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綠池後,我們決定直線往大鬼湖西池前進,直線距離不到600公尺。在大小溪溝並列的谷地裡,選了一條看起來還算明顯的稜線,便跌跌撞撞的一邊往下一邊修正,免得被溪溝誘離正道還得再修回來。
隨著高度緩緩下降,身旁的紅檜越來越大、越來越多,最後我們被灰白色的巨大樹幹包圍,來到一條大檜密生的稜尾,在不遠處的樹林破口間,已能看見閃著綠光的大鬼湖西池。在這巨木與聖湖環抱之地,我的心情如同枝頭的冠羽畫眉般雀躍,又回到了這個屬於中級山的絕美殿堂。
就在即將抵達湖畔時,我開始尋找三年前的未竟遺憾:有名的張師父修行屋。當年煙雨瀰漫,我們三人沒有多花時間停留,匆匆前往紮營的東池;這次午後陽光柔和的灑落林間,讓我得到了一探這神秘小屋的絕佳時機。就在一條溪溝的邊緣,不斷落空的我一個左轉,便看見草叢間矗立的焦黑木頭「啊!到了!」隨即呼來同伴,一探這曾經的鬼湖奇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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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在2000年之前,那個大鬼湖仍是熱門路線的年代,許多走訪過的朋友都會對這棟神奇的「張師父修行屋」留下深刻印象。
最晚在1994年時,台大登山社的大鬼湖橫斷隊伍便提及了它的存在:「不知何時,湖畔已建成一間草房,四周開闢成菜圃,門已上鎖,其上木牌註明此為居士修行之地,其旁另搭有一間簡易工寮,供遊人住宿,青菜可自行取用。山上種的包心菜果然甘腹可口,我們懷著感恩的心情,進入夢鄉。」
往後成大等各校山社的學生們,莫不對此小屋嘖嘖稱奇,各路山友也樂於投宿其中,後期甚至擴建為二層樓,約莫能睡9人,成為了那個年代關於大鬼湖最有趣的佚事。
其中以東海山社在2002年的紀錄描述得最為詳盡:
「這裡真的是世外桃源~屋前種青菜,屋旁即一穩定溪水,另一邊是用樹洞作成的廁所,是一個中空的大樹利用木板作成的自然廁所;木屋已擴建成兩層樓高,一樓是儲藏室and類似浴室的地方(擺一個大木桶),一樓屋外有桌椅可以吃飯,旁邊還有烤火的地方!二樓是睡的下9人的空間and神桌。真是太神奇了!起初聽成大的說還不太相信會有這種地方!沒想到是真的!」
而此位奇妙的「張師父」究竟是何許人也,一直有著許多的傳說,就待拋磚引玉,讓知曉的前輩來解答了。
然而,修行屋不管再怎麼受山友喜愛,它終究是位於「雙鬼湖野生動物重要棲息環境」中的違建,不具備任何繼續存在的理由,魯凱族的聖地更不由得外人佔為己有,於是在最早2002年間林務局已將其勸離,留下日漸頹朽的工寮隨著山友的記憶逐漸淡去。
(師大隊伍在2002年2月巧遇張師父上山,而交大隊伍則在2003年1月紀錄提到『修行小屋有兩層,不過看起來已經廢棄一段時日了,旁邊的架屋是"WC"聽說張師父早已被趕下山,因為他都是砍附近珍貴的林木壓!』)
將近20年後,廢棄的修行屋早已倒塌,甚至遭受祝融把樑柱燒得焦黑,但神奇的是這把火似乎只燒到建築本體,沒有波及周圍紅檜,不知道是因為大鬼湖實在太濕還是怎麼樣,令人嘖嘖稱奇。
站在廢墟前的我,想著在那民國79年多納林道開通後,大鬼湖來回僅僅4天的熱門年代裡,有多少前輩曾借宿在這簡陋卻豪華的山中小屋裡,暢談奇聞軼事、把酒山間歲月呢?或許那些私自佔有的、冒犯族人的過去早已化成灰燼,但那棟神奇小屋,我想,依然會繼續以另一個形式,與絕美的大鬼湖一起保存在那個年代登山者的記憶之中吧。
#神鬼五湖出阿禮・西池畔張師父修行屋遺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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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剝奪了我們的移動權利,卻不能禁錮我們的靈魂自由飛翔。
和極限系的登山大大們不一樣的地方是,我從小無法接受室內運動,所以在疫情期間... 我真的什麼都沒做,腹部高峰的海拔來到前所未有的境界,叫我大肥羊我都不會回嘴QQ
當500輯來信邀稿「自主訓練」的時候,我心想「啊...可是我...我真的時麼都沒做欸...等多偶而來個伏地挺身,都在做靜態的事。」「我們的設定本來就不限於身體上。」編輯士恩這樣回答我,我就放心地分享了我疫情以來一直在做的自主訓練——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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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呼籲大家不要出門,自己除了採買和不停站的騎車以外還真的很宅,說到做到。隨著封禁的時間越長,我們越來越常在網路上看到有人蠢蠢欲動的想要出去透氣、想要上山,開始有「可以去菜市場為什麼不能爬山」的主張出現。
我只能說,傻孩子,山那麼大,找個真正沒人的地方,不會有人看見,一來不會被批判,二來你也安全,為什麼就是這麼執意去那幾條封閉的步道呢?你想得到,別人也想得到,只是別人願意犧牲個人自由換全國安全,你呢?
還有人在說發爬山的照片會被網路公審,又沒遇到人,正義魔人好多。阿是怎樣?爬山一定要po網?山上沒人的最大原因,就是因為大家都乖乖待在家,所以才會讓你享有「無人山林」,不是給你到平常人很多,因為疫情而現在沒人的步道打卡炫耀「我又去了哪裡都沒人包場好爽」的啦!當乖乖在家的人都是笨蛋嗎?
再重申一次,疫情一開始我就說過了,想爬山可以啊,請找「保證不會遇到人、完全沒有路的探勘路線,並照顧自己的安全,萬一遇到人也從看到就戴上口到直到對方消失。」,並且不要po網,這樣你想怎麼爬、愛怎麼爬,都你家的事。
在這種大家乖乖關在家的時候爬山PO網,就是欠絕交而已。
我知道很多人已經快受不了了,想出去透氣、動一動,我很能了解大家的心情,因為我每天捏我越來越大的肚肚也有點鬱悶;但如果現在放棄了、偷偷破戒了,有越來越多人都那麼做的時候,那我們前面一個半月的犧牲,就全都白費了,不是嗎?
讓我們一起加油,在家自主訓練,無論肉體也好、廚藝也罷,或者也可以跟我一樣,試著讓靈魂自由,穿梭在福爾摩沙的百年山林之間,大口呼吸,好嗎?
讓我們,再等一下下!
謝謝願意犧牲部分自由的,每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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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看完我那1000字短文朋友的話:
因為演算法,所以不是每個人都能看到我每天寫的小短文,也可能每天看到的人根本不一樣。有時候你會發現「為什麼這張照片平淡無奇,雪羊還是要發?根本沒有人會按讚吧?」確實如此,四大連載系列總是會夾雜著一些「過場」,那些旅途中我覺得很有意思的,但照片表達不出來的瑣碎片段。
沒有一個人的人生能每秒都精彩,就連天天漲的航海王大軍,昨天也全面跌停嚇死大家以為航運is over,不是嗎?
每一趟旅途、每一次山行,也都是這樣。
但正因為這些不突出的平淡片刻,調味料般為那佔旅途中僅僅一瞬的絕美瞬間增添絕妙滋味,才能將整趟旅程化作香氣四溢的美味佳餚。
如果永遠只分享那些絕美的片刻,那麼連載也不再是連載,終究只是破碎的段落,只能告訴你們「我遇到了多美好的事物」,而不是「來自山裡的故事」了。
這就是為什麼,我依然會在連載文中,繼續發那些「不上相」照片的原因。目前進行中的四大連載,都是2019~2020的故事:
1. #八通關訪太魯那斯
2. #梅樂峰的六千米旅途
3. #神鬼五湖出阿禮
4. #南三屋脊大散步
而完結的連載故事的也很多,像 #丹郡童話 #大鬼湖橫斷 #小鬼湖橫斷 #豐收的未竟列寧峰 等等,都是在我生命中,無可取代的絕妙旅程,我正是以書寫的方式,讓那些記憶與觸感融入我的靈魂之中,使我的日常得以豐厚。
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循Hashtag去看看自己喜歡的連載,不過因為跨越的年度有點大,所以文風會和現在有些許不同也是很正常的喔!
再次謝謝大家一直以來包容我的搞威,這篇居然打得比500輯的內文還多,我的老天XD 最後還是要感謝500輯 讓我有這個機會,抒發我對疫情與寫作的想法啦~
喜歡紙本的朋友,明天《聯合報》的夾頁有500字的精簡版喔!
祝福各位平安、健康,我們一起對抗變腫病毒QQ
#自主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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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天未亮,國道昏黃的路燈目送兩位疲憊又期待的登山人一路向南。原本該睏到飽的初三,從5年前開始,就成為了注定的出發之日:一個兼顧家族過節與登山己慾的折衷。
「大哥掰掰~」我們從多納部落前的一處小路,循著吉普車車轍下底馬里山溪底,一邊前行,一邊轉頭和陳文祥大哥揮別,三年前的大鬼湖橫斷也是這麼開始,有朋友送行的長程縱走,格外讓人暖心。
肩上14天的重擔約莫34公斤,前方的河床路大約是屯原到天池山莊的距離,上升卻只有150公尺,有吉普車開過的地方都像高速公路一樣。原以為沿車轍慢行就能輕鬆抵達馬里山溪吊橋下紮營(前往舊萬山部落的上切點),但過了兩次溪之後,我才發現徹底錯了:水還好深啊啊啊!瞬間明白為什麼李明翰紀錄裡不斷提到水深及腰了(他四月來的)。
差一點淹到膝蓋的水面讓我過了兩次溪後,便果斷脫下綁腿與登山鞋(Hanwag Alaska),換上經典的全家輕量藍白拖,深吸一口氣,踏上為期6小時長達13公里,過溪無數次的超級健康步道。
至於親愛的隊友... 在一次過溪時因為我們錯估深度而導致雨鞋進水,直接宣告放棄治療,只能眼神死的在每一次過溪後傾瀉滿筒雨鞋的水。
我雖然不用倒水,但重裝穿藍白拖,在礫石滿佈的河床走一整天,面臨的是扭傷、過溪鞋子被沖走的風險,還有因無任何支撐系統而伴隨的腳底痠痛。傍晚終於抵達營地時,那痠痛不適感真是讓我擔心隔天能不能順利完成行程。
爬山前要先溯溪,我想這應該是台灣不少中級山路線,枯水期限定的獨特體驗了吧!登山還得先看雨神臉色呢!
#神鬼五湖出阿禮・馬里山溪的河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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