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支(二)
阿寶家的晚餐通常是在晚上七點左右開始。
讀國中的大姊跟二姊跟白天上班的寶爸都差不多這時候會到家。在自家樓下騎樓擺檳榔攤的寶媽則是利用六點到七點這一個小時煮晚餐,至於攤子則交給大阿寶三歲,同樣就讀於蘆洲國小的三姊暫時照顧。
毫無意外,今天餐桌上的主角果然就是早上阿寶已經在冰箱打過照面的豬肉、魚和青菜,再加上一些鄉下阿姨寄來的醃醬瓜切片。
一起共進晚餐的成員則跟過去的每一天一樣就是全家這六口人。
當初阿寶覺得成天跟家人吃飯真的好膩好無趣…殊不知多年之後才明白這是一段多麼珍貴的記憶,原來有很多很多家庭搞不好幾年才有機會團聚在一起好好吃頓飯,自己真是完全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正當阿寶像餓死鬼般夾一口菜扒一口飯大快朵頤的同時。寶媽突然清了清喉嚨,整天因為顧檳榔攤勞累而泛著油光的臉上帶著一抹興奮的笑容,用比平常罵髒話還要更認真一些的口吻作了以下的宣布…
“跟別人租了這麼多年的房子,去年我跟你們的爸爸在板橋買了一間預售屋,那是完全屬於我們家的全新的房子。最近它終於完工了,我們家將在下週搬進去。你們也要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準備開始全新的生活!”
接下來幾分鐘,三個姊姊跟爸媽陷入一片歡樂的討論聲中,完全沒有人注意到阿寶正陷入驚嚇失魂的狀態,一個人傻坐在椅子上,完全被摒除於現場的氛圍之外。
對阿寶來說,他知道要搬家,知道要轉學,知道要離開,但是他完全不知道時間竟然就在下個禮拜。這突如其來的宣布完全殺他個措手不及。
阿寶心裡擔憂的是自己的友情、愛情與人生將遭到搬家無情的撕裂!,
我的好朋友們怎麼辦?阿將、小佑、何銘益他們總不能跟著我搬家吧?還是我一搬走,他們也就忘了我這個曾經跟他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我下午在竹林裡用木材剛搭好的戰鬥堡壘怎麼辦?要送給誰?難道就要白白被不認識的人侵門踏護?會不會有人在裡面偷尿尿或大便?等到這個雄壯威武的堡壘開始骯髒發臭,就會有人輕易的拆毀它。那我今天下午的汗水跟努力算個屁?那些木材可是我千辛萬苦從建築工地偷出來的耶!
我喜歡的女同學王麗萍怎麼辦?以後再也看不到她了嗎?她會被誰把走?我的媽呀,我想我會日夜想念她的卷髮跟她嘴角那顆位置恰到好處又美麗的痣。她到底明不明白我的心意?我每天幫她搬作業本(因為她是學藝股長)爬上爬下的進出導師辦公室,流過的汗水足以匯成一條愛的河流啊~如果沒有愛,就沒有這一切啊!
我到了新家之後,會不會交不到朋友?會不會被欺負?我該不該去加入什麼幫派?或者乾脆我去混流氓?但是我又不喜歡打架….我在蘆洲這邊多年來累積的人脈跟關係不就要在一夜之間灰飛湮滅?太悲情了吧…
板橋?那是什麼天殺的鬼地方?聽起來不就是一做木板做的橋?哪些王八蛋在那邊蓋房子拿來賣人害死一堆人?大家是在高興什麼?大家都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嗎?你們知不知道你們的歡樂會造成我多大的哀傷?而你們竟然完全沒有察覺我的哀傷?你們真的是我的家人嗎?還是我根本就是撿來的?我的真實身世根本就不屬於這個家?
想到這邊,阿寶再也吃不下飯了。把碗筷往水槽用力一丟,就自顧自的走進房間繼續為這即將失去的一切繼續哀傷。
坐在床邊,阿寶按下卡帶式錄音機的播放鍵,開始聽著當紅搖滾巨星 – 黑色旋風羅大佑的歌曲”現象七十二變”。
其實阿寶對於歌詞的內容與含意完全不了解,只是很單純的因為姊姊喜歡,自己也用跟流行的心態跟著聽。很輕鬆的節奏,很淺白的歌詞,直到很多年以後,當阿寶長的夠大了,才知道這個帶著黑色墨鏡的爆炸頭根本就成了音樂界的先知,他筆下的歌詞更是道盡人生的智慧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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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花崗有七十二個烈士 孔老夫子有七十二個弟子
孫悟空的魔法七十二變 我們要等到民國七十二年
歲歲年年風水都在改變 有多少滄海一夜變成桑田
在這個五千年的悠久歷史裡面 成功與失敗多少都有一點
清清楚楚寫在你的臉上 你是個道道地地的聰明人
慌慌張張邁開你的腳步 你是個匆匆忙忙的現代人
有人默默耕耘默默從事 有人在過著他的太平日子
有人在大白天裡彼此明爭暗鬥 有人在黑夜之中槍殺歌手
隨著都市現代化的程度 每個人多少追求一點幸福
是個什麼樣的心理因素 每天要吃掉一條高速公路
在西門町的天橋上面閒逛 有多少文明人在人行道上
就像我看那文明車輛橫衝直撞 我不懂大家心中做何感想
一年過了又是新的一年 每一年現代都在傳統邊緣
在每個新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 我們都每天進步一點點
眼看著高樓蓋得越來越高 我們的人情味卻越來越薄
朋友之間越來越有禮貌 只因為大家見面越來越少
蘋果價錢賣得沒以前高 或許現在味道變得不好
就像彩色的電視變得更佳花俏 能辨別黑白的人越來越少
一年過了又是新的一年 每一年都曾經是新的一年
在每個新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 我們都每天進步一點點
現實生活不能等待奇蹟 這是個非常簡單的道理
如果真要生存非常容易 只要你對人保持一點距離
但是生活不能像在演戲 你戴著面具如何面對自己
或許你將會真的發現一些奇蹟 只要你拋開一些面子問題
或許你將會發現人生還算美麗 只要你拋開一些面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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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當下,阿寶只是對於”變”這個字很有感覺,因為自己正身處在變化之中,而且無法適應,別說七十二變,光是搬家這一變就快搞死自己了。
這首歌意外的成為當時情緒的一個小小出口。
阿寶並不知道當時的台灣也正扯在急遽的變化之中,經濟、政治、社會都在迅速的結構又解構,彼此衝擊又相互和諧,甚至兩年後的重要歷史事件:台灣解嚴。也將在他的生命中發生。但如今他只是個身體跟心理都很渺小的孩子,構築自己的渺小世界,經歷著渺小的喜怒哀樂。
所以,他決定開始收拾自己所有的寶物,一樣都不少的帶到板橋,讓自己到新的地方不會一無所有,至少還有一些東西可以讓自己記得現在快樂的自己。
整糖果罐的玻璃彈珠、用橡皮筋捆起厚厚一疊的紙牌、小叮噹漫畫書、蘆洲國小的作業本、阿將送的塑膠寶劍…還有,王麗萍送他的一支白色小天使鉛筆。這些東西阿寶都小心翼翼的收進箱子裡,擺放整齊。
根據習俗,搬家通常會在半夜進行,原因不明。
寶媽已經宣布時間就在後天凌晨十二點,阿寶即將離開這個故鄉,前往板橋這個異鄉。住在新家,去新學校就讀,交新朋友,過新生活。
雖然,對此阿寶一點都不快樂,但還是得乖乖接受。
錄音機裡的羅大佑繼續唱著現象七十二變。
而阿寶沈沈的睡了。
阿寶不知道,上帝已經在新家、新的學校、新生活預備了一些小小的驚喜,足以讓他很快的可以忘掉現在的不快樂。
像中槍一樣的愛情歌詞 在 黎明柔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山寨機器人 文選
我在台灣 我正青春 (一位陸生在中國"人人網"發表的文章)
蔡博藝 なおみ的日志
2011年11月19日
我在台灣 我正青春
來台兩個月有餘,漸漸已經習慣了台灣的生活,初到時的那種強烈的陌生又親切的出國感覺漸漸被日常的瑣碎沖淡。繁體字的豎版書已經看的很舒服,雖然有些字因為筆畫多於30怎麼都不會寫。
平日裡聽著嗲的冒泡的台腔也不覺得很異域風情,甚至我有時都不好意思開口講話,因為我一口字正腔圓的普通話在這裡聽起來更像是方言。
街道兩側的四川炒飯、浙江米線、北平燒雞、福州乾拌麵之類的混搭店,我已經不如開始時那麼執著的去深究這些地方到底出不出這些名產。也許就只是老板的媽媽做炒飯做的不錯,而他母上當年是從四川來台的,所以就是四川炒飯。
同學中有人問過我類似大陸有沒有超過10層樓的問題,土地是不是自己圈一塊就行?我會耐心告訴他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在上海已經看不到低於10層的房子,找不到低於1萬人民幣一平方米的房子,北上廣的年輕人們要一生一世執著下去的不一定是愛情、喜好或是事業,而是還房貸,但是就算是還清了,這一小塊地皮還是國家和人民的,你只能暫時租用70年。
有同學跟我感嘆過大陸的物價很便宜,我說如果一夜回到十年前那麼這個成立,但是目前除了書之外,沒有什麼會比同等地段的台灣物價便宜幾毛錢,所以在大陸,最廉價的還是思想和知識。當然這是一個惠及大眾、出版社和盜版書商的多盈好現象,唯一的缺憾就是會餓死很多認真寫書的作家。
我在台灣到處蹭吃蹭喝蹭活動。不論是校內的活動還是校外的活動,很多都是免費,你只要速度快,手不滑,基本都能搶到。有時候運氣好,主辦方還有免費午飯或茶點供應。喂飽了靈魂也填飽了肚子。很多地方門票的價格會讓我以為是人民幣標價,就比如我在台北當代藝術館辦的年卡是200台幣,我掏錢的時候還很傻很天真問了句:是台幣嗎?
台灣人對於遠近的概念與我有著明顯的差別,我在介紹我家所在的城市位於長三角肚皮,有著優越的地理位置,距離杭州1個小時,距離上海2個小時,距離南京3個小時。台灣同學會驚訝的看著我說:「那豈不是很遠?」在他們印象中美麗而遙遠的花東地區,路途時間在我看來只是大巴車上睡一覺的問題。
其實對於遠近的概念與我有差別的不只是台灣人,我大陸的親友團也和我有代溝。當我爸哭天搶地的說台灣太遠,覺得我赴台求學就是有去無回之事時,我在地圖上比劃了一下,距離還沒有到青島來的遠。當我告訴我一位在蘭州長大,目前在北京讀書的同學,我將去台灣讀書時,他問我的第一個問題是:時差有幾個小時?
其實台灣和大陸的地理距離並不遠,遠的是心裡距離。台灣和大陸存在的不是時間差,而是時代差。
驕傲的高鐵曾經打過雞血一樣的要創造北京到上海三個小時的神話,而我到台灣也只是一個小時零幾分的事情。所以地理距離並不遠。
赴台上學的流程卻繁復到讓人抓狂,被錄取的喜悅持續了不多久後,就被一連串如同升級打怪做任務的赴台手續打磨的只剩下一個小尾巴。終於趕在暑假的尾巴上把一切辦妥。對於我能「順利」赴台讀書,我真的要先謝國家,層層通關的過程讓我認識了各種傳說中的有關部門、國企外企和台灣的對口部門,豐富了知識,增長了見識。以下鳴謝不分先後:台辦、派出所、公證處、國安局、教育部、海協會、海基會、出入境管理處、旅行出入境健康檢驗檢疫局、中國銀行、泰康人壽、美亞保險、廈門航空、順豐快遞、EMS全球「速遞」、台灣方面外事部門、台灣立法機構、台灣教育部、台灣駐大陸北京辦事處、大學校院統一招生委員會。然後我要感謝父母,最後我要感謝我的學校:台灣淡江大學。當我終於踏上台灣的土地時,我真心覺得這個島,是大陸人最難抵達的海岸。
至於時代差,我在赴台前聽到鄭智化的《大國民》,心下一驚,這歌詞不正是我天朝的真實寫照麼,但是baidu(百度)一下,我才知道,這首歌的歌詞寫的是九十年代的台灣實況。只是不知道現在的台灣會不會是十九年後的大陸。但是以目前的物價水平,我們在這個方面已經將要趕超台灣。
我住在淡水,這裡是個離繁華很近離喧囂很遠的小鎮。
我有同學到淡水後,對於台灣的一切幻想瞬間毀滅,直接買了張機票回大陸,準備去英國。他沒有想到台灣會有這麼破舊的地方,會有這麼狹窄的街道,簡直就是個城鄉結合部。他幻想中的台灣應該處處都是寬闊的馬路,居民區都像中央CBD一樣,而淡水讓他這個大城市來的人,一下子有了回到解放前的感覺。所以,他趕緊的橫渡台灣海峽,殺回到了大陸。但其實就算是台北也滿足不了他對於「台灣」的幻想。
可我就是快把這個小鎮愛到心底裡去了。淡水的生活節奏不快,鎮子裡不堵車,物價也比較便宜,有精致好吃的東西,民風淳朴,淡水人熱情好客而且很健談。我住的地方離風景區也很近,一開窗就是淡水河和對岸八裡的觀音山。我經常會去淡水邊走走坐坐,看雨看霧看夕陽。活的愜意而濫情。每次望著淡水河入海的方向,都會有種「鄉愁是一灣淺淺的海峽」現場版的感覺。好不浪漫。
跟班裡同學漸漸混熟,能聽懂他們的笑話和髒話,出門吃飯逛街參加活動也會有人惦記你,也有了可以說心裡話的朋友,FB的使用頻率已經快和人人網持平,經常是按贊按到我手軟。我有時候真的會忘記自己是在台灣,食物和語言都一樣,感覺自己和身邊的人們都屬於一掛,這些臉孔和我沒有太多差別,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經常會被認成日本人。
但是我終究是在台灣。我很苦惱的一件事是寒假時回到大陸,回到牆內,上不了FB,我怎麼和我的同學,寒假還好,暑假呢?畢業之後,甚至更久更久的以後呢?我在台灣可以暢通無阻的上人人網和以前的同學聯系,得知他們的近況好不好,和他們閒聊瞎扯,但是在大陸呢?我輸入www.facebook.com時,跳出來的只能是:網頁錯誤。其實網頁沒有錯,錯的是網頁後面的牆。
暑假時我曾經按捺不住好奇,使用翻牆軟件上了FB,有了我可愛的賬號,之後我再上QQ時,上次登錄地點顯示為:以色列。此後,翻牆之後,我還出現在過:菲律賓、美國、巴西、澳大利亞、瑞士、埃及。「足跡」遍布世界五大洲,最扯的是我離開家前的最後一天晚上翻牆翻回來時,發現自己剛剛「去過」了朝鮮……
在牆外的生活看上很自由自在,但是很多無形的東西悄悄地給我畫了高壓警戒線。比如總是會有長輩關照我:「莫談政治,不要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了」。也總是會有類似於「你們是第一屆陸生,代表的是大陸新生代和背後的13億。所以要處處體現出高尚而優良的作風。」這類壓死人的限定。我不是人大代表,我連自己都代表不了,哪裡有資格代表千千萬萬個「我」。
比起這些高壓線,對於思想觀念上的衝擊來的更加驚心動魄。我已經習慣了台灣同學稱我是中國人,我也不再去爭辯些什麼。聽到他們這麼稱呼時,心裡不是沒有波瀾,但是我現在已經沒有立場和動機,去賤賤的反問一句:「你不是中國人嗎?」他們的確不這麼認同。我最多會弱弱的說一句:「叫我大陸人」。
我有同學曾直接了當的提出:「兩邊政府都不一樣,怎麼可能是一個國家。」我啞口無言,面紅耳赤。從小到大教科書中念的那句「台灣是中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現在感覺也許意淫時的性幻想都比這句來的真實靠譜。
我旁聽的詩選課是位老教授上的,每次講到大陸時,他都稱大陸為「中共」。所有的講法都是「中共他們如何如何……」最雷的是有次他講到韓寒時說:「中共的青年作家韓寒」……我瞬間有了一口老血即將噴出的感覺。即刻印證了躺著也中槍的真理。
在我看來台灣人真的是非常不錯,他們熱情、謙讓、認真、細心。他們會盡力做好自己份內的事,詳盡辦法的幫助你,滿足你的要求。我死黨寫錯地址的信,居然都會安全送到我手上。每家店都會提供免費的飲料和電視頻道,他們會想法設法的讓自己家店裡的食物好吃又特別。學校裡辦的每一個活動都是經過學生們精心的策劃組織,非常有質感,很專業,讓你不會覺得枯燥無趣。
但也總也是存在著對立面。我們學校一位歷史系的教授在他的課上公開聲稱:感謝文革,文革萬歲!在我看來,這和支持侵略戰爭的反人類觀念沒有本質區別,對於一場死傷慘重,代價巨大的浩劫沒有一點同情心反而幸災樂禍的人不配為人師表,作為人起碼的是非良知都沒有,站在講台上只能是磚家叫獸。這樣的老師,我寧可學分不要,被他死當,也不會去上他的課。淚眼看世界,做個有良知的人,這是我的底線。
期中考試前樓下有位綠營的立法委員候選人搭台拉票。他把國民黨和大陸罵的一文不值,聲稱國民黨賣台通敵,台北的101朝向北京方向,這是俯首稱臣的表現。我想說東亞陸地構造西高東低,北高南低,整個大陸都朝向台灣的方向,我是不是該呼您聲「吾皇萬歲」。
而接下來又再一次印證了躺著也中槍的真理。這位候選人說:「中國人都覺得自己豬狗不如」。我聽到這話時真的瞬間快要化石,我再怎麼作踐自己也不會把自己和牲畜並列。總不該是我遛狗時,你非說是狗遛我吧。
我作為一個中國人,雖然會罵官罵政府罵世事不公罵公民冷漠,但是我真心熱愛自己的土地,看到它的不好,而希望它更好,所以才要罵。也許只是飈出幾個唾沫星子,堆出一塊標點符號,看上去無關痛癢,傻缺小憤青的很,對於黑暗面起不到一丁點的療效。但是哪怕這個國家只剩一個人的血是熱的,哪怕這個人只剩下一滴血是熱的,這個國家就有它的可愛之處,這片土地就有讓人愛它的理由。更何況,離這等世界末日般的慘狀還很遠很遠。
對於這位立法委員候選人,我最不能理解的一點就是:他是淡江大陸所的畢業生,應該很清楚大陸的現狀以及兩岸的經貿情況,為什麼還這麼隨心所欲,想扯就扯。但是當事後當我再回想起樓下人群的陣陣歡呼時,我明白了。有人需要他這麼說,有人需要他穿著皇帝的新裝。當然他也需要台下的人給他加油按贊,最後再把選票投進他的箱子裡。
我在人人網上因為這事罵過娘後,有台灣同學說:我為我同胞的行為向你道歉。我說不必,我理解他。而且台灣至少能包容不同言論的存在,而在大陸是絕對不會讓你有這樣搭台「唱戲」的可能性。
最後我只想說:學長,把自己吹成一朵花,別人都是豆腐渣。您這樣的做法,可不太高明,損人總不會利己。但是,應該會部分奏效。祝您好運。
雙十節的時候我在國父紀念館外面看到一台黃色的汽車,插著五星紅旗,打著「中國萬歲」「我們都是一家人」的牌子,放著又紅又專的歌曲招搖在台北街頭。我當時是又激動又興奮,從沒想過在台灣的街道上看到這等景象,本來在大陸時讓我聽得耳朵都快起繭的歌曲,卻讓我倍感親切。
這就是台灣的包容能力,我相信很多台灣人看到都會覺得刺眼,但是它既然存在了,就一定在這塊土地上是合理的。如若是我插著青天白日滿地紅走在北京街頭,也許下一秒我就要被有關部門找去喝咖啡了。
不過以上都不足以讓我感到心痛和無力。最讓人難過的是你在台灣媒體上知道的有關大陸的消息比在大陸媒體上看到的還要多。特別是有關於大陸的負面消息。那次在一家餐廳裡吃飯時看到上海地鐵出事的消息,聽著周圍人的唏噓,我真恨不得找個坑把自己活埋了。沉重的無力感壓得我筷子都提不起來。
還有那次看到小銳銳的事在台灣媒體上一遍一遍又一遍的被聲討時,我真恨不得替銳銳躺在車輪底下受死。看著她小小的身體暴露在街道上無人理睬,我真想衝上去抱起她向醫院飛奔。我真想指著那些見死不救的畜生狠狠地罵一句:幹你娘!
最最難過的還是家鄉前段時間發生的抗稅事件。我在台灣的報紙上看到圖文並茂的大標題報道時,心痛到無法自已,即刻淚流滿面,把旁邊的廣東同學嚇了個半死。而更讓我難過的是,對於這件事的後續報道和相關分析我再也沒有從國內的任何大型媒體上找到,消息來源除了微博和人人網之外,就只是台灣媒體的報道分析。
一貫的大事被化小,小事被化了。穩定壓倒一切,和諧社會的大局意識,讓大陸人自己都不看到自己國家切開的血管正鮮血直流。而我又能做點什麼能為我的家鄉,為我的國家止血化瘀呢?我什麼都做不了,甚至不能去現場打掃一下碎了一城的玻璃,我只能流下軟弱而委屈的眼淚。
這樣的無力和無奈之後也許會經歷的更多,更加刺痛我。但是,當初我選擇了要來台灣讀書時,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我就沒想過要選擇後悔。現在不後悔,將來也不會讓自己後悔。
短短兩個月的時間讓我有了幾乎是兩年的成長,我一下子明白的很多事情。我要成為一塊海綿,努力的吸收各種水分。我不要做一塊乾癟單調的海綿,我希望四年後,自己會是一塊造型獨特色彩豐富並且有厚度和重量的海綿,把台灣帶給我的一切帶回大陸去。我要用這四年的時間拓展我視線的維度,增加我生命的厚度,挖掘我思想的深度。我要有一筆濃重的青春,我要有在這裡活過的痕跡。
愛生活,愛旅行,愛玩樂,愛知識,愛大陸,也愛台灣。我不是什麼和平使者,衣領衣袖,我和你一樣,我是個平凡人。我只是遇到了不平凡的季節。對,我在台灣,我正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