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雪
人妻日記9
連孩子們的體育課也吵不醒我們,昨天真是累到了.我是去工作,她則是回家後還加班煮老闆指定的牛肝菌菇雞肉燉飯，晚上十一點多我們就在餐桌疲憊地吃著實驗品，<好好吃啊>我們喊著，其實平常是不吃宵夜的。
因為早餐人工作時間,我們大多是晚上可以相處一兩小時,早上也大約一小時，時間少,都很愛惜,有時握著牙刷還在聊天.當然也有忙得幾乎說不上話來去匆匆的時候，就會覺得<好奇怪啊>，然後想辦法找時間相處。
夢裡，舊情人都來了，奇妙的三人組，03年認識早餐人又分離後，我連著交往的幾個女友都與早餐人都一樣，其中有一人與她連姓都相同,認識的時候並不知道的(大家都習慣喊綽號,有時朋友認識好久也不知本名，就像大家不知道我本名一樣）,突然發現的時刻，覺得真是說不出的巧合。
⋯⋯ 夢裡，她們都穿著黑襯衫牛仔褲，剪著不細看無法看出差異的髮型，非常好看的模樣，她們在客廳裡說話，我好奇地一一檢視她們的髮型，確實是厲害的設計師為每個人量身打造的髮型啊，使得她們看起來都非常酷帥，而每一個人又各自有其獨特的風格。
她們像往常那樣聊著天，偶而數落我，我則是因為要去北京需要買外套，而匆忙地準備出門，<又要去亂買衣服啦>早餐人說，E與M邊抽著菸，邊喝啤酒，半開玩笑地說<盡量買多一點>.....
那是個老房子的一樓，屋裡家具都是我最喜歡的早期台灣老物件，綠色皮沙發，造型流線的茶几，結實的藤椅，在這些如時光造景般的老家具裡，她們三人像是美麗的未來世界之人，使暗暗的客廳散放一種難以言喻的光.
我出門囉!我說,非常近的距離,我推開木制拉門，忍不住還回頭看了她們，她們在時光之流裡，少年般地偶有一句談笑，偶爾你拍我的肩膀，隨意地看了我一下，又回到那散漫的談話裡。
我便上街了.
生命裡並非每個愛過的人都能如夢裡那樣仍存在我的生活裡，使我偶而可以參與她們的生活，而幸運地有這樣的時刻，我真的常會有說不出的幸福感覺，並非因為曾經愛過或被愛過，且是這樣美好的人，而是，我們竟能以某種方式保留著那生命裡曾經的喜愛，自然地置換成一種說不出是友誼或親情或知己或什麼，可以說就是感情，純摯的，而愛情裡曾有的歡喜快樂悲傷無奈，或陰錯陽差，像被某種溫暖的手法揉搓，滌洗，撫慰，淘選過了,我們各自一定都有其實無法對彼此訴說的，關於過去的種種記憶的殘餘，甚至關於如何遺忘，而幸運的是，還有其他力量使我們能繼續地，或遠或近，持續地關心對方。
當然，生命裡有些重要的人，你知道是永遠不可能真實出現那樣的客廳裡，和諧地給予你祝福。你們或許再也不見了。你們已經徹底離開了對方的生活。
而我記得老師說過的，不愛也是一種愛。
我從夢裡醒來，我們像小動物一樣(隔壁的貓可能也是這般地)，伸手遮擋著好溫暖的太陽，設法想再多睡一會。<我夢見你們囉！你還有E與M
>我口齒含糊地說著我的夢境，就像過去那樣，我生命裡各種經過，發生，快樂的悲傷的難堪的殘酷的，我總是對她說。
我總是對她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