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典範人物語錄.阿里山森林中等待的野宴》
* 人唯一的引導,就是他的良心。—-丘吉爾
* 最輝煌的時刻消逝得最快!—-丘吉爾
* 勇氣是能站起來侃侃而談。勇氣也是能坐下來靜靜傾聽。—-丘吉爾
* 你有敵人嗎?很好,那表示你擁有自己所堅持的價值觀。—-丘吉爾
* 一句謊言需要無數更大的謊言來遮掩。—-丘吉爾
* 偉大的事情很簡單,而且大多數都可以被凝結成一個簡單的單詞:自由; 公正; 榮譽; 責任; 仁慈; 希望。—-丘吉爾
* 種子必須仔細地挑選,也必須撒在良好的土壤上,加上小心周到地照料。—-丘吉爾
* 就死後的名聲而言,惟一的盾牌,就是廉潔的行為和真摯的感情。—-丘吉爾
* 勇氣,是人類最重要的一種特質,倘若有了勇氣,人類其他的特質自然也就具備了。你若想嘗試一下勇者的滋味,一定要像個真正的勇者一樣,豁出全部的力量行動。這時你的恐懼心理,將會為勇猛果敢所取代。—-丘吉爾
* 在(尼羅河上的戰爭)中,邱吉爾寫下英國政治中的某些陰暗面、殖民主義的可憎面目。他最感憤怒的是,英軍怎麼可以對馬赫迪的陵墓和遺骨做出極其侮辱的行為。在他的筆下,勝利的英軍不僅卑劣、野蠻、慘無人道,也對當地人民造成莫大侮辱。而且他批評的不只是手段,還包括戰爭的必要性。
他在後來出版的書中寫了一段話:「戰爭是為了懲罰一些苦行僧、一些善良的人,戰爭是罪惡的行徑。」並且批評不該對人們宣傳英國進入蘇丹是為了把人民從獨裁者的枷鎖下解放出來,「你這個解放者太不受歡迎了,你們所有的說法都是偽善。」
這是一個二十四歲年輕人的巨大成就。他不是歷史學家,卻有歷史學家的訓練,邏輯精確、素材豐富。歷史學家不會上戰場,他們對戰爭的解釋是二手貨。
在寫作「尼羅河上的戰爭」過程中,邱吉爾的人生也因此走到一個十字路口;他曾經以大英帝國為榮。在印度服役時,他有點同情當地民眾的起義反抗,可是還沒有對大英帝國有如此強烈的批判。到了這場蘇丹戰爭時,他已忍無可忍了。
當邱吉爾從以祖國為榮到以祖國為恥,差不多就是他告別從軍之路的時候了。他決定要和大英帝國的殖民部隊劃清界線,離開部隊結束他的軍旅生活。
他的正義感,讓他沒有辦法再接受這些屠殺事件。我們從來不知道,如果沒有這場蘇丹的戰爭,他可能會一直留在軍隊裡。
每一個人,可能在年輕的時候都會碰到這樣一個關口,跨過了,你從此將成為不一樣的人。
你可以選擇挺住良心,揭露堂堂文明的英國人如何對待已經死去的反對派領袖,把他的腦袋從軀體上砍下來,士兵用手把玩他的骷髏頭, 一路從蘇丹至埃及︙︙將其陵墓夷為平地⋯⋯
你也可以選擇遮掩,從此熟悉妥協的味道,此生再無正義感的糾結。
邱吉爾選擇了良心。
他放棄父親生前唯一認為他會做的事,他淋漓盡致抒發了內心誠實的見解,拒絕當偽善者,並且勇敢結束了軍旅生涯。當時的他並不全然知道自己的下一步在那裡,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須站在誠實的一方。
而「拒絕偽善」,從此貫穿了邱吉爾的一生。——-陳文茜《文茜説世紀典範人物》
* 回首南非被俘擄、逃獄的往事,邱吉爾曾寫下幾段話:
「一八九五年到一九○○年之間,是我一生最豐富多彩的一段時間。回首往事,我真誠的感謝至高無上的上帝,賦予了我生存的機會。我所經歷的每一天可能都是危險的日子,但也是好日子,使我一天比一天好,我的生活充滿了坎坷,充滿了危險,我時時感覺到變幻無常,但
我同時感覺到我內心充滿了希望。」
「來吧!世界上所有年輕人,現在最需要你們去填補被戰爭奪取的一代人的空缺,你們不能失去一分一秒,你們一定要在生命之戰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一個人的二十歲到二十五歲,都是你們大顯身手的時期,不要安於現狀,即使你有顯赫的家庭。承擔起你們的責任,世界是你們的,機會是你們的,不要只想繼承你前輩的遺產,請重新舉起光榮的旗幟,向你的人生挺進。如果你的前方有敵人,就進攻打敗他們,絕對不能向失敗低頭。」
在那段時間、他二十六歲之前,歷練出了後來我們所看到領導二次世界大戰、在英國那場戰爭中頑強抵抗希特勒的邱吉爾。
這段史實很重要,因為他一步入政壇的時候,已經是戰地英雄了, 他很快就當選。他不必像一般年輕的國會議員,要依靠那些元老提拔,保守黨反而還要依靠他才能贏得大選。
這正中邱吉爾的下懷。
二十六歲時,他首次當選了下議院議員,邁出他從政生涯成功的第一步。
貴族子弟被俘虜卻沒有被殺,勇敢的逃獄過程勇氣十足,成為他從政的資本,讓他毫不猶豫的站上政治舞台,成為後來所有人認識的邱吉爾。—-陳文茜《文茜説世紀典範人物》
* 當張伯倫到德國和希特勒達成協議時,邱吉爾召集一群保守黨名人開會,勸他們聯名致函張伯倫,要求他不要破壞捷克的安全,不要放棄捷克。可是與會者都不願意簽名。
根據參與這個午餐會的前首相阿斯奎斯的女兒後來回憶,邱吉爾的眼裡飽含淚水,他已經預見了未來的戰爭。
因為在那幾年,他比任何人都認真研究希特勒。
張伯倫在德國會議結束後回到英國,舉國上下歡喜若狂的歡迎他, 認為他帶來了時代的和平。沒有人支持邱吉爾,整個英國都認為張伯倫是偉大的。是的,他丟掉了捷克,但換取了英國的安全。
而「多嘴」的邱吉爾在那個時刻又說了一段實話:
我們在歷史上經過歐洲軍事遭受破壞的一個可怕階段,那就是第一次世界大戰。有一天如果我們被納粹控制、落入他的勢力範圍、受到他的指使,所有的人才會知道,我們今天所謂的“和平”是什麼意思。
他提出嚴厲的警告:
現在歐洲的平衡被打亂了,不要以為這件事會就此結束,這不過是遞給我們的苦酒的第一口,我們正在喝下第一口苦酒,現在你們只是嚐嚐味道罷了,除非我們振作,恢復我們的戰鬥活力,英國才能像往日一樣站起來,為保衛自由而戰!
他特別與一個資深的下議院議員交換,要求上台演說(其實他自己也很資深,只是他被擺在後座冷凍起來),那場演說一針見血、痛快淋漓,後來常常被引述。
但是當時在下議院響應的人不僅寥寥無幾,甚至好幾次被打斷,噓聲不斷,讓邱吉爾差點講不下去。
才不過半年左右,希特勒的軍隊就開進布拉格,捷克、斯洛伐克都被占領,義大利也占領了阿爾巴尼亞。這是一九三九年的春夏之交。小氣鬼張伯倫在他的日記裡這麼寫道:「戰爭的可能性越大,邱吉爾進入政府的機會就越多。」
他想的不是歐洲和平、英國可能面臨戰爭,也沒有預見二次世界大戰的可能性,他只想到不可以讓邱吉爾進入政府,那個滔滔不絕的傢伙有機會奪了他的光彩。
到了一九三九年九月一日,德國進攻波蘭,第二次世界大戰全面爆發,開始對猶太人的全面屠殺。
那天,英國才知道大事不妙,連張伯倫都知道!在德軍進軍波蘭的當天晚上,張伯倫請大政敵邱吉爾到首相官邸面談。
張伯倫問邱吉爾:「你願意進入政府,成為戰時內閣閣員嗎?」
這時就是考驗了,如果邱吉爾和張伯倫同樣小氣,就會拒絕,讓張伯倫難看。不過歷史人物跟小氣鬼的差別就在這裡,邱吉爾同意了。
隔兩天,一九三九年的九月三日上午,英國對德宣戰,下午法國對德宣戰。邱吉爾又回到他海軍大臣的內閣閣員職位上。
一九四○年四月四日,張伯倫還異想天開的說:我對勝利的信心比剛開始增加十倍,因為我並不認為德國敢挑戰我們的軍隊。
就在他大言不慚宣布能夠以冷靜沉著的心情面對所有局勢,而且英國已經有所準備之後的第五天,納粹向丹麥和挪威發動進攻,而且迅速占領這兩個國家。
波蘭、捷克斯洛伐克這些中歐國家,英國人不是那麼看得起,也覺得跟自己沒有關係,可是打到挪威與丹麥,他們就覺得息息相關,因為某一個程度上,他們是同樣高尚富有的歐洲國家,那種心情是完全不一樣的。
所以當丹麥與挪威這兩個國家淪陷以後,澈底打消英國和法國人對德國的幻想,也激起全英國朝野上下對張伯倫的極大憤慨。
當時有一位英國歷史學家寫道,英國民眾譴責身居高位的人物,遷怒於張伯倫,在整個下議院,不管是哪一黨的議員都非常憤怒,敵意的浪潮完全對準張伯倫。
其中一名國會議員說:「現任政府,你們在這裡生活太久了,也做不出什麼好事,你們滾蛋吧!讓我們和你們從此一刀兩斷,看在上帝的面子,請你走吧。」 —-陳文茜《文茜説世紀典範人物》
——-圖片:阿里山山豬亮野宴。我在14年前偶遇的原住民朋友。2009年八八風災,山豬亮以一個發電機充電手機向我求救,後來我們通報救援單位,國軍把他們全村救出來。從此念舊的他,年年送原住民香腸年節禮盒,太客氣了。
封鎖期間,樂觀、沒有客人上門的他,自Hi擺了一桌空空的野宴。拍照給我,問:文茜姐,何時光臨?
同時也有2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3萬的網紅Shaun&Nick,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夢境才是真實。 它孵化於現實的搖籃中, 亦為孕育現實的真理之檻。 我是夢幻交界之阿德普圖斯, 乃是父神的僕人——。 身高/體重:152cm·44kg 出處:史實 地域:北美·馬薩諸塞 屬性:秩序·惡 性別:女性 逐漸甜蜜地沉淪於虛幻之夏的回憶。 17世紀末。英國統治下的馬薩諸塞。 時年12歲的...
周到潮語 在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綠蔭裡的理髮師》
搬到山下之後,和原來的髮型設計師隔了一座山的距離,往常我總習慣在她家完成一顆頭的所有set-do,現在得找新的設計師想辦法。過程中,我再度體驗到2爻意識的長(固)情(執) ,一次又一次、不肯放棄地穿越山的距離,只肯讓對方修剪我的頭髮。
3爻的先生,甚至連髮型都願意交付給新手去嘗試,對於髮型決定門面死生的論調,他無所謂地說,還好吧?我又不是為了要給大家看,才存在的。而且你怎麼知道新的就一定不好呢?搞不好你一試成主顧呢?
2爻沒辦法。如果剪壞怎麼辦?太醜的髮型我寧願死。於是拖了好一陣子。直到後髮根長出一大片貌似元本山的海苔,遮住了脖頸。這才行動積極起來。
有天回家,我注意到其中一條不常走的巷子,好像在賣花。正好,我想買一些可以放在陽台的花。走近一看,這是一間充滿日系風格的小店,不是展示嬌滴滴紅豔豔的花,反而種了很多我叫不出名字的闊葉植物,木質的門簷與窗櫺,散發著鄰近可親的況味。可惜店門口掛了close的牌子,原來營業時間已經過了。好呀,那下次再來吧,我抬起頭看看招牌,上頭簡單地寫了cut這個字,這甚麼意思?叫cut的園藝店嗎?
上網一查,原來是一間髮廊。評價熱烈。大家讚嘆設計師的手藝,也驚豔室內的空間。
抱持著發現桃花源的心情,打了預約電話過去,不知道為什麼,這種隱蔽而神秘的服務,特別能夠引起我的興趣。接電話的聲音聽起來很年輕,有一種大男孩的坦率,就像我在門前看到的闊葉植物,如此敞開,語梢卻又挾帶著含羞草的垂怯,彷彿不很確定你真的會來。
到了預約的鐘點,我推了門,有點好奇裡面的樣子。越過穿堂的扶疏草木,我看到一面大鏡子,一張椅子,一隻老貓,兩只水族箱,箱裡搖曳著蔥鬱的水草,點點銀魚來回穿梭。
年輕的髮型師見到我,沒有特別熱絡、也沒有特別冷淡,一副原本就認識我很久似地,隨手指指身旁的長椅,不寬不緊地招呼我:「嗨,東西可以隨便放喔。」意思是我不必拘束,也用不著擔心會影響到誰。後來,他告訴我,我是這個時段唯一的客人。
「啊?唯一?」我頭腦飛快地盤算著,我做的是最簡單的消費,剪一顆頭不過六七百。其實可以再多接一兩個客人啊,染髮燙髮之類的,不會比較划算嗎?
髮型師比我小一輪還要多,人生觀卻很穩妥,「我想一次專注一個客人,就好。服務,比較重要。」
他的服務,的確與眾不同。我剪過那種動輒近萬的髮型,設計師對待你,彷彿你是個不懂潮流的草包。我也去過殷勤款待的店家,禮數周到沒得挑剔,但頻頻被詢問水夠不夠熱?力道夠不夠大?還有哪裡要加強?往往使2爻的人群恐懼症大發作,覺得應接不暇想要逃脫。
而年輕的髮型師不這樣。他問你想要怎樣的Look,不囉嗦,你邊講,他邊找出最大的問題所在,比劃著前後的差異,很快地達成共識。然後被帶去洗頭,一躺下去溫度剛剛好,角度也舒適。
還譬如洗髮精,是按照季節溫度不同而調配的,最近天氣熱,薄荷成分加得多,頭髮如同被海水沁泡在淺灘的貝殼,暢快地吐出污沙。當海水退潮後,留下的是甜橙曝曬在陽光裡的飽滿氣息。讓我回想起18歲的夏天,一切乾淨得像甚麼都還沒有發生,無限新鮮。
我其實還在意最後的一道細節,當全頭的沖洗完成,你會怎麼帶我起身?為我服務的小妹妹多半會提醒我,小姐你等一下喔,先不要起來喔,我包好你才可以起來。然後總會有水滴滑進我的耳朵,因此被詢問要棉花棒還是衛生紙。
年輕的髮型設計師也不這樣。他淺淺地和我聊天,說自己如何找到這個地方生根,還有植物與老貓獨特的照顧方式,最後熟練地用手腕的力量,把我的肩頸輕柔抬起,同時俐落地把水滴拍揉在包巾裡,一扭成團,夾好在髮際中央固定,過程不過十秒,嘴裡還接續著水草養殖的話題。完全不需要棉花棒或是衛生紙。
而他剪出來的髮型,一面符合了我的期待,一面傳遞了自己的堅持。我要求輕短,他做到了,還拉出整體的弧度,鬢角旁的線條極為柔美。此外,髮際前沿剪開了高低層次,給予我不時撩撥的自由,每一次,瀏海都會攀附成不同的樣子,有時瀟灑,有時醒覺,有時奔騰,有時靜落。
為什麼現在寫這一篇呢?本土案例沒有停止的趨勢,緊接著電也停了,遠方有一輛還是兩輛的救護車飆馳而過。如果今天是末日,感覺也像是平常我們度過的每一日。
然而,上一秒說不準下一秒的日子裡,仍然有人不慍不火地、本份知足地提供他們的服務,不因為我們的個體差異而厚此薄彼,甚至不問成本付出,哪怕顧客只有一個,也專心做好獨一無二的服務。努力使我們感覺,自己在壞時局裡面,仍然可以過上一點點屬於自己的好日子。
這對於我,是一個reminder,當日子來得紛亂,而我執念服務,我想帶給大家的服務會是甚麼?
綠蔭裡的理髮師,把他信奉的服務,展現給我。是心無旁鶩,把簡單的事情做得細緻;是獨鍾一味,不害怕割捨與服務無關的項目。他的店裡,唯一販售的,就是一對一的髮型服務,如果想跟他買洗髮精、髮雕造型液、買多送多的熟客劵,他可能還會跟你說,不好意思,我們不賣這個。
我一直不是個圖利的人,但本性總是有點貪多,不自覺地想要做得多、給得多,卻忽略了,有時對方需要的,不是「料多」,在於「真心」,也在「差異」。
謝謝你,綠蔭裡的理髮師,我希望自己朝你看齊,心中有把好剪子,減去雜念參差,利索往前踏出。
周到潮語 在 許榮哲 × 小說課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我」親身經歷的醫院怪談】
之前分享過好幾篇希區考克的短篇小說,都屬於那種結尾神轉折的故事,讓你不得不佩服希區考克的腦洞─小編都快忘了他是懸疑大師了。
這次分享的這篇〈他是誰?〉,就比較偏恐怖懸疑的故事,以第一人稱的親身經歷,描述一則醫院怪談。
你準備好了嗎?一起來看看吧。
-
他是誰? / 希區考克
數月前,當我在醫院療養心臟病時,經歷了一次古怪而可怖的事情,那件事我困擾得無法解釋。
現在,我要趁記憶還有一點,趕快把它記下來。
病情有起色之後,院方把我從一個照顧周到的病房轉到一個普通單人房,它位置在心臟病房的末端。
這個房間長而窄,燈光照明不十分好。病房兩邊大約還有十餘間單人病房。
頭一兩天,我經常緊閉房門,以阻擋其他房間傳來的收音機聲和電視聲,我喜歡靜靜地看書。
有一天,我正在閱讀時,房門輕輕開啟。我沒有聽到開門聲,不過不用抬頭,我能感覺到有人站在門邊。
我希望來者是位訪客,但是很失望,也煩躁,來者居然是醫院的理髮師。他穿一件薄薄的、看來襤褸的夾克,手提一個難看的黑色袋子。
他沒有開口說話,只抬起濃厚的眉毛,做無言的問語。
我搖搖頭。「現在不理髮,或許晚些時候。」
他露出沒有掩飾的失望神色,在門邊逗留一會兒。最後轉身,悄然掩上門。
不知為什麼,我無法再靜下心來看書。我自己承認,他嚇我一跳,他的打擾令我生氣。我也明白,對一位心臟病患者,這種情況是不適合的。
我服下鎮靜劑,想休息——但沒有成功。雖然如此,那天晚上我睡得不壞(在安眠藥的幫助下),第二天上午,在一連串洗澡、換床單、量體溫與各種事情之後,我坐下來準備再看書。
我發現我仍不能集中精神看書,雖然前一天那本書很吸引我。
最後,當我環顧四周時,我懊惱地皺眉,因為我明白煩惱是什麼啦。
在我的請求下,門再次關上。但是現在,說不出為什麼,我發覺自己居然不想它關上。因為我仍不能起床行走。所以,我按鈴找護士。
一位活潑、淺黃頭髮的瑞典籍女護士進來。她說:「已經厭倦隱士的生活啦?我以為你會改變主意的!」我微笑,我想是有點溫和。她說著,走出去,任房門開著。
我回頭看書,但是潛意識裡不停地思索有關門的事。最後,我不得不承認一件事實:我閱讀的時候,絕對不想要那個理髮師再來開房門驚嚇我。電視和收音機的叫聲繼續打擾我,但我儘量充耳不聞,逕自看書。就這點上,我只是部分成功。
午飯之前,我開始覺得睏,擱下書,才待打盹,驀地,一陣恐怖、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之聲使我從床上坐起。我相信那聲音發自附近的病房。
我心臟怦怦跳,暗暗告訴自己,那聲音來自電視。我安慰自己,那是某人粗心把電視音量開到最大。
數分鐘之後,病房走道上一陣騷動,人聲嘈雜。護士和醫院工作人員匆匆而過。我沒有料到這病房還有那麼多的人。
醫生們匆匆過去。一陣低低的命令、談話聲,然後幾近完全的沉默。慢慢地,護士和工作人員走回病房的通道,幾分鐘之後,一具從頭到腳都蓋著膠布的人體被推著,從我的病室經過。
我等候一會兒,然後按鈴叫護士。淺黃色頭髮的護士的助手急急進來,我從不知道她的反應有如此之快,她臉色有點蒼白。「發生了什麼事?」我問。
她猶豫一陣,然後聳聳肩,說:「通道對面的艾克先生。」
「心臟病猝發?」她點點頭。
我留心看她的臉。「一位有心臟病的人,那樣叫是不是有點不正常?」
她再次猶豫。
當她再次開口時,用字小心翼翼,說:「依一般的病情,是不大正常。不過,那樣的事有時也會發生。嗯,他可能病情加劇,痛苦不堪。大部分患者都會無力地倒下,但是他居然高聲尖叫,是有些——不正常。」。
她微微一笑,我認為她笑得有些勉強。「不過,你不要去想它。你漸漸有起色,你讀你的書,不要胡思亂想。」
當然,我是會胡思亂想。我全天都在想,夜晚都在想,最後他們沒有辦法,給我一顆額外的藥片,才使我安靜下來。
日子平安過了兩天,一個下午,當我正在閱讀時,門開了,我又經歷到那種被緊緊地、仔細地監視的不愉快感。
我抬頭,門邊站的仍是那位穿夾克、手攜黑色破舊袋子的理髮師。和前次一樣,濃眉抬起,做一種無言的問話。
和前一次的情形一樣,我生氣了,因為他嚇我一跳,我心想,這人真可惡!雖說門沒關,但沒有一點應有的禮貌,先輕敲兩下?
「我不理髮!」我強忍怒氣地告訴他,「我需要理髮的時候,我會請護士小姐通知你!」
他仍然逗留在門邊,臉色柔和,沒有表情,活像一副面具,但是明亮、黑色的眼睛在閃動,在失望地閃動。
那樣子不僅僅是失望,但我說不出是什麼,我可以說是憎恨,但似乎太輕了些,那樣子更像是深仇大恨。我覺得血液湧上臉部和頸部。
「請離開好嗎?」我暴躁地對他說,「你很無禮。」
我可能是幻想,不過,我覺得他像是微微鞠躬,一分鐘之後,離開。
我才開始輕鬆下來,滿心等候吃頓晚飯時,從附近房間又傳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地叫聲。這回不是高而尖的叫,而是一種抑制的低泣。
我僵住了,心臟怦怦跳,我聽見大叫聲,然後是跑步聲。我聽見輕輕的但是驚慌的逃跑聲向防火梯跑去。一分鐘之後,跟著一陣沉重的腳步聲,三四階一步地追下去。
我看不大清楚走道,此外,這回發出叫聲的病房在距離我更遠的地方。然而,和先前一樣,我聽見人們急速地過去,叫喊聲,命令聲,低喃聲,然後復歸平靜。
在我的想像中,我可以看見擔架再次沿通道推出,擔架上躺著不發一語的人,那人畏縮在一襲灰色的膠布下。
那天,我那位瑞典護士的助手休假,新護士是位嬌小迷人的紅髮女人,由她為我端來晚餐。很明顯,她的愉悅表情是勉強裝出來的。
「這回是誰?」我問。
她沉默一會,佯裝安排我的餐盤,「梅先生,三七五病室的。」
我的病室是三七七,梅先生距我兩間病室。
我想從新護士那兒多打聽一些消息,但沒有成功。她告訴我,當時她不在現場,聽到梅先生不幸的消息,還只是幾分鐘前。
第二天,我想從別的護士那兒打聽到什麼消息,但沒有打聽出什麼。她們不是受指示不說,就是自己決定不說。
她們向我保證說,梅先生安靜地死亡,聲稱沒有呻吟或低泣那回事。她們告訴我,梅先生昏迷之前,曾按鈴叫護士。她們堅稱,假如是哭聲的話,那是「不自主的」。
對我所提的,關於腳步聲奔向防火梯的事,她們聳聳肩,其中一位說,我可能打盹、幻想聲音。
我想忘卻那段插曲,但心中卻不能滿意。那天下午,正在閱讀來信時,我聽見門上有輕敲聲,我抬頭看。
一位衣著整齊、頭髮光亮、蓄八字鬍的年輕人站在門旁。他身上穿著潔白的夾克,手攜著一個褐色的小箱子。
「先生,理髮嗎?」
我躊躇一下,「唔——現在不理,或許一兩天內。」他和藹地點點頭,「好的,先生,過一兩天我再來。」
他一離開,我就後悔沒有要他立刻理。一來我需要理髮,二來我還要問他另一位醫院理髮師的事。我希望他永遠滾蛋。
我的病情恢復得很順利。在新理髮師再來為我理髮之前,有一天下午,我堅持要乘輪椅到日光浴室閒坐一小時。
當我無聊地坐在那兒的時候,醫院的一位安全人員漫步過來,我招呼他,他走過來聊天。
在我個人的許多「職業」中,我曾幹過許多不同的工作。比方,多年前,我自己也兼過警衛的差事。因此,醫院安全人員與我一見如故,友善而親切地聊開來。
免不掉的,我們的談話扯到心臟病房的兩件死亡案子。我立刻注意到,新朋友的話變少了,而且好多次不安地左顧右盼,看是否有人在聽,像是斟酌一個決定,最後終於聳聳肩。
「假如你答應不向任何人——尤其是這兒的任何人談到的話,我就告訴一點故事。」我發誓以人格保證不吐一個字。他皺皺眉頭,不知如何開始。
「嗯,那兩人的死亡是相當奇特,首先,那兩人都面露恐怖,死在床上,兩眼睜開,死盯著,好像他們看見什麼恐怖的東西,因驚嚇過度而死亡!兩次,在他們大叫或呻吟之後,都有人看見一個小矮人,手攜一隻黑色小袋子向通道奔跑!事實上,第二次我自己看見,而且也追過去。」
我覺得心臟怦怦跳,「你可以描繪那人嗎?」
「我多半看到他的背影,瘦瘦小小的人,穿一件薄薄灰夾克,手攜一個破舊的黑色小袋子,我只是瞄到他的側面,皮膚光滑,沒有什麼可描繪,一張沒有表情的臉,眉毛濃黑。」
「那是醫院裡的另一位理髮師!」我告訴他。他膛目而視。
「另一位理髮師?醫院裡只有一位———個年輕人,蓄八字鬍,穿白色外套,他在這兒已經做了一年多了。」他猶豫一會,「嘿,你也見過他這個人?」
我揮揮手。「現在不要管那些,繼續說下去。」
他搓搓下巴,「唔,第一次我沒有看見這個傢伙,但是第二次我正好在一樓,就在梅先生呻吟,按鈴叫護士時,我看見這個瘦小的傢伙從他的房間跑出來,我立刻沿通道追趕過去。他從防火梯跑下去了。」
「逮到他沒有?」
他搖搖頭,「毫無機會,他像隻兔子一樣地逃,像隻鹿一樣,越過停車場的圍籬。我花費兩三分鐘才爬過圍籬,那時候,他已經無影無蹤。」
他看著我,說:「但是最瘋狂的部分還沒來呢,你知道他攜帶的那個黑色小袋子吧?」我點點頭。
「嗯,當他跳越圍籬時,袋子鉤住上面的鐵絲,掉落在停車場過後我撿起它,你想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
「我不知道,」我告訴他,「別賣關子了!」
「泥土!」他回答,「一袋子的土!地上的土!」
他繼續說:「我們在兩位死者的床上也發現了同樣的土!」
他又看著四周,說:「也許我不應該把這個故事告訴你;但既然告訴你,我就把結尾告訴你吧。」
「嗯,我把那黑袋子交給當局。不過,在警方沒有接去之前,我用紙袋裝了一些土,把它給一位在化驗室工作的朋友,他有顯微鏡和各種化驗東西。你知道他發現什麼?」「我無法想像!」
他倚近,「那土,那些泥土——他發誓來自墳墓!」
我又覺得心臟怦怦地跳起來,但我佯裝懷疑,「哦,他怎麼判斷的?」
「從混在其中的小東西:大理石和花崗石的細碎片、人造花和花環的碎片。不只那些,他還說,土中還有兩小片碎骨,經過檢查,那是人類的骨頭!所有的土都混有青苔,好像是從墳墓一處潮濕、黑暗的角落挖掘出來的!」,
這是故事,一個我無法解釋的故事。那個無表情、眼睛閃爍、眉毛濃黑的小矮人再也沒有出現過。
我一位自認聰明的朋友,說那故事的解說很明顯。他告訴我,拎黑色袋子的男人是一個典型的神經病者,他不是生下來就五官不正,就是某次車禍受傷,他戴著面具,潛入心臟病房,摘掉面具,嚇死兩位病人。我的朋友說床下遺留的泥土,只是一位心智不正的人所造的一種恐怖的奇想。
這個解釋聽來也許合情合理,但我絕不相信是正確的。我個人覺得,由於某些模糊的超自然原因,那個我誤認為是理髮師的恐怖東西,根本無能力進入一位病患的房間,除非被命令去做。我相信,那兩位驚恐叫喊而死亡的心臟病患者,曾允許他進入病室。當然,似乎沒人記得他們是否要理髮。我不能解釋我的觀點,它只存留存我心中,如此而已。
不過,有一點我敢肯定,如果我答應那位要命的人進入病室,你就讀不到這神秘的故事——因為我相信,我不會活下來寫這篇文章。
我的餘生裡,將永遠有一個問題:他是誰?
周到潮語 在 Shaun&Nick Youtube 的最佳解答
夢境才是真實。
它孵化於現實的搖籃中,
亦為孕育現實的真理之檻。
我是夢幻交界之阿德普圖斯,
乃是父神的僕人——。
身高/體重:152cm·44kg
出處:史實
地域:北美·馬薩諸塞
屬性:秩序·惡 性別:女性
逐漸甜蜜地沉淪於虛幻之夏的回憶。
17世紀末。英國統治下的馬薩諸塞。
時年12歲的清教徒少女阿比蓋爾·威廉姆斯
乃是導致眾多村民遭到告發並殞命絞刑台的
“塞勒姆魔女審判”這一淒慘事件的中心人物。
作為從者被召喚的阿比蓋爾由於種種原因,
與尚未在這個宇宙中被證實存在的外宇宙邪神——
“一生萬物,萬物歸一者”建立了連接。
少女作為外神忠實的憑依之軀“夢之門”,
能夠使用降臨者(Foreigner)強大的力量。
而這位少女心中隱藏的小小願望竟是
和御主一起度過一個愉快而悠閒的
夏日假期……。
「……不對嗎? 畢竟是假期嘛。
平日里偷偷藏起來的心意會滿溢出來
肯定也是沒辦法的事呢……」
『遙遠的幻夢鄉』
階級:A 種類:對人寶具
有效範圍:1~6 最大捕捉:6人
Dreamlands。
流暢地切換對象周圍的世界。
使對像在絲毫察覺不到邊界的情況下被邀請到夢境世界。
當隱藏在日常背面的世界真實的模樣被翻開,
其壓倒性的分辨率與質量能使看到的人
戰意全失,甚至難以保持自我。
○薔薇的沉睡:B
引導至夢之國深處的沉眠。
薔薇芳鬱的香氣與酷熱的浪潮,可以將精神從實體中解脫。
○理智喪失:B+
對夢中毫無防備的精神加以乾涉,使其產生瘋狂與解放的衝動。
但這並不一定全是壞事。
因為這反而可能會成為找到真正的自己的契機。
○引導者:A
守護窮極之門的外神僕人。
會引導來訪的銀色鑰匙持有者,
並給予其最後的試煉。
雖然她們本質上是同一靈基·人格,
但性格與愛好會根據再臨階段有所不同,顯得複雜而多變。
【第一再臨】
如果看作是三姐妹的話,就是長女。與可怖的外貌相反,
會以寬容的態度對待禦主。
有時嘴裡會冒出一些稍顯老成的大道理,而且意外地很有常識? ?
【第二再臨】
如果看作是三姐妹的話,就是次女。
其認真的性格與清教徒少女阿比蓋爾最為接近。
好奇心旺盛,熱愛學習。做事周到而可靠。
【第三再臨】
如果看作是三姐妹的話,就是三女。略顯孩子氣,天真爛漫。
也正是因為這份純粹,才與瘋狂離得更近。
是至今為止阿比蓋爾從未表現過的全新的一面。
來自夏日魔力的賞賜。
身邊的黑貓名為“諾修”。
灰貓名為“露塔爾”。
它們關係很好,總會在阿比蓋爾
看不到的地方互相廝殺。
自外宇宙爬行而來的
降臨者“Foreigner”是聖杯戰爭的異端、異物。
據說富有者有義務為世界貢獻自己的力量。
但少女並不這麼想。
只有那些禱告公正降臨的人才能容納瘋狂。
據說智者的職責就是探尋天啟之路。
但少女並不這樣相信。
比起墓穴中沉睡的智慧,還是敲響大門的來訪者的熱情才更有價值。
據說王者即便隱藏在人群中亦是鶴立雞群。
但少女並不渴望這一點。
她只是祈求自己能為拒絕平穩與安寧的心靈提供依靠。
貧窮者。愚者。無法觸及之人。
少女想要在被分隔的世界的邊境引導那些
自願停佇、或是迷途的來訪者,成為他們的港灣。
降臨者是異端、異物。
人類在描繪未來時,甚至編織出了這份威脅。
#FGO #阿比蓋爾
周到潮語 在 飲食男女 Youtube 的最佳解答
舊鏡面折射着晨光下的元朗大馬路,人潮如螻蟻四竄,車龍不絶,紛紛擾擾。
稍稍遷移目光,鏡中風景截然不同,映入眸底的,是一家老店。白色的瓷磚牆,偶偶滲雜着橙啡色的紙皮石。鏡子、掛畫、舊日曆及菜單,都亂糟糟地散佈於牆上,木製的卡枱及方桌擺放得井然有序,硬木櫈的腳丫踏於粉肉色的磚地板上,老派得不行。往上一瞥,是一個古舊的長方鐘,隨逐秒每分,滴答滴答地洗滌了繁喧。
平心細瞭,方才發現粉褪的殘鏡角落,鑲製了「好到底麵食專家」七個銀字。哈,好直接的名字。
起步皆難
暗忖之際,一塊白布倏然伸到銀字之上拭抹。抬頭一看,是位戴着金絲眼鏡的大叔,頂着青銀參半的側分短髮,一臉穆然。店裏的收銀姐姐見大叔,即禮貌地點點頭,稱他作事頭。他,是陳祺欽,老店的第二代,人稱「大哥」。他拍拍抹巾,說起這「好到底」,正是他已過身老爸陳波,即第一代事頭所起的名字。他先拭起第一個「好」字來,「好」就是品質好的意思,店裏的所有食材,都由陳波親自挑選研製,一直沿用至今;輪到第二個「到」字,意思很簡單,就是招呼周到;布子擦到第三個「底」字,他噗哧一笑:「底咪就係抵食囉!攞個諧音呀嘛。」語一出,他收起笑意,把餘下數字都一一抹淨,甚是疼惜。
時針踏正八時一刻,一名老婦步進店內。問起店子歷史,大哥即指一指老婦,着她解畫。眼前嬌小的老人,白髮蓋頂,燦笑如花,正是他的媽媽,人稱「好姨」。她自四十年代起,已經與陳波一同擺街邊檔賣雲吞,她笑言:「我個名冇個好字㗎!好字係代表好到底,元朗老街坊好多都識得我。」其實不止元朗,香港九龍各區,都見小店影子,但都一律只賣乾麵,要吃一碗煮好的生麵,就只此元朗一家。一直生活於元朗的好姨,瞬間陷入了思憶。她說,那個年代很艱苦,住木屋,食米碌。陳波跟隨兄長入行做麵,及後合力開麵檔,擔擔挑到圍村賣雲吞麵,當時好姨剛好申請來港,就於麵檔幫忙。奔波兩年,在現時合益街市的位置租地鋪,正式經營麵店,並取名「好到底」。最初只賣生麵,並無乾麵餅出售,至五十年代,陳波見港九地區客人眾多,他們投訴太遠,於是就想到做乾麵餅,讓客人買回家保存。如此一來,生意漸佳,終於一九六一年,將店鋪遷往現時的三層高唐樓。偌大地方,地下及二樓為堂食,三樓作廚房。那時候,孫子還未出世,好姨包雲吞、收錢、賣麵、寫外賣,可謂一腳踢。一做,就做到一九九一年,才正式交由大兒子祺欽接手。今時今日,她年已八十七,退休、退休,退而不休。當初為何偏做飲食業?她呆住了,彷彿從未遇此一問。那年頭,根本沒有選擇餘地,一切只為生活。
本心續行
說着說着,不自覺尾隨着兩位上了二樓。同樣是木枱木櫈,但四面牆則換上了淡淡然的黃,配以舊式的鐵窗花。看着看着,大哥也就掉進憶潮。他記起了小時候,因為讀書不成,老早就到店裏幫忙學做廚房。以前主賣雲吞麵、水餃麵,當時爸爸陳波教他做麵,但對於淥麵,他更具心得,強調要水滾方能煮麵,並且要看麵的粗幼,濕還是乾,濕麵不能煮太久,要拿揑。這一來講經驗,二來講心,自己研究如何煮才好吃,就是用心來做麵:「最用心嗰個就係我囉。」沒有丟爸爸的臉,他一臉自豪。
一陣馥郁喚回思緒,「香哩?我個仔喺樓上廚房炒緊蝦子。」大哥開腔,遂領頭步上三樓,看來,第三代即將出場。腳踏樓梯之時,見其腳步有點不穩,他即搔搔頭坦言自己將近七十,現時已交棒予第三代,自己則從旁指導。甫至廚房,就見一個大爐頭,一男子手執鑊鏟,使勁地炒起蝦子來。一頭清爽黑髮沾上濕汗,同樣是戴着眼鏡,一臉敦厚之人,就是老店第三代,陳仕傑,阿傑。看他年約四十五,功夫卻已十分熟練。原來早於廿來歲時,已經到店裏工作,對於廚房一切,甚是了解,如今所有師傅,都由他親自調教,但這裏的所有調味之方,都只可由陳氏親自落手,不傳外人。大哥教其炒蝦子,蝦子一定要炒過才夠香,最重要不能猛火炒,感覺到有香味上升就可。一旁的大哥,忽而講起蝦子麵的由來。以前蝦子很便宜,一百幾十元一斤,初初用來煮湯,後來陳波覺得熬完湯後,把蝦子丟掉很浪費,於是想到把蝦子混入麵內,變成蝦子麵:「阿爸叫做蝦子麵嘅起源人,好受歡迎,鮮味之餘又唔使自己熬湯,後來愈嚟愈多人跟住做。」由陳波那代開始,他們一直用同一種蝦子,縱使現時蝦子要一千元一斤,都不改用廉價貨。又堅持親力親為,麵類全都自己製造,有粗麵、幼麵、伊麵等。做麵不能有鹼水味,於是他們一直用優質鹼水,走鹼時間亦足夠,味道十年不變。
炒畢蝦子,阿傑走到後廚房,開始做小店的靈魂——雲吞。每日用新鮮豬肉,先把豬肉起筋,再於切肉機絞碎,雖用機器,但仍需人手過機十遍八遍,再加入肥豬肉,方有口感。處理好肉類,把蝦脫水,加入調味混合,秘訣是加入蝦子。餡料一做好,好姨與一眾女工已坐於長桌旁,包起雲吞來。好姨年紀最大,手卻巧得很,其他人根本追不上她的速度,而且粒粒大小勻稱,一口一粒,這是他們的堅持,她解釋傳統雲吞麵是一個小食,一啖雲吞一啖麵,爽。她又續指自家雲吞麵的好吃之處,在於喝湯後不會口渴,她直言:「冇落味精係呃人嘅,只係我哋用好啲嘅,落少少就夠,我講真話㗎!」一旁的阿傑聞言,即為奶奶的直率大笑,又邊笑謂:「整嘢邊呃得到人?最緊要用心製作,過到自己,過到人。」朗笑背後,是一腔熱誠。說他是否一直如此生性,倒也不是,十來歲開始落鋪幫忙,及後開始跟爺爺學整麵,只是後來好玩,畢業後就到懲教署打工,兩年後,陳波想退休,他就回來幫忙。起初,做廚房學得慢,嫌其又熱又髒,甚至會中途離開崗位。當時,他心態是父母必然照顧自己。不久後,陳波過身,又有師傅辭職,他才硬着頭皮奮發,不讓爺爺失望。
大哥聽畢,臉帶淺笑地離開廚房,似乎是放下心來。邊走,他邊呢喃着,這份本心,外間難尋,幸而兒子繼承下來。
穩步就好
回到地下食堂,已經滿座,牆上舊時鐘指向十二,正值午市。這又是大哥最開心的時刻。雖能退休,但大哥仍然天天回到老店坐鎮,以為是他不放心兒子一人,其實是捨不得一眾街坊熟客,畢竟有些客人從小吃到大,現在還會光顧,十分熱情及支持。故此,他都特意保留傳統裝潢,讓人懷舊一番。他不忘本,記得自己都是靠街坊才有今日:「唔會忘記街坊,街坊賞面,搬走咗都返嚟,為咗食碗麵,又見我哋一面。」說起遠道而來的街坊,他又想起一件往事。九十年代,他曾經於旺角豉油街,試過開一間分店,好讓客人不用特地來元朗進餐。只是,附近太多食店,大多用低價錢賤賣,他們成本高,實在辦不到。結果,分店只維持一年左右,就沒有再經營下去。
回過頭來,一頂銀絲穿梭於人潮之間,原來好姨也下來湊熱鬧了,步經大哥,她即接話:「好到底呢,由我嗰代開始都冇諗過賺大錢,我哋腳踏實地,足夠開銷就得。」扔下一句話,她就走到樓面姐姐跟前,打着哈哈。此時,阿傑也來到麵檔幫忙,他負責淥麵,大哥則於對面盛湯放配料。明顯地,二人默契雖有,卻沒甚話題,因為自他小時候,爸爸就於店裏做主力,二人聚少離多。然而,一碗雲吞麵對阿傑而言,依然是快樂的回憶,他壓低了聲線道:「爸爸煮麵我食咪開心囉。」大哥還是聽見了,雙方尷尬一笑,又把話題牽扯到麵上,大哥說到自己的表現,他毫不忌諱地自誇比爸爸做得好,亦覺得兒子保持到九成水準,希望長江後浪推前浪。一旁的阿傑頗感壓力,低喃着要保住爺爺的金漆招牌,真的不易。「好到底」嗎?「好」,他說做到了九成;「到」嘛,由於請人艱難,請到好招呼的阿姐不易,如若自己,招呼一定好;「底」,以新界區而言,他認為這個價錢對得住人。前來捧餐的好姨聽着,又搭訕:「係咁解咩?我就話好到底意思係一路做落去,好到底!」三人面面相覷,終於嘻哈大笑。
時針又轉兩圈,人潮依舊未減,看來這一家老店,確實被三代好好守護着。閒來,又注目鏡中似遠非遠的大馬路,你看這啊,到底是人走得比車慢。只是,生生不息,跬步終究千里。
採訪:黃寶琳
拍攝:胡浩賢﹑謝本華
好到底麵家
地址:元朗阜財街67號地鋪
電話:2476 2495
營業時間:10am-8pm
詳情: http://bit.ly/2Pn2433
===================================
立即Subscribe我哋YouTube頻道:http://bit.ly/2Mc1aZA (飲食男女)
新店食評,名家食譜,一App睇晒!
立即免費下載飲食男女App: http://onelink.to/etwapp
《飲食男女》Facebook:http://www.facebook.com/eatandtravel
飲食男女網站:http://etw.hk
Follow我哋Instagram,睇更多靚片靚相:http://bit.ly/2J4wWlC (@eat_travel_week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