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賣入馬戲團(上)
八歲嗰年,我被父母賣入馬戲團。
時至今日,我依然唔明白,佢哋點解會賣咗我。
我係屋企嘅獨子,自細父母就好錫我。
我哋生活喺一條平靜嘅村落裡面,男耕女織,生活唔算大富大貴,但平淡而幸福。
最主要喺,家家戶戶嘅情況都差唔多,大家都係咁,自然冇咩問題。
我好清楚我嘅人生,我已經同村中嘅女仔訂咗婚,下年就會結婚,建立家庭,有自己嘅小朋友。
一切順利嘅話,十八歲就可以做阿爺。
但所有嘢,喺商隊經過後,就唔同咗。
一隊商人路過我哋條村,佢哋個個都生得好高,最矮嗰個都有175cm。
我爸爸先得140,我哋全村最高嗰個都係150……
總之,班商人對我哋嘅身高、習性,非常好奇,提出想買個小朋友去馬戲團表演。
隔離有個三歲女仔被父母賣咗,呢個我明,佢父母重男輕女,生咗四個女都仲未有仔,養咁多小朋友,搞到生活好拮据,決定賣咗個細女。
但我父母關門商量咗一陣,居然決定賣埋我。
商人買咗個三歲女仔,就嫌我太大啦,已經八歲,喺度壓價。
我未嚟得切開心,父母居然話,唔收錢都要將我賣走,只求佢哋對我好啲。
商人就好開心咁接收咗我。
無論我點樣哀求,點樣講我已經訂咗婚,父母只係含淚望住我。
最後,我夾硬被商人帶走,帶到城市嘅馬戲團裡面。
城市嘅人都生得好高,身上嘅衫好靚,玩嘅食嘅都係我冇見過嘅。
但我冇機會享受呢啲新嘢,我就好似一隻動物咁,被困喺一個籠裡面。
我嘅左鄰係識跳火圈嘅老虎,右里係一隻咩都識嘅馬騮。
我唯一可以見到太陽嘅,就係表演嘅時候。
我同啲動物一齊出場,大家驚訝於我生得咁矮,更驚訝於我已經訂咗婚,係一個男人。
馬戲團班主毫不猶豫咁扯開我條底褲,暴露我已經成熟嘅性器官。
觀眾指指點點:「嘩,八歲已經可以娶老婆啦喎。」
「不過,成年都仲咁矮嘅?聽講佢哋全族人都係咁矮,冇得高㗎啦。」
赤裸咁俾人指指點點,令我無地自容。
但我被困喺個籠度,邊度都去唔到。
甚至連我想用手遮一遮我嘅下體,班主都會揮鞭警告我。
呢個時候,班主遞咪畀我,問我個部族一般幾歲結婚生仔、幾歲做阿爺、平均身高幾多。
每當我答一次,觀眾就會嘩然一次。
好明顯,我個部族嘅習性、族人嘅外表,都同城市人唔同。
但我都係人,點解我就要俾人擺喺個籠裡面,任意觀賞同嘲笑?
好快,我就發現,佢哋冇當我係人。
因為當我答晒所有問題,班主丟咗一條香蕉畀我,示意我食。
冇錯,啱啱馬騮表演完,班主都係咁樣丟香蕉畀佢。
喺佢哋眼中,我只係一隻馬騮,一隻比較似人嘅馬騮。
自此之後,我就過住呢種冇尊嚴嘅生活,只有動物係我嘅朋友。
喺屈辱、孤單嘅時候,我都會思考,父母賣我嘅原因。
為咗錢?但我哋又冇收商人嘅錢。
為我好?但商人已經講明,係賣我去馬戲團。
養我唔起?我哋條村風調雨順,屋企都冇經濟困難。
我做咗兩年馬戲,終於意識到,唔會有人嚟救我。
想要逃離呢種生活,只有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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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俠老咗之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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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真係好擔心佢。
佢條腰好番少少,就開始每朝起身紮馬。
佢話想做多啲運動,練好個身體,長命啲喎。
唉,我點會睇唔出,佢係想練番好武功,做番大俠,懲治鍾老虎。
但佢已經七十七,仲有風濕……唉,我唔講你都明啦。
有一日,鍾老虎嘅大宅張燈結彩。
原來,佢嗰個做縣太爺小妾嘅妹妹有咗,而縣太爺生咗五個女,至今無子,所以縣太爺馬上當呢個小妾如珠如寶。
鍾老虎大肆慶祝,亦代表佢喺呢個小鎮嘅權勢達到頂峰。
書生睇唔過眼,拖住殘腿上門鬧事。
嗰一晚,鍾老虎嘅大宅外,全部都係血。
鍾老虎聲稱,書生企圖刺殺佢,佢自衛所以殺咗書生。
事實係唔係咁?冇人知。
大家只知,書生個妹披麻戴孝,跪喺大宅門外,聲稱要幫阿哥討回公道。
但一晚之後,佢就消失咗。
夜晚,大宅隱約傳出女仔嘅呼救聲。
老公知道咗呢件事,嬲到成面都係青筋。
我緊緊捉住佢隻手,係咁同佢講,我哋老啦,我真係好驚會失去佢。
佢忽然問我,記唔記得當年我哋路過另一個小鎮,遇到一個惡霸,確定佢惡貫滿盈,最後我哋一齊殺咗佢,全鎮嘅市民都拍手叫好。
「我記得,但呢件事係五十年前啦。」我一字一頓咁講。
老公垂低頭,冇再出聲。
自此之後,我每日都睇實老公,好驚一睇漏眼,佢就衝咗出去搵鍾老虎。
但有一日,我嘅老毛病發作,要去醫館搵大夫。
我千叮萬囑叫啲伙計睇住老公,千祈唔好畀佢出去,伙計拍晒心口咁應承。
嗰日醫館好多人排隊,到傍晚我返到去嗰陣,見到兩個荒失失嘅伙計。
佢哋話,一個唔覺眼,老公就唔見咗。
我跑去後院,見到樹下挖開咗一個大洞。
三十年前,我親眼睇住老公將把寶劍埋喺度,再種咗棵小樹苗。
依加樹苗已經變成大樹,飛大俠已經七十七歲……
我衝去向鍾老虎嘅大宅,我發誓我一生人從來冇試過跑得咁快。
但我都係遲咗。
大宅門外,鋪滿肉碎,仲有一把寶劍。
或者冇人會覺得佢係「寶劍」,只覺得係一把生鏽嘅劍,但喺老公心目中,佢永遠係寶劍。
係我心目中,飛大俠永遠係大俠。
我冇出聲,冇披麻帶孝。
我沉默咁離開,第二日,我沉默咁去咗藥材鋪,沉默咁買咗一大堆藥材。
依加已經冇人知道,五十年前嘅江湖第七美人,係用毒嘅。
當年我第一眼見到佢,就決定為佢改邪歸正,唔再用毒。
呢次,我決定為佢行俠仗義,最後一次。
天生我才必有用,你當然有權埋沒你自己。
但係,如果喺需要嘅時候都唔攞出嚟用,你錯失嘅嘢,會多到超出你想像之外。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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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俠老咗之後(上)
少年豪俠,策馬江湖,行俠仗義,偶遇佳人。
從此雙劍合璧,持劍衛道,譜出一段佳話。
之後呢?小說從來唔會話畀你聽,大俠同佳人退休後會做啲咩。
亦唔會話畀你聽,大俠後生嗰陣造成嘅舊患,會令佢老咗之後有風濕。
依加,五十年前名震一時嘅「銀劍飛龍」飛大俠,一路敷風濕膏藥,一路囉囉嗦嗦話想飲酒。
不過,我都唔再係五十年前嘅江湖第七美人,我只係一個「扭住老公耳仔,警告佢,大夫叫佢唔好飲酒」嘅阿婆。
當年郎才女貌,依加男殘女老,某程度上,我哋依然係咁襯。
當年我哋一齊行走江湖,去到某個風光如畫嘅小鎮,停下腳步,開咗一間酒館,請咗兩個伙計。
初頭嗰幾年,老公仲會去驅逐吓啲惡霸,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咁。
後來,有個大門派喺附近嘅山頭立足,想行俠嘅弟子太多,壞人都唔夠用,搞到啲惡霸唔敢蒲頭,老公亦唔再需要出劍。
就咁過咗三十幾年,雖然鎮上嘅人依然尊稱佢一聲「飛大俠」,叫我「飛嫂」,但我哋只係一對平凡嘅老夫妻。
聽講最近個大門派搬走咗,不過我哋早已經退出江湖,呢啲嘢都唔關我哋事。
呢三十幾年嚟,我哋過得平靜而幸福,間唔中有啲風濕頭痛腳痛便秘咁囉。
直到有一日,酒館嘅客人喺度傾計,佢哋講起:「鍾老虎真係好過份。」
「係囉,好好地一個後生仔,打斷咗人隻腳。」
「唉,本來人哋準備考秀才㗎嘛。」
老公八八卦卦咁痴埋去:「發生咩事啊?」
原來,有個叫鍾老虎嘅惡霸,搬咗嚟呢個小鎮。
佢買咗一個大宅同一啲田地,然後,佢想收購某個書生嘅田地。
因為塊哋係祖產,所以書生唔肯賣,鍾老虎就半夜搵人破壞田地上嘅莊稼。
書生梗係不忿,上門搵鍾老虎算帳。
佢哋發生爭執,結果書生被打斷咗一隻腳,掟出大宅外。
老公拍枱大叫:「實在太過份啦,冇王法㗎咩。」
客人解釋:「鍾老虎個妹,係縣太爺最新納嘅小妾。我哋呢個小鎮連秀才都唔多個,鍾老虎咪王法囉。」
我插嘴:「呢啲衰人,總會有人替天行道嘅,遲早俾天收!」
「講就好聽,邊有咁多大俠路過……係喎,飛大俠當年都係大俠嚟,不如你去為民除害啦。」客人嘻嘻哈哈咁起哄。
老公冇出聲,唏,大家都係講笑啫。
但五日後,老公突然支支吾吾,遮遮掩掩。
我捉住佢一睇,先發現佢隻左眼腫咗,腫到豬頭炳咁。
我好嬲:「你搞咩嚟?」
「我呢幾日去考察咗,發現鍾老虎真係欺男霸女,無理地打斷咗人哋隻腳,依加仲霸佔埋人哋嘅田地!」老公義憤填膺咁講。
我問:「所以呢?我唔係問鍾老虎,我係問你身上嘅傷點嚟。」
老公吞吞吐吐:「所以我咪去搵鍾老虎理論……跟住佢唔講道理,打咗我一拳……」
「你係咪傻㗎?都話明係惡霸,點會同你講道理?」我一手扯佢埋嚟,點知佢大叫:「啊,痛!」
「又邊度痛啊?」
「佢仲踢咗我一腳……」
我扯開佢件衫,連條腰都瘀埋。
我一路幫佢捽藥酒,佢仲囉囉嗦嗦:「俠之大者,理應為國為民。大家叫得我一聲『飛大俠』,我就有責任……」
我忍唔住打斷佢嘅說話:「你今年七十七啊,唔係二十七啊!呢啲嘢留番畀啲後生仔做啦。」
「你當年唔係咁講㗎,你當年同我一齊行俠仗義……」
我反駁:「當年你一招輕功可以飛上屋頂,上年你行樓梯仆咗落去啊。」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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