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故事 ：【氣球】
天上有個氣球，表弟很好奇問表姨氣球怎麼氣球不會掉下來。
其實豈止四歲的表弟，即使是成年人，看見飛機以外的物件在天空出現，也會感到新奇，好奇那是甚麼，那怕是一隻大鳥或者只是一張廢紙。天上出現的，我們總不免投以一點奇異的目光。
表姨回道，是臨近聖誕節，人們佈置房間時不小心鬆手讓氣球溜了，強風吹過，它才滑到天上吧。表弟問怎麼強風刮不走自己，我也想到天空上去啊。表姨輕聲地說，傻小子，你不是說自己怕高嗎。她彷彿已經聽膩了兒子的童言童語。
表弟還是不明白，問，所以阿拉丁不會怕高嗎？只有不怕高的人才可以到天上去嗎？那氣球不怕高嗎？
表姨表現得有點不耐煩，沒有理會他，專心在挑選聖誕裝飾品，為兩星期後的家族派對作準備。表弟僅四歲就已經懂得這些換位思維，不能不稱讚他天資聰穎。可是我不確定他是否有高度這概念，因為據我所知他不曾在天空飛過，對於飛行的印象，於他而言或許只是源自表姨最近給他看過的阿拉丁或者鐵甲奇俠吧。
我記得自己第一次在天上走是中五到馬來西亞的交流團，飛行前一晚一直興奮得睡不著覺，直至飛機起飛能脫下安全帶在天空「陸地」上行走一刻還是難以置信，可是又自覺要在團友前表現得泰然自若，看起來要像位飛行常客，畢竟乘飛機在現今世代並不是甚麼稀奇事。從窗框往外看發現自己竟在虛在實穿插於雲層間，當刻心頭萌起的欣喜雀躍，至今還歷歷在目。
從前聽過一個詞，叫「與天比高」，好像是來自《天蠶變》的主題曲。老師教高度時說過一句話我特別深刻，說「比較接近天空的就是較高的小孩」，所以我一直不明白「與天比高」這個詞——世界的最高點明明就已經被最高的天空界定。童年的我沒有概念只要戳出大氣層往太空跑就能比天更高，我不知道「天外有天」這回事。彷彿無意地，天空就界定了我的可達高度。
不過人類拉近了天空與陸地的距離，讓畏高的人也可以到天上去。記得爸爸說過，天空有一定的厚道，讓敢飛的人都住進去，真空的載體會盛載我們往未知的他方前進。他一生只飛過一次，卻說過這樣一句虛無縹緲的話。或許是地心吸力太重，讓每個人對飛行都有一點荒言亂語。
或許是地心吸力太重，我們才會仰視天空，羨慕遠離陸地飄浮的氣球。那是一種很美好的懸浮感，在我們無意識的情感之上觸動了眼球，是人自小就嚮往的感覺。在牽與被牽之間，它成了牽動地球的那一端，以自由翱翔。可又有幾許人，有這種擺脫地心吸力的勇氣呢。
表弟又問，聖誕老人在天空飛不怕高嗎？
表姨回道，如果他怕高，你就收不到禮物了。表弟似懂非懂，鼓起腮子，迷惘地轉了個圈，說：「媽咪，聖誕老人怕高你就不買禮物給我了嗎？」
表姨一臉無言，請我幫忙應付這個愛發問的小朋友。
Storyteller：野客 @wild.guest
Illustrator： Mateusz Kole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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