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好熱啊。
傍晚回到家,立刻為自己做了一杯梅酒沙瓦;
開封了今年的琴梅酒,
撈兩個飽滿可愛黃梅、
一勺梅酒,再咕嚕咕嚕的倒滿氣泡水。
大大的喝一口,冰涼涼的 ❤️
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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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 訪 勺 日 在 許榮哲 × 小說課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這位全職太太的故事也太讓人心疼了吧】
大家肯定都聽過,全職太太被稱作「黃臉婆」,對於丈夫在外的某些糟糕的行為,不得不忍氣吞聲。
今天要分享的這篇〈白水青菜〉,就是這麼一個故事。乍聽之下似乎挺常見,但在作者潘向黎的筆下,卻以一種跟篇名一樣平淡的筆觸,重擊讀者的內心(小編一度感到難受得看不下去......)。
一起來看看這個故事,也說說你的感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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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水青菜 / 潘向黎
他進門的時候,客廳裡沒有她的身影。他微微一笑,向廚房走去。她果然在,正在用飯勺攪電鍋裡的飯。她總是這樣做,盛飯之前要把電鍋裡的飯徹底攪翻一下。他曾經問為什麼,她說:「好把多餘的水分去掉,口感才好啊。」顯然她是聽見了開門的聲音。
飯冒著蒸汽,她的臉有一瞬隱在水氣裡。他聞到了飯香。
飯很香。奇怪的是,他在別的地方幾乎聞不到這種香。這是好米才有的香味。他知道她只用一個牌子的米,東北產的,很貴,因為是有機栽培。
好米只是密閉著的香味,要加適量的水,浸適度的時間,然後用好的電飯煲煮,跳到保溫之後,燜合適的時間,香味才會爆發出來,毫無保留,就像一個個儲滿香膏的小瓶子打破了一樣。
她是他遇到的最會煮飯的女人。他這樣說過,她回答:我尊重米。
在他笑起來之前,她又加了一句:不過只尊重好的米。
他洗了手,坐在餐桌邊時,兩碗飯已經在桌上了,他的這邊多一個空碗,筷子照例擱在擱筷上,是一條魚的形狀。她端上來兩個青花小碟,一個碟裡是十幾粒黃泥螺,並不大,但很乾淨,一粒粒像半透明的岫玉,裡面有淡淡的墨色。一個碟裡是香菜心,嫩嫩的醬色,也是半透明。家裡的菜一向這麼簡單,因為他都是在外面吃過了,回來再吃一遍。
最後她端來一個小瓦罐。這才是他盼望的重點。馬上打開蓋子看了一眼,裡面有綠有白有紅,悅目得很。她說:「你先喝湯。」自己坐下來,開始吃飯,撥幾口飯,就一點菜心,看她吃飯的樣子,好像不吃一口菜也可以似的。
他就自己從瓦罐裡舀了小半碗湯。清清的湯色,不見油花,綠的是青菜,白的是豆腐,還有三五粒紅的枸杞,除了這些再也不見其他東西。但是味道真好。說素淨,又很醇厚;說厚,又完全清淡;說淡,又透著清甜;而且完全沒有一點味精、雞精的修飾,清水芙蓉般的天然。
就那麼一口,整個胃都舒服了,麻木了一整天的感官復甦,臉上的表情都變了,好像一個薄薄的殼被敲碎了,所有的肌肉、每一條紋理都活了起來。真是好湯!
他一連喝了兩碗,然後吃飯,就著黃泥螺和菜心,一個滑,一個脆,都是壓飯榔頭。不知不覺就把一碗飯都吃完了。他也不添,而是又釅釅地喝了一碗湯。然後把碗放下,對她笑。
她也笑,「好像在外面沒飯吃似的。」
「是沒飯吃。現在誰吃飯?」
他說的是真話。他的工作宴會應酬多,那種宴會不會有飯。總是太多的油膩、濃烈的味道轟炸口腔,味蕾都半昏迷了,直到喝了她的湯,才緩緩醒過來。
「你的湯怎麼做的?」
她莞爾一笑,笑容裡有陽光的味道:「好嗎?」
「好。」
「那就多喝一點。」
「喝了。到底怎麼做的?人家都說老王家湯館好,我看就是那裡都喝不到這麼好的。說給我聽聽。」
「說起來——其實也簡單,就是要有耐心。」她說。
後來,他不只一次懷念那時的生活。那種安寧,那種坐在餐座前等著妻子把瓦罐端上來的感覺,掀開瓦罐的蓋子時看到的好看的顏色,第一口湯進口,微燙之後,清、香、甘、滑……依次在舌上綻放,青菜殘存的筋脈對牙齒一點溫柔的、讓人愉快的抵抗,豆腐的細嫩滑爽對口腔的愛撫,以及湯順著食道下去,一路潺潺,一直熨貼到胃裡的舒坦。
他們的家是讓人羨慕的白金家庭。白金的意思是,既有錢又白領,這個白領的意思是泛指,指的是讀過書,有修養講規則,憑知識和智力掙錢,不是手上戴好幾個寶石戒指的暴發戶。
他先是吃皇糧的機關幹部,後來不願意看人臉色慢慢從孫子熬成爺爺,早早下了海,折騰了許多行當,最後在房地產上發了,然後是網站、然後是貴族學校,他的事業像匹受驚的野馬一樣勢不可擋。
他成了本市的風雲人物,電視臺人物訪談的明星,各種捐款、善事的大戶。畢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他的風度、談吐,贏得了矚目和好評。有一次電視臺讓女白領評選全國範圍的十佳丈夫人選,他就上了榜,而且擊敗了幾個電影明星、歌星。現在的女白領真是不傻。那些又蹦又跳的男人,只能遠處看看,怎麼能近距離相處?要是她們知道他還每星期兩次開著寶馬到那所著名的大學讀哲學碩士,她們可能會發出尖叫——要多少實力才能有時間和閒心做這樣的事情啊。但是他從來沒有對外面透露過,這種事,要等人家自己無意中發現才好。越不經意越有風度,像他這樣的年紀和身份,這種選擇已經不需要經過考慮了。
他當然結了婚。都十七、八年了。妻子是她的大學同學,是初戀,而且是那種把情竇初開和愛和性和婚姻一鍋煮的關係。他們從來沒有想過兩個人還會有其他選擇,那時候也不知道要給自己多留一點時間,畢業後第二年就結了婚,然後很快就有了孩子。就是現在進了寄宿制雙語教育的培鷹學園的兒子。兒子是他們的驕傲,他不但聰明、學業優異,而且長得非常漂亮。這不能完全歸功於他,因為兒子明顯地集中了他們兩人的優點,而妻子當年也是學校裡的美女,不化妝也青翠嫩葉一樣清新可人。
因為有這樣的妻子,他對女人是不容易驚豔的。而且他知道現在的女人的漂亮已經充滿了化學的味道。
嘟嘟的出現完全是一個意外。起初他覺得這是個稚氣未脫的女孩子,像個水晶花瓶一樣好看又透明,而且不實用。等到看出她的企圖還覺得有些好笑——這不是胡鬧嗎?要不是她是他的下屬,本來可以叫他叔叔的。當然心裡還是有點高興的,很隱蔽但是很真切,這可是一個比自己小20歲的女孩子啊,又漂亮,而且出身很好,父親是大律師,母親是名醫,家裡本來要送她去劍橋留學的。這樣的女孩,沒有任何為了錢而接近男人的嫌疑。
起初他真的沒有什麼。因為覺得嘟嘟是一時衝動,再說他不可能破壞自己的家庭,這麼些年,妻子辭掉幹得好好的中學教師工作,專心在家相夫教子,他沒想過要辜負她。他若是辜負她,她真是什麼都沒有了,一個40出頭的女人,沒有工作沒有事業沒有朋友,她怎麼活?況且,許多男人成功了就另覓新歡拋棄髮妻,他不想也掉進這種俗套,犯這種通俗的常見病——他不是一般的男人,這是他對自己的要求。
起初真的沒有動心,他只是考慮怎麼讓嘟嘟少受一點傷害就退出去。但是現在的女孩子真是任性,她們想要什麼就敢大喊大叫、又哭又鬧、要死要活,他又下不了狠心把她開除掉。嘟嘟真是一個水晶花瓶,而且因為對他無望的愛,這個水晶花瓶就站到了懸崖邊上,隨時可能掉下來粉身碎骨。最後,他只好伸手把她接住。
他不回家吃晚飯了。後來,他連晚上都不回來了。他說,實在太忙,不趕回來了。後來又說,想一個人靜靜。
她沉默,就像他每次說不回家吃飯時一樣,綿長而細密的沉默,那重量使他感到壓迫,但是不敢掛電話。最後,她說:「這樣吧,你要回來吃飯就打電話。」
他想,這等於說,如果不打電話,她就不會做好他的飯,還有那罐湯,等他回去了。那是他的家,但是從現在起,沒有他的飯了,沒有人等他了。他有點失落,但是馬上感到了巨大的輕鬆。這太好了。她當然會有看法,也會生氣,會傷心,但是以她的性格,不可能會主動挑破、發作出來。這些年來,他一直覺得自己選對了人結婚,現在又一次這樣覺得。在愛上別人之後這樣想,也許有點荒謬,但是他就是這樣覺得
他不喜歡租房子,他說哪怕只住三個月,我也要住在自己的房子裡,我不住別人的地方。嘟嘟欣賞地看他,說:我也是,我也是。他就說要買一套房子,全裝修的,帶全套傢俱和電器的,「只要帶上牙刷就可以住進去。」他愉快地說。嘟嘟卻不要,她說那種房子沒有風格,她不喜歡。最後她讓他住到她那裡去。
嘟嘟一個人住著兩房一廳,是父母給她買的,裝修是她自己來的,是很現代的簡約風格,但是卻比華麗更費錢的那種。全套北歐風情傢俱加全進口潔具,一色的白,臥室裡連地毯都是白的,這不是這個年齡應該有的氣派。看來她父母確實把她寵壞了。
嘟嘟為了歡迎他,給他買了名牌的浴袍和拖鞋,他沒有聽說過,只記得她說那是某個國家皇室用的牌子,她喜歡這個牌子,她說皮膚感覺到的奢華比眼睛看到的更真實。但是沒有睡衣,她說他不需要。真的,一旦上床,他們都不再需要衣服。
新鮮的愛情,新鮮的瘋狂,新鮮的住處,新鮮的氣氛,好像連他自己都成了新的。幾個月的時間過得像飛一樣。
也有問題。問題是出乎意料的小問題:他們還是會肚子餓。
他是半個公眾人物,不能到外面吃飯。嘟嘟一個人出去買肯德基,他倒是可以接受,只是覺得好笑,說:「我兒子最喜歡吃。」嘟嘟就變了臉,拒絕再買了。
只好叫外賣,從茶餐廳的簡餐到永和豆漿,從日式套餐到避風塘,從披薩到義大利通心面,他們都叫了個遍,外賣沒有湯,他們有時喝罐裝的烏龍茶,更多的時候喝可樂。
慢慢的,吃飯成了個苦差事。因為難吃,而且他必須掩飾他對這些食物的難以下嚥。真潦草啊,有的硬梆梆的,有的乾巴巴的,有的木渣渣的。他思念一碗香香柔柔有彈性的米飯,更思念一碗熱熱潤潤讓味覺甦醒的湯,冰涼的飲料怎麼能代替湯?和他以前吃的晚餐相比,這些簡直是垃圾。
但是他不敢說。只要他一流露出不滿,嘟嘟就會生氣:那我們出去吃啊,什麼好吃的都有!我也不喜歡吃這些!還不是因為你!或者說……我知道,你又在懷念你過去的生活了!你是不是後悔了?後悔了就明說嘛!
每次他都要冒險出去請她吃一頓飯才能平息。
吃飯成了他們的一個心病。甚至下了班在往那個甜蜜的小巢走的時候,他就在犯愁,要不要自己先到哪裡吃一點東西?不然等一下進了門就是一通昏天黑地的親熱,然後吃點吃不飽的東西,半夜又要餓醒。
按照現在流行的劃分,嘟嘟在這個城市裡應該算個真正的「小資」了。說她真正,是因為她小資得天經地義,而且不是為了在人前裝樣,她不欺暗室,別人看不見的地方更下功夫。他從來不知道一個女人可以為了享受,這樣認真把錢不當錢,這樣一絲不苟。她的內衣比外衣更貴,她基本上不化妝,但是她的保養品一套都是她一個月的工資,而且用了覺得不好就被丟在一邊。
她說:「用名牌有什麼?把過期的名牌化妝品丟掉,那種感覺才算奢侈,我喜歡!」
她也解釋為什麼這樣:「我要讓自己眼睛看的、耳朵聽的、皮膚接觸的都是好東西,這樣氣質才會好。」
嘟嘟有兩個愛好,一是健身,一是讀村上春樹。她不但有村上春樹的所有作品,而且每種都不止一本,有各種版本,他懷疑只要國內有的她都買齊了。甚至還有日文原版的,雖然她不懂日語,「我可以學啊!」她唱歌般地說。只要有空,她就會隨手拿起一本村上春樹,隨便翻到哪一頁,開始看。看著看著,她的眉頭就會微微蹙起來,光潔的臉似乎突然長了幾歲。書架上、沙發上、床頭、甚至洗手間的梳粧檯上,都放著村上春樹,有的合著,有的打開封面封底朝上趴著。
他看過幾次,但是都看不下去,好像是一些莫名其妙的生活片段、稀奇古怪的夢和幻境,不知道在說什麼,也不知道想說什麼。這麼亂哄哄的,真奇怪,嘟嘟在裡面看到了什麼呢?是什麼吸引了她?他沒有問,怕她根本不解釋,反而笑他落伍。嘟嘟太年輕了,她的年輕使她的一切都有一種理直氣壯,這一點讓他感到可愛,也有點怯意。
沒想到有一天,他一走進門,就看到嘟嘟因為興奮而泛著粉紅的臉。「今天有好東西吃!我給你做!」他望著她,好像她突然在說英語,雖然他能聽懂,但是一時反應不過來。她又說了一遍,他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真是好消息,他能聽到的最好的消息。
他跟著嘟嘟走進廚房。眼前的廚房一掃往日的清寂,熱鬧得像個小型超市,工作臺上放著兩塊碩大的案板,嶄新的,上面擱著兩把刀,一把黑黝黝的切菜刀和一把雪亮而窄長的、帶著鋸齒的刀,旁邊還有紅的火腿、綠的黃瓜、嫩黃的乳酪,一大袋蔬菜,還有一個長麵包,還有五顏六色的罐頭,瓶裡袋裡的各種調料。這是個地震後的小型超市,一切都顯得有點凌亂,嘟嘟的頭髮上也黏了一抹可疑的黃色膏體物質,但是也顯出了熱誠,心無城府、掏心掏肺的那一種。
他感動地表示要幫忙,嘟嘟堅決拒絕了,要他到廳裡休息、看看報紙。她把他推到沙發上,把報紙遞到他手裡,甚至給他泡了一杯茶。他看了一下,居然是龍井,她笑著說:「剛買的。茶莊的人說是新茶。」然後她就像一個賢慧的妻子那樣進了廚房。
嘟嘟終於忙完了,讓他坐到餐桌邊。他急切地過去,看到了餐桌上的東西。每人一碟三明治,切成小塊的,一摞一摞的幾摞,旁邊點綴了嫩玉米芯和炸薯條。中間是一大盤紅紅的、一片混沌的東西,仔細看可以辨認出裡面有臘腸一樣的東西。惟一熟悉的東西是啤酒,麒麟一番搾。
嘟嘟說:「怎麼樣?」他說:「看上去很漂亮。」他決定先從容易接受的開始,就自己倒上啤酒,開始喝。嘟嘟一邊解著身上的圍裙,一邊興致勃勃地說:「這不是一般的東西,這可是村上春樹餐啊。」
「什麼?」他趕快把一口啤酒咽下去。
「村上春樹的小說裡寫到的美食很多,日本就成立了一個村上春樹美食書友會,根據他書裡的描寫,編了一本村上春樹食譜,讓大家分享。我今天就是按照這本食譜做的。好玩吧?沒想到吧?」
原來是這樣。他拿起一摞三明治,「這是什麼三明治?」
「黃瓜火腿乳酪三明治。《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裡生物學家的孫女做的。這個做起來很麻煩,生菜葉子要用涼水泡,吃起來才脆。麵包片上要先塗上厚厚的黃油,不然蔬菜裡的水分容易把麵包泡軟。最後也是我自己切的,特地買了一把刀,切得很整齊吧?」
他吃了一口,為了躲避作出評價,就指著那盤紅紅糊糊的東西說:「這是什麼?」
「番茄泥燉史特拉斯堡香腸。我買不到史特拉斯堡香腸,還好書裡注明原味維也納香腸也可以,就用了維也納香腸。主料是番茄丁和維也納香腸,調料是大蒜、洋蔥、胡蘿蔔、芹菜、橄欖油、月桂油、百里香、花薄荷、羅勒、番茄醬、鹽、胡椒、糖,我數過了,一共13種。本來想做蘑菇煎蛋捲,但是那是《挪威的森林》裡的,早期作品,風格不一樣,所以做了這個,這也是《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裡的,就是世界末日當天,他和圖書館女孩過了一夜,在她家做的早餐。」
他心裡湧起了愛憐,但是仍然沒有動,倒是嘟嘟,把一條香腸用餐刀切成幾段,用叉叉起一段,送進嘴裡,「哎呀,太棒了!另類!濃烈!豐富!絕對村上春樹!」她吃著,又喝啤酒,漸漸的眼裡泛起了迷濛,又說了一些「真是憂鬱世界的美味情懷」、「對於揮別人生而言似乎是個不錯的一天」之類的話,他知道,她已經進入了村上春樹的世界,正在裡面扮演一個角色,這些都是台詞了。
他也作出毫不遲疑的樣子吃了起來。這麼難看的東西,居然不是非常難吃。但是想到居然要花上那麼長的時間,動用那麼誇張的陣勢,那麼多的調料,他還是覺得有點可笑。這就叫用最村上的方式享受生活?那麼這個人的品位真成問題。不過這麼出名的作家,應該不會這麼粗糙。慢著,這個叫村上春樹的人,會不會故意戲弄這些崇拜他的人呢?這樣想,又馬上覺得有點對不起嘟嘟,於是努力往嘴裡塞進一疊三明治,馬馬虎虎地嚼幾下,急忙用啤酒把它沖下去,感覺好像自己正坐在某架國內航班的經濟艙裡。
什麼玩意兒呀,就是夾餡麵包片,怎麼看都是簡單對付肚子的東西,好吃?見鬼吧。搬出川端康成來也沒用。看看中國的小說家,看看《紅樓夢》,裡面寫的好吃好喝的,那才叫美食,那才叫見識!可是這些他都沒有說,因為嘟嘟忙了半天,他不能讓她傷心。何況說了她多半也不懂。
吃完這頓難忘的村上春樹餐,他最後說了一句:「以後不要這麼麻煩了。在家裡吃越簡單越舒服。」
「今天這樣不是很舒服嗎?」嘟嘟奇怪地反問。
他把嘟嘟的手抓起來,輕輕愛撫著說:「不是這樣的。真的會做的人,就是一碗白水青菜湯,吃起來就夠好了。」他說完這句話,看到嘟嘟臉上的月亮被雲遮住了,他立即知道,自己說了一句不該說的話。
他們都不願意想起一個人,一個女人。但她總是在最不經意的時候出現。就像一個狡猾的債主,從來不會攔在大路中間,讓你可以放心地開車回家,回到家門口,也不會看到有人氣勢洶洶地站在那裡。於是你鬆了一口氣,走進房間,打開燈,卻猛然一驚,角落裡赫然站著一個人,正是躲也躲不掉的那一個。
她聽見門鈴響的時候,有一秒鐘以為是他回來了。但是她馬上知道不是。先從貓眼上往外看了看,果然不是。是一個女人。
她打開了門,一個年輕女孩出現在她面前,有著緊繃的臉頰和鮮嫩的皮膚的女孩。她用微笑的眼神發問,這個女孩子說:「叫我嘟嘟吧,我是你丈夫的朋友。」
她立即明白了。明白了這個女孩是誰。她打開門,請她進來。像一個有禮貌的女人對待丈夫的朋友那樣。嘟嘟從她臉上尋找一點情緒的流露,沒有找到。
她讓嘟嘟參觀了他們的家,但是沒有讓她看臥室。然後她們坐了下來,喝著茶,一時都找不到話題。嘟嘟說:「謝謝你接待我。其實我今天來,一是想看看你是什麼樣子的,另外就是想吃你做的飯。」看到她臉上的驚訝,嘟嘟急忙解釋:「我總聽他誇你是個高手,最簡單的菜都能做得最好吃,真的很好奇。」
她似乎有點為難,想了一下,說:「那,你就在這裡吃一點便飯好了。」
嘟嘟像一個真正的客人那樣,坐在餐桌邊等。看著女主人端上來一碗飯,兩個小碟,然後是一個瓦罐。她驚訝地睜大眼睛:就這些?女主人給她盛了一碗湯,一邊說:「平時我們吃飯,也就是這樣。他總是自己盛湯,脾氣急。」
嘟嘟一邊聽,一邊看她的手勢表情,又注意湯的內容,簡直忙不過來。但是她還是發現女主人沒有碗筷,就問:「你不吃嗎?」她的語氣,好像她是主人。
女主人搖了搖頭。嘟嘟不知道是她不想吃,還是不願意和她一起吃,就不敢再說什麼了。
她喝了一口湯。她不假思索地「哇——!」了一聲。然後她難以置信地看看女主人,「這就是白水青菜湯?」
女主人說:「他這麼叫。」
「你能告訴我怎麼做的嗎?」嘟嘟一臉懇切,好像她正在上烹調課,面對著給她上課的老師那樣。
女主人停了一下,好像微微地嘆了一口氣。然後說:「要準備很多東西。上好的排骨,金華火腿,蘇北草雞,太湖活蝦,莫干山的筍,蛤蜊,蘑菇,有螃蟹的時候加上一隻陽澄湖的螃蟹,一切二,這些東西統統放進瓦罐,用慢火照三、四個鐘頭,水一次加足,不要放鹽,不要放任何調料。」
嘟嘟難以置信地看看面前的瓦罐,排骨?火腿?蝦?還有那麼多東西,哪裡有它們的影子啊。
女主人自顧自慢慢地說:「好了以後,把那些東西都撈出去,一點碎屑都不要留。等到要吃了,再把豆腐和青菜放下去。這些東西順便能把油吸掉。」
嘟嘟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就是所謂的白水青菜湯?白水?這個女人的心有多深啊。那個男人說的是什麼胡話?他每天享用著這樣的東西,卻認為是非常容易非常簡單就可以做出來的,他真是完全不懂自己的妻子。就在這一瞬間,嘟嘟深深地明白了眼前的這個女人,也明白了世界上,愛情和愛情之間有多大的不同。
「你每天都要弄這樣一罐湯嗎?」
「是啊。早上起來就去買菜,然後上午慢慢準備,下午慢慢燉,反正他總是回來得晚,來得及的。」
「那今天你怎麼也準備了呢?他不是……」
「你是說他沒有回來吃晚飯吧?是啊,都半年了,不過我還是每天這樣準備,說不定哪天他突然回來吃呢?再說我都習慣了,守著一罐湯,也有點事情做。」
嘟嘟整個人呆在那裡。半天,才說:「你真了不起。」
女主人愣了一下,然後失神地、輕輕地說:「他整天那麼辛苦,能讓他多喝一口湯也好啊。」她好像在自言自語,完全忘記了眼前還有一個人。
嘟嘟突然說:「你今天都告訴了我,你不怕我學會了,他永遠不回來嗎?」
女主人回過神來,看了嘟嘟一眼,笑了。那笑容,好像在說,他不是已經不回來了嗎?又好像在說,他怎麼會不回來呢?好像在責備:你這樣說是不是有點過分啊?又好像在寬容,因為這問題本身很可笑。
這樣笑完了以後,女主人輕輕地問:「你能這樣為他做嗎?」
嘟嘟偏著頭,認真地想了想,說:「我也可以的,但是不必了。」她說完,就站起來走了,走到門口,她站住,回頭一笑,說:「我不是你。」
她走得就像她來時那樣突然,毫無徵兆。
又過去了一個月。傍晚,女人照例在廚房裡,湯罐在煤氣灶上,微微冒著熱氣。女人的目光穿過後陽臺,往外看,好像看著樓下的草坪,又好像看著一個不確定的地方。
門鈴響。她應著「來了」,過去開門。她剛剛發現家裡的米快沒有了,就到那家固定的米行買了一袋米,還是那個牌子的東北大米,完全綠色無公害的,價錢比普通的新米貴了5、6倍。這是米行的夥計給她送米來了。
她打開門,卻發現是他。她愣了一下,一句話脫口而出:「怎麼?忘了帶鑰匙?」
他回答:「是啊。」
她馬上回到了廚房,丟下他一個人。他不知道她這樣算是什麼意思,有點想跟進去,又覺得不妥,一時有些渾身長刺的感覺。過了一會兒,她在廚房裡說:「等一下米行的人會送米來,你接一下。」
他說:「哦。」
「還是那種米。」
「我知道。」他說。
米行的人來了,他接下來人手裡的米袋,隨口問道:「錢付了嗎?」夥計說:「付了付了,太太每次都先付的!」
他用雙手握住米袋的兩角,把它提進櫥房。她說:「放這裡。」他就放下了,同時感到如釋重負。
這時他確定自己可以坐到餐桌邊等了。他就坐到了餐桌邊。
她好像看見他坐下來了,就說:「洗手去。」
他洗了手,坐在餐桌邊時,她端著一個大托盤過來了。他想,家裡還是有改進,她不再分幾次跑了。托盤放到桌上,裡面有兩碗飯,兩碟菜:一個是蝦仁豆腐,一個是番茄炒蛋。一個小瓦罐。這是他思念的,忍不住馬上打開蓋子看了一眼,說:「我先喝湯。」
他從瓦罐裡把湯舀了小半碗。還是有綠有白有紅,還是清清的湯色,不見油花。他急忙喝了一口,就那麼一口,他臉色就變了。像被人從溫暖的被窩裡一下子揪出來,又驚又氣,又希望一下子掙醒,發現是夢,好癱回到溫暖的被子裡。
「這是什麼湯?」他不敢吐出來,掙扎著把嘴裡的一口湯咽下去,急急地問。
「白水青菜湯啊。」
「怎麼這麼難喝?以前的湯不是這樣的!」他委屈地抗議。
她嘗了一口,然後說:「白水青菜,就是這樣的。你要它什麼味道?」
他放下調羹,審視她。她不看他,臉上沒有任何波動。她還是那麼喜歡吃飯,但是現在不像過去,好像沒有菜也吃得下去的樣子,她把蝦仁豆腐和番茄炒蛋都舀了一下,和飯拌在一起,自顧自吃起來,吃得很香。他乾脆不吃了,點起了一支煙。過去在她面前他是不抽煙的。但是現在,這些好像無所謂了。她連看都沒有看一眼。
吃完最後一口,她把所有的碗碟都收回托盤裡,然後正視著他,說:「我們家以後可能要雇一個鐘點工,我找到工作了,家裡這麼多事。」
他吃了一驚,「工作?什麼工作?」
「到烹飪學校上課。」
「你?當烹飪老師?」
「你忘了,我本來就是老師。烹飪考級我也通過了。」她說。
剛才那口難喝的湯好像又翻騰起來,他脫口而出:「這麼大的事,也不跟我商量。你現在怎麼這樣了?」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他不該這樣說。理虧的人是他自己,是他對不起她,不管她做什麼他都失去了質問的權利。而且這些日子,他幾乎不回家,讓她到哪裡找他商量呢?他現在這樣說,只會給她一個狠狠反擊的機會,反擊得他體無完膚。
但是,她沒有反擊,她甚至沒有說什麼。她只是看了他一眼。這一眼,讓他真正開始感到自己的愚蠢。那目光很清澈,但又幽深迷離,好像漆黑的夜裡,四下無人的廢園子中井口竄出來的白氣,讓人感到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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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做的山西過油肉,除了突出的蔥香、蒜香,靈魂的蔥薑花椒大料水外,點兩次的山西老陳醋的醋香讓這道菜特別下飯,勾的是琉璃芡,盤底不留汁。我相信這道菜是從魯菜木樨肉演化而來,但目前還找不到任何文獻就是了。
〔過油肉〕
太原十大名吃之一的過油肉,看起來像是一般的蒜薹木耳炒肉片,但融入了山西菜特有的用醋方式,加上汁芡適量透明,不薄不厚,稍有明油這樣的成菜要求,而使得這道菜在1950年代末在山西出現後,很快地就在不斷地改良和擴散下,成了現在山西菜的首席代表。
以太原為首的晉中菜,是由包括了以曹家大院與孔祥熙宅院為代表的晉中市太谷縣;1997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評定為世界文化遺產的平遙古城,亦為晉商發源地的平遙縣;以及以電影《大紅燈籠高高掛中》的喬家大院聞名的祁縣等地的大字號錢莊與票號等舊式金融組織的私家菜,在吸納了其它菜系的烹調方法後所逐步形成的。
過油肉是以前流傳到民間的官府菜,但是要到1957年2月,太原市的市飲食公司組織專家評審,將名廚吳萬庫所做的過油肉被評為太原十大名吃之後,這道源自山西省東部平定陽泉市平定縣的菜,才逐漸出現在太原與其它山西城市的各大餐館。而在隨之而來的60與70年代,動亂之後的改革開放的80年代時,由於張殿華、白寶山、方明鎖等山西名廚積極地參加全市、全省及全國的烹飪大賽,並獲得了金獎後,才讓過油肉這道菜的名字走出了山西。自此之後,只要是打著山西菜招牌的餐館,也都非得有過油這道菜不可。
一般而言,過油肉所選用的部位是豬的里脊肉,不過其實最好是特別選「元寶肉」這個位於豬的後腿的內側,在腱子肉更上面的豬臀部的內部,肉質細膩而軟嫩的純瘦肉部位,一隻豬只能取得長約20公分,重約0.6公斤的2小塊。而這個部位由於為半球型,形似餃子,所以取名為元寶肉,而台灣則因為這個部位的外形類似老鼠而稱之為「老鼠肉」。
過油肉衍生到現在有著許多不同的版本,雖然說配菜的選擇繁多,,有加白菜的、有加洋蔥和黃豆芽和辣椒的,但最正宗地道的還是以冬筍和新鮮野生黑木耳為基本配料,不過現在大多以蒜薹取代了冬筍片。
我們都知道山西菜善用醋,而做山西菜在用醋時又可分為「暗醋」、「響醋」和「點醋」。所謂的暗醋,指的是在烹調前或是烹調初期烹入醋,目的是取其酸味,並且增加食材的酥爛度。而所謂的響醋之所以響,是因為是在烹調過程中加入熱鍋時所發生的響聲,而其目的是取其香,並消除食材的腥味。而如果是在起鍋前烹入醋的話,則稱之為點醋,這時烹入醋則是增加了菜品的風味。
在東接河北,南鄰河南的山西省東南部城市晉城市則以充滿湯水的「大米過油肉」獨樹一幟。這道充滿地方風味的大米過油肉與一般的過油肉不同之處,除了多湯水外,還另外添加了蕃茄。此外,分兩次下蒜末,分別取其焦香味與其蒜香味也是一大特色。在烹飪的工序上,前面都與一般的過油肉的方法一樣,只是在烹入過油過的肉片後,要加入水煮開勾芡過,再下二次蒜末後再點醋。
〔過油肉、抓炒里脊、軟炸里脊、焦熘里脊、糖醋里脊、熘肉段、鍋包肉的異與同〕
過油肉、抓炒里脊、軟炸里脊、焦熘里脊、糖醋里脊、熘肉段、鍋包肉的異與同這幾道基本上都是以豬里脊肉為主食材的料理,成菜後外型類似,但是卻不管在口感或是味道上,都各有各的特色、各具各的滋味。
這幾種里脊料理又分為里脊肉片料理和里脊肉段料理,而且有的要先滑油,有的則是要先複炸過,而有的肉要上漿,有的則是掛糊。
「掛糊」(糊的音要唸「戶」而不唸「胡」)和「上漿」所用的原料基本上是一樣的,其功用也同樣是給食材「著衣」,如果是從糊與漿的稀稠程度、調製方法、用途及特點來說的話,掛糊可說是給食材穿上一件厚外套,而上漿則是為食材披上了件薄衣裳。這是因為掛糊所用的麵粉或澱粉較多,所以糊稠而厚;而上漿所用的澱粉較少,因此漿較之相對稀而薄。而在調製的方式上,掛糊是先將麵粉、澱粉、水、蛋液等各種制糊的原料,加入一個容器內攪拌均勻成糊狀,然後再將主食材放入糊中掛勻;上漿則是把食材與各種製漿的原料直接加在一起拌勻。而調製的方法之所以不同,怎是因為掛糊主要適於用炸、熘、烹、煎、貼、拔絲、掛霜等烹調方法製作的菜餚,成菜具有鬆軟、酥脆的特點;上漿所製作的菜餚則是適那些適合以滑炒、滑熘、爆炒等方法烹調,而成菜具有滑嫩、柔軟的特點的。
這裡所述的幾種里脊菜品中,又以抓炒里脊、抓炒魚片、抓炒大蝦、抓炒腰花這幾道被慈禧太后稱為「抓炒王」的清宮御廚王玉山所做的這清宮四大抓炒之一的抓炒里脊最為大名鼎鼎。之所以被稱做抓炒,有一說是因為需要急火速炒,因此最後抓幾下就出來,另外也有一說有是因為食材要在澱粉裡反覆地抓而得名,是類似於焦熘的技法,咬下去焦脆,而內部軟嫩。此外,為了使得里脊肉嫩中求嫩,在掛糊之前,還必須要在蔥薑水裡反覆地抓,不斷地往肉中入水份,這也是抓炒之名的由來。(關於蔥薑水,中國魯菜烹飪大師紀曉峰強調,要抓50下才是蔥薑水:「將帶皮薑(刮皮會去掉大半薑辣味)拍碎,大蔥拍破,放入盆中,加入清水,用手不停抓至少50下,把水抓成淡黃色、濃稠的液體,才能夠起到提鮮去腥的作用」(《味道春秋》,80))。
先將切好的里脊肉片加鹽、酒、蔥薑水、醬油後不斷地抓。抓炒里脊抓好之後要掛糊而非上漿,而且使用綠豆粉為佳,可使其成菜後的口感更為酥脆,水分多次少量地加,加到用手抓起流瀉下來的程度後,要加一點點油進這個糊中,更增加其成菜後的酥脆。在肉片掛糊後,燒寬油至六成油溫時,將掛好糊的肉片一片一片地下鍋,並同時把火改為小火,慢慢先將肉炸熟,待肉炸挺住浮起,顏色變得微黃即可撈出,等油溫再升高到七成肉的時候,再下鍋複炸到脆爽後撈出。烹汁切好的蔥薑米、料酒、蔥薑水、一勺半的醋、一勺醬油和約兩勺的糖,最後再加入太白粉水調勻後即成抓炒汁。正式操作時,直接將調好的抓炒汁烹入鍋中,直接炒製,等汁炒到色澤變亮的時候,便可將炸好的里脊下鍋,淋上少許明油後,翻裹均勻,即可出勺。
而與糖醋里脊相比,抓炒里脊的口味屬於小甜酸口,要以鹹為主味,其次才是酸甜,酸甜口不能蓋過鹹鮮味,而糖醋里脊則是大甜酸口。另外從芡汁上來說,糖醋里脊是汁大芡大,而抓炒里脊講究的是緊汁包芡(「抱汁兒」),芡汁裹住里脊即可,在吃完之後盤子中也不會留下太多的汁。
而熘肉段和鍋包肉則是東北菜,在《東北菜之兵法》一文有討論過。其中的熘肉段是山東人闖關東所演變成的東北菜,自於魯菜的焦熘肉段。熘這種烹飪方式類似於炒,是將切好的食材原料用醃入味後以過油等方式先初步熟成後,再調好的汁澆淋在其上翻拌成菜的烹調技法。而焦熘這種技法又稱為炸熘和脆熘,是將醃好的肉先掛糊拍粉後要先油炸至酥脆,然後再將調好的芡汁入鍋,加入炸好的主料翻拌均匀或直接將芡汁澆淋在原料上熘製成菜。
熘肉段與糖醋里脊不同之處,在於它為鹹甜而非酸甜口味,而與與焦熘里脊不同之處則在於焦熘里脊是掛糊,熘肉段則是上漿炸製,穿的衣服厚薄不同,肉片也是厚薄有別。焦熘里脊肉片較薄而掛糊也薄,熘肉段是稍厚的肉段,上漿也上得更厚,因此在炸完之後保持水份的情況下,吃起來的口感更嫩。不單如此,熘肉段上的漿還得是硬糊,也就是調得濃稠而不稀,抓起來特別得乾,從而形成較硬的麵衣。
鍋包肉則由熘肉段衍生而出,原來叫作鍋爆肉,出自清光緒年間哈爾濱道台府府尹杜學瀛的廚師鄭興文之手。鄭興文是旗人,父親是茶商,在他六歲時隨著父親來到北京之後,隨著父親吃了許多的美味佳餚,遂生習廚之心。14歲時已對美食和烹調極為偏愛。鄭興文曾在北京一官員家學做官府菜餚,經過幾年的刻苦學習後,出師的鄭興文於清光緒七年(1881)在北京的一條街面上開了一家名為「真味居」的酒家。1907年,受朋友舉薦,鄭興文帶了十四位技藝高超的的廚子進入了當時的道台府做主廚,專門給首任道台杜學瀛料理膳食。
當時正是中東鐵路興建後的商業繁榮期,道台府官員經常要與外國人打交道,為了招待好來訪的外國使節,鄭興文必須經常變換迎賓菜的口味。為此,他專門到東清鐵路賓館學習俄式西餐的烹飪之法,把原來中國北方鹹鮮口味的焦熘里脊改成了外國人所喜愛的酸甜口味的菜餚,而食客則是大加讚賞,這一改使哈爾濱成為鍋包肉的起源地,鄭興文稱它為「鍋爆肉」,但是因為外國人發音不標準而講成了「鍋包肉」。而創作出鍋包肉的鄭興文,憑藉這道菜名譽世界,成為大名鼎鼎的「濱江膳祖」,就連他的徒弟也被請進皇宮,成為御廚。而濱江,指的就是哈爾濱。
鍋包肉的另外一個特點是,一般的菜講究的是色、香、味、型。而鍋包肉還要加個「聲」,也就是在咀嚼時,會發出類似吃爆米花時的那種聲音,此乃鍋包肉這是酥脆的證明。
寫到這不禁想到宜蘭三星的特色小吃,原名爆肉,而因為覺得爆這個字筆劃太多而改稱為台語同音字卜的卜肉。雖然官方說法是第一代參考日本天麩羅的方法所創製,但是以切條的豬里脊肉加醬油、糖、香料粉和雞蛋後,再裹上太白粉和麵粉油炸的方式卻反而更像是沒有加芡汁的鍋包肉,畢竟日本的天麩羅不會像中式炸肉一樣先醃肉再上糊。
#山西過油肉
《晉菜之兵法》:https://naihaolee.pixnet.net/blog/post/3497142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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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集主題: #國立臺灣史前文化博物館 #卑南文化公園考古現場 #月型石柱
接下來要帶大家去認識文化公園的考古現場,邀請到遺址公園管理中心的 #楊淑玲研究助理,來帶著聽眾朋友一起逛考古現場和月型石柱。
卑南文化公園的發現與搶救:
為卑南遺址留下最早紀錄的是日治初期人類學者鳥居龍藏。鳥居四度來臺進行人類學調查期間,曾為卑南遺址的地表石柱拍攝兩幅照片,時間可能是1896年。鹿野忠雄是第一位將卑南遺址當作考古遺址加以研究的學者。他在1930年發表的文章中敘述,有數不清的板岩石柱豎立於地表上。鹿野採用鄰近卑南族的傳說,推測這裡曾存在一個古代部落,石柱是居屋的殘留。日治五十年期間,學者注意之焦點主要是地表的立石遺構。1945年金關丈夫、國分直一首次對最大立石之周圍進行試掘,始初步發現地下的陶器及住屋遺跡。
二戰以後,陸續前來卑南遺址調查的國內學者不在少數,但都未曾做過發掘。1975年,臺東縣政府將卑南遺址列為地方古蹟,1979年再提升為臺灣地區三級古蹟,只是遺址保護工作並未就此落實。1980年南迴鐵路卑南新站(今臺東站)開工,將地下沉睡數千年的遺構、遺物大量揭露,並造成嚴重破壞,引起輿論及各方的高度關切。臺東縣政府遂委託臺大考古人類學系宋文薰、連照美兩位教授,進行搶救考古。搶救考古工作共進行13梯次,前後長達9年,成果十分豐碩。無論是發掘面積、出土石棺及遺物數量皆是臺灣考古史的空前紀錄。尤其是大量精美玉器重現於世,令人驚艷。卑南遺址為臺灣最具代表的史前遺址之一,已無庸置疑。
遠古的聚落:
由碳十四定年法推算,卑南遺址存在的年代大約是距今5300至2300年前,其中又以距今3500至2300年前最為興盛。古卑南聚落的住屋毗連成列,略成南北軸向,遙指都蘭山。每棟家屋坐西朝東,遠望溪流與海洋。家屋主體為長方形平面,東西長11.5公尺,南北寬5.5公尺。以板岩石板、大漂石為牆基,木材為柱,屋牆、屋頂葺以竹架、茅草。屋前以石板舖成方形前庭,屋後有橢圓形砌石圈,用來儲存食物及大陶罐。聚落中還有零星分佈的高架榖倉,支柱上配有防鼠板。狩獵與農耕是卑南文化人的主要生業。他們在山林間獵野豬,在丘陵、平原捕梅花鹿。種植的穀物有旱稻、小米,以「山田燒墾」方式開闢田地。出土的農耕工具相當多,有墾地伐木的石鋤、石斧,收割的石刀、石鎌,舂榖的石杵等。狩獵的主要工具則有石矛、石鏃等。聚落雖然瀕臨卑南大溪,但村民並不擅長捕魚,魚類只是輔助的食物。
長期定居促使族人發展出各類工藝技術。除了農具、獵具等石器外,陶器是日常生活最普遍的用具之一,主要用來盛水、儲物及烹煮。陶器通常是手製,偶而使用轉盤整修技術,以露天方式燒成,火侯較低。外表以橙色素面為主,少有紋飾。主要器形有罐、缽、小口瓶等容器,以及陶紡輪、陶槌、陶勺、陶匙等工具,也有少許裝飾品如陶珠、陶環,隨葬品如陶偶等。精緻的玉器最能顯現族人審美觀與工藝技術能力。包括玉與似玉材質製成的頭飾、耳飾、頸飾、胸飾、腕飾、臂飾,以及一些非實用性的武器、工具,式樣繁多,風格別具。造形上,以玦形耳飾最富於變化。其中人獸形玦造形可作為代表,已成為史前博物館的館徽。製作工藝上,以小玉玲的細緻與長玉管的中空貫穿技術最令人稱奇。這些玉器多為族人平常的裝飾品,人過世後則當作隨葬品長埋地底。
族人相當重視身後之事,主要葬具是長方形的板岩石板棺。石板棺長軸與地面住屋的軸向相同,略呈南北向,指向都蘭山。死者仰身直軀下葬,腳也指向都蘭山,似乎那裡就是魂歸之所。一具石板棺通常埋葬一位死者,也有重複埋葬情況。多數成年人及少數幼兒入葬時都有隨葬品,包含玉、石質裝飾品,武器、工具、陶紡輪、陶容器等。有些階級地位較高者棺具較大,甚至壘石為槨,隨葬品也質精而量多。死去的親人通常埋葬在屋裡或附近,與生人長相左右。出土的家屋與墓葬上下緊密交疊,為卑南遺址的一大特色。
遺址的價值:
綜合多年來的研究成果,卑南遺址的特殊性可歸納如下:
臺灣考古史上發掘範圍最大之遺址,發掘面積約1萬平方公尺。
臺灣出土文物最多之遺址,總計出土石板棺近1600餘具,陶器、石器等遺物兩餘萬件。
臺灣出土玉器式樣及數量最多之遺址。
臺灣規模最大的史前遺址,重要部分面積約20-30公頃,廣義的遺址面積約80-100公頃。
臺灣考古史上具有最完整聚落型態與資料之遺址。
環太平洋及東南亞地區規模最大的石板棺墓葬群遺址。
行政院文建會自2002年起積極推動臺灣地區世界遺產潛力點之勘查評選工作,卑南遺址列入11處初選地點名單之一,而且是唯一以考古遺址性質列名者。初評結果,卑南遺址與棲蘭山檜木林、太魯閣國家公園、阿里山森林鐵路四者以具有顯著及特殊價值等因素,列入第一類別,也就是最具潛力之點。無論就學術研究、遺產保存、本土教育或知性旅遊觀點,卑南遺址都具有無可替代之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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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是個商業化的社會,很多人想賺最多。但對我來說,錢當然重要,無錢難以生活。」麺処一家老闆Tim Lai說。活到四十一歲,他經歷過事業與家庭的起跌。「最大滿足感,非來自賺許多錢。而是工作上有滿足感,做人有承擔。」
小店只賣三款麵,其實只有一款湯底,豬骨魚介鮮味平衡,質感濃稠。兩款叉燒,慢煮豬肩肉及火炙豬腩肉。可二揀一,亦可以食晒。麵,由居港日本人製作,日日新鮮送到。開店前他總會跟助手試味,「過鹹或過淡,可以在醬油方面調校,如果水準相差好遠,那就是另一回事。」這天湯底質素有異,「我們一班同事變了做清潔。」
不開門,對許多人來說損失慘重。Tim卻說,「不開店做少一天生意,總好過讓人有機會以為我的出品差。」他過去十多年做紅酒生意,味覺敏感。加上他愛吃,近年迷上日本拉麵,「不需要花很多金錢,就可以有很大的滿足感。」Tim笑說。
愛吃日本拉麵,專注於日本Tabelog最高分那二三十間。原本打算請日本拉麵師傅回來開店,做特許經營,但屢遭拒絕。「因為我去的拉麵店,並非連鎖店,都是一位師傅,頂多有兩三位徒弟。後來遇到現在的拉麵師傅,他都拒絕了我,說沒有可能放棄家庭,放棄自己的拉麵店。但他繼續死纏難打,可能誠意可嘉。忽然有天師傅說,「Tim不如我教你吧,那一刻知道,這可能是唯一的出路。」日籍師傅說。
「每逢星期二、三、四,全日都在師傅的拉麵店,做免費員工。每朝6:40am去到,準備妥當。收鋪就清潔乾淨廚房,維持約三個月。」出力之餘更不惜工本,請師傅來港進行特訓,廚房不夠地方嗎?索性搬屋。「這個廚房,主要讓我盡量逼真地模擬專業廚房的效果。」
第二階段,師傅來港。「師傅每月他抽十天至兩星期來我家,由早到晚,兩人一起煮。」新居廚房百餘呎,有專業爐頭。「每天都有失敗的經驗,那些我不會視之為失敗,每次失敗我都會嘗試找出原因。例如有天煲得好好味,過了一段時間,用同樣的爐具、同樣的食材,為甚麼無滋無味的?」原來條件不一樣,當時是冬天,用細火圈煲,熱力無法擴散開去。「每天都面對好多事,慢慢就累積很多經驗。」Tim說。
用料也是大考驗。「日本雖然不是用新鮮的材料,但質素好高,價錢實惠。」Tim說。「在本地用冷藏的肉和骨,根本煮不出滋味。」
最後他決定去街市,用新鮮材料,煲湯用新鮮筒骨,每兩日用270斤。做叉燒每兩日用上脢頭20斤、腩肉25斤。「他要的貨很刁鑽。」九龍城街市志興肉枱老闆盧生說。豬腩、脢頭用本地豬。「五花腩只用其中最嫩三層,脢頭是中心有雪花部分。」盧生說。過去一年,他嘗試做了百多款拉麵。
塵埃落定,二月初開店。別以為做老闆好輕鬆,阿Tim日做十六小時,每朝八時開檔。首要是準備明天用的豬骨湯,下欄工夫如替豬骨汆水是他,洗煲也是他。「做飲食業,沒有分甚麼是下欄工夫。因為每個步驟都很重要,如果汆水這步驗馬虎了事,湯有腥氣,味道就不好。」
洗鍋,他比喻作駕駛。「如果你永遠不洗車,跟車子很難建立感情。一個廚師怎麼對待自己的廚具,令它們乾乾淨淨,不單是一種紀律,亦是一種愛的表現。」
準備妥當,開市!他負責的崗位,是要把拉麵三大基本元素集合在一起。「即是湯底、醬油和油。」他說。每個分量都要極之準確,每一勺舀出來都剛剛滿,不多也不少。「但本地好像沒有這概念。」所以暫時由他擔當。
質素至上。忙完午市,他匆匆食個快餐。「七八分鐘吃完,就趕回去工作。」例如豬骨湯的火候、拉麵用的醬汁,甚至筍絲湯汁的烹調,都由他決定。夥計阿紹,曾任職於四五間拉麵店亦另眼相看。「他要求很高,所要東西都要很新鮮,很準確。就像叉燒一樣,午市如果賣不完,就會立即丟掉,消耗很大。」阿紹說。勸也勸不來,因為老闆質素至上。「這些都是我在他身上學到的。」阿紹笑說。
為了盡善盡美,員工福利很不錯。「假期每星期兩天,其餘有醫療保險、勞工假。每年最少有十天有薪假期,生日那天有假期。」背後有一種理念,就是希望人人工作得開心。「如果工作得無癮,可能清潔差一點,做事馬虎點,慢慢對品質有直接影響。」阿Tim解釋。
一家小店,如此不惜工本,可能許多人都笑他傻。但他認為這樣才過得人,過得自己。
Tim紅着眼睛說,「我是一個很簡單的人,有四個小孩。如果很久以後,當他們四個都老了,驀然回首記起我這個爸爸,因為透過我的生活、工作,灌輸給他們一個好的價值觀,令他們有美滿的人生,對我來說,就不枉此生。」
麺処一家
地址:尖沙咀厚福街11號地鋪
電話:2360 1212
營業時間:星期一至六12nn-2:45pm,6pm-10pm
詳情: http://bit.ly/2SMYLs5
採訪:關廣恩
攝影:陳秉謙、鄧廣基(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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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指頭離開電燈掣一刻,天花上的白光徐徐亮起,照耀了整個廚房。
似乎還未夠明亮,「撻」、「撻」、「撻」,扭開了三個爐頭,
明火熊熊升起,燒紅着三個大小不同的鐵鍋。光猛不了多少,倒是換來輕煙若霧。
炊煙由輕柔漸轉為濃烈,直闖到廚房外,甚至穿出了半垂的鐵閘。
怎麼說,那白煙裏摻雜着一股氣味,濃郁中帶清香,
嗯,是藥材與香料互相混搭的馥郁,瀰漫着清晨時分的智芳街,
裊裊上揚至舊招牌跟前,繚繞着「潮州滷」三個大字。
驀地,廚房內傳出錚然之聲,
探頭瞥見一名大叔正用湯勺於鍋內淺撈着,
鍋裏之物正是香氣的源頭,挨近一望,只見一個啡黑色的漩渦,
是一鍋正在沸騰的滷水。大叔仰頭,耳珠厚垂,雙目渾圓,
笑起來一臉慈祥,他說這是一家廿來年的老店子,
專賣滷味,店子歷史多久,眼前的滷水就烹了多久。
薑愈老愈辣;滷水嘛,愈老愈淳。
清香
眼前一大鍋的滷水激烈地翻滾着,啊,不是一鍋,是三鍋才對。白煙將大叔的臉模糊了,他卻沒半點反應,專心地於鍋內繼續撈着。明明是只有攝氏十度的冬日,他卻汗流浹背,抹一把汗,臉上仍然是和藹的笑臉。他既是廚子,也是這家老店的事頭,人稱陳叔。廿幾年來,他都反覆地做着清晨的第一件事,把三盤滷水汁的雜質撇清。這不是每一位做滷水的師傅都會做的功夫,卻是陳叔的堅持。滷水汁就是整間小店的膽,各家店做出來的滷味,分別就在於滷水汁的好壞。隔掉雜質,擺脫各種肉類留下的殘渣,才不枉費每日重新加入的香料及藥材,熬煮出清香的滷水汁。他謂:「唔隔走啲雜質,煮出嚟啲肉都嚡口啲,同埋會帶啲苦味。」用清香來形容滷水,似乎有點不貼切,但他們家的滷水,卻是有一股獨特清芳之味。畢竟每個店家的做法不一,這是他們的秘方,詳細不能說,反正就是比人家多放幾種藥材及香料,味道就截然不同了。
談到秘方,他忍不住講起自己的父親。他們一家籍貫潮州的澄海區,該區正是以滷水盛名。要追溯秘方的來源,他也無從說起,只知舊陣時,父親就是靠滷味將一家大小養活。
他長大後,決定獨自到香港闖天下,當時工業盛行,他就投身製衣業,直至有同鄉提議開滷水檔,才又挑起他的神經,「做開食就有感情嘅。」他淡淡然道。當年很隨意,就在西環區當小販,於一個桶仔內放兩至三隻滷水鵝,就這樣於街上擺賣。做了幾年後,見生意不俗,當時走鬼情況又嚴重,於是花光所有積蓄,與太太二人轉陣於葵芳開店。當時還未搬到現址,舊鋪只有百來呎,又沒有冷氣,也沒有多餘錢請員工,他們有兩個兒子,放學後就到店裏幫忙,一家子經營到現在。
故事講到一半,陳叔瞄了瞄時鐘,已經七點半。他急忙跑到冰箱前,把鵝呀鴨呀取出,放到水裏解凍並清洗,嘩啦啦的水聲並沒有掩蓋他的聲音:「以前我哋鄉下就用新鮮鴨鵝嘅,但嚟到香港就冇呢支歌仔唱啦。」一聲輕嘆後,他又回復笑意,對啊,問題還是要積極解決的。於是,他就改用冰鮮的原隻鴨鵝,不能用急凍的。兩者有區別:前者只雪藏了一陣子,肉質軟滑一點;後者則經長時間雪藏,肉質比較粗糙。將肉類都解凍後,先把掌翼部分切下,再把原隻鵝放到左手邊鍋內;鴨放到中間的鍋內;掌翼及其餘食材,如雞蛋﹑豆腐等則放到右手邊的鍋內;內臟另有小煲烹製。一定要分開三盆滷水汁,因為全鵝鴨跟掌翼及其他食材的時間不同,所以要分開烹調。做滷味的一大好處,就是省下醃製的功夫,雖然如此,如果想做得好吃,用心去做之餘,火候亦要控制得宜,過猛過久會令肉質粗硬,失去光澤。他習慣了調校小鬧鐘,提醒自己按時將食物撈起。
按下鬧鐘一剎,又湧來陣陣清香。陳叔準備好將故事的下一半娓娓道來,而這下半部,就關於他的大兒子。
嫩口
這一家人與滷水有一個情意結,不然,怎麼會全家都投身於老號。大小兒子到現時成家立室了,還是離不開小店,大兒子Kobe約三年前於灣仔開了一家分店,自己打骰;小兒子則繼續留守於舊店。提及大兒子,陳叔有話說。
Kobe自小已經於店內打滾,在廚房走來走去,偷吃吃到大,有破壞沒建設嗎?回想起來也非全然,起碼他經常嘗到爸爸的滷味,對此有一定觸覺。初頭陳叔教的東西,他通通不入耳,看着爸爸將食材放進鍋子,鬧鐘響了就撈起,覺得做滷水很普通簡單。結果讀書不成的Kobe,竟然不在店裏幫忙,而是去潮州酒樓打工,希望嘗試人家的口味及手藝,陳叔忍不住調侃:「外面啲師傅鬧你一次就記得,爸爸呢?鬧十次八次都唔入耳。」
怎料在外頭打滾了一陣子,手藝是學到了一點,但還是發現老爸做的滷味,無論味道或功夫都是最好,於是就決定回巢。父親當然歡迎,將畢生手藝都傳授予兒子。不學還好,怎料一認真學藝時,才發現功夫技術可不簡單,除了調汁,還要試味,時間及火候的控制,全都要精通。終於學有所成,Kobe認為總不能跟弟弟擠在一間小店內,一方面又想證明自己實力,於是把心一橫,於灣仔開店。
鬧鐘「嘟嘟」聲響,喚回了陳叔的思緒。他匆匆走到鍋前,把鴨鵝逐隻勾起,再掛到鋪面的玻璃櫥窗前。滷水汁緩緩從吊起的全鵝身上滴落,陳叔又漾起了笑意,似乎十分滿意這天滷的鵝鴨。他表示潮州的滷味要偏深棕色,這是傳統。為了這些細節,他跟Kobe會有爭拗,年輕一輩喜歡淺色一點,明亮一點的色水,尤其是港島區的客人,認為淺色代表新鮮,黑色的食物好像隔夜似的;他則堅持深色才是真正的滷味:「點解叫滷水呢?滷水一定要深色,唔深色就唔係滷水。」年輕人沒那麼執着,覺得色水事小,客人為重,淺色一點無所謂,陳叔卻不認同,人人口味不同,怎麼能一味迎合?最重要是堅持自己的口味。
然而,他還是不能說服兒子。就如切肉,他手執利刀,強調切刀需要技巧,直切抑或橫切,識食之人一吃就吃得出來,他示範肉類一定要橫切,吃起來才有嫩口的感覺。只是,他慨嘆現時年輕人不願學這些,自己喜歡怎樣就怎樣,認為這一套是五六十年代,已經過時。現時做生意,除了好吃之外,他們更執着戴手套﹑門面乾淨企理等問題。幸好兒子手藝還可以,對自己有要求,做出來的食物都差不遠。那麼,他也不能奢求太多,畢竟這一行不好做,兒子願意承傳衣缽,總算是還了他的一個心願。
他又想當年。九十年代開店時,雖然吃滷味的人不多,大多是潮州人,但附近就只有兩間滷水店,來貨又便宜,生意好做得多。後來,漸漸多了香港人吃滷味,導致很多滷水店出現,就連燒味店也會做些滷水肉出來賣,他的生意一路下跌,目前想賺大錢沒甚可能。還好,支撐着小店的正是一眾熟客街坊,堂食的多是附近工作的男人及老人,外賣的則以師奶為主,也有不少熟客訂鵝拜神,畢竟老字號嘛。反倒是兒子的分店要更落力,始終是寫字樓及學生哥,故只做外賣。捱辛苦不容易,每日由開鋪煮食到閂鋪清潔,做足十二小時,十分辛苦,而且沒有假期。陳叔坦言兒子也曾經因太累想放棄:「最後佢話佢有動力嘛,想威畀我睇,唔衰得,話要做得好過我!」聽到這句話他可樂透,老一輩嘛,不就是希望味道不變,承傳他們自覺正宗的滷水味嗎。
仰目一望,十一時半,陳叔拉起銀閘,陳老的香醇飄搖於外,遠揚與否,還得望清風之意。
潮洲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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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3702 0068
營業時間:10:30am-7pm
詳情: http://bit.ly/2Np6EwT
潮洲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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