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殼》今年三月甫出版,書名有個副標「給母親的道歉信」。讀完全書,我反而覺得是在紀錄、留存母親的故事。這位母親,負他人之債,為了營生,軌跡劃過麵包店、火鍋店、賣場、百貨公司……,做過清潔工,當過展售員,也穿上充氣玩偶裝,在商場裡被小孩圍聚著。
⠀⠀⠀⠀⠀⠀
我和佩津有幾面之緣,然而那些故事,我都是透過《卸殼》才知道的。唯一一篇我有見證到的,是<陪病時光>。我記得那時,她在臉書上詢問高雄地區的神經外科醫師,我給了她幾位名單,簡訊來往,才知道她的母親顱內出血,後來進一步發現,是惡性腫瘤。而那一刻,她正要前往新加坡深造,還不知病情的母親,仍希望快快康復工作賺錢去。
⠀⠀⠀⠀⠀⠀
「現實總不允許我們恣意」佩津在書裡這麼寫著。她國中時,便將嗜賭的父親趕出家。父親在她生命裡的存在非常淡,許多輪廓線條都是轉述來的,警衛、保全……。後來父親落腳台中,建築工地,因一次墜樓身亡,年未半百。
⠀⠀⠀⠀⠀⠀
《卸殼》或許也是一本勞工生命的紀錄,書的背景多在高雄,火車站周遭(雄中的地盤)、夢時代、海上皇宮、尖美百貨。在那座工業城市裡,透過佩津的筆,我彷彿看見一位女性,她在我居住多年的城裡,以機車代步,早出晚歸,天涼會從車廂裡,取出桃紅色的外套,那是她與女兒,唯一一次旅日時的穿著;她在城裡勞動,寄著冰凍的包裹(有全雞、滷肉、雞腿排等)給北方的女兒,在女兒畢業典禮那天,出現在校門。
⠀⠀⠀⠀⠀⠀
那是有愛的。《卸殼》讓人動容,因為這些文字裡,給我的,處處是一種勞動的,務實的,堅韌的,愛的痕跡。
⠀⠀⠀⠀⠀
──作家黃信恩
Sear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