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非常榮幸能和許多前輩、長輩們一起參加這個盛會,我現在站在這裡,並不代表我是最優秀的演員,而是因為受了到你們的啟發、你們的滋養,和劇組共同的努力,加上一點點運氣。所以,謝謝你們。謝謝所有幕前幕後,持續努力著,以及已經離開這個世界的所有電影工作者們,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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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自由,致平等,致天賦人權。致電影,致創作,致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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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金馬 57 最佳男主角得獎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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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早一步,沒有晚一步,在即將邁入不惑之年前走到了金馬影帝的位置,沈穩依舊,謙卑依舊,歲月的催促下多了些風霜,也多了些洗鍊。在莫子儀身上,看見了氣質始終是一個人最名貴的資產,堅信自己遙望世界的角度,光影參半,黑白錯落,半夢半醒,不急不徐全力以赴走到了現在,持續將身邊每一頁風景、每一片星空收盡眼底。在他四十歲生日的今天,推一本書《#失眠的人》,推一部戲劇《#台北歌手》,推一部去年提過無數次的電影《#親愛的房客》,當作遙遠的生日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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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呂赫若的詮釋是牽一髮而動全身,如何於當今目光審視之下,將一位具有爭議性的文壇領袖、一位自相矛盾的創作者,演繹得讓觀眾能夠同理、產生共鳴,並如沐春風般感受到他文質彬彬的魅力,便是整部劇集成敗的關鍵處之一。所以我們看見了才子佳人,看見了努力在理想與現實,在傳統與改變之間尋求平衡的有志青年,身兼丈夫、父親、作家、表演者等多重身份,時而農夫樣貌示人,時而挑戰沒出息的結巴男子。收工後群起流連的山水亭總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此批文人雅士無所不談,適時穿插他們改編演出的劇中劇,每個角色都夾雜某部分的呂赫若碎片,也夾雜某部分的莫子儀碎片,漸漸畫上了等號,同一位理想主義者穿梭於〈藍衣少女〉、〈牛車〉、〈清秋〉、〈冬夜〉、〈暴風雨〉等或長或短或虛或實的篇章,細膩交織成一部飽滿立體的《台北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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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仍念念不忘《親愛的房客》,眼前略顯沉靜的身影對周遭一切逆來順受、不卑不亢,戰戰兢兢服侍阿嬤,無微不至打點孩子,只見一個大男人在廚房裡忙進忙出,料理滿桌豐盛飯菜,最後卻怯生生地不敢坐下與大家同桌共食。原來他一度一無所有,失去伴侶,失去愛情,失去生活重心,為了一句承諾無怨無悔扮演好過去不屬於自己的角色,而漸漸,那個陌生的角色長成了健一的形狀,像愛,像家一樣有其可塑性。莫子儀將孤立無援的中年心境詮釋地內斂深沉,巨大哀慟亦步亦趨,嘴角含笑仍有憂愁,表面看似波瀾不驚,內心卻是暗潮洶湧,脆弱又堅韌的目光不只微微傳遞出死過一次的千瘡百孔,還透露著一股不願妥協的意志力,裡面有光,有善意,更有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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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一提,讀過最為出色的一篇莫子儀專訪,就在釀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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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覺得,人生中有很多情感是沒辦法用言語解釋的。譬如健一對淑芳阿姨,他就算真的要解釋清楚、請她原諒,而她也接受了,那也只是他辯論贏了,但實際上在心裡,真的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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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儀頓了一下,更用情地說:『有時候說一句『我愛你』很簡單,但要怎麼用行動或生命去表達?就像父母對小孩,是用整個青春和甚至一輩子去照顧你守護你,直到他們老去、離去,用四五十年的時間來告訴你我愛你,這個是更難,更珍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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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付諸實行,遠比言語上的傾訴、說服重要。『健一身上的情感,他曾經造成的傷害,同樣沒辦法用『對不起』來交代。他能做的就是用一生身體力行,去贖罪也好,去愛去照顧也好,那些辛勞、無助、疲憊,一點一點累積,才能夠證明。』他說如果是自己,可能也會做一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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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中有場戲:健一被留在警察局訊問,終於離開後他飛也似地跑回家,在幽暗的客廳抱著悠宇說對不起:『那個畫面我自己很喜歡,因為它呈現一個小孩獨自在家的孤單,然後終於有一點光進來,彷彿是透過畫面告訴你:不論多麼黑暗,我都會像這樣擁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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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幕則是透露健一的心意:『他忙完一整天,煮完年夜飯吃完、照顧完家裡,自己一個人回到頂樓加蓋,鏡頭跟著健一的背影,直到他慢慢躺到床上。那個畫面我可以感覺到健一的人生狀態,一個角色的背影就是他承受的所有生命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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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分享是我享受的」
專訪莫子儀再談《親愛的房客》
https://bit.ly/3xM3Aly
呂赫若 清秋 在 一頁華爾滋 Let Me Sing You A Waltz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刷了幾遍《親愛的房客》、看了幾段刪減鏡頭後仍覺得意猶未盡,如果有人和我一樣之前傻傻錯過,有意於現在補上更多的莫子儀,這部 2018 年客家電視台精心打造的時代劇《#台北歌手》可以說是不容錯過,不但與導演樓一安共同執筆劇本,以舞台劇的方式將早期四零年代「台灣第一才子」呂赫若的生平與其創作縝密結合,瀰漫濃厚的文學氣息,時代感更是處處滲透於衣著、用語、流行文化與日常生活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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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及此位左翼作家,被稱為台灣第一代文青、外貌俊美的呂赫若,由莫子儀來演繹想必是最合適不過的人選,似乎生不逢時又生也逢時,橫跨在兩次大戰之間,台灣受列強瓜分後又進入日據時期,知識分子口中所操是輪轉流利的日語、台語與客語,才華橫溢、風度翩翩的他以筆代矛,關注政治、反映社會現況、富有革命理想,在文學、音樂與戲劇領域長期耕耘,於彼時的藝文界博得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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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當喜歡編導堆疊這位真實存在之人物的切入點,不刻意歌功頌德,或特地避開其爭議性的政治傾向與私人生活,而是選擇透過呂赫若的作品邀請觀眾進入他的內心世界,並將整個台灣當時的複雜與衝突濃縮在先天下之憂而憂的這群知識分子身上。在一篇訪談中樓一安曾說道,自己從文獻、史料與作品中所解讀的呂赫若是一個相當矛盾的人,總是在創作裡關注女性的遭遇,真實生活又時時流露出沙文男性的特質;他也有一定程度的族群意識,自我認同卻時常是浮動,甚至錯亂的,無法從根本脫離日本文化在他身上產生的影響,成為了戰後台灣社會無所適從的一頁時代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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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此,莫子儀對呂赫若的詮釋更顯得牽一髮而動全身,如何於當今目光審視之下,將一位具有爭議性的文壇領袖、一位自相矛盾的創作者,演繹得讓觀眾能夠同理、產生共鳴,並如沐春風般感受到他文質彬彬的魅力,便是整部劇集成敗的關鍵處之一。所以我們看見了才子佳人,看見了努力在理想與現實,在傳統與改變之間尋求平衡的有志青年,身兼丈夫、父親、作家、表演者等多重身份,時而農夫樣貌示人,時而挑戰沒出息的結巴男子。收工後群起流連的山水亭總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此批文人雅士無所不談,適時穿插他們改編演出的劇中劇,每個角色都夾雜某部分的呂赫若碎片,也夾雜某部分的莫子儀碎片,漸漸畫上了等號,同一位理想主義者穿梭於〈藍衣少女〉、〈牛車〉、〈清秋〉、〈冬夜〉、〈暴風雨〉等或長或短或虛或實的篇章,細膩交織成一部飽滿立體的《台北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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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劇名取為「台北歌手」亦相當耐人尋味,刻意混淆視聽的說法就這麼硬生生被國民黨印在通緝單上,意味著此時期的史實、思想變革也長期被後人們簡化與誤解,透過呂赫若用生命走過的文學視野,觀眾得以重新一窺當年知識分子面臨的艱困處境,以及他們擁護不同思想的複雜原因。會於此時推薦《台北歌手》有非常多理由,除了放眼望去演員亮眼、劇本優質、還原時代以外,最重要的,還是這部劇集真正帶領我們認識了不甚遙遠卻如此模糊的近代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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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台北歌手官方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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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赫若 清秋 在 李屏瑤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恭喜莫子儀,上次訪問他是兩年前的《台北歌手》,
再貼一次!
標題|
《台北歌手》呂赫若與莫子儀,一個尋找作者的劇中人
內文|
莫子儀正在脫皮,十指指尖皆有圓形的陷落,是季節的緣故,只要溫度氣候轉換,這個現象就會出現。他補充:「像蛇一樣。」
將自己譬喻成蛇,莫子儀也剛把呂赫若的外皮脫下。問起呂赫若,他需要一點時間思考,像在腦內的舞台慢慢更換佈景。「拍攝結束後,重新要去談他,對我來說是很困難的事。在拍攝的幾個月當中,我專心在呂赫若,整個腦袋都是他。拍完必須趕快離開,不離開的話,我會一直在那裡,要把自己拔開來的。」他說明,「腦袋長時間處於角色的思維,結束後要趕快想想自己,莫子儀的生活還好嗎?莫子儀的水電費都繳了嗎?還是要回來面對莫子儀。」
甫上映的客家電視台年度大戲 《台北歌手》改編自呂赫若的生平,由莫子儀擔綱主演。呂赫若有「台灣第一才子」的稱號,他多才多藝,是文學家,聲樂藝術家,也是革命家。1914年出生的他,正好迎向變動的時代,接受新式教育,赴東京深造,面臨皇民化時期對台灣人身份認同的迷惑。國民黨政府接收台灣,二二八事件後,他加入共產黨,為了躲避追捕行動避身鹿窟,傳聞在當地被毒蛇咬死,確切日期與原因皆不明。
在接下角色前,莫子儀只聽過這個名字,其他一概不知。雖然是真實的歷史人物,留下的資料不多,必須從很多角度去想像、去建構。大多時間花在閱讀上,從呂赫若的小說與日記,不同層面試圖去了解。對他而言,這是角色的基本核心。第二層是才能,花時間準備鋼琴跟聲樂,必須從零開始去練習。最外層,也是最外顯的,就是語言,角色必須流利切換日語、國語、客語。莫子儀補充:「 這角色要做的功課太多了,語言反而是最後考慮的。我不是客家人,但這是我第三檔講客語的連續劇,至少有個基礎。」
大學讀戲劇系,演過莎士比亞與契訶夫,都是西方的、遙遠的文本。「要想東方現代的身體,如何做出另一種時代的壓抑性,或者相反,時代的飽滿。我有賦予呂赫若一個身體的樣子。從讀日記開始,可以窺知他的生活,雖然就是兩年時間的紀錄。」他說,「另一個關鍵是試服裝,知道自己會穿什麼,也去看那個時代的影像資料跟紀錄,大概知道大家是什麼樣子,街道的感覺,甚至是溫度。他的日記常寫到覺得『熱』,可能是他從東京回來,對台灣的氣溫特別有感覺。最後是實際到了拍攝場景,現場的身體感覺,大概是這三個階段。」
如何讓身體走進那個時代?演員們並沒有特別討論,但其中有許多劇場出身的演員,他猜想對方也都經歷過相似的轉換過程。可以感覺到其他人對使用身體是有意識的,說的是屬於那個時代的語言,怎麼去動作,也都有自覺。他說:「這樣講好像有一點驕傲,是直覺,我們知道不會做不對的舉動。」
試圖將小說融入戲劇中,《台北歌手》裡不只有呂赫若的生平,還有他21歲發表就被推崇為文學天才的日文小說〈牛車〉,以及〈清秋〉〈冬夜〉等六篇作品,以戲中戲的方式出現,每個演員都幾乎要分飾多角。莫子儀不僅要演出作者,還有劇中人,在虛實之間巧妙切換。
「我有比較特別的想法,從不同的『溫度』去詮釋角色。他的日記有許多未經修飾的想法,雖然有一些表面上看起來情緒性的字眼,但在這些林林總總的事過後,他有保持清醒的心,給我的感覺就是冷靜。是一個很完美的才子,有距離但不會太冰冷的溫度。面對家庭他其實是有情緒的,但他不會把情緒帶到外面的世界,同樣的,他也不會把外面的世界帶進家裡。」莫子儀說,「我印象很深的是,他寫〈清秋〉的耀勳,寫那些花草,澆花的時候水珠如何落到地上,腳踩在地上的感覺,耀勳對生命、文學有熱愛,有從醫的熱情,又對環境的腐敗有複雜的憤恨,這個內外冷熱跟呂赫若剛好是相反的。而 〈藍衣少女〉裡的呂老師,可以簡單解讀成十幾年前的呂赫若,他對生活抱有熱情。另外,我對不同角色都賦予身體上的形態,從出生跟成長環境著手。」
過往多半扮演架空的角色,有自由演繹的空間,這次扮演真實存在過的人物,他希望不只是從歷史線索去認定軌跡。作為演員,他最在意的,是有沒有從作品本身,周圍環境與人際的折射,甚至是文字的背後去呈現角色。他舉例, 像是二戰過後、國民政府來台,實質的線索是呂赫若加入三民主義青年團,去《人民導報》當記者,這些是史實,但是他的心路歷程是什麼?
「這也是我跟樓一安導演討論的東西。他是什麼時候覺得要革命的?台灣可以脫離殖民的那一刻,對他來說是不是非常興奮的事?對他來說,台灣人是不是終於可以當自己的主人了?他們滿腔熱忱,想把這個島嶼變得更好,否則他不會第一時間就加入青年革團。國民政府來台後,那些腐敗的過程他都看在眼裡,228發生之前,他試圖幫政府去做溝通,也不是一開始就完全反對政府的。他是什麼時候決定轉向的?」莫子儀解釋,「那個痛是什麼?我們可能沒有親身經歷過,但那些經歷過的人留下來的資料,或是他們的家屬,可以幫助我們去想像。」
幾乎要被時間沖刷殆盡,呂赫若又被重新整理,回到視線範圍。現階段推出《台北歌手》這樣的作品,莫子儀覺得是一件可貴的事。「知道這片土地的過去,或是同樣生長在這土地上的人的故事,是很珍貴且必須的。跨遠一點來講,我們處於一個複雜的國際情勢上,當你面對世界,要怎麼看待自己?我覺得呂赫若那個年代跟現在一模一樣。他一直在問自己是誰、前進的道路在哪裡。如何在不知所措的環境下去選擇自己的信念?又怎麼去堅持?完全跟現在的環境一樣。」
歷史像是莫比烏斯環,總是無限循環,不留情面。歷史的蛇咬住台灣第一才子,任時間奪胎換骨,但故事沒有結束,蛇以另一種形貌穿透到他人的靈魂,讓故事繼續。只要還被記憶,遠方的人就沒有真正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