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教室的人性底線──這不是無知,是常識】
關於納粹Cosplay,昨天各報網站貼出一封疑似學生的信───意思是挺校長、挺老師、挺同學等。想法直率、用字清晰,概念挺符合台灣民意投書或留言的泛政治化,引起廣泛討論。
我個人不認為一個或幾個學生的想法就能代表該校所有學生,不會生氣,因為師長的引導和教育責任更嚴重。倒是一個朋友提起一部電影《惡魔教室》(Die Welle),讓我覺得很有意思,對,這是和納粹有關的題材。
《惡魔教室》是一部2008年的德國劇情片,改編自1967年羅恩·瓊斯(Ron Jones)在美國加州一所高中進行與法西斯主義有關的社會實驗的真人真事,作家托德·斯特拉瑟曾根據這個實驗在1981年寫了一本同名為《惡魔教室》的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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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7年,在美國加州的一所高中裡,教師羅恩·瓊斯大膽地進行了一場實驗:他向他的班級灌輸紀律性和集體精神。「很快,事態的發展就失去了控制」,多年後,一位當時的學生回憶道。
.開端
時間:1967年4月
地點:加利福尼亞 Palo Alto Cubberley高中歷史課
主題:第三帝國。
一個學生提了個問題,為什麼德國人聲稱,對於屠殺猶太人不知情?為什麼無論農民、銀行雇員、教師還是醫生都聲稱,他們並不知道集中營裡發生的慘劇?羅恩·瓊斯不知道如何回答。
下課之後,這個問題仍在羅恩·瓊斯的腦子不斷盤旋。他決定,大膽地進行一項實驗。他要重建納粹德國,一個微型的納粹德國,就在他的教室裡。他想讓他的學生們親身體會法西斯主義,不僅體會其恐怖,也體會其魅力。
.星期一,玉不琢,不成器
他站在講臺前,不同於以往,他開始向他的班級下達命令。
「瓊斯先生因其激進的教學方式而備受爭議」,他當年的學生菲利浦.尼爾(Phillip Neel)回憶道,「有一次,他把我們分成兩人一組,其中一人必須整天遮住眼睛活動,籍此讓我們理解,什麼叫信任。還有一次,這名激進的教師禁止一部分學生,在幾天時間內使用教學樓裡特定的洗手間。他想讓我們體會,什麼是宗族隔離」,尼爾說道。這名當年的學生現在是電視節目製作人,目前正製作一部關於羅恩·瓊斯實驗的紀錄片。
瓊斯不僅僅因其激進的教學方式聞名,他同時也是學生的好朋友。他住在一間樹屋裡,玩朋克音樂。但在某個星期一,他命令他的學生,端正坐姿,抬頭挺胸直背,雙腳平放,雙手背後。接下來的是速度訓練:起立,坐下,一遍遍重複。最後他讓學生站到教室門外,等他發出信號後,學生們跑回座位坐下。瓊斯記錄下了時間,5秒,無聲的5秒。而做到這一點所需的,僅僅是幾分鐘的練習。
瓊斯更進一步。他讓學生閱讀文章,接著開展討論,但必須遵循嚴格的規則:想發言的人必須起立,站到桌旁,先說「瓊斯先生」,然後才允許發言。發言時必須言簡意賅,口齒清楚。誰要是回答的時候心不在焉、隨便應付,就必須重新回答一遍,甚至不斷重複。
瓊斯堅持他的原則,並漸漸對結果感到驚訝。搗蛋鬼變成了榜樣,他們的勇於發言,見解獨特,答案明確。回答問題的也不再僅僅是那幾張老面孔,無論是問題還是答案的水準有了驚人的提高。學生們注意力更集中,聽講也更專心。瓊斯原先以為,學生們會認為專制型的教學方式可笑,會抵觸,不配合,但結果恰恰相反。要求學生們遵守紀律,服從命令很簡單,意外得簡單。學生也變得更加有效率。
.星期二,「他是我們信任的老師」。
他踏入教室,迎接他的是一片肅靜。所有人在課桌後坐得筆直,雖然並沒有人這麼要求。他們的聚精會神,表情充滿期待,沒有人交頭接耳。他們在等他,羅恩·瓊斯,他們的老師。他在黑板上寫下:「紀律鑄造力量,團結鑄造力量」,然後開始講課。學生們認真聽講。下課時,他用手做了一個簡短的動作:手臂前伸,手掌先向上,再向下滑出一個曲線。一個波浪。瓊斯把這個手勢定為班級的問候禮。在學校裡和大街上用這個手勢表明身份,身為這場運動的一份子。
羅恩·瓊斯把這個問候禮稱為「第三浪」。浪潮總是以三波的形式到來,最後一浪,即第三浪沖上沙灘時是最強勁的。沒有人意識到,這個名稱和「第三帝國」何等相似。
「瓊斯先生他是我們信任的老師。我也參加了,一切都似乎很有趣,感覺是場遊戲。至少剛開始時是這樣」,尼爾回憶道。他當時只是覺得挺這位老師上課很有意思。
接下來的幾天,瓊斯仔細觀察校園裡的一舉一動。在咖啡廳、圖書館、體操館裡,學生們見面時用「浪潮」手勢打招呼。這個實驗已從教室擴展到了整個校園。
.星期三,相互告發-為了集體的利益
瓊斯分發了成員卡,其中三張上有一個紅色的叉。拿到這三張卡的人被委以特殊的使命:檢舉不遵守「浪潮」規定的人。隨後,瓊斯又開始「佈道」了,從行動,投身集體,一直說到自我墮落。他被他自己的話感染了,他搖擺于領袖和老師的雙重角色之間。他為他充滿幹勁的學生驕傲,為他們的成績驕傲,為他們的團結驕傲,他為他自己驕傲。
緊接著,告密的風潮到來了。他只委派了3個學生檢舉批評者和反對者。結果卻來了20個人。他們毫無保留地告發那些拿「浪潮」開玩笑的朋友,出賣他們對「浪潮」表示懷疑的父母。一切為了集體的利益。這場運動在三天之內已經成為了他們生命的全部。
「我當時雖然參加了,但應該算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尼爾如今說道。有的學生全身心地投入到這場運動中,但也有學生從根本上反對這場運動。「一次課間,我對我最好的朋友說了一個關於『第三浪』的笑話,結果第二天,瓊斯先生在所有學生面前提到了這事,從那時起我開始感到害怕。」尼爾清楚,肯定是他最好的朋友告發了他。而那時他只是面無表情地望著前方。
「從那一刻起我意識到,事態的發展已經失去了控制。」
當看到如此多的學生為了這場運動毫無保留地出賣朋友,瓊斯也感到害怕了。他必須找到一條出路,來中止這場實驗。但如何才能做到?
.星期四,如何中止這場實驗?
課堂裡的人數已從30人漲到了80人。新來學生的都逃掉了原本應去的課。瓊斯宣佈,「第三浪」是全國性青年運動的一部分,目的在於促進國內政治體制變革。星期五中午12點,將會由總統候選人正式宣佈組織的成立。學校裡也會有相應的公告。
一個奇異的巧合讓這個聲明更加可信:時代雜誌上整頁刊登了一個名為「第三浪」的木器產品的廣告。學生們被鼓舞了。「當時沒有人對瓊斯先生表示一絲懷疑」,尼爾回憶道。
.星期五中午,「我們差一點就成為了優秀的納粹」
學校大禮堂。超過200名學生筆直地端坐在那裡,天花板上掛滿了「第三浪」寬大的橫幅。瓊斯作了簡短的致辭,200只手臂對著他舉起,做了「浪潮」問候禮。這場實驗只進行了五天,卻是漫長的五天。
「當然」,尼爾說,「我也在場,作為外人很難想像,短短幾天內形成了何種團體的壓力。」
禮堂內,羅恩·瓊斯打開一台電視。出現的只有雪花。學生們等待著。但螢幕上除了雪花別無他物。學生們仍然等待著。他們已經習慣了紀律和服從。幾分鐘後,終於有人問道:「不存在什麼領袖,對不對?」禮堂裡炸開了鍋。瓊斯開始講話,不再大聲、嚴厲,而是柔和、帶著自責:「沒錯,但我們差一點就成為了優秀的納粹。」
.事後,沒有人願意提及這場實驗
瓊斯給學生們播放了一部關於第三帝國的影片:帝國黨代會、集體、紀律、服從,以及這個集體的所作所為:恐怖、暴力、毒氣室。羅恩·瓊斯看著一張張不知所措的臉。最初的那個問題得到了回答──為什麼德國人聲稱,對於屠殺猶太人不知情?為什麼無論農民、銀行雇員、教師還是醫生都聲稱,他們並不知道集中營裡發生的慘劇?
他說:「和德國人一樣,你們也很難承認,自己竟然做得如此過分,你們不會願意承認被人操縱,你們不會願意承認,參與了這場鬧劇。」
他說得沒錯。第二天,學校裡籠罩的壓抑的氣氛。沒有人願意提及這場實驗。「我自己當時陷得不深。所以對我來說,這只是一次難得的經歷。」但其他人從此對此隻字不提,直到尼爾因為紀錄片和他們聯繫。
尼爾在收集材料時得知,許多人感到尷尬,居然如此輕易地被「浪潮」席捲。特別是高年級的學生,他們原本不是瓊斯班上的,但為了「第三浪」,他們逃了原本該上的課。「那是1967年,他們中許多人當時熱衷政治」,尼爾解釋道。「他們參加了學運,甚至黑豹(60年代美國黑人運動)。他們當時都感到無比震驚,自己如此輕易就放棄了自由。」
「這個實驗之所以會產生這樣的結果,是因為我們中的很多人孤獨、缺乏家庭的溫暖、集體的關心,缺乏對一個群體的歸屬感。即使把這個實驗放在今天,也會得出同樣的結果‥‥‥去你們當地的學校看看,那裡找得到民主嗎?」——羅恩·瓊斯某次採訪時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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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故事,都有「開端」,對吧?!
這時候,該使用「請沒有罪的人去丟石頭」這種言語嗎?!我不以為。反而,在某個人性底線,默認者或寬容者,才是推波助瀾的惡魔力量吧。
某些天理不容的真實殘酷故事───有的曾發生在我們所居住的地方、有的發生在和我們血緣相近的國度、有的可能很遙遠,甚至年代很遠,並不表示不存在。
倘若誰都不願這種殘虐事件發生在自己身上,就不應該被容許、被鼓舞、被崇拜、被模仿,也希望永遠不要再發生了。
每個國家都有其痛,沒有閱讀過,不代表沒有發生過;既然知道了,就不該強辯:「為什麼我們這樣不可以?!那○○○事件呢?!那×××事件呢?」
為什麼A打傷人沒被關?B打死人還逍遙法外‥‥‥
所以,我們都可以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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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學生們是否永遠會留在台灣這個島國,永遠都不會出國深造或旅行。
有一種「國際的傷痕底線」,那叫作:知識或常識。永遠不該去碰觸。在台灣可能叫二二八,到南京不能提南京大屠殺,到美國請別拿911開玩笑,在德國叫作納粹,而納粹傷及太多人,已成國際符號。這幾年的國際恐怖符號叫作:ISIS 。
這不僅是「無知」就能了事,是常識。
PS:大家都使用「台灣是世界第三無知國家」,你們究竟有沒有人認真去看一下問卷內容啊?我很認真去做了測試呢。說真的,那是一些環境議題的數學選擇題,跟「無知」有一點距離。
#羅恩瓊斯的真實實驗故事圖文取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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