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 #林奕華 身分那麼特別
告密者、我和我的監控檔案（上）
促轉會的校園監控研究專案，邀請我去看自己被監控的檔案。這是我的筆記。
😱超過千件檔案，八六年後唯一有專卷被監控的學生
和我有關的檔案，＃超過千件。比較特別的是，我是一九八六年之後，唯一一位有專卷，也就是被 ＃情治系統 以「專案」監控的學生。
當時的監控系統遍布全台各個校園與學運社團，對我的專案監控代表情治單位做了決定，要蒐集我違反國家法令的證據，準備有機會起訴，因此必須加強個人監控。專卷的批示如下（1990年1月）：
范女
--「具強烈抗爭意識…已無轉化可能」
--「妨害校園安寧與社會安全甚巨」
--「擬積極註偵其推動學運，與分離團體關係，具體勾聯不法事證，俾憑法證」。
🤔何時解除對我的監控？
後來解除個人專卷監控的理由是，因為刑法一百條廢止後，不再處罰台獨的思想犯。個人專卷最後述明：
「刑法100條後修正普通內亂罪…范某雖與獨派走得很近，個人也傾向支持獨立…並無暴力台獨傾向，無繼續偵查之必要」（1994年3月19日停止偵查）。
1994年停止偵查，是停止對我個人的情治偵查監控（范雲專卷），但，對我所參與的相關活動監控依然存在。直到一九九八年八月，我都已出國兩年，才完全終止。整體而言，從1990年1月開始，到1998年8月，＃國家對我個人的監控長達八年。
😱同一時間高達七八個細胞監控我
在這八年中，同一時間，居然可以有超過七、八個線民（或稱「細胞學生」，spy）在監控我。
看檔案時，我才了解，每一個線民在檔案裡都有一個假名與代號。有兩位監控我的細胞學生，＃月薪一萬八千元。而負責與他們接頭的情治人員，則得到 ＃四千元的獎金，檔案中還註明 ＃不需收據。（對比當時我家教打工月薪三、四千元，可以說待遇非常優渥）。
😱教育部、台大校方、國民黨與情治系統四方聯手
從檔案中，還可以看到，＃教育部的人二室、＃台大校方，以及 ＃國民黨部 在情治工作上是聯手的。一個案子涉及參選台大學生會長，有一個成績資格的認定紛爭，當時台大還主動把我的「平均成績」外洩。
可笑的是，當年我被公布的是平均成績，但，三十年後，我居然在我的個人專卷中，看到我當時的每一科成績！
婚姻與家庭96，文化社會學0分等。即使在當年，我的各科成績也不曾被公布過。這些檔案中的資料，也證明了台大校方與國家情治系統之間的密切合作。
⚠️監控清資中呈現威權政府對學運的策略
這些檔案資料呈現，國家情治系統在監控後，會在同一份資料中，提供政府或校方如何對付學生運動的建議：
A. 指示校方行政體系壓制學運行動
B. 若校方壓制不成，則要求國民黨學生組織積極參與，把事件扭轉為有利方向。
舉例，檔案中顯示，我以學生會名義在1989年的大選時，在台大舉辦一個台大學生「假投票」活動。校方一開始百般阻止，阻止不成後，就動員國民黨學生也去投票，避免一面倒的投出支持反對黨候選人。但，最後結果，當然仍是反對黨候選人一面倒地勝出。
C. 金錢資助國民黨學生參加選舉
檔案中明確紀載，國民黨資助當年學生會長候選人 ＃林奕華 ＃一萬元競選經費。
D. 介入並離間學運份子關係
譬如，離間我和前任台大學生會長 ＃羅文嘉 的關係，計畫以策略逼范雲切割羅，但最後並未成功。
i. 當時學校認定我的選舉當選無效，但學代大會則認可當選事實；檔案紀錄顯示，運作國民黨學生罷免羅文嘉，理由是羅沒有充分支持六四；紀錄中說，雖然罷免不會成功，但可以藉此讓范雲切割羅文嘉，以爭取學生的支持。
ii. 當時的我（們）的確不知道這是國民黨與情治系統操作的結果，看了檔案，才了解原來這些都是被多方聯手運作的。
監控檔案中還提到，台大校方當時其實希望先以我的成績為由，中止學生會長選舉，之後，等到罷免羅文嘉行動後，扶植王文華等正副議長當台大學生會的「看守內閣」。最後，再延到九月後再重新改選會長。
然而，情勢不如情治系統與台大校方的期待，沒想到我還是在學代大會數次決議的支持下高票當選會長。校方退而求其次，希望在七月學生會長交接時，收回台大學生會辦公室。但，情資也回報，發現我的學生會團隊能力很強，除了暑假就辦很多活動外，還做了「新生訓練手冊」，拉到四十萬元的廣告費，可作學生會經費。這代表即使台大校方不補助經費，我的學生會團隊也可以運作，因此一切作罷。
✊情治系統眼中的強硬派
1. 我擔任學生會長時要舉辦全校紀念二二八的活動，包括要求校院內有二二八紀念碑，地點在文學院花圃旁（因文學院死傷多），要徵稿、徵求設計，並調查師生受難者人數。監控紀錄中，說我去找訓導長爭取，包含要有紀念碑立樁的行動，結果當然是被訓導長否決。檔案記錄說，我當面告訴訓導長：「有關二二八的活動勢在必行」！
2. 九二八大學法行動，是台灣教授與學生第一次走上街頭爭取大學法改革。檔案中紀錄，在籌備會議中范雲主張在遊行前的九月二十四日先舉辦三天的罷課行動，但「現場無人響應支持」。
3. 國會全面改選籌備行動的檔案紀錄，我在會議中建議要三天接力絕食，但也沒有人響應支持。
4. 關於我的專卷中，有許多針對我的個人綜合分析。這些分析包括：
--「熱心社務、反應敏捷」
--「排行老么，獨立、固執。自視聰明才智，輕忽學業，竟以參加社團展現能力為樂事！故大一即參加大陸問題研究社，研讀馬克思主義、社會主義」，後為 ＃陳志柔、＃羅文嘉 重要助選幹部。大三提出學生憲章，儼然成為台大學運活動主導人物。六四聲援大陸學運，大力批判國民黨。其會長資格不符一事，展現其不妥協風格。九二八大學法改革會議中提出「罷課」訴求，相當激進。九二八運動後，「范雲對校方已無所顧忌，言行更為乖張」，並於78年11月在台大舉行大選「假投票」，幫民進黨造勢。
--「范女無兵役問題，亦對學業不重視」，因此活動更形積極。😆
---「計畫在台大建立二二八紀念碑」、「擴大二二八仇視國民黨活動」、「民進黨台大發言人」、「為分離份子參選造勢」、「刻意擴大統獨爭議」、「大肆批判國民黨」「加諸與葉菊蘭、林正杰、謝長廷、邱義仁等分離分子建立良好關係」，「將對校園造成一大隱憂…」。
---檔案中還有我每一個家人的個資。我有位姊姊當時在美國念碩士，我的許多好友其實也不知道是哪所大學，卻都出現在這檔案中。😱
——
我會繼續書寫我被監控的感想。因為，國家暴力對人民的侵害與殘忍必須被記得！
促轉會正在進行的展覽，只到這個星期天。請大家也去走走，我們一起記得，國民黨這個不義的政權，當時是如何的殺人、毀家、企圖滅台灣。
#彼時影未來光
#促轉會社會對話展
時間｜7/10(五) - 7/26(日) 10：00-17：00
地點｜蔡瑞月舞蹈研究社（台北市中山區中山北路二段48巷10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