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佛中國民調結果:95.5%人民滿意中央政府
美國針對中國的行動又再升級,周二突然勒令中國在72小時內關閉在休斯敦的總領事館。首先,我僅代表在休斯敦總領事館的工作人員感謝美國總統特朗普的決定,因為休斯敦和整個得州已成為Covid大流行的最熱點之一!得州人口不到3000萬,Covid確診宗數已多達35萬,且仍以近幾何級數增長,遠多於整個中國,死亡人數超過4300,恐怕亦將在短期內超越中國!相信整個領事館同人及家人,都極期望早日回到相對安全得多的祖國!
休斯敦總領事館有點特別意義。1979年鄧小平出訪美國,行程包括參觀在休斯敦的Johnson太空中心,和留給人更深刻印象的Rodeo(牛仔競賽)!同年11月,中國就在休斯敦開了在美國的第一間總領事館。現在美國命令休斯敦總領事館關閉,似乎暗示美中41年來關係正常化的完結。我想知道,下一步是否要跟中華人民共和國斷交,然後重新再跟中華民國建交?
早前某雜誌訪問中,我提到傳統政治和經濟體制都已過時,需要冷靜、客觀和深入重新思考,加上考慮如何利用現代科學和科技,達到更佳、更有效率、人民更滿意的社會管治效果。政治和經濟體制是一個非常大、非常複雜,且非常敏感的議題。對很多人來說,政治體制已升至「信仰」層面,堅信某種體制代表正義、善良、美好、道德、完美(接近),甚至神聖!反之,不同或被視為「敵對」的體制,則當然被當為不公、兇殘、醜陋、不道德、 糜爛,甚至邪惡!
這是一個常見,但非常不幸和極度危險的現象。因為如把體制當為一種如宗教般的信仰,就即是拒絕以科學、邏輯、數據和理性來作討論和分析!一切都只倚賴盲目信仰(blind faith)!歷史上當然充滿以宗教信仰為名義的戰爭,包括中世紀持續數百年的多次Crusades(十字軍東征); 從哥倫布所謂「發現」新大陸起,歐洲人開始其數百年在美洲的掠奪和殺戮,尤其西班牙和葡萄牙的Conquistadors(征服者),都是左手拿着聖經,右口拿着劍,迫使原住民改信天主教,如不順從,他們當然毫不猶疑,以天父之名替天行道,消滅「邪惡異教徒」!近代美國的中東外交政策,支持以色列,多次攻打伊拉克、敘利亞和阿富汗等,殺害超過100萬伊斯蘭教徒,又與Crusade有多大分別?Al-Qaeda和ISIS等恐怖組織發動襲擊,當然是非常殘忍和必須阻止,但這是因還是果?
政治和經濟體制,作為一種值得去打仗的信仰是一個較新的事物,到了20世紀才出現。第二次世界大戰,可說是法西斯主義與較傳統帝國主義加一點自由主義之爭。另外當然就是資本主義與共產主義之爭,雖然幸而未有帶來世界大戰,但就出現過美蘇冷戰,和好幾次proxy wars(代理人戰),包括韓戰和越戰。現在似乎又逐漸出現美中冷戰(希望不加溫變熱)。
改變體制充滿不確定 交易成本無法承受
今天無暇詳細分析不同體制的好壞,和如何可以透過科學和科技作出改變和改良,未來數周如有空可討論。但我要指出非常重要一點,就是理論上政治和經濟體制只應是一種工具(means),絕不應該被當作一個神聖的最終目的(end)。任何政治和經濟體制最基本目的,必須包括社會穩定、和平、人民生命和健康得到保障,加上經濟平穩增長,人民生活得以改善,和愈來愈重要的環保目標等。同時,政治和經濟體制絕非一門理論性科學,它最多只可算是一門應用技術(加點藝術)。所以不可對任何體制太過理想化,更不要以為可隨便拉倒重來。任何改變都充滿不確定性和風險,交易成本可以是無法承受的高。法國大革命後,社會動盪歷時近一世紀,其中包含多場革命、戰爭、經濟災難和無數人命犧牲。中國過去200年的歷史更坎坷,即使不計晚清的衰落,到了1911年,辛亥革命推翻了清皇朝,但絕未即時帶來社會穩定和人民溫飽,更似是多場新噩夢的開始。民國建立不久,即變成軍閥割據年代,未幾又到日本侵華。八年抗戰後不久,又墮入國共內戰,即使新中國建立後,旋即又被拖入韓戰,內部大型政治運動亦不停。整個中國,可說要等到鄧小平1977年復出,1978年走上改革開放之路,才終穩定下來。大動盪歷時超過60年!
到了今天,中國人民已得到基本溫飽,但當然仍有不少人生活並不富庶,中國確仍在發展中,所以更需要穩定。但即使只是正常的願望,只想繼續改善生活、發展經濟和科技,已嚴重挑動美國神經,被只具狹隘眼光的帝國主義者視為挑戰美國霸權。
近日美國不斷攻擊中國,且企圖挑撥離間人民和政府的感情。自稱是中國人民的「朋友」,不忍見他們被政府欺壓,活在水深火熱中!好一個自欺欺人的天大笑話。
美國人對聯邦政府滿意度僅38%
一周前,哈佛大學甘迺迪政府學院發表了一個有史以來最詳盡,歷時最久(2003至2016年,8次民調),覆蓋範圍最廣(沿岸城市和內地的32,000人受訪),針對人民對政府滿意度的深入民調。最主要發現是在2016年,中國人民對中央政府的滿意、加非常滿意的比例,升至95.5%的超高水平!其實高的滿意度也不意外,完全符合過去其他由外國學者如George Washington大學Bruce Dickson教授進行的較短期和小規模的民調結果。哈佛的研究同時發現人民對最下級地方政府的滿意度遠低於中央,非常滿意的只佔11%。此情况與美國剛相反,美國人對聯邦政府的滿意度只有38%,但對本地政府的滿意度則反而高達70%。此分別的主要原因應該是中國的中央政府權力非常大,更控制財政,地方政府則權力小兼且窮,但又有責任提供大量福利和服務,結果吃力不討好。美國的聯邦制,中央對內政權力有限,每個州分和城市的權力較大,且人民參與度較高,所以亦較滿意。
不少人當然質疑這研究結果,不願相信中國人民如此滿意中央政府表現,拒絕相信任何來自中國,與他們既定偏見不同的客觀科學數據。首先此報告出自哈佛,當然有相當高的權威性和可靠性,而哈佛亦當然並非一個討好取悅中國的機構,相反,哈佛曾培訓不少美國鷹派代表人物,包括Peter Navarro和Steve Bannon等。
有些人亦會認為中國人不敢講出真心話,所以數據不可信。當然這是有可能的,但領導這次民調的是具有豐富政治體制研究經驗的權威哈佛教授Anthony Saich,Ash Center for Democratic Governance and Innovation主任。訪談是以保密面對面,不記名方式進行的,可信性頗高。如果大家有跟內地朋友傾談的經驗,就會知道私底下,他們都很樂意表達自己的政見,也非全為正面。
那麼為何滿意度如此高,且有愈來愈高的趨勢?我相信有5個主要原因:
1. 最重要當然是中國經濟持續發展。大部分中國人對過去貧窮的日子,記憶猶新,與現今相對豐足的生活有天淵之別,所以對中央政府的滿意是可以理解的。
2. 近年,除經濟進步外,其他方面,包括環保、醫療、教育和治安,以至文娛康樂等,亦有明顯改善和進步。即是已不止經濟上量的增長,人民的生活素質也在不斷進步。值得指出的是科技進步,包括高鐵、再生能源和尤其互聯網,智能手機和各種Apps的發展對此有極大貢獻。
3. 近年中國嚴厲執行反貪腐,頗有成效,最少地方層面的貪腐情况已大大減少。當然派系分歧和個別權金交易可能仍然存在,但對比20年前,已有所改善。雖然中國堅尼系數仍然過高(約0.47),貧富懸殊嚴重,但除差距外,亦要考慮全民生活水平不停上升。有一點非常重要,在中國,貧窮的定義已不再是絕對性的赤貧和飢餓,逐漸變成相對性的心理不爽,與西方類似。
4. 當然內地資訊有所限制,傳媒和教育都不停灌輸政治正確的文化和價值觀。人民未必照單全收,但潛移默化,必然有一定效果。我不完全認同此資訊策略,但眼見西方所謂自由傳媒,包括《紐約時報》、CNN、Fox,甚至彭博、CNBC和《金融時報》等金融媒體,全部都有既定立場,對中國的報道充滿偏見和錯誤!西方真的還有獨立、持平、客觀和理性,代表公義的媒體嗎?
5. 自從2008年金融海嘯起,中國人開始對西方經濟體制產生懷疑。近年隨着西方民粹主義崛起,瘋狂領袖如特朗普和約翰遜的冒起,帶來充滿憤怒、仇恨、愚昧、反科學的國家和種族主義政策,且非常針對中國,當然反令到中國人更愛國,民粹亦變得高昂。加上香港的動亂,和中國處理疫情較成功,亦令中國人更加團結。如哈佛再做民調,現在人民對中央政府的支持度,肯定比2016年的95.5%更高!
在雜誌訪問中,我提出一個觀點來解釋中國體制的穩定性。不少人認為如美國般的體制,有定期選舉,必然較穩定和具自我修復能力。即使特朗普太過瘋狂、無能和種族主義,下次選舉或將選上較溫和,較傳統路線的拜登。但問題沒這麼簡單,選舉人票制度漏洞仍然存在,隨時可選出另一個比特朗普更極端的人。况且西方政治兩極化情况非常嚴重,無論選出哪一邊,都只會極力討好支持他們的51%或更少的49%。請記得特朗普是輸了普選的,而他的政策更其實只對最富有的0.1%有利,他的base實在太蠢,懵然不知!這制度下的政策也不擔保具科學性和符合全人類和地球利益。過去半年美國採取漠視疫情政策,很可能符合民意,但完全反科學,更連累全球!政治兩極化亦令到很多包括氣候變化、醫療、教育和基建等政策,變得搖擺不定,結果一事無成。
政策不停修正 中國制度較穩定
中國制度看似較不穩定,如政策錯誤太大,可導致社會動亂甚至崩潰。但可能正因如此,政府更需要密切觀察所有政策效果,和不停動態式修改政策和執行的方法,務求達到更佳效果。重大政策如基建,醫療,教育和巿場制度等,必須得到遠比只51%或49%的更大多數,最少七成至八成人民的支持,才會成功,才能確保社會穩定。
大家還記得物理和微積分嗎?一個物理系統可以有不同平衡狀態,穩定和不穩定(stable and unstable equilibrium),取決於Second derivative是正還是負數。一個圓球在山谷底處於穩定平衡狀態,如圓球是在山峰頂,就是不穩定的平衡。事實上所有政治體制都是某一程度上的unstable equilibrium。
但是否unstable equilibrium的系統就一定不能持久,很快就崩潰?當然不是,最新的隱形戰機,為了盡量減少雷達反射和增加靈活度,機身設計故意導致飛行不穩定,全靠電腦不斷微調引擎動力和機翼角度等,才可保持高速飛行時的平衡。
各大國須互相合作 才可維持平衡
另一個更好的例子是核武出現後,全球倚賴MAD(Mutually Assured Destruction)的阻嚇作用來維持世界和平。理論上這是一個極度不穩定的平衡,世界末日,隨時一觸即發,對人類構成前所未有的威脅。但是反而MAD帶來了75年的大致和平,對比兩次世界大戰,相隔只有約20年,已大有進步。
如要繼續防止第三次世界大戰,單純倚賴MAD是不足夠的。美、中和其他核武和經濟大國,必須不斷作出外交、軍事、貿易、科技、醫療和經濟政策的自身動態微調,和更重要的互相合作和配合,才可繼續維持世界和平所倚賴的unstable equilibrium!
中環資產投資行政總裁
[譚新強 中環新譚]
同時也有10000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2,910的網紅コバにゃんチャンネル,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
哥倫布 正面 觀點 在 金老ㄕ的教學日誌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文長,慎入,但如果隊歷史教育有興趣的,那就需要來瞧瞧。
對於高中不再用編年史上歷史課,我其實蠻贊成的。畢竟現在高中課本不過就是國中課本的深化版,已經學過的東西再學一遍,其實對於學生來說,吸引力自然下降,很容易有倦怠感。
(說一個不值得學習的經驗,我在高中時期,看到課本跟國中大同小異,重點是裡面的知識我都懂了,所以我高一跟高二的歷史課索性都睡覺去了,因為真的沒意思。)
但依照教授所言,高中以後改用專題,而平均一個專題只有2堂課可以教......
這沒能解決授課時數不足所以被逼得趕課的現況呀!
趕課,代表老師上的辛苦,而且往往覺得不能完整的教授歷史內容;學生也被逼得痛苦,而且面對被縮減的課程,往往搞不懂時代或是事件間的邏輯連結,因此跟歷史內容脫節;一句話:雙輸雙慘。
當然,課本內容已經訂好,所以咱們這些第一線老師也只能認命來教,但具體狀況如何呢?
我其實不表示悲觀(因為還沒做,沒必要先唱衰),但真的希望在第一年執行之後,教育第一線的狀況能良好的傳遞到政策制定者手中呀。
我對十二年國教「歷史課綱」的一些憂慮
(文長! 慎入! )
歷經多年波折和醞釀,「十二年國民基本教育課程綱要」終於在2018年十月由教育部拍板公布了。課綱擬定茲事體大,研修小組辛苦費心,不在話下。但從關切歷史教學的角度來說,大家仍應多與新「歷史課綱」良性對話,這種論辯互動為的不只是現在,還有未來,相信這才能使歷史教育不斷往前邁進。
我曾在不同場合提到,這次新的歷史課綱有個亮點,也是我認為最具里程碑意義的籌劃,那就是將「探究與實作」這個元素納入了課程中。我相信此一規範會改變歷史教學現況,無論影響是大是小,中學歷史教學的前景必然會有不同。
但是,在欣喜於歷史課綱加入了新的精神、促使教師有機會稍稍擺脫習慣的「傳授灌輸」並帶領學生朝向探究之餘,也對其中若干規劃頗感憂心,我看到了教科書編輯、教師教歷史、學生學歷史可能面對的困難與限制。
國中通史-編年架構、教學景況更嚴酷
國中歷史課程沿襲以往,三個年級的歷史都是採行自古至今的通史架構,從台灣通史、到中國通史、再到九年級世界通史。或有人認為,國中部分改變不大,倒是好事;反正長期以來編年取向下,教師必須時時趕進度的問題早已見怪不怪。但麻煩的是,這次課綱社會科教學時數都縮減了,國中必修歷史比過去少了1-2個學分,亦即三個年級每星期只有一節45分鐘的課程。時間的壓縮,可以想見歷史教師教學壓力更甚於以往。而為了要上完三個領域自古至今的通史,教師「追趕跑跳」式的教學只會更為嚴重。
另一方面,時數減了,通史編年內容理應裁切減少,況教科書又有字數限制,這些條件下編寫成的課本敘述恐怕比以往更加稀釋和簡化,其結果是,教科書會變得更無趣單調,任何史事現象只能兩三行草草帶過,還真比不上「維基百科」!(現已如此,未來會否更為嚴重?)至於國中生能不能因為學過這些通史,而具備三個領域的歷史知識基礎,好為高中專題課程做準備?若對照上述從教科書到教與學遠較過去嚴峻的情況,這恐怕是理想甚於實際的期待。
高中主題多又難、易流於簡化空洞
此次改變最大的是高中部分。和前一輪課綱很不一樣,高中課程採用專題設計、主題方式呈現。台灣史、中國與東亞、世界史三個領域,各有三個範疇及相關主題。這個規劃想必出自一個重要的構思:解決長期以來國高中歷史教學為人詬病的「重複」學習問題。確實,多年來這兩個學習階段無論那個領域都採用通史架構,導致學生在國中學完一輪歷史後到高中再學一次,差別只在前後所學內容多少而已。新課綱把通史留予國中,高中改走主題學習路線,這不能不說用心良苦。另一方面,高中捨棄通史編年型式,以主題編排課程,或基於此一理想:使教學更為聚焦、深入探討,避免如編年流程瑣細無所不包,散漫沒有重心。
主題式課程設計常見兩種型態,一是以時間為軸、針對某個專題在長時段中的流變。這種專題「發展史」,旨在讓學生掌握一些現象的演進,學習認識變遷與延續的痕跡。第二種型態是在特定時空下選擇若干問題深度探索,著重人、事在短時限內的發展變化,學生可藉以瞭解原因和影響涉及的多重複雜因素。的確,縱長和深度探索兩種主題設計都見於新的高中課綱,甚至可說,這兩種課程型態譜成了此次改革的主調。如台灣史和中國與東亞領域的「移民」、「人群移動與交流」屬於發展史,世界史的「文藝復興」、「冷戰期間的政治局勢」是深度探索。然而,這兩類課程儘管是針對編年通史之弊,卻也有需要慎行之處。
試看英國自1970年代以來歷史教育改革運動,同樣是捨棄編年史綱、改採專題發展史如交通史、醫學史、戰爭史,以及深度探索如中世紀的城堡、文藝復興等。但多年的實驗教學,以及1990年代後隨國定課程而普遍施行於中學歷史課程後,引發許多問題與討論。原因出在這兩種課程架構最需要的是充分的教學時間。英國歷史教研者指出,發展史的主題課程,若課時不足,無法呈現變遷的複雜背景,或展示促成變遷的歷史脈絡,一樣會產生「去繁從簡」的困境;如果發展史只是將某個專題孤立而論,仍會步上編年史的後塵:不過就是一些依時間排列的事實、乾枯無意義的組合而已。至於深度探索課題,更需搭配足夠時程,學生始能領會歷史的錯綜曲折。因此,若設計不當、時間不足,可能導致空有主題設計之名,而無歷史探索之實。
回頭看看十二年國教高中歷史課程。課綱內三個領域編排形式都同,依次展示:主題-項目-條目-說明。嚴格來說,如台灣史的「多元族群社會的形成」、「經濟與文化的多樣性」,中國與東亞的「國家與社會」、「人群的移動與交流」等「主題」,更該說是「範疇」或者「主軸」。真正展現「主題」意義的是其下各「條目」,如「戰後來台的移民」、「傳統政治權威的類型」、「明清時期東亞人群移動與特色」、「資本主義與社會主義」。
那麼究竟新課綱為各領域每個學期規劃多少主題?扣除導論,三個領域的條目∕主題各是:台灣史15、中國與東亞14、台灣與世界16。
一個學期多達十餘個條目∕主題,教學時間又是多少?課綱建議每學期各領域、條目課數共是30節,所以每個條目∕主題平均只有兩節、100分鐘。未來教學之緊縮和難處,已可預見。何況各個條目涵蓋面廣、時間縱長,如台灣史「多元的信仰與祭祀活動」條目,課綱說明:「多元信仰包括佛教、道教、民間宗教、基督宗教、伊斯蘭教,及原、漢的信仰改宗及其與自身傳統文化的可能衝突。」這顯然是「台灣宗教發展史」,學生必須面面俱到地瞭解多個宗教在台傳布以及引發的文化衝突。範圍之大,只有100分鐘的學習時間。又如中國與東亞領域:「從漢、晉到宋、元時期東亞人群移動的特色與影響」、「明清時期東亞人群移動的特色與影響」,兩個主題關乎移民於兩個長時段下的宏觀變動。空間範圍則包含中國大陸以及日本韓國。而課綱建議,教學時應針對兩大時段的中國與東亞之間因「戰爭、災疫、商貿或宗教等因素」所造成各種人群的移動,並注意「不同時期因人群的移動所帶來的文化交流與相互影響,包括政經重心的轉移、文化與宗教的傳布」。如此複雜的內容可用的時間為兩節半,約125分鐘。至於世界史,「中古基督教世界」、「文藝復興」、「從宗教改革到啟蒙運動」,這些主題同樣是100分鐘。
換言之,新課綱所列數十個條目∕主題,多屬概括性以及跨時空的發展史和專題探究,但課時有限下,這些既廣又深的課題幾乎僅能有100分鐘教學。試想會有多少餘裕讓師生好好思考、深入討論?揣測教科書編寫,大概也只能簡單放入一些「基本」史實,最後可能成了「主題編年史」。而當教師沒有足夠時間介紹各主題所需相關背景知識時,學生可能就是囫圇吞棗、死記硬背課本那些專門陌生的內容。凡此,是否有違原本主題設計、意在深入探索的意義?
歷史科政治化、政治正確取向
新高中歷史課綱另一個必須留意和警覺的是,歷史科政治化以及政治正確的取向。課綱研修小組或許太希望讓歷史與「現在」接軌,但最後卻蹈入歷史不再是歷史的危險。
很多人都關注,高中加深加廣選修課:「族群、性別與國家的歷史」首度納入「轉型正義」課題。其實,這部分應該從更高的視野來審度,也是我認為今版課綱另一個有別於過去之處:若干主題流露出以「現在主義」看待過去的心態。以下僅舉數例說明:
(1)台灣史-「日治時期的人權情況與政治、社會運動」條目。「人權」成為今天人們共識以及衡量是非正義的標準是晚近以來的發展。二十世紀中葉才有「世界人權宣言」問世,而就算有此宣言,其精神普及和具體落實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遑論在此之前。課綱竟要求學生學習日治時期的人權情況,是否意指要採用今人自覺正義的標準來評價過去?
(2)中國和東亞領域-「國家與社會」條目,課綱要求探討「不同類型的傳統政權如何論述其正當性、國家採取哪些措施協助統治…並從人民的主體觀點反省傳統政治結構下人民的可能境遇」。此處是指,要用「人民的主體觀點」反省過往那些無論上層下層階級從不認為人民是主體的時代與社會?再如「現代化的歷程」下,課綱兩度強調重心擺在「近代東亞國家追求現代化」過程中所面對的挑戰。此似意指近代東亞各國都是主動、努力、有意識地「追求」現代化?如是,這毋寧反映著某種「輝格」式的進步觀點。然課綱隨後所舉出的重點卻是要求探討明末、晚清、日本、越南如何「被動地回應」西方帝國主義的入侵。
(3)世界史-「歐洲文化與現代世界」範疇下,課綱指示的探究重點為「歐洲文化的遺產,及其在現代世界的意義」,建議處理的問題:「1.神話與哲學、基督教傳統與文藝復興的遺產,在型塑歐洲現代性上所扮演的角色」、「2. 對個人、自由與理性等價值的尊重,是民主政治、公民權利發展的重要基礎,探討它們的崛起與宗教改革、啟蒙運動的關係,及這些價值在資本主義…上的反映。」這些敘述都有著現在主義的影子,尤其「遺產」(heritage)一詞,讓人觸目驚心。用遺產的角度來決定過去中哪些重要、哪些值得學習,顯示的是以歷史宣揚當代特有價值。亦即學習文藝復興、宗教改革,不是因為它們就是它們,不是因為這些過去有其獨特之處,與今日所行所思差別甚大,故能成為培養理解他者、感知異己的泉源,而是因為它們有些樣貌類似今日,它們「預示」了自由民主的演進,以作為今人珍視價值觀歷史悠久的保證。環顧現今各國歷史教育改革,多半努力要脫除「遺產式」的教學傳統、走往培養神入與理解他者的方向,我們的課綱看來是反其道而行,實令人憂心!
(4)選修的加深加廣課程:-「現在主義」色彩更為明顯。其實,問題不在「轉型正義」、「女性權利」、「性別意識」、「戰爭殺戮」、「國家暴力」該不該納入歷史課,而在於教導這些課題的方式。眾所周知,諸如「轉型正義」、「國家暴力」這些語詞絕非不證自明,其界線複雜模糊,內涵難以確定,價值也多所爭論。好的歷史教學正應該檢視這些語詞的淵源與意義轉變,帶領學生探討各種觀念爭議及其由來。
亦即,歷史學與歷史教學在面對人類各種制度觀念時,都必須從時空的視角、也就是「歷史化」的方式切入思考。即便是西方乃至今日各國所標舉的民主、理性、科學、世俗化、個人主義、國家、人權等等,在歷史學家眼中都是特定∕近代時期的產物,並非古今皆然的鐵律。歷史必須去檢視、理解這些被稱為「普世價值」的主張如何形成以及其中顯現的矛盾、衝突、反轉、弔詭等各種面向,好提供大家反思。
遺憾的是,加深加廣課程的條目與授課建議,多處飄散著濃濃的「道德教誨」氣味,似乎已先在若干議題上畫出一條是非分明的界線,要求肯定、認同。若干介紹文句也立於某一邊發言:「世界各地的原住民族都有其傳統社會、傳統領域與知識體系,但受到外來者的衝擊,面臨…弱化。」「傳統的歷史書寫一向以男性為中心,以女性為主題的書寫觀點經常受到忽略。」「傳統性別秩序與性別體制看似天經地義,實則與特定的歷史脈絡與社會文化相關。」「戰爭不僅造成人命死傷,也帶來心理創傷,並型塑集體記憶。」「現代國家以違反人權的手段對人民施加暴力的傷害所在多有,如何回覆受害者的權利、追求轉型正義的課題亟待討論。」課綱理應有其高度,但這些敘述凸顯出「傳統」與「現在」二元對立、錯與對截然分明,甚至包含著今是昨非的立場。
然而,傳統、現代究竟各是固定的模型或更是一個不斷變動與交錯相融的過程?原住民與外來者、現代及國家的關係會是單一的嗎?如果傳統的性別秩序有其歷史文化起源,現代的性別觀念何嘗不是歷史的產物?「國家」不也曾在過去與現今被寄予厚望,做為個人安全、自由的保障?戰爭的殺戮豈止限於二十世紀?哥倫布及近代殖民國家對外征服同樣殘暴,課綱卻談「大航海時代以來,不同地區的物種交流」。而美國獨立革命戰爭不也被課綱按上「現代國家的建立」、賦予正面的意義?
意義多元化時代、課綱應展現多面向
任何時代、現象的意義從來不是固定唯一,歷史正是要教人看見多元與多面。就算我們在某些方面自覺進步開明,但歷史教學並不在高踞今日正義舞台,俯視過往眾生,予以指點「批判」,而更應引導青年學子學會「理解」當時那些發展所特有的社會文化與價值觀。同樣重要的,歷史教學也必須教導學生注意,即使在箝制之下,人仍有其主動性;女性、猶太人或各種弱勢群體在過去時日中縱使受到壓迫性的待遇,總還有些人那麼努力而且成功地求得一些空間,展現了自己,甚至向世界發聲,還可能做出貢獻、影響時代的發展。
歷史要讓學生看到:無論那個時代哪種體制,都有其「黑暗」的一面,但環境再如何不利,卻也並非滴水不漏、毫無間隙;個人並非只能是大洪流下的棋子傀儡,人有動能,會力圖突破和超越困境。因此,歷史要展現的一個個過去圖像,不是相較於光明今日的黑暗沈重單一,而是獨特、寬闊與複雜,也是積極而可以引發省思的。如果歷史教學的確具有教育公民的作用,那麼呈現這樣的圖像不正是最好的公民教育!
整體來看,高中歷史新課綱有其立意良好之處,但也在許多書寫以及預設價值觀上,使歷史處於與教義一線之隔的危境。我們總是期待學生-未來的公民具有「批判」思考,歷來課綱也多把培養「批判」精神作為各科共同的教學目標。於是,我們社會從不缺乏站在自己這邊、以自己為對他人為錯的撻伐之聲。但,我們缺乏的是看見對方這個「人」(不是某個觀點而已)究竟想什麼、為什麼這麼想的「理解」。這正是歷史理解、或說歷史的批判思考之價值:感知我與他者的差異以及認識差異的由來。而以現在批判過去,恐會逾越了歷史所以為歷史的分際。
誠然,沒有完美的課綱,任何課程標準都是各方勢力競逐妥協的結果。即使如此,我們仍應把課綱視為文本,洞悉其中的假定和可能的問題,除了以此對未來課綱修訂有所期許外,也藉著分析,提醒教科書作者或是教學者謹慎小心,甚而彌補、超越。這樣,我們也就展現了人的動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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