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有座城（上）
「五個學位啊，今年天空大學足足招五個學生，你個仔考唔考到？」
「佢邊有咁叻？不過考到都冇用啦，學費咁貴。」
「說話唔係咁講，可以做天空之城嘅人喎，幾貴都抵……」
呢排，下城所有居民都討論緊同一個話題。
2050年，出現咗一種新技術，可以令成塊土地懸浮喺半空中。
後來，人類喺半空中興建咗一個新城市，被稱為「天空之城」。
呢個「高人一等」嘅城市令有錢人趨之若鶩，天空之城漸漸變成權貴專屬嘅地方。
跟住就有埋居民註冊、嚴密嘅保安，平民連上去嘅機會都冇，只可以喺下城辛苦工作，再將最好嘅產品送上天空之城。
窮人同富人，唔再生活喺同一塊土地上。
所有資源都向天空之城傾斜，聽講，天空之城連空氣都特別清新。
近年來，天空之城擴建咗幾次，每次都令下城居民期望有「晉升機會」。
但結果，只係富豪嘅豪宅變得更加大，起多咗幾個高爾夫球場，下城居民依然冇機會移民去天空之城。
下城居民日以繼夜咁工作，生活環境依然係咁差，連子子孫孫都見唔到希望。
下城對天空之城愈嚟愈不滿，開始出現小型嘅騷亂。
有見及此，天空之城推出招生政策，天空大學每年會舉行考試，從下城招募一定數量嘅學生。
只要順利從天空大學畢業，就可以成為天空之城嘅合法居民。
今年，我哋呢區有五個名額，意味住會有五個學生，飛上枝頭變鳳凰。
所有人都知道，呢個只係天空之城嘅維穩手段。
但冇幾多個家庭，可以抗拒呢種誘惑。
哪怕你屋企冇適齡嘅學生，哪怕你想叫朋友一齊反抗，朋友都會話你知，唔好阻住佢，佢幫個仔補緊習。
我有一個仔，佢叫小東，今年十七歲，已經通過咗招生考試。
不過，要攞到天空大學嘅名額，唔止要有好成績，仲要交一筆鉅額嘅學費。
嗰筆錢，我畀唔起。
但我發誓，一定要幫小東爭取到一個名額。
呢一刻，我同老婆坐喺醫院，準備賣器官。
我哋計過數，一人賣一個腎，就可以湊夠小東嘅學費。
順帶一提，幾年前，器官買賣已經合法化，但只限下城賣畀天空之城，美其名為「為下城居民增加收入來源」。
小東唔知從邊度收到消息，趕嚟醫院：「你哋要賣腎？咁我寧願留番喺下城讀書。」
「你聽我講，重點唔係喺邊度讀書，係可以成為天空之城嘅居民啊。」
我望向窗外，空中隱約見到一座璀璨嘅城市：「去咗天空之城，你就前途無限……」
小東打斷我嘅說話：「我努力，都係為咗令屋企人有好嘅生活，但你哋連健康都冇埋，我有前途有咩用啊？」
我答：「只要你生活得好，我哋點樣都唔緊要啊，最緊要你有前途。」
爭持嘅時候，老婆已經叫咗醫院保安嚟，將小東拉走。
我哋入手術室，賣腎，拎到錢，交學費。
小東嬲咗一輪，最後都接受現實，乖乖成為天空大學嘅學生。
望住小東登上直升機嘅背影，我捉住老婆隻手，內心充滿喜悅。
我個仔，要成為人上人啦！
喜悅過後，小東變得有啲奇怪。
佢好努力讀書，喺天空大學嘅成績都好優異。
只不過，佢落嚟探我哋嘅時間愈嚟愈少，初時話一個月一次，後來就變成半年一次……
小東學業繁重，少啲落嚟探我哋，我都可以理解。
但問題係，我哋一家三口團聚嗰陣，小東愈嚟愈冷淡。
小東依然會聽我話，但感覺就好似交功課咁，只想盡快完成任務。
佢望住我，眼神空洞，我感受唔到佢對我嘅親情。
呢區仲有幾個家庭，仔女讀緊天空大學，都有類似嘅情況。
一個家長憂心忡忡咁講：「會唔會係天空之城太繁華，佢哋嫌棄我哋呢啲鄉下人又窮又老土？」
我斬釘截鐵咁講：「其他人我唔知，小東唔會咁諗！」
我諗起，當日小東聲嘶力竭，叫我哋唔好賣器官，佢絕對係一個孝順、唔貪慕虛榮嘅好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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