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循善誘
替他人留下決定空間的另一種方式是發問,而不直接發表定論。
納飛茲.阿敏(Nafeez Amin)和人合開雪帕補習班(Sherpa Prep),那是美國華盛頓特區的一間考試準備與入學顧問公司,提供GMAT與GRE課程,十幾年來協助數百位學生進入全國最好的研究所。
然而在早期的時候,納飛茲注意到有個問題一再出現:學生讀書讀得不夠勤。
納飛茲除了管理公司,通常也參與教學。大部分的學生已經好幾年沒念數學,GMAT又不允許考生用計算機,因此課程第一天通常從一些基本的算數暖身。此外,納飛茲會大致提一下課程的安排方式,鼓勵學生擬訂讀書計畫,最好還能向朋友透露自己正在補習,這樣比較不會半途而廢。
可是當納飛茲和學生討論的時候,他發現學生把目標放在很好的學校,卻不知道那需要非常認真讀書,GMAT才可能達標。許多學生根本沒做好背水一戰的心理準備。人人都申請相同的前十名頂尖學府,卻以為只需要付出一小點努力就能進去。學生不明白,頂尖學校的錄取率通常只有五%,而且申請者之中臥虎藏龍。
許多人報名補習班時,想說自己以前申請大學的SAT分數打敗群雄,或是以前考試都考很好,沒問題的。然而申請研究所是不同的戰場,對手不再是一群懵懂高中生。納飛茲的學生這次不僅要和其他的大學畢業生比拼,而且大家的大學成績都好到足以繼續念研究所。這次的競爭對手是頭腦更聰明的一群精銳。光是以前的認真程度還不夠。
納飛茲問學生課後打算花多少時間溫習,他聽到的數字低得驚人。大部分的人說一星期五小時,最多十小時。課程結束時,大約讀了五十小時的書,但學生如果要拿到心目中的漂亮分數,需要讀兩三百小時的書。五十小時差遠了。
然而當納飛茲試圖告訴學生這個事實,大家只是呆呆望著他,不相信他說的話;或是聽到要那麼累,乾脆打退堂鼓。開課第一天的反應非常不佳:這傢伙憑什麼告訴我,我必須更認真念書?
納飛茲不希望潑冷水,但他希望學生認清事實,了解他們課後還得花更多時間念書。考好GMAT遠比想像中困難,要花的時間比預期的多,要努力一段時間才會見到成果。
納飛茲因此改變方式,不再告訴學生他們需要做什麼,而是問他們要什麼。下一次他教課時,一開始就先問:「你們為什麼來這裡?你們的目標是什麼?為什麼要考GMAT?」
學生回答:「我們想進入最好的商學院。」
「好,那你們知道要進那些學校,需要多少分嗎?」
一名學生回答:「我需要七百二十分。」另一名學生回答:「七百五十分。」
「你們要如何考到那些分數?」納飛茲問。
學生此起彼落回答,開始對話,討論完後發現,每年考GMAT的人大約有二十五萬人。排名前二十的MBA課程,入學人數大約是一萬人。換句話說,僧多粥少。學生開始發現進研究所比想像中困難許多。
學生意識到這件事之後,納飛茲開始把對話引導到他最初想抵達的地方:大家需要多努力念書。「如果要考到高分,落在你們要的百分位數,你們認為一星期需要讀幾個小時的書?」納飛茲問。
學生沒用猜的,也沒隨便拋出一個數字,他們發現自己不知道答案,開始反問納飛茲問題。「老師,你輔導學生有一段時間了,你認為需要花多久的時間?」學生問,「像我這樣的學生,通常需要讀幾小時的書,成績才能進頂尖的學校?」
賓果。
這下子納飛茲拋出三百小時的數字時,每個人都認真聽他說話。學生計算一下,發現不可能在十週的課程內、一星期讀五小時的書,就達到大約三百小時,必須調整計畫才行。討論結束時,學生說自己會念書的時數,變成一開始的三倍。
納飛茲利用發問來促成結果。學生更認真讀書、從課程中獲得更大的收穫,考試成績也變好。納飛茲靠的不是直接告訴學生他們需要多少溫習時數,而是協助他們自行找出答案。
發問可以帶來兩種效果。首先,就和提供選單一樣,問題會轉換聽眾扮演的角色,不再忙著反駁,想出所有他們不認同某個說法的理由。他們的心思被另一件事占據:找出問題的答案。他們把注意力放在那個問題帶來的感受、他們有什麼看法。大部分的人樂於談關於自己的事。
第二,更重要的是發問可以促成接受。人們極可能不想聽別人的話,想照自己的意思做;而此時問題的答案可不是隨隨便便的答案,而是他們自己的答案。由於這是他們個人的答案,反映出他們自己的想法、信念與偏好,這樣的答案更可能驅使本人行動。
警告標誌與公衛宣導通常能提供資訊,但採取聲明的形式,如:「垃圾食物會讓你變胖」或「酒駕是謀殺」。
這種做法的目標是開門見山、直接了當,但通常給人的觀感是愛說教。民眾心生抗拒,開啟防禦模式反應:「哼,垃圾食物才不會讓你變胖;我認識很多人都吃麥當勞,體重從來都沒增加過。」或是「這廣告也太誇大。我朋友上星期就是喝酒後開車,也沒死人。」尤其是人們對某個議題有強烈看法時,太強勢會讓他們感到被脅迫,使訊息造成反效果。
不過,相同的內容可以用問問題的方式來傳達:你認為垃圾食物對你有好處嗎?
如果某個人的答案是「沒有」,這下子他們進退兩難。請他們解釋自己的看法時,這個問題會鼓勵他們踏出第一步。他們清楚意識到垃圾食物對自己沒好處,而一旦承認,就比較難繼續吃下去。
問題會促使聽眾按結論去做。不論怎麼答,行為要符合自己給出的答案。
納飛茲問學生想考到多少分,但他不是隨機選中那個問題。納飛茲會那樣問的原因是,他知道學生的答案將引導學生抵達他一直希望他們抵達的地方。
某間醫療器材公司的高階主管因為業務人員不肯帶下屬感到困擾。她寄出一封又一封的電子郵件、開了一場又一場的會議,鞭策資深員工指導自己負責的新人。
然而,催也沒用。獎金是取決於成交量,因此管理人員寧願把時間花在談生意上,無暇訓練別人。
事情缺乏進展讓那名高階主管沮喪不已,最後問一名業務:「你是如何成為如此成功的銷售人員?你今天使用的一切技巧是在哪裡學的?」
業務回答:「喔,我跟提姆學的。他是我以前的上司,已經離開公司了。」
高階主管想了想,接著問:「那如果你的團隊無法向你學習,他們要如何進步?」
如今那位業務是全公司最優秀的導師。
你是否企圖改變公司文化,或是要讓團隊支持不愉快的公司重組?催化劑不會把事先定好的計畫硬塞給同仁,恰恰相反,他們先從問問題開始。去找會受到計畫影響的人,徵求他們的意見、讓他們參與規劃過程。
這種做法有兩種好處。第一是能蒐集到問題的相關資訊——不只是問卷資料或道聽途說,而是從每天實際負責處理的同仁那聽到實情,得出更有效的解決方案。
更重要的是第二項優點:當方案出爐時,更可能受到所有人的支持。大家不會感覺是上面的人一聲令下、他們就被迫接受,反而感到自己也參與了改變的過程。他們已經替結論出力,也因此更願意花心力讓結論成真——這點將加快改變的速度。
循循善誘才是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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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摘自《#如何改變一個人》
華頓商學院教你消除抗拒心理,從心擁抱改變
作者:約拿.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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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朋友好:
循循善誘這個方式儘管很基本,但基本功要練得好,也要透過不同案例來學習。這個方式的重點是,不要一下子把答案塞給對方,這反而讓對方不想買帳。
用一問一答的方式,即便剛開始好像進度慢,但對方感覺靠自己領悟出答案,對方會比較有動機執行。讓人感覺參與了做決定的過程,這也能給人尊重。
我曾經請青少年想像自己是父母,請他們試著解決青少年常見的問題。通常青少年也給不出什麼好答案,最後只好分享自己的父母如何應對—這種將心比心,讓青少年自己體會到,父母的難為。
即便鐵證如山,還是有很多人寧可相信自己抱持的錯誤答案。因為這答案產生的過程有當事人自己的努力,也牽涉到自尊、自主,大部分人都滿心期待自己的推論能被驗證為真,即便推論過程多麼荒謬跳躍。
祝願您,能學習問對問題,這常能鼓舞人的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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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偏好預期心理 在 出版魯蛇碎碎念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排名詭計》,PÉTER ÉRDI,樂金文化 #每天工商一本書
是好長一陣子沒出現過的工商推薦!耶
這本《排名詭計》一開始是衝著好奇演算法如何排名、評價與推薦的原理,原本預期會有很多冷硬的數學原理或計算程式。(還是有一點啦,不過作者也自嘲其實不懂也不太影響)沒想到除了近代人人都好奇且或多或少感到的神秘演算法外,還跨到歷史、生物學、心理學、社會學,相當廣博地納入不同學科領域,關於「排名」這個主題。深奧且使人著迷。
人類天生就喜歡比較。在人還不是智人之前,群居的生活模式寫定了為了生存必須要比較、條列、排序,測定自己大概的位置。不只是人,連雞都有透過啄食順序取得社群地位的階層化這樣的現象。
而這種天性,直到今日還持續影響著我們的思考模式,提供一種快速便捷不需費更多體力、智力與注意力的偏好。所以內容農場或各種博取流量的網站的「十大XX」標題永遠不會消失,我們不必知道全部,只需要最佳或最好的前幾名。
數字給我們一種錯覺,排名是透過一個外在的客觀標準衡量決定。
假的!一切都是幻覺。
或者說,絕大部分的客觀標準,往往藏著主觀的意識。舉例來說,世界十大最高的建築物,看起來以高度衡量比較,感覺起來相當客觀,但是建築物的組成部分,什麼算是建築物什麼不是呢,就涉及到主觀意識。
而這樣的幻覺,讓許多科學家或者數學家,不斷地試圖找出各種更客觀的評比方式,從網球、西洋棋賽到電競都用上的 Elo 等級分制度到提出更能反映出公平標準的選舉制度。
這種衡量萬事萬物,所有原本以為難以量化的品質、好壞通通化約成數字,給定分數比較的思維,到進入社群時代後,排名可以納入運算的指標或變數越來越多,以前依循單一指標的公眾排行榜,變依據個人的喜好、興趣,建立起一套更親近自己的排名方式(或者推薦的演算法)
這本書神奇的是,從生物的比較天性、形成社群的階級到制度的設計,一路談到推薦法、演算法的運作原理。我反覆讀了兩三次,讚嘆作者將思路從社群媒體的個人化排序演算法,加上偉大的康納曼提出人類的心理偏誤,確認偏誤加上同溫層效應,為現在我們都經常接觸到卻陌生的「認知作戰」,提出了很簡易且充滿啟發的說明。
當我們開始將注意力放在訊息的真假上,意味著認知作戰已經成功。認知戰主要目的,不在於訊息的真、假,而是提供大量的訊息各種可能的、不可能的、一看就假的、半真半假的混合新聞、資料,消耗掉個人的重要資源,時間與注意力,或進而暴力地癱瘓人類會覺得十分勞累的思辨、區別真假的能力。讀到這段時,自己整個人豁然開朗,為連日來的焦慮不安,找回一點原來如此的啟發。
《排名詭計》的精彩,簡直說不完啊!這是那種大開大闔,帶著讀者一路直闖各種複雜問題,充分滿足想要知道很多事情的好奇心!若是想知道更多更深入,作者引用的原書,也幾乎都是經典之作。不得不說,看到引出福格森《廣場與塔樓》還有麥克魯漢《認識媒體:人的延伸》時,內心中有一種微微的懂很多嘛、真認真,下一秒又冒出奇怪,什麼時候接到這裡了?淋漓暢快的奇妙感受。
看完後會有一種好看,自己也瞬間懂很多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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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餵鹿吃書
本書感謝 樂金文化.富者樂金 推薦邀請
個人偏好預期心理 在 百工裡的人類學家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不管在網路或是現實生活中的社交場合中,笑容與笑聲常與快樂或正向有關的意義連結。隨著社群媒體成為我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笑作為網路表情符號已經成為回應貼文、表達感受的一種社交語言。值得反思的是,儘管網路上的笑臉可能未必能反映個人表達笑容背後的心理狀態與脈絡,卻已經開始不知不覺形塑出某種追求快樂的文化。我們來透過 Pansci 泛科學 左岸文化 的這篇書摘來關注渴望快樂帶來的「享樂適應」與憂鬱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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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丹佛大學的珍妮.蔡(Jeanne Tsai)所做的跨文化研究同樣也指出,歐洲裔美國人最重視某些特定形式的快樂,會把熱情或興奮這樣的狀態理想化,她稱為「高激發正向狀態」(high arousal positive state)。相反地,中國和其他亞洲國家的試驗則指出,東方人重視其他形式的快樂,最理想化的狀態就是安詳和平靜,她稱為「低激發正向狀態」(low arousal positive sta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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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會灌輸我們什麼是理想標準的感受,據此,文化差異在人生早期就出現了。研究人員發現,讓年幼的兒童評斷各種笑容照片時,美國兒童偏愛興奮笑容多過平靜的笑容,臺灣兒童則沒有這種偏好。美國人偏好高激發正向狀態,這或許有許多成因,但部分都出自一個重視活潑快樂的媒體環境。一項圖像分析研究發現,美國女性雜誌的笑容照片多是興奮的笑容,但是當中平靜的笑容照片,則比中國女性雜誌裡的還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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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現在的文化風氣是,追求快樂的步驟就如同達到其他目標一樣。只要我們努力追求快樂,就能掌握快樂,正如學會使用新的電腦軟體、彈鋼琴或者說西班牙語。然而,如果變快樂不能與其他類目標一概而論,為了增加快樂而付出努力,就可能會產生和期望相反的結果,讓我們失望―――也許還會憂鬱――因為無法達到預期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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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目標達成後,強烈的幸福感消失得很明顯,心理學家與經濟學家還為這個現象取了一個外號:享樂適應(hedonic adaptation)。這種現象的影響力很強大,而且研究證實它簡直無所不在:無論是在購買一輛拉風的跑車、得到重大的升遷,還是搬進一間很酷炫的新公寓之後,愉悅感都會隨著時間(通常短得驚人)消失。
享樂適應和我們遵循不了的文化規範湊在一起,是一個殘酷的組合。人會經常到不了強烈愉悅的境界,然後視之為失敗。在這些條件限制下,捷徑便顯得很誘人。忘了必須實現具有重大演化意義的目標,現在就給我愉悅感吧,拜託。吸食快克幾乎立即就會產生快感,但卻不能持久。長期下來,走快樂捷徑的人就會引火自焚,情感系統終究會主宰一切。
(引用自:一起追求快樂吧?但我笑著笑著就哭了——《憂鬱的演化》https://pansci.asia/archives/146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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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偏好預期心理 在 生命大數據- 最近讀了心理學家麥基寫的《可怕的錯覺》才明白 ... 的推薦與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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