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子王 The Lion King》在1994年上映時,佛雷德.拉德(Fred Ladd)接到一通來自舊金山的電話。一名記者劈頭就說,他懷疑《獅子王》抄襲了手塚治虫的《森林大帝 Kimba the White Lion》(1965-19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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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雷德.拉德於是走進了戲院觀賞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首先,他發現一隻智者山魈,嗯,《森林大帝》也有同個角色。然後又出現了一隻聒噪的鳥,OK,《森林大帝》也有。接著他又看到了反派鬣狗,他開始覺得不對勁了,心想如果再有雷同,肯定就是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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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五、六個幾乎與《森林大帝》完全相同的設定之後,場景到了小辛巴望向夜空。他盯著大銀幕,然後跟他太太說:「不要告訴我⋯⋯等等他爸爸的臉會出現在雲層中。」結果如同他所說,雲上真的出現了父王木法沙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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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獅子王》確實抄襲了《森林大帝》。」拉德如此論定,宛如敲下了審判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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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雷德.拉德是誰?他是將手塚治虫改編動畫引進美國的第一人。可說美國後來掀起的日本動漫熱潮,都要歸功他當時的絕佳眼光,所以他當然最有資格評論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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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雷德.拉德出生俄亥俄州,職業生涯的前三十年都在紐約工作,雖然專業領域在影視,但他早年都在一間公司協助製作自然生態紀錄片。不過在1960年代,日本無法以美元支付購買版權的費用,於是他要求對方不妨提供一些動畫片來進行「交換」。只是他拿到這些作品片長多半落在30至50分鐘,不符合當時美國有線電視的片長,因此他還得另外重新包裝與剪輯,有時乾脆將卡通剪成電影長片送去戲院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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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3年,NBC以超低廉的價格買下了一個關於機器男孩的卡通,但沒人知道劇情關於什麼。他們找上了拉德,請他協助配音與重新包裝。最後他成功促使超過50間美國電視台購入了這個卡通,《原子小金剛 Astro Boy》因此正式打入美國市場。也因為《原子小金剛》在海外市場的大成功,使得東京的動畫公司如雨後春筍般湧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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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5年,手塚治虫的公司虫製作主動找上了點石成金的佛雷德.拉德,他們製作了第一部彩色動畫,名叫《森林大帝》(台灣當時命名為《小獅王》),主角是一隻生活在非洲的獅子「金巴」。金巴在獅王父親早逝之後,一連經歷了放逐等困境,最後在許多動物好友的支持與鼓勵之下,鼓起勇氣擊敗反派,奪上王座。在拉德主導之下,《森林大帝》也成功打進了美國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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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30年後,一向從童話或傳說故事取材的迪士尼宣布要推出一部保證原創的最新動畫長片。不過這部《獅子王》雖然廣受喜愛,但一上映就被看著《森林大帝》長大的卡通迷吐槽到不行。不止角色設定太雷同,大至故事架構,小至情節,幾乎根本一模一樣。即便在美國動畫圈頗有聲望,與迪士尼也關係良好,但佛雷德.拉德實在看不下去,公開指控迪士尼抄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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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在片中為辛巴配音的男星馬修.柏德瑞克(Matthew Broderic)也不給迪士尼面子,向記者坦言自己剛拿到劇本的時候也同樣覺得困惑,因為整個故事實在跟童年時愛不釋手的《森林大帝》太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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針對這項指控,迪士尼透過美聯社回應,說這項指控是子虛烏有,表明迪士尼絕無瓢竊。導演之一的羅伯.明可夫(Rob Minkoff)接受採訪時,聲稱自己從不知道《森林大帝》的存在,但後來卻被發現原來他在1980年代人在日本擔任動畫師,豈有可能不知道這齣日本國民動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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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雷德.拉德在2003年受訪時,再次被問及此事,已經不見怒氣,更多是覺得啼笑皆非。他說當時的迪士尼主創團隊全是看著手塚治虫的動畫長大的一代,甚至連辦公室裡都放著一個金巴的面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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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依然認為迪士尼在瞎扯,但他也不必追究,因為當時虫製作的總裁松谷孝征受訪時很大度地為迪士尼緩頰,他說:「如果迪士尼受到了《森林大帝》的影響,我們的創辦人、已故的手塚治虫老師肯定會非常高興。就整體來看,我們認為《獅子王》與《森林大帝》完全不同,《獅子王》確實是屬於迪士尼的原創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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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事主無意深究,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不過虫製作當時做出這一番回應,或許也是無可奈何。因為手塚治虫本身早期的作品就經常大抄迪士尼角色,包括七矮人、小鹿斑比都被他做過「重新詮釋」,米老鼠在他早期的漫畫《大都會 Metropolis》(1949)還以基因突變的怪物身分出場。但當時版權觀念不如現在嚴謹,華特.迪士尼(Walt Disney)本人也無意找手塚治虫的麻煩,坊間更有「英雄惜英雄」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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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時虫製作向迪士尼興訟,也會讓自己落得尷尬局面。因此松谷孝征只說,如果手塚治虫地下有知,應該也不會有任何反應,甚至可能會有「受寵若驚」之感,只想息事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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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知是否此例一開,讓美國人食髓知味,後續如《亞特蘭提斯:失落的帝國 Atlantis: The Lost Empire》(2001)再被指控抄襲庵野秀明的《海底兩萬里 Nadia, The Secret of Blue Water》(1990)。今敏的《藍色恐懼 Perfect Blue》(1997)則是連分鏡也被《黑天鵝 Black Swan》(2010)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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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身處幕後的佛雷德.拉德因為公開談論這起抄襲公案而成名,但成功促使美日動畫交流才是他對影視產業最重要的貢獻。晚年他曾出版《Astro Boy and Anime Come to the Americas: An Insider’s View of the Birth of a Pop Culture Phenomenon》(2008)一書,暢談日本對美國動畫產業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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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8月3日,他以94歲高壽於加州辭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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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勘誤說明:原文內容有一處有誤,佛雷德.拉德原文是說該不會辛巴的父親會出現在「雲層上」,而不是「月亮上」。而附圖的木法沙出現在月亮上的圖是網友自行製作,而非原作畫面。為避免造成誤導,故刪除原始圖片更換新圖。造成誤導,非常抱歉。)
#TheLionKing #KimbatheWhiteLion #獅子王 #森林大帝 #手塚治虫 #佛雷德拉德 #FredLa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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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子小金剛 烏 蘭 在 吳柏蒼 Pochang Wu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這篇長文寫於 2016,原收錄在《耳朵的棲息與散步》書中,但今天為了上映中的《麂皮:永不滿足》分享於此,推薦大家進戲院觀賞,也感謝翻面映畫 / B-side Film代理此片完成了大家的心願。
〈So Young〉
文/吳柏蒼
太平洋上空,機艙裡正模擬著黑夜,我在狹窄的位子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
去年十二月,回聲樂團結束了暫別前的最後巡演,幾天前,我離開了一手創辦的 iNDIEVOX。近九年來,不曾有機會像現在這樣,放下一切,沒有任何顧忌地遠行。飛行中低沉的背景音裡,我的內心五味雜陳,卻又前所未有地平靜。耳機中,播放的是 Suede 的《Night Thoughts》,Brett 反覆唱著
When you are young...
When you are young...
午夜夢迴間,心思也跟著回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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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現自己有一個新的能力。
當全神貫注,棄絕多餘的感官觸動,我能讓耳中的音樂變成一層一層的。意識漂浮在 Q 彈的鼓點間,黏著拍分的 bass 像是軌道建構其上,讓人在洪水般奔流的吉他聲裡有所依歸。一九九五年在愛爾蘭的 Féile Festival,The Stone Roses 接連演奏了〈Daybreak〉、〈Breaking Into Heaven〉、〈Driving South〉三首歌,長達二十分鐘的樂音一氣呵成。我在律動中亢奮著,肉身不再有所牽羈,神馳間我陷入不可遏抑的狂喜,直到群眾的歡呼聲漸漸淡出,CD 播畢。
睜開眼睛,抬起頭,我依然和音樂開始前一樣,坐在南陽街大型家教班狹小的高腳鐵椅上,額頭還能隱約感覺到剛剛趴著時被手臂壓紅的痕跡。這裡沒有搖滾明星,然而即將上台的王牌名師卻同樣呼風喚雨。對於不少台北高中生來說,那才是他們崇拜的偶像、能夠改變世界的信仰,學校裡,大夥甚至可以不惜爭得面紅耳赤,只為了證明誰家才有最強的解題口訣。在即將到來的大學聯考前,這成了同學們最緊密的連結之一,而搖滾樂,只是我藏在內心世界裡,一個難以分享的私密救贖,卻也是一片茫然混沌的未來裡,唯一的希望光點。
放學後,從南海路走到南陽街的路上,我總會沿著重慶南路慢慢地閒晃,卡其制服的建中男生三三兩兩的走著,延伸成一條數百公尺的鬆散隊伍,再到貴陽街口和綠色上衣的北一女同學匯流。如果時間較早,偶爾會在總統府門口遇上降旗典禮,這時,所有人都必須停下腳步,觀看憲兵樂儀隊的軍禮儀式。土色與綠色交雜的人群仰望著尖塔上的旗杆,聽著國歌演奏,有些同學會輕聲地開口合唱,直到國旗隨著國旗歌緩緩降下。
再往前走,就是重慶南路書店街。那是國語流行音樂最輝煌的年代,張學友的《吻別》在前一年賣了數百萬張,大街上隨處都能聽見辛曉琪的〈領悟〉和劉德華的〈忘情水〉,王靖雯的〈我願意〉和巫啟賢的〈太傻〉更是吉他社裡正夯的練習曲。而原本和大家一起在社團唱著這些歌的我,卻在高二開始瘋狂迷上披頭四,從此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我每天努力地省下零用錢,一張一張蒐集披頭四的 CD,但總是找不到與他們有關的中文讀物。那天,我一如往常,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情走進建宏書局,竟然宛若神蹟地在架上看到一本以披頭四為封面的雜誌。我興奮地箭步上前,一頁頁仔細翻閱,奇妙的是,雜誌裡最吸引我的並非封面故事,反而是隨後的一篇樂評,標題是「英國最佳新團—Suede」,文章中用了一句明顯犯規的推薦語:「如果你今年只買一張專輯,那絕對是這張《Dog Man Star》。」對於一個急欲探索未知世界的高中生來說,這句話令人完全無法抗拒。隔天一下課,我迫不及待地跑到西門町淘兒,最後卻選了他們兩年前的第一張專輯。「如果要聽就要從頭開始才完整」,我是這麼想的,一種處女座的怪異執著。
當晚從補習班回家已經深夜,家人都早早睡了。我打開老爸鮮少在用的 SONY 音響,放進 CD,唱盤咻地開始旋轉。兩個小節後,喇叭裡傳出一聲尖叫,我在驚訝、興奮和寒毛直豎的神聖裡,久久無法回神。
那首歌叫〈So You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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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小的時候,因為爸媽要上班,我有大半的時間由保母凌媽媽照顧。凌媽媽家位於木柵久康街一條斜坡的盡頭,那條短短不到一百公尺的坡道上,還錯落著幾間簡陋矮房。每次經過,我都會大聲地和幾位坐在自家門口的杯杯們打招呼,記憶中他們總是在那裡,和鄰居聊天或是獨自抽菸。跟許多老榮民一樣,他們操著濃厚鄉音,孤零零地居住著。長大之後,我便不再看過他們的身影,而那些矮房,也早已隨著這個快速變遷但不再動盪的時代,逐漸消逝。
斜坡再上去,市政府正在鋪一條通往政治大學的新馬路。我最喜歡看挖土機,總會要凌媽媽家的幾位姊姊,帶我到門口看塵土飛揚的挖路工程。幾年後,我們家搬到那條新開的馬路上,一直住到現在。我在那條路上做了 Echo 的三張專輯,和草創了 iNDIEVOX。
那時候路邊很容易就能抓到獨角腳仙和鍬形蟲,爆米香車偶爾會來到凌媽媽家門口,「碰」的一聲讓人又怕又期待。逢年過節時,斜坡會因為舞龍舞獅熱鬧起來,五六歲的我看得津津有味。每隻舞獅兩人一組,毛茸茸的獅頭帶著一雙銅鈴大眼,後面披著閃亮的披風,當獅頭昂首一躍時,看起來好不威風。兩隻舞獅後面,跟著一條鮮豔的綠色舞龍,咧開的大嘴上掛著兩條龍鬚,當龍身盤旋時,畫滿鱗片的長長布幔像是被灌注靈魂般活了過來。喧天的鑼鼓聲中,小朋友們嬉嬉鬧鬧,追著巨龍奔跑,一如每張泛黃照片裡,快樂的童年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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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re so young and so gone.
Let’s chase the dragon
from our home.
—〈So Young〉
我知道這句歌詞和我的兒時記憶沒有任何關係,但還是會不禁聯想。我也曾經自行釋義,把「追逐巨龍」解讀為年輕人對於舊時代的反抗,直到長大一點,才知道那不過是放蕩男孩對用藥幻覺的描繪。其餘的,都只是我自身的投射和腦補。
但這更加深了我對搖滾樂的迷戀,也開始在腦中勾勒自己未來的樣子。什麼都不懂的我,買了一把便宜的大搖桿吉他、一顆老師上課用的擴音機當吉他音箱,窩在臥房裡寫歌、錄成錄音帶,想著以後要組一個搖滾樂團,唱自己的歌。
清大畢業再從紐約逃學回來發行《感官駕馭》,已經是六年後的事了。我把家裡的頂樓倉庫清理成一間工作室,作為和團員們寫歌與錄製 demo 的據點。它後來的名字叫「巴士底」,一個在城市邊緣的富麗洞穴,禁閉並期待革命到來的地方。房子中間的天花板上,掛了一隻腳上裝有螺旋槳的原子小金剛,我說他是威風盤旋的守衛者,儘管總是撞到大家的頭。
白天工作、晚上寫歌的日子就這樣過了好多年。《少年的最後旅行》、《巴士底之日》、《處女空氣》、《獻給生命中的純粹》,我的確實踐著十六歲時想像的人生,除了那些腸枯思竭的夜晚和漫長的孤獨之外。時常在放下吉他、累癱在工作室的床上時,天早已大亮。頂樓三面都有窗子,但沒有裝窗簾,天氣好的時候,強烈的日光直射進來,讓人即使再累都無法入眠。若遇到玉帝、關公,或是其他我不認識的神明生日時,大樓隔壁的廟更會一早就開始慶祝,在激昂的鑼鼓、銅鈸、嗩吶聲中,還有一小時以上的誦經持續放送。我在這四面八方襲來的阻撓中彌留,心裡想著:神明怎麼可能喜歡這種音樂?
在巴士底兼作 iNDIEVOX 的辦公室後,我就更離不開了。白天,我和夥伴們一起寫程式、做設計、開會辦公;晚上下班後,Echo 團員便緊接著來錄音練團直到深夜。有時候時間強碰,兩組人馬就得擠在這個不到十坪大的空間裡一起工作,克難但又溫馨。而我,從那個被姊姊們抱在懷中看挖土機的小男孩,到埋首在音樂裡的成年人,不知不覺地在這條路上度過了好長的人生。路的那一頭,凌媽媽和老杯杯們的房子都早已改建拆除,過節時也不會有舞龍可以追逐;爆米香車消失了,獨角仙和鍬形蟲也不知道去了哪裡。路的這一頭,山邊的雨還是得天獨厚地下著,一棟棟蓋起的住宅大廈取代了竹林和滿山蘆葦,我再也不能從窗外看見貓空山上的點點燈火。倒是一整家子的藍鵲和獨來獨往的烏鴉開始飛來作伴,三更半夜依然嘎嘎地叫著,讓我在獨自寫歌時不至於太過寂寞。
那些年常去的唱片行,也一間一間地關了,以前下公車就要進去晃兩圈的政大唱片行,在我去新竹念書後沒幾年就結束營業。我在那裡買的第一張 CD 是 R.E.M. 的《Out Of Time》,這個專輯名稱現在看來就是整個唱片產業的註解。回到台北後,西門町和東區的兩家淘兒也黯然退場,那曾經是我最愛駐足的地方。高中時捷運木柵線剛啟用,放了學我總會繞遠路搭公車到東淘,再從忠孝復興站坐捷運回家。那種被 CD 和音樂雜誌所包圍的快樂讓人成癮,Björk 和 David Bowie 的大型看板旁,放滿新片的試聽機讓人流連忘返;最新到貨的《Select》、《Q》、《VOX》、《NME》封面上,Oasis 和 Blur 的世紀對決正熱烈上演。而捷運新穎的車廂、俯瞰城市的快感,以及驗票閘口的逼逼聲響,則令人恍若置身未來。對一個在升學壓力下生活的少年而言,所謂的微小而明確,指的就是這些。
木柵線後來變成了文湖線,捷運的驗票音也變成了鋼琴聲,唯一不變的只有東淘樓下的麥當勞,多年來始終在原處屹立不搖。忠孝復興站裡,我聽著閘口此起彼落的鋼琴滑音,懷念起以前那個單純的逼逼聲。
我在九一一事件的三天前來到紐約,在那裡短暫求學的幾個月,我目睹了這個城市的重創,卻也見識了它的堅強,在事發後很短的時間內,人們便恢復了正常生活。地鐵站裡的街頭藝人依舊辛勤地演出著,斯文的民謠歌手、賺取學費的學生弦樂家、設備齊全的搖滾樂團、老邁的二胡演奏家⋯⋯當然也少不了用破銅爛鐵和水桶做鼓組的打擊樂手。偶爾,也會遇到車廂內演出的表演者,有的唱歌有的演布偶劇,他們多半會在到站前向乘客們請求打賞,隨後轉往下一個車廂。
我每天都要從上城百老匯街搭地鐵到 W. 4th Street 上課,某天,一名壯碩的黑人男生上車後在我對面坐下,忽然拿出一台音響,接著就無預警地開始饒舌。嘻哈的律動彷彿就存在血液裡面,他穿著一件大號帽 T、白色高筒籃球鞋、放音樂的銀色老 boombox 和身體一樣大。周遭的乘客們面露微笑,我的身體也不自覺地跟著擺動。但更妙的是,在他唱到一個段落的空檔,原本坐在我隔壁不起眼的白人男生,猛不防地接了下去,他的發聲和韻律都跟黑人男生不同,但同樣犀利而帶勁,兩個人一來一往,興致高昂,觀眾們也跟著他們的即興比拚開始血脈賁張。終於,列車到站,兩人擊掌碰拳,在掌聲中黑人男生拎著他的 boombox 開心地下了車。車門關閉,一切回到平靜,街頭的嘻哈鬥陣,紐約的日常。
幾年後,我也在台北看到了乘客們的微笑,只是我從觀眾變成了表演者,地點從老舊的紐約地鐵換到了明亮的台北捷運。我一個人拿著木吉他在淡水線車廂裡唱〈木雕輪盤〉和〈可能性〉,下車後,台北車站滿坑滿谷的紅衫軍一路蔓延到忠孝東路上,我知道,這終究不是台北的日常。
但我始終相信底層孕育的聲音。儘管信義區香堤廣場上,配著〈江南 Style〉的打鼓演出,和五音不全的《鐵達尼號》主題曲,依然令我避之唯恐不及。但也許,西門町六號出口前那個獨立樂團,或是一旁刷著吉他,宣傳社團成發的青澀高中生裡,有一個人,也經歷了我十六歲時那樣奇蹟降臨的夜晚;他會在未來做出一張專輯,成為某個少年苦悶青春的救贖;他會寫下一句歌詞,挑起別人對童年回憶的想念;他會做出一場表演,成為另一個補習班教室裡心馳神往的私密記憶;他願意獨自度過漫長的黑夜,只為了分享一個無與倫比的體驗,就算他熱愛的一切,有一天終將與他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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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en you were young...
When you were young...
歌詞的時態變成了過去,我卻在迷濛的尾聲曲中回到了現實的當下。音樂結束了,飛行中低沉的背景音持續著。我睜開眼睛,機艙依然模擬著黑夜,即便窗戶縫隙的光線洩漏了外面的時間。我趁著遺忘前快速記下剛剛聽到的感觸,闔上本子,便沉沉睡去。我知道當醒來的時候,一切都將重新開始,但在這之前,請讓我再墜入年少的夢裡一次。
原子小金剛 烏 蘭 在 李基銘漢聲廣播電台-節目主持人-影音頻道 Youtube 的最佳貼文
本集主題:「從北齋到吉卜力:走進博物館看見日本動漫歷史!」新書介紹
訪問作者: 李政亮
內容簡介:
解讀日本動漫,除了從娛樂或產業經濟層面之外,可以更深入探索文化層面。
就讓我們在令和的新時代,回望江戶到平成的動漫記事,來趟心靈的壯遊!
「外國人之所以不看漫畫,就是他們的國度沒有手塚治虫。」
日本朝日新聞以這句話向手塚治虫致敬。
相對來說,身為台灣人,對日本漫畫再熟悉不過,許多人的孩提記憶中,絕對少不了租書店,在書架上挑本《怪醫黑傑克》或者《原子小金剛》,然後鑽入靜謐而神祕的漫畫世界裡,度過大半時光。
手塚治虫是日本戰後昭和時代大眾文化代表人物,而後則有宮崎駿讓日本漫畫站上國際舞台。因此,一般探討日本動漫時,往往聚焦於二戰後的蓬勃發展。
然而本書要再將時光向前推移,以江戶末期為起點,尋找日本漫畫浮現契機,以及如何奠基,進而演繹出影響遍及全世界的動漫文化。藉由日本各地動漫相關博物館做為進入歷史洪流的時光機,悠閒漫步漫畫家養成的時空背景。
從北齋、田河水泡、竹久夢二、岡本一平,到也成為台灣五六七八年級生集體記憶的哆啦A夢、名偵探柯南、小甜甜、櫻桃小丸子、烏龍派出所等等,探入漫畫家的心靈,並以其作品為鎖鑰,打開日本動漫文化深厚的底蘊與精彩。
二○○九年開始,作者歷時十年造訪日本動漫相關博物館。
博物館不只是個展示空間,也是一條歷史幽徑,在那裡,我們窺見日本動漫是時代變遷與漫畫家心境的交織。解讀日本動漫,除了從娛樂或產業經濟層面之外,可以更深入探索文化層面,就讓我們在令和的新時代,回望江戶到平成的動漫記事,來趟心靈的壯遊!
作者簡介:李政亮
輔大法學士,台大法學碩士,北京大學哲學博士。曾任天津南開大學傳播系副教授、台灣清華大學人文社會學院兼任助理教授,現為文化評論者、政治大學傳播學院兼任助理教授。
作者的關注視角是從大眾文化如電影、動漫、文學等解讀中國、日本與台灣的歷史與社會,此前作品以中國現場出發,希望文字耕耘能隨關注視角漸次豐收。近年作品履歷:《拆哪,我在這樣的中國》(獲2011年金鼎獎)、《中國課》(獲2012年《亞洲週刊》年度好書)、《拆哪,中國的大片時代》(獲選2018年德國法蘭克福書展台灣館展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