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篇文有提到過我我們把賣屋的成本預算都投入到了花園,我們有個非常大的花園。因為是邊間又是邊坡的房子,所以前屋主種了許多植物來遮擋隱私,讓住在裡面的我們彷彿被森林包圍的感覺,隨著四季轉換從窗外看去綠叢點綴著紫白桃紅橘等各種顏色的花卉在其中,心情每天都很好。但整理的時候,心情就不是太好了,因為植物真的很多。所以我們找了專業的園藝師來幫我們重新整理和規劃,我們希望在保留原始景觀的情況下,讓植物看起來不要這麼密集,當然還有之前提到的把菜園變草坪的費用。這是一筆不小的開銷,我們找了很多園藝師來估價,最後找到了一個價格合理,和我們的想法也符合的園藝師來合作。
施工的過程中,當然邊做我們會有一些新的想法,每個想法都是加錢的想法,雖然追加後的預算,仍在我們的控制範圍內,但發生了一個插曲,讓我們差點付不出工程款。
科學家有一筆發明獎金,早在半年多前就通知有這筆錢,但他就是那種順其自然的人,完全沒去追這筆錢何時撥款,一直到我我們決定賣房子之前負責人寫信問科學家:「這筆錢你打算放到退休金帳戶還是到薪水帳戶?」科學家當然要求放到薪水帳戶,此時正是需要花錢的時刻,我們感恩這筆錢像是及時雨,剛好可以拿來整理花園,所以我們就放心的追加預算,想把花園工程做好。
誰知等了又等,這筆錢一直遲遲不下來,科學家打電話去問,又老是找不到人,終於找到人,對方說因為科學家沒有完成填寫請款表格,所以沒有撥款。這事說到就來氣,我們從來沒有領過什麼獎金,怎麼會知道要填表格,而你寫信來通知,也不會一併告知申請流程,只問我們要放款在那個帳戶?就讓我們一直苦等。
科學家在當天就馬上處理請款表格,然後跟對方確認完成請款手續,負責人說下周就會入帳。
於是我們就放心讓人開工了,結果到了下周,錢沒有進來,因為某些原因,說還要再等一週。
我們付了一半工程款,工人已經開始工作,如果下周在沒進款,真的要開天窗。科學家開始盯這筆錢,常常在半夜12 點起床確認手機,是否有款項入帳,壓力之大可想而知。誰知到了最後時間還是沒看到這筆錢,眼看兩天後就要驗收付尾款,他心急如焚的打電話去找負責人,誰知道這個小姐他去度假了~~度假~~度假去了。 「職務代理人」其實是「植物代理人」,因為他無法處理放款事項,科學家把事情告知這株「植物」,如果因此毀約,他會要求負責人賠償我們所有的損失,因為他都有書信證明。我老公十年來第一次態度強硬的處理事情,這次真的被逼急了,於是「植物代理人」只好把原負責人的上司的私人手機號碼給了科學家,科學家找到了上司,上司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馬上積極處理,隔天一早錢就入帳,我們終於如期付清了工程款。
本以為這樣就可以準備賣屋了,花園弄好的那個星期六上午,我帶著輕鬆的心情說要去買點菜和肉,好好的煮一頓大餐,慰勞辛苦的我和他。以往他都會說全家一起去採購,這次卻說他要在家裡處理一點事情,我太放鬆,沒有察覺到異樣(老公跟小孩一樣,說要自己忙點事想支開你的時候,你全身汗毛都要豎起來警戒,是我疏忽了),就獨自出門了。他還交代我慢慢來,可以喝個咖啡放鬆一下,最近監工太辛苦了,我整個人充滿幸福感的出門了,還真的找家咖啡店慢慢啜飲咖啡,只差沒去按摩。
不過九十分鐘的時間,我一進門回到家,手上的菜摔到地上,看到眼前的景象真的差點暈倒,「我老公補漆補成了101忠狗牆」,從我嘴裡罵出我唯一會講的髒話,用獅吼功奮力地吼出「靠!!你到底做了什麼?」整面牆像是長滿了雀斑,我知道他想補漆,可我一直告訴他先補角落不顯眼的地方,如果效果不錯,再整面補,如果色差很明顯,就什麼都不要做,結果,什麼不該做的他都做了,我當下真的好想哭。真的是一波剛平,一波又起。我氣到都不想跟他說話,原來支開我,就是擔心我會阻止他,而我沒有留下來阻止他,果然就發生了不可挽回的錯誤。因為這面牆,讓我家看起來好像廢墟,那種想哭卻掉不出淚的感受~~原來不是盡頭...
我望著那面牆發呆,他問「午餐吃甚麼?」
我沒好氣的說:「自己煮泡麵吃。」
想了很久很久(大概15分鐘)我說:「也許這是天意,我們重新粉刷這面牆吧。」
闖禍的那個人,也點頭同意了。
週日,我們去向朋友請教了如何粉刷,要買什麼漆,也借了一些工具,然後想到了美女業務員的建議,去Bunnings買了亮色的漆,把原牆面的顏色換了。當天晚上,我們就直接開工,連孩子們也加入粉刷的行列,把整面牆先漆上兩層白漆,掩蓋原色,等著隔天再上色漆。
清晨三點半,我發現枕邊人不在,起身看到這個始作庸者竟然已經起床開始工作,我太睏了,沒管他就繼續睡了。隔天早上起床,他已經完成了大部份的牆面,只剩修邊。看他如此辛苦,我也就不再責備。
重新粉刷後,房子整個煥然一新,科學家刷出興趣,竟然說要把女兒房間的牆面也換成亮色,我當時不知道油漆的價格,反正牆面不大,也就沒有反對。這個期間,科學家就是來回的Bunnings跑了好幾趟,都說是缺什麼,就跑去買,然後告訴我,他要把房子換外觀換上新的鐵灰黑色,聽說那是現在最流行的顏色,會讓房子看起來很氣派。然後他把圍牆的漆和房子外圍的白漆也全部買回來後才告訴我,他買了好多好多的漆回來,並且請了一周的假,準備在家粉刷整個房子,最讓我傻眼的是,他還告訴我今後要省一點,因為他買完這些漆和工具,我們的戶頭只剩$200澳幣。原來這才是欲哭無淚的盡頭,一家四口,200澳幣~~
說真的,當下想離婚的心都有了。
他知道若跟我商量,我一定會反對,但他說他愛上粉刷後的成就感,還說退休後要來發展粉刷事業。不管他說什麼,我都聽不進去,就覺得他是個神經病。我只想著兩百元怎麼度過兩週到下次薪水進來,更何況信用卡也刷了不少,我慶幸我週六有去採購,冰箱的存糧夠撐一陣,還想著用麵粉做麵包,做餅,包子饅頭和麵條來度過這個經濟寒冬。我跟他商量停掉孩子的打鼓課,他說孩子們的才藝課一個都不能停,那是他們喜歡的事,他開始把車庫的露營器材和一些工具拍照,在網上拍賣,為了能夠換現金,他都賣得非常便宜,這又讓我不開心了,就已經缺錢,還把價格壓到不可思議的低,我說你乾脆捐掉算了,他說他只要能籌出小孩的打鼓和小提琴費用就夠了。所以他上班時,有約人來看東西,如果沒談好價格的,對方問我多少錢,我看到科學家給我的list上面寫$5,我就會賣$10 ,他說$15的,我賣$30,對方還會跟我說謝謝,真便宜,由此可知我老公真的好好做研究就好,不適合做生意。
晚上,我們一家四口開會,我們告訴孩子們家裡的經濟情況,最近會取消每週一次的Pizza day,外食也會減少,我沒有在孩子們面前責備老杯,而是告訴孩子們要理解爸爸很辛苦,為了把房子弄得更漂亮,賣得好價錢(其實我心裡罵到無力),兩個孩子謝謝老爸,還紛紛慷慨解囊,把幾百元的零用錢全部掏出來,要爸爸盡量買油漆,把家裡弄好。(挖勒,也是不用這樣鼓勵老杯),我拿出我的台灣信用卡,告訴老公我自己有一點存款,不用擔心菜錢,刷我這張卡,台灣有家人可以幫忙轉帳我的存款繳費。雖然老公這次這樣冒險,但總是為了這個家,我罵個幾句,最後還是要一起面對和解決。找孩子們一起商量,是因為不想讓他們覺得生活一切就是這麼安逸,這個賣房子的過程,他們都需要參與,讓他們知道經濟的困境,讓他們學習一起想辦法,一起付出心力,一起面對和犧牲,甚至一起煩惱,一起解決,這才是人生。
我告訴他們:「人生裏的美好,沒有一件是理所當然的事。」
接下來就是每天從早粉刷到晚的日子,很感恩連續一週都是豔陽高照的好天氣,但日夜不休息的科學家,不停的工作,我看他腰都挺不直,勸他,他也不停歇,罵他,他也不進來休息,我雖然有幫忙,但需要料理三餐和接送孩子,所以也幫不了很多,爬高的,危險的,曝曬的,都是他一手包辦,我的氣都消了,轉換成不捨和心疼。
終於全部完工,我們找了美女業務員來簽約,她的眼睛為之一亮,當時我們說不要配合的,後來都照著他的意思做了,牆面粉刷成亮色,房子外觀換成鐵灰黑和亮白色,屋簷下的竹簾也取下來,讓採光更好,她為我們改造後的房子重新估價,預期底價提高了不少,是我們投入金額的好幾倍。
最後成交價格又比預期價格高出許多,回頭看來,當初所有的錯誤,都成了美麗的錯誤,所有的安排都是最好的安排。
賣房之前,退稅和薪水讓戶頭也終於進帳成正常數字,我們度過了經濟最低潮,在之後的某一天我們買了孩子們愛吃的Pizza和可樂,舉杯感謝他們願意為家裡付出,並宣布把零用錢全部歸還,孩子們還大方表示不用還,看看家裡還需要什麼就拿去買,真的很讓我們感動。而我當時拿私房錢付出的菜錢,老公也加倍奉還。
賣房的過程真的很煎熬,我完全不想再經歷一次,但這樣一家人甘苦與共,還有吵架又和好,再一起面對、解決問題的過程,讓一家人更緊密的靠在一起,也是和這個房子的美好記憶。彷彿是替這個房子換上新衣裳,再親手轉交給下一個主人,最後在自己的心上畫下具點。
PS 我真心覺得如果賣房子沒預算改造房子,重新粉刷會是投資報酬率很高的選項。就算不用整個房子重新粉刷,只要粉刷一進門,一眼望去最明顯的幾個牆面,那樣就很加分了。
賣房子的實記寫到這裡算是完結,應該很多朋友好奇,我們搬離了舊家,之後住到哪裡去呢?
我會在下一篇跟大家分享的,我覺得這也可以當作很多朋友在新舊房子交接時,很好的參考。
祝大家有美好的一天,週末假期愉快。
對了,今天是孩子們第三學期的最後一天,大家假期愉快。
十倍奉還意思 在 健吾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練先生,太樂觀了。六桶冷水會令人清醒?不,我都說過幾個類似的觀點,結果惹來什麼?泛民打手連登招呼呀。因人廢言,乃方塊字文化。見你可以棒打再有利益之時,那些賤貨一定會不留情面的拿著你的文章說「剩係識潑冷水」、「咁叻你做過咩?」來招呼你。有些說話都是自己私下說好了。香港人要死,就由得他們尋死好了。
#流亡就是無能
#不是我說的
#我quote練生quote㗎咋
#這些人在槍林彈雨之下願意拋頭顱灑熱血
#卻頂唔順安全流亡生活裏冇奶茶魚蛋雲吞麵。
//今天和大家談香港社會運動的海外翼。當本土翼遇到前所未有的壓阻力之後,不少香港人寄望海外翼有所作為。一些響叮噹的社運骨幹透過各種途徑離開香港到海外立足,這些人物帶着不少港人祝福飄洋過海到異域,矢志做外國政府和民間的游說和解說工作,也盡力在香港人社群裏發揮影響力,壯大各方對香港民主自治運動的支持。游說似乎真有用。近月歐美政府的一些作為,包括對若干「鎮壓有功」的中港黨政幹部制裁、為香港人提供「救生艇」、犧牲若干自身經濟利益同香港攬炒等等,反映了國際線上的汗馬功勞。不過,我認為香港人看了先別高興,倒應該也很快看到,儘管各國有所行動,但中港軸心政權並沒有絲毫退縮,反而加倍鎮壓、氣勢如虹。
如果這個全景象令人有點泄氣,那麽我還可以給大家澆幾桶涼水清醒清醒。
一、人權說帖不是符咒
首先要明白,國際游說有個限度,而這個限度,在一些最賣力、最同情香港人的國家裏,已經幾乎觸碰到了,往後難再有甚麽突破;也就是說,游說已經到了經濟學說的收益遞減區,事倍功半無可免。游說存在極限,因為事實上各國是為了你香港人在捱義氣──看到你的人權受壓,引發了他們的同情心,對中港軸心政權作出制裁,但制裁對他們而言是有經濟和其他各方面代價的;他們要對自己的國民負責,包括在經濟方面負責,不可能無限度付代價替你打人權仗。這不能怪人家。
說到底,你若要民主要自治要光復,主要還得靠你自己付出,人家不可能代你去搞這個那個革命,國際政治的餐牌上,沒有這一道免費午餐。辛亥國民革命成功推翻清帝國,關鍵恐怕不是英法日俄等國的道義制裁罷?美國獨立革命,法國在旁支持,最後還是十三州殖民地的建國者拿了槍炮把英國人的十倍兵力打垮了。中共打敗國民黨,有蘇俄的强大支持,但關鍵還是他們的三大法寶特別是最後階段的那張王牌解放軍。三十年的香港民主運動從政權那裏爭取不到絲毫讓步,說明了一個事實:面對的原來是專制極權,香港人的付出因而遠遠不足;現在大家清楚了,光是磨損幾雙鞋底磨不出民主雙普選,哪怕是幾百萬人都經年纍月在那裏磨。
那麽,2019年的勇武又如何?不少手足流血了,還死了幾個人,於是有人罵政權麻木不仁──怎麽你特府黑警可以那麽無動於衷?換作是民主國家政府早倒台了!誠然。問題是大家面對的是專制極權;過去二十多年北人搞韜晦,所以大家錯覺了。所以,不光是「飯民」搞錯了,勇武和他們的支持者也許還是搞錯了;原來,香港人2019年的付出還是遠遠不足;光是流幾灘血死幾個人,別說換不來民主,連送中也阻止不了,12人的遭遇不是說明政權給大家「加倍奉還」了嗎?
好了,這邊廂的搞錯了就搞錯了,但如果舊運動的名人、新運動的骨幹,都跑到海外面對民主國家的政府搞游說,以為以人權民主價值寫在說帖上,人家就會超限量給你支持、中港政權就會讓步,那就依然會是「搞錯了」。幾十百個人磨嘴皮不會比幾百萬人磨鞋皮有效。說帖不是符咒,沒有神力。
但有人會說,游說可以很有效啊,你看當年基辛格不是成功游說中國聯美抗蘇?《左傳·定公四年》不是記載有超級楚國說客申包胥「哭秦廷」哭了七日七夜,結果秦國答應出兵攻吳救楚嗎?
游說在某些條件底下當然可以非常有效。中蘇當年已經撕破臉,中國便是在社會主義陣營裏也非常孤立,朋友只剩東歐兩個小國;文革搞到後期,中國經濟已非常惡劣,基辛格於是有機可乘。秦國答應出兵救楚,絕不是被申包胥磨眼皮感動了;秦楚本來就有姻親關係,而且如果吳滅了楚的話,秦的頭號敵人晉就能夠坐大,秦稱霸中原的目的就難似登天。這些都是赤裸裸的大國利益關係算計,游說的內涵不涉絲毫道義。況且,游說者都帶了手信。基辛格準備好要出賣台灣。楚國答應秦國,事成之後讓出六百里商於之地。國際線上的流亡人光用人權反共等道義理由游說,不是沒有作用,而是力量很有限。如果沒有新的形勢突變,西方國家的現有反應,幾乎可說已接近他們的道義極限。
二、流亡組織十居其九泡沫化
西方學術界於二次大戰之後興起了「播遷學」(diaspora studies;也有譯作「離散學」)及「流亡政治學」 ,其中不少結論相當悲觀。1972年,匈牙利猶太裔作家 Paul Tabori 寫出了第一本流亡學專著《The Anatomy of Exile: A Semantic and Historical Study》, 指出一個大致規律:絕大多數流亡或播遷者當中的反抗運動,一代人光景就消失。這一點我有親身體驗。十年前我每到加拿大省親,常會應當地港僑團體邀請座談香港民主運動和政經狀況,聽眾九成以上是上了年紀的香港移民,特別多是89年離開的那批次。主持者給我指出,較年輕港僑關注的是當地社會和生活;在那邊出生的不用說,便是在香港出生和上過學的年輕移民,也很快對香港的事務淡忘,支持香港民主的意識薄弱得幾乎可說沒有。這當然是人之常情。2014年之後有變化,座談的聽眾以年輕人居多,而且人數比之前幾年的暴增。不過,我不認為這個變化可以持續;一代人(25-30年左右)之後,如無意外,那時的新一代又會忘情。Tabori 的結論放在香港人身上是對的;香港人不是猶太人。
比利時天主教魯汶大學歷史教授 Idesbald Goddeeris 於2007年寫了一篇關於流亡研究的文獻綜論,劈頭第一句就說 “Exile is the experience in impotence.” 這幾乎把「流亡」和「無能」畫上了等號。他列擧二十世紀一系列流亡經驗,包括1917年的俄羅斯反革命流亡、1930年代的西班牙反法朗哥流亡、二次大戰期間的德法等國的反納粹流亡、大戰後東歐國家的反共流亡等,不是流亡者客死異鄉就是流亡組織無聲無色急速泡沫化,就算最後流亡者所針對的政權消亡了,也主要不是由於他們的在外吶喊和努力。文章指出,政治學文獻對流亡者的貢獻通常認定得比較大,但那是因為不少那些文獻是出自流亡者手筆,而所謂貢獻,通常是難以量度的。至於歷史學文獻,總的來說則是對流亡者的貢獻認定低得多。
Goddeeris 的文章還指出了非常有意思的一點:如果流亡運動產生代表性或正統性爭論的話,那這個運動就無可避免一事無成,因為正統性的爭論不僅佔據了他們的主要精力,還往往導致運動的最惡意分裂再分裂。要大台,終歸連小台也沒有。據我所知,八九六四那批中國流亡者的運動泡沫化了,爭大台是一重要原因。香港的2019批次的流亡者在這個問題上的表現可能好一些,因為2014年之後就批判、摒棄了大台主義; 但一個問題是,流亡運動在海外沒有强大的公民社會監督,會不會重新掉進大台、正統之爭而虛耗精力?大家不要忘記了,大一統觀念在中國文化裏出現得特別早,自宋朝以後,中國人就普遍掉進大一統裏意淫;歐陽修《正統論》說:「《傳》曰:『君子大居正。』又曰:『王者大一統。』」那個《傳》指《春秋公羊傳》,戰國時期的東西。正統思想活在我們的部份文化基因裏,根深柢固,所以運動裏的人,就算主觀上反對大台,也容易「以我為中心」,彼此為之打個半死。
三、流亡團體多是道德糞坑
馬克思是流亡界的常客,一生流亡三次,第一次兩年在巴黎,第二次三年在布魯塞爾,第三次在倫敦最長,達34年,直到他去見上帝。前兩次他都被當地政府請走;當時最先進的資本主義民主國家英國對他仁至義盡最寬大,他卻最憎恨資本主義民主。他的流亡經驗豐富,因此對流亡團體的種種惡習十分熟悉。1848年巴黎二月革命失敗幾個月後,恩格斯寫信給他,痛駡流亡團體的內部失德,他十分以為然:”...(it) is an institution which inevitably turns a man into a fool, an ass and a base rascal unless he withdraws wholly therefrom, and unless he is content to be an independent writer who doesn’t give a tinker’s curse for the so-called revolutionary party. It is a real school of scandal and meanness in which the hindmost donkey becomes the foremost saviour of his country.” (...除非你徹底從那所謂的流亡革命黨抽身而去搞單幹,否則它一定會把你變成一個儍瓜,一頭笨驢,一個低等壞蛋。那是一所不折不扣的出產醜聞和習得尖酸刻薄的學校,最屁的驢子在那裏給認作最一品的救國者。)(《馬恩全集卷38》)
熟識中共黨史的人都知道,中共「長征」(內流亡)到了三不管的延安,高幹生活腐化不堪,給王實味、丁玲、艾青等文人黨員寫文章捅破,毛惱羞成怒,找個特務罪名把王秘密處決。不只共產黨如此,同盟會人士在日本的時候,醜聞耳語不少,孫大炮志大才疏獨裁專橫而且不是正人君子的一些說法已經傳開,只不過後來的人寫黨史都為尊者諱。
如果用理論分析,流亡革命黨因為多是地下組織,便是終極主張民主的,也不免在運作層面採用高壓一元化領導,但在革命階段,組織運作就是一切,權力於是極度集中,又因為沒有法治和社會監督,於是出現各種弊端;如果再加上不同派系之間的矛盾、十分有限的資源的爭奪、個人作風的近距離衝突、執行「家法」時的種種不公,等等,狀況的確可以非常惡劣。這僅僅是就那些尚未喪失革命鬥志和初心的流亡團體而言。換作是一些喪失了鬥志、徒具虛名不事生產而以欺騙所在地政府和NGO津貼度日的那些團體,當然就更不堪。
四、勇武無法適應流亡日常
流亡者離鄉別井,舉目無親到一個異文化裏生活,若無法適應,會產生難以承受的心理壓力。2019離港的那批次當中,就有不少如下事例:流亡者到了目的國,人家慷慨接收,居留手續和基本生計都給苦心安排好,但因為流亡者飲食不習慣,於是沒多久就回流,寧願送頭。看官,這些人在槍林彈雨之下願意拋頭顱灑熱血,卻頂唔順安全流亡生活裏冇奶茶魚蛋雲吞麵。當然,那也並不奇怪,因為大家都「真係好撚鍾意香港」。不過,做出那種取捨,心理因素方面是否欠缺了甚麽?西方心理學家已經做了不少研究,證實流亡者當中,或深或淺患上各種精神病的比率偏高,自殺傾向更明顯,而香港的流亡者對此束手無策。
2014年的佔運日子裏,我在佔領現場和一些年輕抗爭者交談。他們有一些告訴我,今後要進行嚴格的體能訓練,以備日後抗爭時「打得應、掟得遠、走得快」,令我大吃一驚。回想,原來勇武抗爭的體力本錢,幾年前就開始累積。不過,2019之後,我卻覺得,心理質素方面的弱點,可能更加致命,而克服這些弱點的本事,則更難練就,不是舉舉重、跑跑圈就可以。出身於港式大都會的抗爭者被迫要面對的,是兩種截然不同卻一樣沉悶的環境和孤獨的長時間,其一就是流亡,其二就是坐牢,所包含的心理挑戰,並不是有了勇武所需的體格就能具備。
十多年前,我的老友程翔先生出獄回港,久別重逢,我問他受刑期間最難挨的是甚麽,他說:「係冇人同我傾偈,幾乎發癲。」因此,培養堅强意志力和在大異環境裏的中長期心理適應能力,對抗爭者非常重要。歷史上為了達到政治目的而刻意鍛煉心理質素的最著名故事,就是春秋時代越王勾踐為了光復己國而强迫自己睡不舒適、吃不甘美,即「卧薪嘗膽」的傳說。我不知道今天的抗爭青年當中,有多少人能夠對自己作出這種鍛煉要求;也許很多,或足以令我再次感到驚訝,但我估計其實很少很少,少到接近零。
五、學猶太人窩囊復國?
近聞海外各派抗爭者的中生代有一共同點,就是非常欣賞猶太人的堅忍承傳,播遷世界各地幾乎兩千年之後最終復國並實行民主。這種欣賞,擺在 Paul Tabori 說的「流亡意識一代即消亡」旁邊看,非常有理。不過,要兩千年才能實現一個理想,凡事慣即食的香港人,真是難以認同;莫說兩千年,就是兩百年,對那些嘴邊常掛一句「希望有生之年乜乜乜」的老一輩民主派而言,也是不可想象、遙不可及。因此,以猶為師,文化上不對號。
猶太人自公元初給羅馬征服乃至驅散之後,很快喪失鬥志,變得窩囊怕事,膽小如鼠;千百年來世界上排猶、猶太人遭殘殺、財產被掠奪的事例不可勝數,但它們只會逆來順受,受不了就走,好死不如賴活着。二十世紀猶太建國,也很大程度是英國開綠燈並撐腰。 這種性格容或不足以稱道,但頗值得留意的是他們有信仰的軟硬件,後者指遍佈世界各地每一猶太人聚居處的教堂(synagogue),那是他們發揮軟力量即信仰本身力量、達至文化承傳和民族凝聚的物質建設。支持這種物質建設的,就是猶太人的雄厚經濟實力。他們認為勤奮賺錢是本分,但同時認為所得財富不過是神託付給你今生管理的東西,死的時候應該盡量捐出。他們流亡,代代堅守信念,而且相信自食其力,不靠政府救濟或NGO施捨,和很多八九六四的中國流亡人不一樣。
還值得留意的,是他們對信仰的執着,香港人看簡直是到了病態的地步。猶太人的信仰規條以及由之而來的行為守則多如牛毛,例如單是安息日不可點燈着電發熱的規矩和例外規定就有好幾十條,電燈泡不可用但LED不發熱卻比較認為可以,安息日之前就已經開着的就可以,如此等等。規條多得連他們自己也吃不消,於是各教派和地方都會發明一些巧妙理由去盡量繞過、取得方便但名義上不違反這些規條。儒家會說那是沒有了仁的內涵的禮,徒具形式,但從他們寧願辛苦挖空心思將就也要保留那些規條,倒可看出他們的一種極度執着。大概就是這種執着讓他們窩囊地死守着復國信念近兩千年,最後神推鬼擁之下成功了。香港人很難效法猶太人復國(那是違反國安的);但有些人認為能夠從猶太民族身上得到啟發,例如不靠正規學校教育而能夠有效作語言文化承傳。我則認為香港人連這一點也難學到。別說流亡在外國,就是在香港,大部份家長也以子女習得英、法、德、日、普通話等外來語為尚。
學猶?算罷啦!
六、流亡者不懂流亡學
香港人一向輕視學術,凡事靠直覺扭計精乖高轉數,所以縱有大批人流亡移民搞海外抗爭翼,卻鮮少有人提出要學懂弄通流亡學。本地翼搞民主抗爭,一代人光景下來,才發覺搞錯了,因為未弄清抗爭對象政權的本性,遂以磨鞋底抗爭三十年一事無成。海外翼現在一窩蜂搞國際游說,我估計一樣錯誤,因為未弄清楚民主國家政客要對投票人負責、包括要保障他們的經濟利益,因此不可能以人權為武器與中國周旋到底。若又因此磨破嘴皮一代人一事無成,那麽海外翼也是無效的,知道的時候,如 Paul Tabori 所說,已經夠鐘消失。我估計在西方很多幾十年一事無成的流亡運動,包括西藏獨立、古巴復國等,都是糊里糊塗抗爭幾十年,最後又糊里糊塗地夠鐘消失。前車本來可鑑,但香港人很可能缺乏必要的文化資源去解決這個問題。
一口氣給大家淋了六桶涼水,估計會清醒,然後迷惘,因為不知路在何方。指路不是我的角色,我也無此能力。沒有大台了,也沒有唯一的正確途徑,找路因此是每個人的獨立責任。讓我改寫一位法國哲人的一句話:當你感到完全迷惘,也許就是你觸到了智慧的邊沿。
練乙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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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我的世界
曉如的進階挑戰,我暫時停了下來,這真的太不容易了,說起來這十二個難題,喪禮、煮飯、貓狗、毅行、生日、你愛我嗎,我已經通過了一半,對了,還有一個沒有說的難題,我也摸不著頭腦。
已經差不多四個月了,曉如的離去,我自己一個人生活了整整四個月,回復單身的我,半退休的我,理應是自由自在,但偏偏這些日子,我卻一直的圍繞著曉如走,生活上總是被她影響著,有些人,即使不在,卻像是從沒離開過。
「章少崇,這一關,知不知道我準備了多久?整整十年啊!記不記得有一款遊戲我一直都在玩,叫我的世界,就是那像素風的沙盒遊戲,現在我把帳號給你,你要做的是,在這個世界中尋找我給你留下的寶藏,這個世界很大,我也不知道盡頭是哪裡,天空很廣闊,地底很神秘,你要做的,是在裡面找出我給你留下的東西,那地方你一看就會知道是答案,到你找到答案時,你便跟佩兒說吧。
你常常說我玩的遊戲很無聊,跟現實不著邊緣,總有一天這些東西都只會變成數據,然後消失不見,現在,你進入我的世界吧,在裡面,有著我建立了十年的東西,這也是我遺產的一部份,好好享受吧!
對了,給你一點提示,世界很大,但我的世界,卻只有你,你明白的話,就會知道答案是什麼。」
看畢曉如的留言,我接過一組帳號。
把這組屬於我們的帳號鍵入了遊戲,我成功登入到我的世界,一個16bit像素風的世界呈現在我眼前,我的起點,便是我們的家……
這款遊戲曉如玩了很久,我不明白這種開放式遊戲的魅力是什麼,沒有方向,沒有結局,沒有盡頭,沒有規定,人生已經很迷惘了,要在遊戲中思考意義,我覺得不如想清楚人生的意義是什麼來得比較好。
這個家,很熟悉,曉如幾乎還原了一切,連牆壁上的那些污垢也完美的呈現到,這個家,是我看著她一點一點的堆砌出來我有問過她,為什麼要在遊戲中建一個家,現實不就有一個家了嗎?
她說我不懂,這個家和現實的有點不一樣。
我問,有什麼不一樣。
她說,有什麼不一樣不應該是她說,而是我去找尋,她給我開了一個帳號,我曾經陪她玩過一陣子,我跟她一起去打怪,去收集資源,去堆砌建築,在野外迷路等等……
很快我便悶了,我說我還是喜歡角色扮演的遊戲,起碼不會如此的迷惘,曉如沒說什麼,她說其他事可以迫,但玩遊戲真的不能迫,特別是這種沙盒遊戲,如果兩個人沒有共同目標的話就不能玩下去,與其這樣,不如自己一個人玩樂得輕鬆。
自此以後,我再也沒有理會過曉如玩這款遊戲,當我一隻又一隻遊戲換了,曉如仍會隔三五天登入一次建造她的世界,而我現在,便身處於她的世界之中。
沙盒遊戲是開放式世界,你可以跟別人玩同一個路向,亦可以自己尋找、發掘、設定你想要的世界,曉如的帳號是封閉世界,沒有其他玩家可以進入,除了我,就只有她一個真實的玩家。
離開了家後,旁邊的都是花,遊戲不是現實,沒有太多種類,只有不同的顏色,在一片花海之中,曉如不知道花了多少時間去收集和種植這片花海。
這項挑戰,我每天都花上三四個小時在世界中閒逛,曉如的等級很高,幾乎沒有敵人可以威脅到她,我用她的帳號可以在世界任何地方橫著走。
遊戲中,有著漂亮的夕陽,也有著沒有邊際的大海,高山上有曉如刻劃的簽名,沙灘上也有著她的留言:章少崇是個大笨蛋。
在不停尋找的過程中,我跟著曉如的步伐,去尋找她留下的痕跡,有些被開採過的礦石,閒時也會為她的花澆水,澆過水的花會有著水珠的反映,在夕陽下閃閃發亮。
對於我的世界這款遊戲,我真的不太理解,所以我問了一個也有玩的朋友,最有可能收藏寶藏的地方是哪裡?
他進入到遊戲中看了一陣子,說太虛無,因為這可以在天上,也可以在地下,如果有心收藏的話,真的可以讓你找一輩子也找不到,他建議我找黑客,讓他在存檔中下手,可以從數據中找出曉如之前曾經到過的地方和動作,這就肯定能找到,還給了我一個聯絡方式,我瞧了瞧,這……不是作弊嗎……
以曉如的性格,我作弊得到答案她不會知道,但也跟她的真實目的有很大的落差,我可不想使用這些小手段去得到答案,而以我理解的曉如,她不會給我一條無解的題目,所以……我重覆的看了一次曉如的留言。
世界很大,但我的世界,卻只有你……
這個提示,說的是什麼?
只有我……那我,在哪裡?這個世界的我……對了,曉如曾經給我開了一個帳號,那個帳號……對了,她是用訊息發給我的,應該是大約七年前……
還好科技發達,資料都上了雲端,我把我跟曉如的對話查找了一遍,把那年的對話也重看了一遍。
不知道大家會不會翻看和伴侶的對話,全都是日常,例如今天去哪吃飯,在哪裡等,要買什麼日用品,偶爾會有些吵架,她說我的家務做得不好,而我也給她冷處理,最後應該會在現實中解決這問題。
我看了看這十年來的對話數量,原來已經有差不多四萬條,以十年計的話,平均下來每年有四千條,每天也差不多有十多條。
我忍不住翻到最初最初的那個對話。
我:你好,知道我是誰嗎?
她:應該不是金城武吧。
我:對,我就是金城武,我現在正被綁架,需要一些錢周轉,將來安頓後必定十倍奉還。
她:哦,那是不是要點數卡啊?
我:好了好了,不說笑了,你真的不記得我是誰嗎?
她:昨晚我喝得很醉,我也不記得自己曾經把電話號碼給過誰了。
我:我是章少崇,昨晚是我送你回家的,這樣有印象了吧?
她:哦哦,我記得了,就是那個送我回家卻沒有做什麼的那個直男吧。
我:喂,我可不是直男,我可是君子啊,難道你想我對你做什麼你才高興嗎?
她:我沒這樣說。
她:可是,如果會發生什麼浪漫的事我也不會介意的。
她:問題是,你只是個只想著做壞事的壞男人呢,章先生,想不到你想把我什麼……
我:不不不,我什麼都不想,我就只是看你醉得要死,把你送回家的人而已,至於浪漫……我真的不太懂……抱歉……
她:哈哈,有什麼好抱歉的,我也只是說說笑,對了,你要不要請我吃個飯,我沒喝醉還是蠻淑女的,這一面昨晚應該……呃……崩壞了吧……
我:對……真的,你最好不要喝酒了。
她:那請給我機會展示我真正的魅力好不好!
我:好好好……那你想什麼時候?
我和她,便是這樣的開始,還記得最初的那幾天,我們都聊到差不多天亮。
她問我,我明天不用上班嗎,這樣晚還不睡。
我說,真的有點累,但我還是想跟你聊下去,直到我的手機掉到臉上也能睡著的那一刻。
她只是說了句,笨蛋。
亦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們的對話開始變得平淡,取代了甜言蜜語的就是日常生活……
我今天夜一點回來。
吃過午飯了沒有?
等一下順道買廁紙吧,家裡沒有了。
水費我交了,你等一下開支票交差餉啊。
明天約了朋友,你自己吃飯吧。
我很想你,我很愛你,我想見你,這些話,已經再沒出現過了。
把對話都看一遍時,你就像快進了你的人生,原來我們也曾經如此的相愛對方,就算說句早晨也是充滿愛的,然後看到吵架,看到妥協,看到奮鬥,看到努力,看到重要的日子,看到慢慢的冷漠,這種冷淡甚至你看著看著也能看得出來,但為什麼自己卻沒有察覺到有問題?
什麼時候,我們都變了,關係久了,我們都在不知不覺中變了,可怕的是,你和我,都沒有發現問題,又或者是,發現了,我們可以做什麼?
每對情侶都總有熱戀期,這段時間裡做的一切都是洋溢著愛,然後便是磨合和穩定,是因為磨合時,我們都開始失去自己,了解對方,所以我們放棄了自我之時,便不能像最初一樣的愛嗎?
不,曉如的小本子記錄著的都是愛,只是那些愛,不再是轟轟烈烈的愛,而是生活中平平淡淡的愛,這種愛,總讓人質疑,這是愛嗎?
也許,電影中小說中從來也不描述這種愛,我讀過曉如寫的愛情故事,她也是一樣,對於讀者而言,都是追求著轟烈,希望從故事之中得到一些平日自己無法得到我愛情慾望,但故事從來都不會說兩個人經歷過千辛萬苦後的平淡。
因為,這種平淡,只有自己明白,也只有自己最不能接受,人們都追求著熱戀時的情感,因為新鮮感和刺激感而分泌出的荷爾蒙令我們產生快感。
平淡,原來是最難得,不是難以獲得,而是最難感受得到的,最難讀懂的,最難珍惜的。
終於,我把曉如替我開的帳號找到了,我有印象,因為這個帳號有點肉麻,當時我鍵入帳號還有點尷尬,同時,有點小幸福吧,始終要有個人為自己做肉麻事,不是一個陌生人可以做到的,肉麻,也需要講資格。
Id: Thepresentforsung
Pw: Yulovesung2010
登入後,我也是置身於我們的家中,這帳號的等級不高,幾乎不能四周安全地行走,被怪物點幾下就會死亡,但在道具欄中,卻有一件很珍貴的道具,一件可以在天空中飛行的道具,只要有這道具,我遇到危險打不過,也能飛走,這道具是唯一一件,連曉如都沒有的,但她卻給了我。
我明明記得當時我沒有這道具,而唯一解釋是,曉如登入我的帳號,把這道具給了我,但她沒有對我說,明顯這是解開謎題的關鍵。
在這開放的世界飛行,的確是件讓人賞心悅目的事,飛起來後,在天空向下望,曉如栽種的這片花海,明顯有不對勁的地方,她就是個強迫症,花的顏色明顯是可以控制和安排,但在地上看卻有些雜亂,我不斷爬升再爬升,直到我能把整片花海納入眼簾時我才看清一切。
這是一張很大的相片,雖然不是很清晰,因為始終都是用像素堆砌出來,一邊看時,一邊變得模糊,因為我記得那是和曉如第一次拍的相片,那時候我們還沒到三十歲,帶點青澀的樣子,她笑得很燦爛,而我卻有些靦腆,我們舉起V字的手勢,記錄著我們第一次留下的模樣。
曉如你真的很無聊,花這樣長的時間去栽種這片花海,有意思嗎?內心強烈的顫動著,但我還是覺得這份禮物,有點無聊,就像去買個蛋糕不好嗎?為什麼要自己辛辛苦苦弄一個,味道還不如外面買的那樣好吃?
愈是尋找,我便愈是發現曉如在這個世界留下的訊息……
「笨蛋」「章少崇」「想你」「很想你在」「:)」「:(」「生氣了」以及「我愛你」很多很多的,「我愛你」
原來現實中我們沒有說的情話,曉如一直都把它們留在了遊戲之中,「我的世界」對於曉如來說,原來就是「我」的世界,她玩的,都是和我有關。
我給岑佩兒發了張圖片,說我找到了,她不久後便給我發來了曉如的通關視頻。
「章少崇,你終於發現了,嘻嘻,這些東西,我早就準備好了,我在想什麼情況之下你看到會有最好的效果,我考慮了很久,或者,我應該跟你坦白一件事,這個病,我早就知道了,就在認識你之前,我就知道了,那時候我剛剛渡過了第一次的手術,基本上很成功,但我看過很多資料,醫生也說了,這個病很有可能在不久的將來重新出現,以一種更惡劣的性質出現。
還記得我和你的相遇嗎?那時候你看我喝醉了,因為我跟我前男友分手了,原因,是我覺得他不是很愛我,我可是直覺很準的巨蟹座,呃……你也是,算了,我看人很準的,愛不愛我,我感覺得到,既然他不夠愛我,我也不好拖累別人。
即使不夠愛,但目睹伴侶離開,也是一件很沉重很痛苦的事,他不愛我,沒必要承受這種痛苦,所以我暪著一切,我自己離開了,帶著病的我,總覺得自己是個負累,我甚至覺得餘下的人生不能再愛了,但,我遇上了你。
雖然病好了,但我卻一直把自己活著的一天當成最後一天,我總是希望能留下一些東西,這個遊戲,這個世界,我把它上載到了雲端的世界,新玩家有機會能載入到這個世界,雖然是一個平衡世界,但他也可以發現,曾經有一個不知名人士,很愛一個叫章少崇的男人。
記不記得我們看過一套動畫,裡面說過,人死了並不是真正的死亡,只有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記得他的人不再存在時,他,才真正的死去。
少崇,我還在啊,只要你記得我,我一直都在。
我的世界,就是你的世界啊,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的人生就只有你是不能失去,因為失去你,就像是失去一切啊。
我曾經想過你什麼時候看到這一切最好,須知道我弄的一切,真的很花時間和心機,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想看到你知道時的模樣,但我都是忍住了,或者,在我死去的時候,你慢慢發現,會一直的保留著我對你的愛。
你也可以一直的重新記起我們一切,而我,也不會被忘記,這樣我便可以一直在你身邊了……
很想知道你現在的樣子是什麼,告訴我吧少崇,你一定覺得我很無聊了,你就是如此的不解風情,這份心意,我只留給你,其他人是沒有的,你說過我為什麼常常要親手做某種東西給你,這很簡單啊,因為我做的,只有你可以擁有,我買的,只要有錢,其他人也可以得到。
我給你的愛,就是如此,才是獨一無二啊!這份愛,你不會懂的啦,但你知道,我愛你就夠了。
還有,對不起,我選了你去承受這一切,我是個很自私的人,我可以選擇不讓你去承受,可是,我還是自私了……
章少崇,謝謝你,在我生命的最後,一直都有你陪伴著,再讓我選一次,我也想你陪著我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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