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拴馬索」——念珠之功德與作用之五 》
我有幾串和瑪瑙相關的念珠,有新有舊,最老的念珠曾經收藏到一串戰國時代的紅瑪瑙古珠,形制上呈現算盤珠且不規則狀,距今已經大約有兩千七百多年左右的歷史,覺得不可思議。當初這串念珠是被置放在一位收藏家舖子裡玻璃櫃內,實在是不起眼而且珠繩老舊,絲穗已呈支離破舊之相,一般人應該不會注意到它的存在,要不是看見一只成化窯杯要老闆開櫃讓我上手細看,也不會發現,或許這便是緣分吧!向老闆借了光筆,沒想到一打光,整串橘紅色的光華更顯現出晶光剔透、靈巧精緻的身姿,令我愛不忍捨,上手把玩再三,似乎有股和古人相接,千古一夢的感覺,究竟醒和夢、現實與想像、物及我這中間的區隔豈是境界所能涵蓋。這也讓我憶想到過去曾經讀過《太平廣記》中所載唐玄宗愛女太華公主,想起了前世諸多思緒,其中有一段小時候向宮中的人索要過去世她使用過念珠一事;也想到黃庭堅的南柯一夢,巧遇夢境中的老太太正在祭拜過往的女兒,黃庭堅好奇地參訪老太太女兒的舊房,打開過去世的櫃子,赫然發現眼前的老婦竟是自身前世的親母,最後把這老婦迎請回家好生供養……也想到了永嘉大師的《證道歌》——「夢中明明有六趣,覺後空空無大千」,雖然也談到了夢,但境界又大不相同,人世之間,時空遞變,無一不和因果輪迴有關,我們既無神通,怎知眼前一切人事地物,無一不是前世今生之演繹……。
在古代,瑪瑙一直是用來做為護身的符咒一般,佩掛在身上,做為解厭辟邪之用。有看過出土文獻所記載,在兩萬八千多年前,在山西一處遺址中就曾經有挖掘過紅瑪瑙器皿出現,從形制上判斷,應該屬於當時那年代最高領袖或是祭師身上之物,一般人是無法佩戴這麼貴重的珍寶。其實所謂的紅瑪瑙,也是近代這幾年才又再度竄紅的南紅,在古老的中國,曾經有五百年左右的時間,一度紅瑪瑙被當作是最重要的錢幣使用……。
近代由於市場炒作和自家人現實利益關係,一度瑪瑙水漲船高。在中國自古瑪瑙便被大幅度地使用,再加上瑪瑙有七寶之稱,因此在佛、道界中使用更是頻繁,其生產之處大部分分布在中國地區的諸多省分,約莫有二十二個地區,隨著產區的不同,顏色也各有不同,有些地區的瑪瑙色彩極為繽紛,甚至於超過三四種色系混雜在一塊石頭上,做為雕塑配件,極為好看。就曾在一古董舖子內見有早期所稱水草瑪瑙,這是被歐洲人做為胸針配件,大小大約是半個巴掌,在燈光下探照,只見裡面內含紋路雖錯綜卻又條理清晰,脈絡涇渭分明,稍一挪動,便又有不同的風貌呈現出來,最難得的是一翻身又是一番景象,原來這胸針恍如一幅潑墨畫一般,底部所呈現出來墨綠色條紋,就如同翻滾不定的海洋,深層處有隨著海波搖曳生姿的草蔓,煞是好看!更有鮮紅如禽血般豔紅色瑪瑙,據說是張家口最看家的產物,當然此處所產之瑪瑙也有不同色澤的石礦,它的特質從外形上看,就如同嬰兒肌膚般毫無皺理可見,至於掌心摩挲起來,卻又有股溫潤沁心之感油然而生,很是歡喜……。
雖然我手邊有幾串早期所收購之不同色彩的瑪瑙念珠,也有極不容易從各處拼湊取得的藥師珠,黑白分明,並且顆顆如同露水上之明珠一般,乍看剔透異常,但用放大鏡看,卻又清晰地見到歷史的軌跡,這些都是老瑪瑙珠,如同老熟透梧桐珠一般油光水滑,我有時當做飾物佩於胸前,有時閒置於手掌上撥弄盤轉,有助於參詳文句與經偈。但我較偏愛一串單純豔紅如朝陽般紅瑪瑙珠串,早期用來唸誦阿彌陀佛或準提佛母以及紅度母,這串如鴿血、紅雞血石一般瑪瑙念珠,它的紅在不同的光線下,如貴婦身上所著紅妝素裹般,有時在夏日的餘暉光線下又有如浮光流丹一般,有股遠離囂塵清新且豔麗……。(未完待續)
王薀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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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香的因緣之十二》
在大半生中,對於香的追尋始終未曾中輟間歇過,原因我想是除了每天都會供養品聞之外,對於曾經接觸過的一些研香師、製香師,以及藏家、品香等大家,所聽聞過的和香相關的異聞奇事實在太多,這也是令我在香的世界裡,一直以來幾乎有著靡他若石、礪山不變的興致,只要不至玩賞喪志,倒也把它當成陶情冶性的雅事。
由於和香接觸的時間較長且廣,所以往從之同好也頗多,並且涉及諸多行業和宗派。倒是有一位佛門中之退山長老,也是此中楚楚出塵逸士,此位退居隱修老和尚,本是默如長老的一位法兄弟。默如長老是我禪宗老和尚自天寧寺時期直至來台圓寂為止,至深至切的佛門兄弟,江蘇人。由於這層關係,故也得閒可以相約參訪,曾從其處聽聞過近代奇僧慧明老和尚的靈異事蹟,他曾入太虛大師閩南佛學院,也曾在雪竇寺閱《大藏經》,後於中年解行期間,值遇吾師,同入常州天寧寺⋯⋯而這位也算香界先行仕進之輩的長者,也是偶然在一次默如長老相關法席中有不期而遇之緣。
當時這位老和尚已近朝枚高齡,但卻仍然矍鑠抖擻,尤其一遇到維那相關念誦,便可以見識到這位老和尚中氣之飽滿,超越一般法師之餘音嫋嫋所可比擬,因此更引發我一探其修行之底蘊及閱歷⋯⋯。後來經由幾次參訪,方知此老之人生閱歷亦有其不尋常之處。
原來此老和我所結識的諸山老宿經歷各有迥異,一般而言,如我所承事學習過的老和尚,幾乎都是從極年幼便在寺廟裡學習,而這位老和尚卻是由道轉釋,並且極具神奇色彩,詭祕不可思議。當初初結識時,最引我好奇的是在佛教界幾乎所有胸前佩戴有佛珠的出家眾,我都會特別注意及好奇胸前所掛的佛珠到底是何材料。唯獨這位老和尚胸前所掛一百零八顆佛珠,如同切割全美的鑽石般,顆顆閃放出無垠的光芒,但其實它的光華一看便識,是標準的老沉香,也不知年代是否遙遠?只覺掛在老和尚身上有股自然脫俗華貴的氣質⋯⋯
「我當初年輕時非常仰慕我家鄉的一位道長,他的道號叫作玄一子,他的道法是緣自於茅山和龍門派兩個系統,他的俗家姓司馬,平日寡言如同木訥子一般,鎮日以靜坐、養丹為樂,當時他是依太清宮老道長學道有年,這太清宮是漢朝便有的一座老廟,我小的時候只要是老子誕辰那天便會起個清早,附近鄰里鄉民也都扶老攜幼,東方未白便踩著月光,結夥成群皆是為了去膜拜太上老君。這座廟源自於唐朝的李淵,把此廟封為太廟,唐高宗還追封太上老君為「太上玄元皇帝」,在唐玄宗的時代太清宮可說是全盛時期,受封的土地就有近百畝之廣,外型如同天上宮闕般雕樑玉砌、燦爛非常、雄偉無比⋯⋯我們小的時候最喜歡結伴到太清宮看老子,廟裡邊也留下了太清宮在最頂盛時期商賈權貴,日日皆是門庭若市,來訪賓客更是如潮水般紛至沓來,可說是川流不息不足以形容⋯⋯」從這段話聽起來老和尚和道家的淵源應該是源自於少年時期和太清宮的一位道士所結下的道緣⋯⋯。
「司馬道長和道家的淵源可說年久月深、源遠流長,最遠可以追溯到唐代的司馬承禎,他便是我們茅山派的祖師,也是南嶽派的宗師,有次閒談時,道長談興極濃,透露過司馬承禎其實和司馬懿也是有血緣的,因為他的祖先司馬馗便是司馬懿的弟弟⋯⋯司馬承禎自幼便是天才型的人物,所讀過書籍過耳成誦、過目不忘,因此每幾年家中的藏書便已讀遍,按理講,這種資質如果往仕途發展必可出將入相,但是他偏偏喜愛青燈古佛的雲水生涯,因此在二十一歲便遁跡道門,不久長居嵩山修煉上清道法,一切符籙無不熟嫻,乃至導引服氣、辟穀,於此期間五經通達,星氣了然,精通六甲,可以役使鬼神,金液諸經,暢然無礙,已達莫測變化之境⋯⋯」
老和尚當時看道長滔滔不迭,非常有興致地邊回憶邊話匣大開,訴說著過往在太清宮和司馬道長相隨的塵封往事,那時期伴隨著是荒煙般的年代,有不少受難的眾生就如同無法抑制的虛空中飄落的皚皚白雪,雖然平靜但卻無法遮掩虛實與悲歡,似乎在這深山內垣處才是避難的寶塔⋯⋯(未完待續)
王薀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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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僧玄奘是不是在成都大慈寺修行剃度?
歷史上堪稱偉大冒險旅行家、享譽國際的宗教學者玄奘西行十多年取經回到中原主持翻譯,因為他精湛博學,被人尊稱為「三藏法師」。經過元代雜劇和明代小說《西遊記》的廣泛傳播,玄奘在民間就變成婦孺皆知「唐僧三藏」了。但是,玄奘法師西行取經之前,曾在成都修行五年,到20歲出頭正式在成都的寺廟受戒剃度,然後才有遊歷四方和去天竺印證佛學源頭的宏偉理想。奇怪的是,1000多年以來,不論民間人們口頭相傳還是學術界多數觀點都認為,玄奘是在成都市中心的唐代古寺大慈寺修行並受戒剃度,但諸多古籍史料留下的說法卻能夠證明這一說法並非事實。
一、少年玄奘隨哥哥長捷到成都修行
玄奘的出生年份並不確定,一般傾向於西元596年(另一說是602年),家鄉是河南偃師緱氏鎮。祖父陳康為北齊國子博士,父親陳慧在隋朝初年當過江陵縣令,家境算是普通。
玄奘的俗名叫陳褘,之所以會出家為僧和二哥陳素有關。南北朝到隋朝依然是佛學鼎盛時期,隋文帝和隋煬帝都是大興佛寺的典型,文帝楊堅傳說本來就出生在寺廟,小時候由一個尼姑帶了好幾年。煬帝楊廣在江南拜著名天台宗祖師智顗大師為師,智顗勸諫楊廣為安定江南做出很大貢獻。
佛寺興盛為安撫亂世裏的百姓提供一個寄居的環境,當時算是某種救濟疾苦的組織。由於這種社會背景,一表人才的陳素很年輕就在洛陽的淨土寺出家,學問深厚,人稱長捷法師。少年陳褘跟二哥陳素在淨土寺做小沙彌五年,深受兄長的影響。由於玄奘的成就超過哥哥,後來也就為玄奘的出生添加了一些離奇的點綴。玄奘是家裏四位兄弟姐妹中的老四,傳說母親懷他的時候身體欠佳,生他的時候遇到危險,突然屋頂上傳來三聲鳳凰的啼叫,玄奘母親才度過難關平安生下他。父親覺得這孩子不同一般,就找相士來看相,相士連連稱讚說:「此子寶相莊嚴,出生時有祥瑞庇佑,日後成就非同凡響。」
還有一個故事是關於他出家的。隋煬帝下詔要在洛陽度僧人27名,其中有個13歲的小童年齡太小,不在入選之列。大理卿鄭善果在淨土寺遇上他,略帶調侃地問道:「你小小孩童出家究竟想做什麼?」那小童從容不迫地回答:「小子要繼承如來的智慧和使命,把他流傳在世間的佛法發揚光大。」鄭善果見他人才出眾,大為驚訝,當即破格錄取,並向同僚誇讚:「此子得度必能弘大佛門的教化。」這個小童就是日後的玄奘。
因隋煬帝年間各地義軍打來打去的動盪,洛陽在王世充佔據之下,經常受到滋擾,長捷出於避亂,也是出於求學的念頭,聽聞幾位同鄉高僧大德都在成都佛寺,於是就帶着十五六歲的玄奘千里迢迢到了四川。
二、玄奘在大慈寺修行只是傳說
大慈寺自唐朝以來曾經是成都歷史上有見於記載的規模最大的寺廟,比今天的規模大幾倍,整個春熙路、鹽市口商業街區全都在大慈寺的範圍內。
大慈寺最早始建年代,據宋代普濟《五燈會元》所載,是來自印度的僧人寶掌「魏、晉間東遊此土,入蜀禮普賢,留大慈」,時間大約是四世紀中期,但不一定真實可信。而起初的寺廟名稱也不可考證。因為大慈寺真正得名來自唐玄宗入蜀避亂,這個名字是皇帝賜名的「敕建大聖慈寺」。
據說唐玄宗來到成都以後,偶然見大慈寺僧人英幹在街頭施粥,救濟窮困百姓,並為當時中原的戰亂祈福。當時已經年屆七旬的玄宗在逃難過程中,堂堂大唐天子親身經歷過吃不上飯,忍饑挨餓,反而接受百姓救濟的尷尬境地,為此深受感動,然後得知舊交無相禪師在這裏,請他跟著玄宗到行宮內殿居住,賜田一千畝,敕書「大聖慈寺」匾額,讓無相負責主持擴建大慈寺。因為無相禪師先後在成都建造過多家寺廟,有淨眾寺、菩提寺和甯國寺。
幾年下來,重新擴建的大慈寺房屋達到96院8542間,一度是成都最繁榮的寺廟。到會昌年間,武宗打擊天下佛寺,因為大慈寺有唐玄宗的御筆題額,故「不在除毀之例」,是當時成都唯一保存下來的佛寺,自然也成了整個四川規模最大的佛寺。不光唐代如此,到宋代也如此。大慈寺壁上有各種如來佛像1200多幅,天王、明王、大神將像260多幅,佛經變像114幅,所有畫像「皆一時絕藝」,蘇軾譽為「精妙冠世」。宋李之純的《大聖慈寺畫記》稱:「舉天下之言唐畫者,莫如大聖慈寺之盛。」到今天依然是成都極為罕見保留有部分唐代原貌的古跡。
唐朝剛剛建立的武德元年(618),玄奘與哥哥長捷法師來到成都,在成都各個著名寺廟拜訪高僧,印證交流和學習探討,見於記載的有寶暹、道基、智震、道因等人。玄奘進步很快,據說他隨寶暹學《攝大乘論》,隨道基學《毗曇》,隨智震學《迦延》。武德五年(622)春,玄奘在成都大慈寺的東律院正式受戒並坐夏學律。
玄奘前後在成都五年,究通諸部,常在大慈、空慧等著名佛寺講經,為蜀地僧俗所景仰,初步顯現出一代高僧風采,也表現出青年學者的睿智和廣博。但玄奘並不以此感到滿足,對佛學各種學問的好奇和疑惑,渴望與更多高僧交流印證的念頭一直纏繞在他的心中,於是他泛舟三峽,取道荊州再回長安,實現他赴西天取經之壯舉。
千百年來,玄奘在大慈寺受戒剃度的說法一直廣為流傳,但近年專家學者對成都歷史文化的研究所得,可能事實並非如此。
三、空慧寺與玄奘兄弟的隱秘關係
再回武德元年,玄奘與長捷法師經子午穀、劍閣至成都,當時並沒有到城中大慈寺,而是居住在城西的空慧寺,這一細節記載在慧立和彥悰為玄奘寫的《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第一卷中,「時天下饑亂,唯蜀中豐靜」,「法師兄因住空慧寺,亦豐神朗俊,體狀魁傑,有類於父。」儘管這一傳記有許多小說筆法,記錄內容並非百分之百真實,但許多關於玄奘的生平經歷還是被研究者重視的。
《法師傳》開篇就提到西蜀佛教的興盛,正因為隋煬帝時期的亂世,許多高僧都投奔西蜀相對安寧,同時南朝以來,成都佛教也發展很快,也才能吸引這些高僧紛紛前來,所以他們兄弟也聞名前往。當時玄奘還只是十五六歲的小沙彌,《法師傳》雖然添加了一些語言誇張地形容玄奘學問有如天才,引起許多蜀中僧人驚歎,但畢竟玄奘尚屬「應法沙彌」階段,還不具備資格獨行法事,按照規矩也應該是跟著哥哥長捷法師一起在空慧寺居住,也時常去其他寺廟拜訪學習。也許是空慧寺後來消亡,玄奘兄弟與空慧寺的淵源一直不被重視。
成都空慧寺是一所歷史悠久的佛學講寺,位於成都西郊某處,今天已經不可考證。以史料記載,空慧寺由石犀寺改建而來。石犀寺最早並不是佛寺,主要留存著李冰治水時鑿刻鎮水石犀牛。南朝蕭梁武陵王蕭紀(武帝蕭衍的第八子,在成都十七年)在成都正式改建佛寺,當時叫龍淵寺,是蜀中南朝寺廟的代表之一。據唐代道宣《續高僧傳》記載,蕭紀專門從洛陽請了高僧慧韶入蜀弘法,慧韶,俗姓陳氏,為洛陽潁川陳太丘之後,與玄奘兄弟屬於同籍同族的本家。慧韶奉邀至蜀,于諸寺講論,開道如川流。到唐朝以後,因為避諱高祖李淵的名字才改名空慧寺。正因為空慧寺的興盛與玄奘兄弟有莫大淵源,所以他們入蜀以後專門前往那裏瞻仰,也就居住在空慧寺。
《續高僧傳•玄奘傳》還記載:「晚與二兄俱住益南空慧寺」長捷法師在空慧寺中開法筵講席,「凡講《盤經》《攝大乘論》、《阿曇》、兼通《書》《尚書》、《傳》(春秋三傳),尤善《老》(《道德經》)、《莊》(《莊子》)長捷法師的講筵法席「為蜀人所慕」。當時僧官「總管酂公特所欽重」。
很顯然,唐朝剛剛建立時的大慈寺還沒有後來的名氣,地位遠不如空慧寺,以長捷、玄奘與空慧寺的家鄉淵源,寄居修行於空慧寺更合乎情理。只不過空慧寺毀于唐武宗時期,宣宗即位,重興此寺,改名聖壽寺。
北宋人吳師孟《大中祥符禪院記》與南宋馮檝《大中祥符院大悲像並閣記》記述了重興之聖壽寺規模,大略謂寺院占地七頃,共三十院。規模、佛寺一度媲美大聖慈寺。南宋紹興十七年(1147)季春,院中塑觀音像一尊,歷經五年方完工,是迄今為止成都市最大的雕塑觀音像。但由於空慧寺名稱已經不再使用,從此就淹沒了。
空慧寺具體位置歷來也有爭議。據清朝一些史料觀點,認為年羹堯于雍正初年在原來空慧寺、聖壽寺的位置改建了將軍衙門,那麼應該就是今天成都市金河街、東西勝街及將軍衙門一片,這一說法參見西南民族大學文學院教授祁和暉《唐僧玄奘成都五年修習研究》的考證。(《西南民族大學》(人文社科版)2008年12月總第208期)。但另有一說法則是偏南的文廟街一帶,因為有唐代古籍《續高僧傳》點明玄奘「晚與二兄俱住益南空慧寺」,支持位置是成都偏南的地方。如袁庭棟的《成都街巷志》一書中,就是在介紹文廟街時順帶提到過空慧寺的情況。
四、玄奘在多寶寺修行而被誤認為是大慈寺
事實上,空慧寺的名聲雖然在隋唐時很大,但玄奘可能也並沒有與哥哥長捷住在一起。因為畢竟《法師傳》寫明只是「法師兄因住空慧寺」,而《續高僧傳》雖然支持說玄奘與長捷同住空慧寺,但求學與修行可能另有別處,更重要的是受戒剃度在空慧寺的可能性不大。
根據玄奘當時拜訪求學多位元高僧的情況,玄奘修行所在應該是成都城東的多寶寺。這也是一座成都名寺,由晉朝寶掌禪師興建,多寶寺位於城外僻靜的地方,而玄奘和長捷都是潛心向學的人,兩兄弟分別居住更有利於各自修行,這也比較符合研究學問的實際,這是其一。
多寶寺當時聚集高僧很多,其中有一個高僧道因法師年長玄奘十五歲,同樣是玄奘的河南家鄉人,俗姓侯。多年以後玄奘從天竺取經歸來,道因法師還被請到長安與玄奘一起翻譯經書,兩人交情極好。另據《大宋高僧傳》,玄奘請教學習的寶暹、道基兩位法師當時也都在多寶寺。這是第二點。
再次,多寶寺位於成都城郊外,當時要出城十多裏。更重要的一點證據是,多寶寺在成都城內另設有戒律院,正好與大慈寺毗鄰,玄奘正式受戒剃度就是當時多寶寺設在城內的戒律院。只不過唐朝中期以後大慈寺因得到玄宗李隆基下旨擴建而出名,吞併了城中原來的多寶寺戒律院地盤,演變為大慈寺的東律院和西律院(東律院原屬多寶寺的位置應該是大慈寺以東靠近府南河一邊),因此後人才會誤認為玄奘是在大慈寺受戒剃度,再後來就演變為玄奘一直就是在大慈寺修行,事實上還是有很大差別的。
正因為成都的多寶寺當時有戒律院,各方高僧雲集,寺廟規模很大,所以具備傳授戒律的資質。而空慧寺雖然聲名遠播,但規模和受戒條件似乎還不夠。關於玄奘受戒剃度的推斷可見四川文史館馮修齊《玄奘在成都大慈寺受戒考論》(《西華大學學報》2009年4月)。另外明代曹學佺所著《蜀中名勝記》也記載,唐高宗儀鳳年間(676-679),空慧寺獲得敕建佛塔,當時在該寺獲得受戒者才700人,這時已經距離玄奘受戒有55年之久。雖然缺乏更多具體證明空慧寺受戒資質的資料,但推測空慧寺在唐朝初年應該還不具備剃度條件。
綜合來說,玄奘當年在成都多寶寺修行五年並受戒剃度的可能性更大,也能與大慈寺的流傳演變聯繫起來,應該是符合歷史實際的。
(本文由「歷史春秋網」授權「知史」轉載繁體字版,特此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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