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勢如破竹的勇氣(5)
刀尖是紅的。
那個叫爸爸的男人,坐在沙發上,雙手用力摀著自己的脖子。
男人兩眼睜大,呼吸急促,生怕一亂動,血就會從脖子上的切口噴出。
血慢慢漲滿了他的喉。
男人著急地瞪著七歲的炮頭,試圖用眼神示意他快去報警。
炮頭的眼睛卻完全不在男人身上。
鼻青臉腫的他,看著她。
穿著陳舊的黑色長大衣,女人的身上,卻彷彿包了一層柔軟的光芒。
她慢條斯理,將大門帶上,反鎖。
她蹲下,凝視著他。
這個極近距離的臉孔,太過深邃,太過巨大,令日後所有的印象都變得模糊。
「人的意志力不能小看。現在送他去醫院,大概還來得及。」那女人的眼睛裡有一種飄蕩:「你要我這麼做嗎?」
七歲的炮頭看著她,沒有一眼看著那男人。
他搖搖頭。
「好好看著他,再做決定。」
與她的眼神不同,女人的聲音很低沈,充滿了重量。
他還是沒有別過頭。
他太害怕了。
女人理解,於是站了起來。
「對於怎麼殺死他,有沒有你自己的想法?」女人表示尊重。
七歲的炮頭搖搖頭,用全身的力氣捂住耳朵。
「好,我看著辦。」
女人戴上耳機,將音樂開到最大。
女人走到炮頭前,將電視打開。
第四台正播著周星馳的「唐伯虎點秋香」。
炮頭瞪大眼睛,看著龐太師一行人闖入華府,華安與對穿腸吟詩對決。
女人在炮頭後面,視線之外,用手中的利刃繼續她的解放儀式。
時間的刻度,變成了滴滴答答聲。
對穿堂躺在地上,口中噴出幾十兩鮮血。
滴滴答答。
含笑半步顛,大不了不笑不走路。
滴滴答答。
唐家槍再度奪回了兵器譜的排行榜第一。
滴滴答答。
滴滴。
答答。
當炮頭的雙手失去最後一絲力氣,慢慢離開耳朵。
周星馳跟鞏俐終成眷屬。
女人踏著一片腥紅而來。
炮頭茫然地看著蹲在眼前的女人。
「不管你後不後悔,這個男人已經不配出現在你的人生裡了,以後的日子,你就是一個沒有爸爸的小孩。這樣的人生,不用被打被揍被惡搞,你能理解嗎?」
不用被打的日子到底是什麼樣的啊?
炮頭還是很茫然,只能不由自主地點點頭。
女人從懷裡拿出兩張紙,慎重地說:「我叫吉思美。」
炮頭接過,有模有樣地看著手中的紙。
……
女人看著炮頭。
炮頭的臉上已無茫然,而是非常緊張,簡直比剛剛都還要緊張。
「在家裡被打到去學校沒辦法好好上課嗎?」女人好像在笑:「以後,可不能再用相同的理由了,要努力用功讀書,至少要學會看字、寫字、跟加減乘除知道嗎?」
炮頭滿臉通紅。
女人索性坐在茶几上,好整已暇地幫炮頭讀起……
「聽好了,這是你跟我之間的合約。
條款一。我願意在成年後,將每年薪水的十分之一,匯入殺手代理人(吉思美)特約的銀行帳戶,一年一次,至死方休。
條款二。如果無法或不願實踐條款一,視為背棄委託。對於背棄委託後發生在我身上種種不可思議的災難,都是很合乎邏輯的。
解除合約條款:如果我找到一個需要殺死某人卻無力執行的小孩,幫助其狙殺目標並簽訂同樣契約後,得以新契約之轉讓原殺手代理人(吉思美)勾消舊契約。
吉思美的銀行帳戶如下。來,用你的手指蓋章。」
炮頭伸出手指,按在女人手中刀上的血。
手指深深地壓在合約的最末。
女人慢慢將那兩張紙摺好,放在炮頭小小的手心上。
「在警察來之前,把這兩張紙藏好,等你學會認字以後,再好好把這兩張紙看熟。」
「……」
「只有靠自己一個人活下去沒有什麼了不起,努力一點就是了。」女人沒有微笑,而是無比堅定:「看著我,我已經是你人生的股東,十八歲以後,不管你做什麼工作,都得按時匯款給我。記住。」
可能忘記嗎?
七歲的炮頭忽然一陣前所未有的情緒襲來,女人正好站起來,轉身開門。
駐足門口。
沒有回眸。
「享受,你新的人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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