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的事就來慢慢的說 #聊聊吧_離別_感傷
一、去了一趟南部，先和外婆辭行了，我們離開的時候，我偷偷躲到廁所難過，重聽的外婆其實不知道我們要長時間離開台灣，我更不知道，下一次回來，她還會不會好好的，還有沒有機會，偷偷從門縫窺進房，看龍骨斷掉的她，因為近九十度折半的彎背，讓整個人好像陷進椅子裡的背影。
「阿祖、阿祖、阿祖！」Jivan一聲叫得比一聲還用力，聲音越大，語氣越差，我推著他上前，說：「阿祖耳朵不好，你輕輕走到她前面，她就知道你來了。」看到Jivan的曾祖母，會笑到臉上的皺紋很深，嘴角很咧，空空的上排牙齦，告訴我們的是她很開心。
外婆的房間沒有老人味，但因為她有潔癖，什麼東西都要洗很多次，所以潮濕味倒很重。也因為外婆的潔癖已經到了神聖不可侵的地步，椅子不允許他人坐、隔著衛生紙碰家電，不給人攙扶、不讓人牽，除了Jivan和Mira。記得第一次看到外婆主動牽起Mira充滿爛食物泥的手，不誇張，大家是歡呼加驚嘆的，龜毛的外婆竟然「破例」了！相差快九十載歲月的兩人不用言語溝通，沒有聽覺的障礙，他們在生命界線的某種程度上，是心照不宣、相視而笑的。
我的書出了的時候，回到鄉下一趟，當時母親買了好幾本宅配到家，外婆踉蹌地探出來好奇，知道是我寫的之後，她得意洋洋、有點傻傻的說：「齁，給我一本嘿。」拿了衛生紙擦啊擦，又駝著背碎步回房了。我當時心想：「小時候我不是都還要唸字給外婆聽，然後等她用五十音，小小地拼寫在原字旁邊嗎？怎麼看這本萬字書呢？」結果沒一個半天，她說她看完了⋯⋯照片。我覺得好可愛，就是單純湊個外孫女的熱鬧。
那天午後，外婆一如往常，道別時吃力的站起來揮手，老是忘了外婆潔癖的Ra總會上前擁抱她，她馬上變臉的囧模樣讓我覺得好好笑，這個外國孫女婿啊，真不知死活這樣，這也很好，外婆很多的堅持被一步步攻破，現在稍微可以默許Jivan和Mira摸摸她的個人用品，讓我們感到自己在外婆心中的份量，有那麼一點特別。
我們一家赤腳擠在外婆的「聖地」（房間），圍繞著外婆拍了好幾張，四代同堂的照片，複雜的情緒沒寫在臉上，用笑靨藏住心底的鼻酸。
「欸，我剛剛差點哭了，幸好趕快憋住了」，在車內沈默一陣子之後我這麼跟Ra說。
Ra的視線直直的看著前方的高速公路，過了一會兒才說：「對啊，好難啊，原來妳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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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Jivan對「3」這個數字著迷的不得了，因為他在學校是三號，出去吃飯都堅持要找三號桌，坐到就會異常開心；車牌門牌招牌，只要有「3」，他就會大聲喊「媽媽，三！我看到三號了！三號Jivan！」然後，會露出「嘿嘿」的笑容。
不用去學校後，有天他突然問：「媽媽，為什麼三號變OOO，不是Jivan了呢？」、「媽媽，老師把三號給OOO，都沒有給我了⋯⋯」、「媽媽，我怎麼沒有號碼了呢？」一連問了好幾天，到現在都還很介意的樣子。
「我讓他多去學校玩兩個禮拜是錯誤的決定嗎？」我不禁這麼想。本來是讓喜歡和同學玩的他有多一點的時間相處，沒想到反而讓他「見證」被排除的過程。
我說：「你也可以一起和OOO當三號啊！」「可是那個上面（白板）的三號沒有我的名字啊！」「你很喜歡三號齁？」我覺得他不只是喜歡三號，更重要的是他喜歡那個賦予他三號身分的地方。「老師沒有再叫三號Jivan了⋯⋯」
原來對於懵懂的孩子，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歸屬感，也在被「除名」的經驗中，體驗到「失落」。
我跟Jivan說沒關係啊，去新的學校就會有新的號碼了，Ra一直打pass說歐洲沒有把小孩「編號」這件事，雖然他說得也是，而且可能更好，能凸顯孩子的主體性，但我就是想摸摸Jivan的失落，鼓勵他期待未來新的生活、新的歸屬。因為我也同樣在處理這麼多的情緒和感受，而不像Ra那樣，是回家，well，至少回到隔壁了。
「我會念我同學耶！」Jivan每個同學的名字都記得，意思是他會「想念」。我說：「很好啊，這樣表示你在那個幼稚園真的過了很開心的一段時間，對吧？」「嗯！我很喜歡我的幼稚園，還有⋯⋯」他又唸了好朋友們的名字。
就是這樣！起飛倒數了，記得好的，存放的這些美好記憶，會是我們勇敢前進、探索未知的能量。「離別」，也是一種學習。
#掰掰beautiful臺灣倒數八天
#失眠了所以早起寫文
#together_strong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