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n’t be gentle into that goodnight》
【5月號 關於生活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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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東尼鶴健士（Anthony Hopkins）以83歲之齡，再度奪得奧斯卡影帝。無欲無求的他沒有出席頒獎禮，向「先走一步」的「黑豹」查特域克．保斯曼（Chadwik Boseman）致敬，又自謙沒有預計自己能夠獲獎，正在家鄉威爾斯，剛在爸爸的墳前致祭。從他眼中，我看不到激情，看不到虛榮，看不到浮華，我只看到一個老人，安份地面對一切。我好奇，活到那個年紀，享盡所有殊榮，這一刻的鶴健士爵士是怎樣的的一種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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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爸爸墳前朗讀了一段 Dylan Thomas 的詩作《Do not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
「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
Old age should burn and rave at close of day;
Rage, rage against the dying of the light…...」
讀到此處，身同感受，鶴健士不能自己，想必到了風燭殘年，在死神面前有百般感觸，這首詩為他父親而讀，想必也為自己而讀。這首名作出於作者鼓勵臨終的老父，不要輕言放棄，要為生命之光繼續戰鬥，不要溫順地向長夜道別離。我又不禁疑問，當生命走到盡頭，我們為甚麼還要奮抗？是因為有未了之願？還是想爭取多一刻時光，去修正生命中未能釋開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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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膽地設想，如果我今天要死去，我的遺憾是甚麼？只有鶴健士一半年紀，我都明白，沒有我的存在，地球會如常運轉，我愛的人會繼續他們生命旅程，不必掛牽。至於事業和俗務，對真正經歷過生命中的風雨的人來說，真是不值一哂。那麼，為甚麼還要為這首故作勵志的詩而傷春悲秋？答案或許只有一個：在人生走到盡頭之際，我對「我」的生命，該如何總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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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專有名詞，你十分熟悉，你知道這個名詞所指的大概是甚麼，但你又難以說清其所代表的所有意涵，更不可能在字典裡找到定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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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專有名詞，就是我們每個人的姓名。要定義這個屬於自己的專有名詞，需要窮一生精力，經歷百般災難，又要加爭上游，到蓋棺一刻，撫心自問，才可能得到一個比較近榜的答案。每個人的一生，一若索然無味，一若錯綜複雜。在愛恨交纏，利慾薰心之間，當好的人，做對的事，何其困難！難怪我們都恐懼死亡，因為死亡強逼我們面對那個充滿缺憾，但將要終結的，無法修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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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是場苦行，沒有黑暗就不知光明，在明朗處就該堅守，而且反思沿途的種種對錯黑白。經歷過暴風雨，就該明白壞天氣再來時，應該用甚麼心神去面對。對於做對的事，就算帶來災禍，決不可動搖；對於做錯過的事，就算從中獲益，都應自省後悔。至於做錯了又得到苦果的事，就不可以因完結而鬆懈，要引為一生之戒。以上三點，說來容易，卻難比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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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一步一步去克服缺陷，建立自己的這個姓名，才能挺起胸膛去面對最後的定義，然後能夠「Be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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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
文／柳俊江 @ryanlau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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