案、直接交由縣市警局鑑識中心的那種,
鑑識小隊基本上會經手該分局所有需要鑑識的刑案。
要我說,這也算是緣分吧,
看著當初在班上形同陌路的女同學,
如今成為案發現場負責蒐證指揮的學姊,
五味雜陳的同時也是滿替她高興的。
「等很久了嗎?」皮卡丘女子絲毫不帶歉意的寒暄,
「不會啊,大概一小時吧,跟紅貴賓那一次差不多久。」
男子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和她合作的案子中,
印象比較深刻的有三件現場。
第一次是個悶熱的晚上,地點是轄內某間豪宅,
在外租屋的兒子報案說房東向他表示媽媽積欠房租,
打電話給媽媽都轉入語音信箱,便到租屋處敲門,
發現大門被反鎖,只好請消防來破門。
門一撞開就發現臭氣沖天,滿地都是狗大便,
但空氣中瀰漫著除了屎味之外的另一個味道……
屍臭味。
不愧是豪宅,樓中樓格局,二樓還不用彎腰,
在一樓客廳旁的乾濕分離浴室地板,躺著一具乾屍,
乾涸的屍水旁邊地板放著電鍋、炭爐、木炭等用具,
在一旁瑟瑟發抖的紅貴賓解釋了到處都是狗屎的原因。
打電話給勤指後,我們先封鎖現場,等了很久鑑識才來,
原來是他轄有一件跳樓案,但假日只有一人執勤,只好掛號,
大概快一小時才看到小六揹著單眼相機姍姍來遲。
死者應該死亡超過三周,屍體很僵硬,
整個臉部的肉都沒了,像是海盜船旗幟上的骷髏頭,
左手臂因為靠著洗手台,有一層薄薄、橙色的皮黏在上面,
像是撕開漫畫封模一樣脫落,但其他部位的肉依舊清晰可見。
但右手手掌不見了。
擔驚受怕的紅貴賓獨自一狗在這活了將近一個月,
飼料袋空空如也,豪宅內找不到其他食物,
為了活下去,啟動最基本的求生意志,
頓時不難想像屍體的右掌到哪裡去了。
至於臉部,有一說是因為人的臉部只有一層皮膚,
脂肪跟肌肉組織相較其他部位來的薄很多,
加上屍體腐爛的程序無跡可尋,可能從任一部位開始,
但判斷了一下,臉部的腐敗程度與四肢實在相差過大,
所以大概也是被紅貴賓給……
詭異的是,看起來主人是打算跟狗狗一起自殺的,
但我們到場時,案發現場浴室的門卻是半掩的狀態,
狗狗才可以活動自如地在一樓與樓中樓穿(拉)梭(屎)。
浴室內部貼滿了封箱膠帶,將整扇門所有縫隙都封死,
假設主人帶著狗在浴室燒炭,狗是怎麼推開門跑出去的?
若門是主人打開的,那祂又怎麼會死在門縫半開的浴室...。
「到底要怎麼解釋發現屍體時,浴室的門卻是開的?」
畫面轉回街角的咖啡店,皮卡丘女子攪拌著手中的咖啡思索著,
「我到現在還想不通耶.…..啊啊,還有那個,小孩的你記得嗎?」
怎麼會不記得?
第二次共事,是一件震驚社會的案件,
雖然網路上找得到新聞也大概看得到判決書,
但這篇是創作文,還是對內容稍做修飾。
不是最噁心,也不是最血腥,卻是印象最深刻,
小六也說處理這一件是她至今心裡最難過的。
僅僅學步兒年齡的幼小身軀,臥倒在滿是糞便的浴室地板,
周圍只有一個手機皮套,還有一罐喝空的鋁箔飲料包,
像骷髏般的皮包骨、雜亂稀疏的頭髮,眼神空洞沒了生氣,
不到一坪大的廁所內充斥著絕望的氣味。
第一眼看到就心痛萬分,好難想像祂生前受到怎樣的對待。
死者的生母有輕微智能障礙,職業是八大,
每天與同居人夜夜笙歌,對小孩完全疏於照顧,
甚至當祂因為餓肚子哭鬧時,將祂鎖在廁所內眼不見為淨,
猜測那個手機皮套是送給祂打發時間的「玩具」。
最後因為長期未進食而脫水死亡。
就像是一個沒有人要玩的布娃娃一樣,
靜靜地躺在滿是穢物的磁磚上,慘白的肌膚與瓷磚同色調,
沒有機會發育的纖細四肢像是四支蠟燭一樣,僵硬詭異,
腹部因為細菌增長的關係已經腫脹呈現黑綠色,
難以抹去的是那雙瞪大卻混濁無神的雙眼,
似乎在離開人世前一瞬還不明白發生甚麼事。
當下我無法控制內心激動的情緒把臉別了過去,
眼角餘光發現小六在現場蒐證時是邊拍照邊落淚。
生母在現場激動的表示:
「早上我還看祂站著啊!怎麼可能死一個禮拜了!」
本來很想嗆回去,卻看見小六被偵查隊的學長叫住:
「小六,妳來站這邊。」
學長賊頭賊腦的向她招手,
指示小六移動所站位置,
來到生母的左側,一邊看她荒誕不羈的表演。
「唔…...好臭!」
她忍不住掩住口鼻,看到偵查隊的學長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那妳移動來我這個位置看看。」
跨了兩步,繞過生母,來到她的右側,
神奇的是,這裡一點味道都沒有。
「有發現齁?」學長悠悠一笑,
那臭味……怎麼有點孰悉,跟廁所的味道好像,
糞便混雜嘔吐物、體臭,加上一點點絕望的味道,
看到床頭櫃上一張雙親與小孩的合照相框,
照片上小孩掛著天真爛漫的笑容,站在媽媽的左側。
被帶回去做筆錄時,生母馬上一改現場的態度,
變成一位唯唯諾諾、貌似不擅應答的小女人,
垂頭喪氣地做筆錄。
事後這案件開庭小六剛好有出席,她跟我說,
她永遠忘不了,當法官裁定不羈押、僅限制住居時,
生母像是如釋重負一般對著法警大吼「幹你娘機掰啦!」的表情。
「是啊,幹你娘機掰。」
短髮男子雙手抱胸,露出苦笑的表情,
「最痛苦的是我們好像什麼也做不了。」
「不是耶,我覺得最痛苦的,還是阿翔那件事.…..」
皮卡丘女子說道,眼神黯淡了下來,短髮男也陷入沈思。
第三次遇到她,也是工作上碰面的最後一次,
原本以為是很單純的A2受傷車禍,到場趕緊疏導交通,
搭擋的學弟分工合作確認傷者狀況,撥打119,
機車騎士搶快左轉,被直行的公車擦撞。
看著機車騎士動也不動地躺在地上,
頭上戴著看似昂貴的全罩式安全帽,
反光的遮光罩因為是彩色的,看不出他的表情,
只見越來越多鮮血從安全帽下汩汩流出,
學弟趕緊給我打pass,學長這個不太妙啊……
靠近一看才發現安全帽稍微變形了,所以罩子無法完全打開,
用力扳開罩子一看,映入眼簾是個稚氣未脫的微笑,
但無論怎麼拍打,騎士都沒反應,只好想辦法把罩子再往上拉,
接著,兩顆紅通通的眼球就這樣從面罩噴了出來.…..
依照目擊者的說法是,
騎士在被擦撞後,被公車的後輪碾了過去.…..
整顆頭顱嚴重變形,當場死亡。
圍上圍幕,依照死亡刑案現場做處置並通知鑑識,
小六夯不啷噹的背著單眼晃到現場,
一邊語帶輕鬆地和大家打招呼準備上工,
沒想到一掀開帷幕,她先是倒退幾步,
接著跌坐在地上,開始放聲大哭,
無論怎麼勸依然無法停止。
我先帶她到旁邊休息,安撫她的情緒,
平復了一會,小六才向我開口,
那是她前陣子和朋友出去玩認識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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鑑識小隊每個人都會配發一台單眼相機,
大概就是台可以外接閃光燈的中高階單眼,
平常會讓隊員自行保管,屬公有財,
按照規定是不能夠攜出外用的。
但,規定是規定,總有不小心打破的時候。
大約一週前,小六自己一人加班到很晚,
在處理某件震驚社會大眾分屍案的存卷與照片,
因為內容太過龐大,她打算在隊部過夜,
打開外送app叫了麻辣燙來吃。
(沒有綽,鑑識小隊每個對於屍體的腥羶早已習慣,
一邊處理被大卸八塊的照片,一邊用餐是家常便飯)
半夜實在敵不過睡意,趴下睡了一會,
結果一不小心就被刺眼的陽光所吵醒,
低頭看錶發現已經九點半了,她猛然驚醒,
距離與閨蜜們約好要出遊的時間早過了半小時,
媽呀,今天約好大家要去白沙灣跑車的!
小六趕緊傳了訊息表示自己會晚到,
慌慌張張的盥洗完,抓起桌上的單眼相機便匆匆出門。
到達現場果然大家都在等了,
加上她四男四女,共五部重機的大陣仗,
體諒她的職業,閨蜜們沒有對她生氣,
反而跟她說,今天特地找了個男生一起同行,
就叫他阿翔吧,也是位重機愛好者,對小六揮了揮手。
三位閨蜜們分別都讓自己的男友載,
由於小六個性使然,對於閨密們刻意的配對感到彆扭,
卻也與阿翔一前一後騎著自己的重機墊後著。
一群人沿途欣賞沿途風景來到目的地,
最後要求小六幫大家拍一張大合照做為紀念,
小六拿起單眼,找了個平坦的基石設定倒數,
拍了張海天一線、風景絕美的大合照,
接著去附近的小餐車坐著看海景喝咖啡聊是非,
也在眾人的起鬨下與阿翔交換聯絡方式,
阿翔笑起來給人一種小男孩純真的感覺,
講話時會盯著小六的眼睛看,十分誠懇,
小六發現靦腆的阿翔其實滿可愛的。
返程後小六回到辦公室繼續整理照片,
整理物品時瞥見抽屜裡她個人的單眼相機,
才覺得有些奇怪,一比對才發現剛剛帶出門的相機上,
貼著「四季分局公有財」的貼紙。
「原來今天我把公務相機帶出門了啊……」
沒想太多的小六,把記憶卡插進電腦裡檢視照片,
因為天氣很好,照片不用後製調色就很美,
唯獨剛剛的大合照怎麼看怎麼不對勁,
排在最後面角落的阿翔,臉怎麼有點模糊,
不知道是不是沒對到焦,抓進電腦放大一看,
才發現阿翔的臉是爛掉的。
整張臉血肉模糊,白色紅色的肉塊覆蓋在原本俊俏的臉龐,
只剩原本應該是嘴巴的部位依舊掛著稚氣未脫的微笑,
雖然嚇了一跳,但身為老江湖的小六立刻安慰自己,
大概是iso值或對比沒有調好的關係導致相片曝光了,
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直到今天來處理車禍才想起來,
那一天出遊合照裡阿翔那張爛掉的臉,
就跟車禍現場那頂昂貴安全帽裡面的慘狀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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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在清朝時期,西方攝影師曾經想幫皇帝拍照,
在百般無奈之下皇帝同意了,卻只接受閉著眼睛拍,
當時有個傳聞,外型像一台大砲的古董相機會轟掉你的腦袋,
或者另一說是,相機會攝取你的靈魂,
一旦你的雙眼與它對視,靈魂便遭吸取,
永世不得超生。
平時大多時間都在拍屍體的公務相機,
除了大觀外,屍體的特寫與傷口細節是少不了的,
長年累月下來不知道與多少具死不瞑目的屍體四目相交,
是因為這樣而累積的過多的負面能量嗎?
亦或是,阿翔就是單純的地獄倒霉鬼而已呢……
處理過上千百件死亡案,練就了麻木的專業身手,
畢竟那些屍體即便死狀再難看,都是素昧平生的菩薩,
無論是被復合不成的前男友由愛生恨大卸八塊棄屍、
或是男女吵架一時情緒過不去選擇在警方面前跳樓的小飛俠,
只要帶著為民服務的心態,即可心安理得地做事。
直到那一天,處理的當事人是自己認識的朋友,
那張記憶中的臉,伴隨著外力的擠壓、衝撞,
變成白色、粉色、肉色的膏狀不明物體時,
當下崩潰的心情大概是旁人無法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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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妳現在還好嗎?」短髮男子將咖啡一飲而盡,打趣的問,
「很好啊,我找到新工作了。」皮卡丘女子露出微笑。
小六在處理完阿翔的死亡案後就辭職了,
說也奇怪,這些日子沒見好像整個人都變開朗了,
她應徵上一家知名寺廟編輯的工作,不但可以繼續拍照維持興趣,
在寺廟內似乎也不用怕會拍到怪東西……
「我現在拍的,都是祂們的老大哦。」
短髮男子拿出一本銀色封面的書遞給皮卡丘女子,
作為交換,女子拿出一本XX寺100週年紀念專刊,
雙方看了一眼手中的空杯相視而笑。
「你呢?調偵查隊了沒?」小六問,
「沒有欸,依然在派出所,」一線三回答,
「 比起在辦公室批公文,我寧可跟神經病或刁民相處啦。」
看著逐漸西下的夕陽,時間差不多了,兩人起身,往反方向走去。
「生而為人,我們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
加油吧,無論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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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線三的日常
Edited by Mo
Written by 一線三
Post by M編
Refine by Jun、Pika
Special thanks 淵哥
這一篇歷時蠻多時間才寫出來,
同時應該也是字數最多篇幅最長的一篇,
創作期間受到不少人很多的幫助,
真的是萬分感謝!
希望各位喜歡!
任我行騎士部品露天 在 天堂島嶼.撒哈拉.蔡適任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現代生活裡,幾乎不可能一日無音樂,音樂出現在各種用途,或怡情養性,或抒發心情.
在近乎太平盛世的台灣,總有人高喊:「政治歸政治,藝術歸藝術.」然而在人類音樂史上,將音樂用在砥礪人心、凝聚意識進而抵抗暴政的歷史由來已久,以宣揚政治理念為意圖的「抗議歌曲」,遠比想像中頻仍.近來最受矚目的,自然是香港運動的《願榮光歸香港》,這些宣揚自由、平等、人權與勇敢不屈的抗議歌曲,往往比單純娛樂的音樂,更能流傳後世.
在十九世紀的摩洛哥,曾有一位女子,以音樂嘲諷暴政,凝聚族人意識,群起抗暴,並為此獻出生命.
標題:《Kharboucha,以庶民音樂抗暴的奇女子》
十九世紀時,在摩洛哥的Doukkala-Abda平原上,出現一位以民謠音樂作為抵抗暴政的奇女子,Kharboucha,在歌詞中譴責法國殖民者與地方首領Aissa Ben Omar的專制殘暴,並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
一、〈貧困出身的歌者〉
Kharboucha是農民起義的象徵,對抗殖民與地方政府的暴政,而她的武器就是她的歌聲與文字.
Kharboucha生平不詳,約出生於1895年,本名Hadda Al Ghaîtia,據信應無姣好面容,由於臉上有天花疤痕或雀斑,而被稱為Hwida 或Kharboucha(被刮傷的人),有時也稱為 Zerouala(藍眼睛的女孩),因頭髮非常捲曲,也被稱為Krida。
Kharboucha生活在十九世紀末與二十世紀初,Abda區最貧困的Oulad Zayd部落,一生在極度貧困中渡過,因其天生的音樂與民間詩歌(zajal)才華而備受矚目,迅速成為純音樂傳統Aïta的象徵人物.
Kharboucha性格堅強勇敢,有才智與奉獻精神,雖不識字,卻將每一曲牢記在心裡,在混亂的無政府時代(稱為 ssiba),以歌聲讓人民意識到自己正遭受苦難與不公平對待,激勵人民起身抗暴,反抗壓迫和一切形式的不公不義,她的歌成為庶民音樂與農村進行政治抵抗的代表之一.
二、〈極權暴政下的反叛歌聲〉
若要了解Kharboucha的故事,必得先說說她所生存的時代背景.
十九世紀的摩洛哥被劃分為兩個大區,一是服從中央政權的Bled Makhzen,但僅限於主要城市及其周邊地區,另一個是由龐大的反叛領土組成的Bled Siba,這些擁有軍事力量的部落首領往往依據自身利益,選擇對抗或服從Makhzen的權力,歷來蘇丹忙於征討或綏靖這些部落首領.
蘇丹Moulay Hassan Ier (1873 – 1894)駕崩,Abda區開始動盪不安,地方caids欺瞞拐騙部族平民,Doukkala和R'hamna等幾個部落開始反抗這些有勢力的caids。
Abda區域遼闊,從Safi一直延展到Marrakech,南到El Jadida,北到Casablanca,由幾個重要部落佔據,在這些首領裡,權力最大的Caïd,名叫Aïssa Ben Omar,出生於1841年,與Makhzen關係親密,是個出色的騎士,精通武器並訓練獵鷹,非常富有,後來擔任法國殖民政府的大臣,與殖民者合作.
Aïssa Ben Omar生性殘暴嗜血,他的兄長Mohamed ben Omar於1879年逝世,他繼承了Caïd頭銜,剛開始只是Caïd des Bhatra,爾後經由襲擊並搶劫其他部落,大大拓展權力範圍.
為了與Makhzen和睦相處,Aïssa Ben Omar按時繳稅給Makhzen,卻向人民徵收雙倍以上的稅收以中飽私囊,迅速累積大量個人財富,搞得民不聊生.隨著對權力與財富的胃口愈來愈大,Aïssa Ben Omar將所有最好的牧場權全保留給自己,辦了一個小型蘇丹式法院.由於他的妻子Fatna是已故蘇丹的後裔,讓他與Makhzen有姻親關係,更強化他的威望與權勢.
民不聊生中,1895年, Ouled Zaid部族起義,反抗Aïssa Ben Omar濫權與徵收過多稅收,幾場戰役後,即使Makhzen 派兵增援,Aïssa Ben Omar仍損失過多兵馬,由於Safi是當時極為重要的貿易港口,眾人擔心會落入反叛軍手裡.
Ouled Zaid的戰鬥精神讓人吃驚,Aïssa Ben Omar派人去打探,得知部落軍隊由一位名叫Kharboucha的婦女領導,她創作Aïta詩歌,在節日與露天市集歌唱,頌揚Ouled Zaid的榮耀,譴責Aïssa Ben Omar的專制殘暴,表達她的仇恨與憤怒,以富有詩意的言語,充滿力道地嘲諷他,毫不畏懼地向他挑戰,甚至在歌曲裡,稱呼他為:「吃腐肉的人,害我兄弟喪命的殺手.」
Kharboucha在部族的每一場慶典聚會裡吟唱,激發部族與暴政對抗的勇氣與決心,Aïssa Ben Omar完全無法忍受被一個女人嘲笑,決定使用詭計,邀請鄰近部落的名人士紳與叛軍在薩菲進行調解會議, Ouled Zaid同意了,他決定在城內一個中立地帶進行調解會議,由於雙方對彼此不信任,會議在一個大型棚子裡進行,該棚子屬於一個名叫Jorge的西班牙商人,棚裡空間寬敞,可以容納眾多戰士.
1895年11月,雙方代表團依約前來,經過漫長談判,開始起草合約,停止敵對狀態.
忽然,Caïd Aïssa Ben Omar走了進來,一語不發,以堅定腳步與平靜態度,穿越整個空間,停在部落首領Ould Charfa面前,突然舉起大軍刀,將他的頭切成兩半.Caïd Aïssa Ben Omar的人馬隨之響應,興高采烈地血洗這群被背叛的Ouled Zaid部族勇士.Aïssa Ben Omar下令把城門關上,防止任何活口逃逸.
Safi居民原本滿心期待談判結束,眾人可回歸平靜生活,不料卻被突如其來的屠殺哭聲給嚇傻了還以為是總督Benhima死了,所有人都將被屠殺,是而驚慌失措地想逃出城外,不料卻發現城門已經關上,現場一片混亂,發生踩死人的不幸,數百人受傷,卻得不到必要的協助.僥倖逃出城的Ouled Zaid勇士想躲到marabout du Saint Bou Mohamed Saleh,然而卻因Aïssa Ben Omar爪牙的追捕而在陵寢裡迷路,最後無人逃過大屠殺.
在悲傷的1895年,Marrakech、Tetouan、Rabat、Essaouira 以及Aïssa Ben Omar實質掌管的Berdouz 監獄裡,共囚禁了八百多名倖存的Ouled Zaid戰士,待Aïssa死於1924年,他的古堡被掠奪並在一段時間後被徹底摧毀。
在陷害Ouled Zaid戰士後,Aissa Ben Omar趕盡殺絕,沒收Oulad Zayid部族的土地、馬匹與武器,洗劫村莊,殘忍地殺害許多族人.這場血腥鎮壓幾乎殺光Kharboucha所有家人與族人,部落領導人被處決.
當下,Kharboucha成功逃跑,但很快被Aissa Ben Omar的爪牙逮捕入獄,遭受嚴刑拷打.Aissa Ben Omar認為Kharboucha每一首歌都有顛覆性,為了報仇與羞辱她,Aissa Ben Omar要求她在他籌辦的每一場慶典裡,吟唱她為族人演唱的每一首曲子.
晚會裡,Kharboucha再度以音樂挑戰Aissa Ben Omar,以歌聲宣告她永遠不會屈服於暴政,將永遠捍衛自己的人民與故鄉,指責他焚燒祖先的土地,殺害她的兄弟.在一些曲子裡,她描述自己如何承受Aissa Ben Omar的殘忍酷刑.
Aissa Ben Omar被徹底激怒了,將她關在閣樓裡,一把火燒了.
然而藝術不死,Kharboucha啟發了後世aïta音樂創作,這些音樂家從她遺留下來的作品裡,汲取靈感,豐富aïta音樂.
Kharboucha生前有些知名詞曲為後來的摩洛哥音樂家所沿用,如:「你來自何方?我來自何方?」這些詞句是她用來提醒Aissa Ben Omar,Doukkala-Abda是同一塊也是唯一的土地,所有人難道不是從相同的地方來的嗎?到了最後,什麼都不會留下.
另一種說法是,雖然Kharboucha痛恨Aissa Ben Omar這個暴君,永遠不會屈服在暴政之下,亦不受其財富誘惑,然而她卻與他的兒子陷入情網,並以嘲諷的方式承認這一點.
Kharboucha傳奇的一生與悲慘結局,隨著時光流逝,漸化作一則神話,成為許多摩洛哥創作者的靈感來源。
三、〈Aïta,痛苦與希望並存的自由歌聲〉
Aïta一詞為複數,同時具有呼喚、哭泣、眼淚、歌聲與承諾等含意,歌曲用來召喚他人一同分享幸福或痛苦時光,抑或團結以對抗社會不公,對生活多變與人類命運多舛的哀嘆與反思.
Kharboucha非常擅長使用zajal這個極富詩意的語言,被視為是aïta音樂藝術創始人之一,有些史學家認為是Kharboucha創造了這種特殊的音樂形式,該音樂的特殊性在於號召並動員人民,通常是由女性來吟唱,或者是由裝扮成女性的男性來吟唱.
Aïta音樂的口述文字相當豐富,包含婚禮歌曲、柏柏爾人和阿拉伯人的故事,或是婦女的家庭生活,以及反殖民抗爭、對國家獨立的渴望以及對政治權力的追求等較政治性且嚴肅的議題.
「自由」是aïta另一個特色,歌者可放任自己的語調自由,將激盪情感化作具體樂音,以個人化方式,表現人們的苦難與希望.
每一曲aïta都是由神秘性的爆炸開始,召喚阿拉與聖徒,哭喊逐漸轉變成歌謠,證實痛苦的存在並要求從中自我超越,既體現了痛苦與承諾,又體現了情感的深度,表達了同情在歡樂與痛苦中不變的號召,最重要的是圍繞cause進行交流。在Kharboucha一首作品中,她甚至以一種動人的方式,期待自己的死亡.
Aïta藝術源於東方的Beni Hilal阿拉伯人與當地的柏柏爾人口之間的歷史及文化交流,於大西洋平原上發展,不同地區的aïta有所不同,累積成豐富的口頭音樂遺產,例如卡薩布蘭卡、Chaouia和Doukkala地區的Marsaouia,Abda和Safi的Hasbaouia,Rabat和Zaër的Zaerya,以及Haouzia、Errhamna和Marrakech的鄉村民謠等.
長期以來,aïta被貶低為下里巴人的音樂,屬於典型的鄉村、部落與田園歌謠,遲至廿世紀中葉,才被引入城市音樂裡,得到更新.
四、〈阿任個人小感觸〉
Aïta音樂對我們的閱聽習慣來說,頗為遙遠陌生,旋律與節奏上的變化不大,變化與趣味處更多是在歌詞,以極為自由的形式,讓歌者吟唱在地的庶民故事,抒發內心情感,也因此,若不諳該語言,確實難以進入音樂情境中.
仍可從那滄桑、粗糙且帶著顆粒的樸實嗓音,感受到真摯原初的情感,那是一種從貧瘠土地深處湧現的樂音,強烈赤裸的生命能量,無論歡喜悲傷,強烈直接,未經雕琢.
在我想像裡,那是某種形式的吟遊詩人吧,走唱人間,描繪底層故事,傾瀉庶民心聲,是個人詩歌創作,觸動著社群集體.
現代台灣,總有人高呼:「政治歸政治,藝術歸藝術.」
我總想,講這種話的人,不過是希望大家通通閉嘴,不要吵他賺大錢,不要打擾到他個人清幽寧靜生活裡的小確幸.
而在一百多年前的北非部落,有一位勇敢的奇女子,以音樂歌聲為武器,奮不顧身抵抗壓迫者,鼓勵族人為生命、為尊嚴而戰!
是音樂,也是庶民故事,是歷史,也是抗暴與政治.
天堂島嶼官網:http://www.iledeparadise.com/
任我行騎士部品露天 在 天堂島嶼.撒哈拉.蔡適任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現代生活裡,幾乎不可能一日無音樂,音樂出現在各種用途,或怡情養性,或抒發心情.
在近乎太平盛世的台灣,總有人高喊:「政治歸政治,藝術歸藝術.」然而在人類音樂史上,將音樂用在砥礪人心、凝聚意識進而抵抗暴政的歷史由來已久,以宣揚政治理念為意圖的「抗議歌曲」,遠比想像中頻仍.近來最受矚目的,自然是香港運動的《願榮光歸香港》,這些宣揚自由、平等、人權與勇敢不屈的抗議歌曲,往往比單純娛樂的音樂,更能流傳後世.
在十九世紀的摩洛哥,曾有一位女子,以音樂嘲諷暴政,凝聚族人意識,群起抗暴,並為此獻出生命.
標題:《Kharboucha,以庶民音樂抗暴的奇女子》
十九世紀時,在摩洛哥的Doukkala-Abda平原上,出現一位以民謠音樂作為抵抗暴政的奇女子,Kharboucha,在歌詞中譴責法國殖民者與地方首領Aissa Ben Omar的專制殘暴,並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
一、〈貧困出身的歌者〉
Kharboucha是農民起義的象徵,對抗殖民與地方政府的暴政,而她的武器就是她的歌聲與文字.
Kharboucha生平不詳,約出生於1895年,本名Hadda Al Ghaîtia,據信應無姣好面容,由於臉上有天花疤痕或雀斑,而被稱為Hwida 或Kharboucha(被刮傷的人),有時也稱為 Zerouala(藍眼睛的女孩),因頭髮非常捲曲,也被稱為Krida。
Kharboucha生活在十九世紀末與二十世紀初,Abda區最貧困的Oulad Zayd部落,一生在極度貧困中渡過,因其天生的音樂與民間詩歌(zajal)才華而備受矚目,迅速成為純音樂傳統Aïta的象徵人物.
Kharboucha性格堅強勇敢,有才智與奉獻精神,雖不識字,卻將每一曲牢記在心裡,在混亂的無政府時代(稱為 ssiba),以歌聲讓人民意識到自己正遭受苦難與不公平對待,激勵人民起身抗暴,反抗壓迫和一切形式的不公不義,她的歌成為庶民音樂與農村進行政治抵抗的代表之一.
二、〈極權暴政下的反叛歌聲〉
若要了解Kharboucha的故事,必得先說說她所生存的時代背景.
十九世紀的摩洛哥被劃分為兩個大區,一是服從中央政權的Bled Makhzen,但僅限於主要城市及其周邊地區,另一個是由龐大的反叛領土組成的Bled Siba,這些擁有軍事力量的部落首領往往依據自身利益,選擇對抗或服從Makhzen的權力,歷來蘇丹忙於征討或綏靖這些部落首領.
蘇丹Moulay Hassan Ier (1873 – 1894)駕崩,Abda區開始動盪不安,地方caids欺瞞拐騙部族平民,Doukkala和R'hamna等幾個部落開始反抗這些有勢力的caids。
Abda區域遼闊,從Safi一直延展到Marrakech,南到El Jadida,北到Casablanca,由幾個重要部落佔據,在這些首領裡,權力最大的Caïd,名叫Aïssa Ben Omar,出生於1841年,與Makhzen關係親密,是個出色的騎士,精通武器並訓練獵鷹,非常富有,後來擔任法國殖民政府的大臣,與殖民者合作.
Aïssa Ben Omar生性殘暴嗜血,他的兄長Mohamed ben Omar於1879年逝世,他繼承了Caïd頭銜,剛開始只是Caïd des Bhatra,爾後經由襲擊並搶劫其他部落,大大拓展權力範圍.
為了與Makhzen和睦相處,Aïssa Ben Omar按時繳稅給Makhzen,卻向人民徵收雙倍以上的稅收以中飽私囊,迅速累積大量個人財富,搞得民不聊生.隨著對權力與財富的胃口愈來愈大,Aïssa Ben Omar將所有最好的牧場權全保留給自己,辦了一個小型蘇丹式法院.由於他的妻子Fatna是已故蘇丹的後裔,讓他與Makhzen有姻親關係,更強化他的威望與權勢.
民不聊生中,1895年, Ouled Zaid部族起義,反抗Aïssa Ben Omar濫權與徵收過多稅收,幾場戰役後,即使Makhzen 派兵增援,Aïssa Ben Omar仍損失過多兵馬,由於Safi是當時極為重要的貿易港口,眾人擔心會落入反叛軍手裡.
Ouled Zaid的戰鬥精神讓人吃驚,Aïssa Ben Omar派人去打探,得知部落軍隊由一位名叫Kharboucha的婦女領導,她創作Aïta詩歌,在節日與露天市集歌唱,頌揚Ouled Zaid的榮耀,譴責Aïssa Ben Omar的專制殘暴,表達她的仇恨與憤怒,以富有詩意的言語,充滿力道地嘲諷他,毫不畏懼地向他挑戰,甚至在歌曲裡,稱呼他為:「吃腐肉的人,害我兄弟喪命的殺手.」
Kharboucha在部族的每一場慶典聚會裡吟唱,激發部族與暴政對抗的勇氣與決心,Aïssa Ben Omar完全無法忍受被一個女人嘲笑,決定使用詭計,邀請鄰近部落的名人士紳與叛軍在薩菲進行調解會議, Ouled Zaid同意了,他決定在城內一個中立地帶進行調解會議,由於雙方對彼此不信任,會議在一個大型棚子裡進行,該棚子屬於一個名叫Jorge的西班牙商人,棚裡空間寬敞,可以容納眾多戰士.
1895年11月,雙方代表團依約前來,經過漫長談判,開始起草合約,停止敵對狀態.
忽然,Caïd Aïssa Ben Omar走了進來,一語不發,以堅定腳步與平靜態度,穿越整個空間,停在部落首領Ould Charfa面前,突然舉起大軍刀,將他的頭切成兩半.Caïd Aïssa Ben Omar的人馬隨之響應,興高采烈地血洗這群被背叛的Ouled Zaid部族勇士.Aïssa Ben Omar下令把城門關上,防止任何活口逃逸.
Safi居民原本滿心期待談判結束,眾人可回歸平靜生活,不料卻被突如其來的屠殺哭聲給嚇傻了還以為是總督Benhima死了,所有人都將被屠殺,是而驚慌失措地想逃出城外,不料卻發現城門已經關上,現場一片混亂,發生踩死人的不幸,數百人受傷,卻得不到必要的協助.僥倖逃出城的Ouled Zaid勇士想躲到marabout du Saint Bou Mohamed Saleh,然而卻因Aïssa Ben Omar爪牙的追捕而在陵寢裡迷路,最後無人逃過大屠殺.
在悲傷的1895年,Marrakech、Tetouan、Rabat、Essaouira 以及Aïssa Ben Omar實質掌管的Berdouz 監獄裡,共囚禁了八百多名倖存的Ouled Zaid戰士,待Aïssa死於1924年,他的古堡被掠奪並在一段時間後被徹底摧毀。
在陷害Ouled Zaid戰士後,Aissa Ben Omar趕盡殺絕,沒收Oulad Zayid部族的土地、馬匹與武器,洗劫村莊,殘忍地殺害許多族人.這場血腥鎮壓幾乎殺光Kharboucha所有家人與族人,部落領導人被處決.
當下,Kharboucha成功逃跑,但很快被Aissa Ben Omar的爪牙逮捕入獄,遭受嚴刑拷打.Aissa Ben Omar認為Kharboucha每一首歌都有顛覆性,為了報仇與羞辱她,Aissa Ben Omar要求她在他籌辦的每一場慶典裡,吟唱她為族人演唱的每一首曲子.
晚會裡,Kharboucha再度以音樂挑戰Aissa Ben Omar,以歌聲宣告她永遠不會屈服於暴政,將永遠捍衛自己的人民與故鄉,指責他焚燒祖先的土地,殺害她的兄弟.在一些曲子裡,她描述自己如何承受Aissa Ben Omar的殘忍酷刑.
Aissa Ben Omar被徹底激怒了,將她關在閣樓裡,一把火燒了.
然而藝術不死,Kharboucha啟發了後世aïta音樂創作,這些音樂家從她遺留下來的作品裡,汲取靈感,豐富aïta音樂.
Kharboucha生前有些知名詞曲為後來的摩洛哥音樂家所沿用,如:「你來自何方?我來自何方?」這些詞句是她用來提醒Aissa Ben Omar,Doukkala-Abda是同一塊也是唯一的土地,所有人難道不是從相同的地方來的嗎?到了最後,什麼都不會留下.
另一種說法是,雖然Kharboucha痛恨Aissa Ben Omar這個暴君,永遠不會屈服在暴政之下,亦不受其財富誘惑,然而她卻與他的兒子陷入情網,並以嘲諷的方式承認這一點.
Kharboucha傳奇的一生與悲慘結局,隨著時光流逝,漸化作一則神話,成為許多摩洛哥創作者的靈感來源。
三、〈Aïta,痛苦與希望並存的自由歌聲〉
Aïta一詞為複數,同時具有呼喚、哭泣、眼淚、歌聲與承諾等含意,歌曲用來召喚他人一同分享幸福或痛苦時光,抑或團結以對抗社會不公,對生活多變與人類命運多舛的哀嘆與反思.
Kharboucha非常擅長使用zajal這個極富詩意的語言,被視為是aïta音樂藝術創始人之一,有些史學家認為是Kharboucha創造了這種特殊的音樂形式,該音樂的特殊性在於號召並動員人民,通常是由女性來吟唱,或者是由裝扮成女性的男性來吟唱.
Aïta音樂的口述文字相當豐富,包含婚禮歌曲、柏柏爾人和阿拉伯人的故事,或是婦女的家庭生活,以及反殖民抗爭、對國家獨立的渴望以及對政治權力的追求等較政治性且嚴肅的議題.
「自由」是aïta另一個特色,歌者可放任自己的語調自由,將激盪情感化作具體樂音,以個人化方式,表現人們的苦難與希望.
每一曲aïta都是由神秘性的爆炸開始,召喚阿拉與聖徒,哭喊逐漸轉變成歌謠,證實痛苦的存在並要求從中自我超越,既體現了痛苦與承諾,又體現了情感的深度,表達了同情在歡樂與痛苦中不變的號召,最重要的是圍繞cause進行交流。在Kharboucha一首作品中,她甚至以一種動人的方式,期待自己的死亡.
Aïta藝術源於東方的Beni Hilal阿拉伯人與當地的柏柏爾人口之間的歷史及文化交流,於大西洋平原上發展,不同地區的aïta有所不同,累積成豐富的口頭音樂遺產,例如卡薩布蘭卡、Chaouia和Doukkala地區的Marsaouia,Abda和Safi的Hasbaouia,Rabat和Zaër的Zaerya,以及Haouzia、Errhamna和Marrakech的鄉村民謠等.
長期以來,aïta被貶低為下里巴人的音樂,屬於典型的鄉村、部落與田園歌謠,遲至廿世紀中葉,才被引入城市音樂裡,得到更新.
四、〈阿任個人小感觸〉
Aïta音樂對我們的閱聽習慣來說,頗為遙遠陌生,旋律與節奏上的變化不大,變化與趣味處更多是在歌詞,以極為自由的形式,讓歌者吟唱在地的庶民故事,抒發內心情感,也因此,若不諳該語言,確實難以進入音樂情境中.
仍可從那滄桑、粗糙且帶著顆粒的樸實嗓音,感受到真摯原初的情感,那是一種從貧瘠土地深處湧現的樂音,強烈赤裸的生命能量,無論歡喜悲傷,強烈直接,未經雕琢.
在我想像裡,那是某種形式的吟遊詩人吧,走唱人間,描繪底層故事,傾瀉庶民心聲,是個人詩歌創作,觸動著社群集體.
現代台灣,總有人高呼:「政治歸政治,藝術歸藝術.」
我總想,講這種話的人,不過是希望大家通通閉嘴,不要吵他賺大錢,不要打擾到他個人清幽寧靜生活裡的小確幸.
而在一百多年前的北非部落,有一位勇敢的奇女子,以音樂歌聲為武器,奮不顧身抵抗壓迫者,鼓勵族人為生命、為尊嚴而戰!
是音樂,也是庶民故事,是歷史,也是抗暴與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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