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圖》
愛瑞克離開的時候留下了三盒拼圖。畢卡索的《格爾尼卡》、《3D立體地球拼圖》和莫內的《睡蓮》。
因為失眠的緣故,愛瑞克在深夜裡拼圖消磨時間。我半夜醒來上廁所就會看見他趴在客廳的地板上,在一堆支離破碎的拼圖碎片中挑挑揀揀,比對形狀、推敲顏色,如同下圍棋一樣專注把每一片拼圖下在它們應該存在的位置。
我曾嘲笑拼圖是寂寞和性欲過剩的人的遊戲,但我後來也變成了愛瑞克。
下班衝到市府捷運站趕搭末班車,跳上板橋線,在火車站換車,下一站,疲累。動物星球頻道說,蒼蠅對時間的感知比人類快速,人類抄起手邊傳單兔起鶻落的逆襲,對蒼蠅而言都像是清晨公園中老爺爺的太極雲手,蒼蠅身上若戴錶,那時間資本單位可以是一秒鐘再乘以十分之一。
我在報社編輯的工作就是一種蒼蠅時間。
十分之一秒決定一張主照/十分之一秒下一個標/十分之一秒查證一筆匯率或者機車包的正確拼法。
處在蒼蠅時間來不及吃晚餐,下班之後胃像是被卡車碾過一樣難受,身體很疲勞,可是大腦還處於某種類似用藥後快感未退的亢奮。回家後無法馬上入睡,看書注意力又無法集中,我的朋友林雅珍勸我不要看電視:「看了太多的《分手擂台》,你就會變成《大話新聞》、《全民開講》中那些call in進去的雲林王先生或屏東邱太太,膚淺而沒想像力。」
於是我變成了愛瑞克,我開始拼圖,拼畢卡索的《格爾尼卡》。
1937年4月,德國法西斯空軍,悍然轟炸了西班牙小鎮格爾尼卡。遠在巴黎的畢卡索懷着厭惡和鄙視的心情創作了《格爾尼卡》。畫中兩個動物和和六個人物透露著像是神諭一樣偉大的意義。悲鳴的馬、面無表情的公牛、負傷的母子。《格爾尼卡》難度在於畢卡索僅用了黑白灰三種顏色,無法從顏色分類下手,找標框、歸類形狀,尋找正確的圖塊如同在災難現場尋找屍塊。
拼了大概一張顧爾德《郭德堡變奏曲》的時間,指尖會微微發熱,一種無以名狀的感受正向自己靠攏,美好感覺像海浪又像微風,拼圖的樂趣即是在等待那樣欣快感覺的準時抵達,唯有如此,我才能再度把握自己的生活。
事實上那跟《格爾尼卡》一點關係也沒有,我拼《立體地球》和《奇幻米奇米妮嘉年華》也能守候到那種美好感受。
但愛瑞克不是,《格爾尼卡》是他最喜歡的拼圖,他重複拼湊《格爾尼卡》就像有些老影迷會看三十遍《教父》或《安妮霍爾》,拼圖碎片表皮有些斑駁,形狀磨出毛邊,有些碎片之間的咬合也都鬆動了,但是那幅畫空間層層的堆疊像是一個又一個的空房間,每排列一次都會進入不同的房間,發現新的情節。畢卡索對愛瑞克意義重大,是他某種意識上的乾爹。
愛瑞克曾在一場蘇美島的旅行途中跟我說過乾爹畢卡索對他而言是什麼,但我忘記他講什麼了。
我寫在翁達傑《一輪月亮與六顆星星》的旅行筆記當中也沒有交代這樣的事情。
「我在下雨的曼谷午夜街頭站著,一個瘦弱男孩牽著他的小象站在身邊,和我分享著一個小小的雨棚,笑聲和音樂在夜的邊緣隱約鼓譟著,男孩酒吧隱匿在黑暗之中。」
旅行行李能多輕省就有多輕省,在旅行當中從來不帶筆記本,想到什麼就寫在書中,紙面上歪歪扭扭的文字有時候是眉批有時是心事。30APR03的華航登機證夾在第128頁,翁達傑說:「風景改變不了什麼,但它卻帶來了休息,逐漸改變人們的性格,像流水改變了石頭。」
風景和石頭之間我用黑色鋼筆寫著:「敬那些節日,敬椰汁咖哩和酸辣湯,敬滿月派對,敬失敗的戀情。」
失敗戀情和風景石頭之間有什麼關連?我沒有印象。
我只記得椰汁咖哩和酸辣湯之間是愛瑞克從隔壁陽台爬進我的房間,給我看他的旅遊中畫的素描,描述他對畢卡索的愛戀。
度假村中的人各懷鬼胎,有一種像是屬於克莉絲蒂推理小說中悠閒而詭譎的氣氛。
我沿著沙灘的邊緣走,偶爾會回頭看看落後的人是不是跟上來了,偶爾小跑步向前和先走的人並肩。落後和超前的距離恰好完成一次完美的告白。
然而難堪的是自己在游泳池虎視眈眈的對象,和那隻搭在肩頭,遞上啤酒的寬厚大手並不是同一個人。
我在書上心不在焉地寫字:「我希望四年之後可以擁有那種暖洋洋的個性和強壯的體魄,而非耽溺在自己的情緒當中。」愛瑞克在我身旁談論畢卡索,但我沒有仔細聽。我從來沒認真聽過他說什麼。
住在另外一個房間的愛瑞克反覆拼著《格爾尼卡》,完成了就打散重來,夜復一夜,像是希臘神話中尤里西斯的女人,手中的彩衣縫了又拆,拆了又縫。
有一天,愛瑞克留下了三盒拼圖就離開了。
我開始在深夜裡拼《格爾尼卡》。
擺在拼圖碎片上的手機亮了起來。
愛瑞克傳來了簡訊:「已從新疆葉城經過新藏公路 順利抵達西藏阿里地區的獅泉河鎮。這裡海拔4255公尺,離拉薩1655公里,今天是七夕,在這裡離牛郎和織女星比較近,祝情人節快樂」。
寂寞先生酒吧 在 有心無默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無異之地》惡夢島(完)
其實我可以救到佢的。
無論係阻止佢開槍,抑或開槍後嗰短短幾秒鐘嘅關鍵時間。只要我願意出手,或者喺呢一刻,731號依然可以活喺呢個世上。
但我猶豫了……而猶豫,令我錯失咗兩次機會。
「唉,」我嘆咗口氣,彎低身幫佢合返埋雙眼,「點解你臨尾都要送一條難題俾我?」
假如換轉係你,你會願意犧牲一個人,去拯救更多嘅人嗎?
731號選擇咗犧牲自己。
而我,亦喺一瞬間選擇咗犧牲佢。
我當然可以話,就算救咗佢,佢離開呢度之後都會過得生不如死,孤獨而無助咁去面對呢個世間嘅「惡」。而我亦都冇辦法擺出一副好似明白佢嘅表情,叫佢勇敢去面對……
但呢個都只係冠冕堂皇嘅藉口,我心裡面明白,更大嘅原因,係我放棄唔到自己嘅「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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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係再一次證明我係幾咁自私。」我用火機點著一支荒靈木,再掉到731號身上,隨即燒起一場烈火,「兄弟,將來見喇。」
之後,我繼續行,一直行。穿過迂迴曲折嘅天橋、走過一式一樣嘅大廈。唔知行咗幾耐,我終於嚟到一條窄巷嘅某道門前。雖然外表睇落好似通去垃圾房咁,但門嘅另一面實際上就係成個惡夢島嘅中心──「魘」。
然而,就係我伸手準備開門嘅一瞬間,窄巷嘅另一邊盡頭突然傳嚟一把男聲:
「無二,我哋果然冇估錯,你真係喺度。」係清理小隊嘅隊長Match,而399號呢刻就喺佢旁邊。
「原來你哋死唔去,」我平淡咁回應:「真係可喜可賀。」
「呢段路的確係好驚險,我哋只係大步檻過,但275號同664號就冇咁好彩。」
「咁嗰個後生仔呢?」我詐傻咁問,睇嚟佢哋並唔知731號嘅情況。
「如果你係指731號……以佢嘅能力,應該係冇可能撐得過。」
「明白。」我轉身望返道門,「放心喇,等我搞掂門後面嘅核心之後,呢場惡夢就會結束……」
「等陣!」399號喝停我,「我哋已經搵到控制室嘅實際位置!」
「控制室,你指嗰座焚化爐?」
「唔係,係真正嘅控制室。」Match回應:「我同399號研究過仲有修復嘅可能,只係需要你嘅幫手。」
見我冇回應,399號再接住講落去:「喂,你唔係唔記得咗自己嘅任務呀?」
「我當然記得。」我合埋雙眼,腦海隨即閃過如初、Abraham博士、嗰一對男女、仲有731號嘅臉頰,「但我改變咗主意。」
就喺我講完嘅一瞬間,現場嘅氣氛突然出現微妙嘅變化。唔單止Match同399號嘅情緒,呢種變化仲遍佈窄巷嘅各處……粗糙而明顯。
「我可能聽唔清楚,等我確認下,你嘅意思即係打算直接消滅『魘』,唔會同我哋過去控制室?」Match換個嚴肅嘅語氣問。
睇嚟,佢哋兩個事前已經做好晒準備,喺窄巷預設好攻擊程序。假如我唔聽佢哋指示,就算霸王硬上弓……
「冇錯。」
但如果佢哋以為咁做就可以成功,又未免太過天真。所以只可以假設佢哋仲有其他隱藏手段……
聽住喇,永遠唔好低估對手,就算異能等級只有五或者六,都可能會擁有令人意想不到嘅殺手鐧。何況佢哋嘅目標並唔係殺死我,所以難度一定係稍為低啲。
「你應該知道,呢度嘅命運係同仇小姐連成一線。」Match威脅道。
「我當然知道,所以咁重要嘅事我冇諗住同你哋兩個商量。」
「你嘅意思……」
「我嘅意思係你哋身上唔止有無線電,仲有監視器。」我指向自己腦袋,「唔好當我白痴,我一早知道成段路程佢哋都喺度食緊花生。我有冇講錯呀?船上面嘅各位。」
今次Match並冇即時回應,等咗陣先喺袋裡面掏出一部無線電。再過多幾秒後,隨即響起青鹿把聲:
──啊,不愧係無二先生,就同我哋嘅BOSS一樣,真係無所不知。
「青鹿,呢段旅程咁精彩,應該夠你哋飲幾枝紅酒啦?」我回應。
──唔好講笑喇,我哋係認真做事嘅人,點會喺呢個情況下飲酒呢?
「哼。」我嗤之以鼻。
──為咗證明我真係冇飲,等我清楚講一次我哋之間嘅君子協定──你哋到惡夢島之後,首要目標係救控制室,肯定救唔返先去毀滅「魘」。只要任務成功,我哋就會將仇雪杏小姐嘅靈魂交返俾你,同時承諾唔會傷害佢……
「啱呀,睇嚟我怪錯咗你……」
──咁我就唔明啦,點解你會突然改變決定?
「因為,成個協定嘅大前題係你哋冇嘢隱瞞住我,但事實你哋有……」
──無二先生呀,呢個行動咁多細節,我哋好難每一樣都清楚交代……
「我講緊嘅唔係細節,而係最關鍵嘅部份。」我右手一伸,本來仲喺399號衫袋裡面嘅無線電即刻隔空飛到我手上,「我有冇講錯呀,阿杏?」
短暫嘅沉默。
「你哋全部唔講嘢即係證明我啱啦?」我對住無線電講:「阿杏,唔好扮瞓喇……我知妳喺度。」
幾秒後,終於有一把女聲喺無線電裡面傳出嚟,佢用略帶抖震嘅聲線問:
──你係幾時知道㗎?
「我本來都仲係半信半疑,一直到399號喺假控制室度懷疑我係同妳夾埋。」我望向Match,「隊長,仲記唔記得你當時講咗啲咩?」
「我……」Match露出難以啟齒嘅表情,大概係怕再講多一次。
「等我代你答埋──你話『冇可能,而青鹿可以保證呢點。』當時我就諗,點解你哋可以咁肯定我冇同阿杏夾埋?照道理唔係應該好合理先係?我哋明明成晚喺酒店房,應該可以傾出一個天衣無縫嘅計劃先係。終於,我腦海叮一聲得到一個答案──唯一嘅解釋,就係你哋先係事先夾埋嘅一方,所以先可以咁肯定。」
片刻過後,青鹿用冰冷嘅語氣回答:
──大意呀,阿Match,今次真係好大意。
「對唔住,」Match聽完即刻道歉,「當時情況太危急……」
──我冇怪你,只係怪自己,當初唔應該乜都同你講。無二先生,你講得冇錯,我哋的確係同仇小姐事先夾好。為咗迫你出手解決呢件事,所以先用到苦肉計呢招。
「所以請假嗰啲嘢全部都係假嘅?」我追問。但其實我都知道答案,只係為咗更加肯定。
──唔係,全部都係真。
今次回答嘅係阿杏。
──我之所以請假離開惡夢島,係因為我見到惡夢島上面嘅實驗者開始組織埋一齊反抗,而且好快就會去到「魘」。但我並冇阻止到佢哋,甚至幫佢哋隱瞞,所以俱樂部班人先完全發現唔到……
真相大白喇,頭先博士講嘅時候我已經奇怪佢哋點解會成功。原來答案從頭到尾都係咁直接同單純……因為阿杏就係內鬼。
──但我知道自己所做嘅事係瞞唔到「白色秩序」,所以我主動接觸佢哋。只係冇諗到,白老闆會同我直接聯絡。
白老闆當然係指白笑燭。既然青鹿冇打斷到佢,即係到現時為止都仲係可以透露嘅部份。
「佢冇懲罰到妳?」
──嗯,白老闆佢話自己一直都唔鍾意俱樂部做嘢嘅手法。我所做嘅嘢,反而係幫咗佢一個忙。
講就好聽,但以我對白笑燭嘅認知,佢點會在乎島上面班人嘅性命?佢肯定係有其他目的……
──但既然呢件事係我搞出嚟,就要由我親手處理返,然後……
──仇小姐要加入我哋組織。
青鹿突然打斷咗阿杏,睇嚟終於到咗唔講得嘅部份了。
──當然只係暫時性,因為我哋咁啱有個大工程需要到仇小姐嘅才華。只要佢加入,「白色秩序」除咗前事不計,仲可以保護佢唔怕俾俱樂部嘅人尋仇。
之後,就係大家都知道嘅發展。
──二哥,對唔住,我呃咗你。
「妳知我唔係想要妳嘅道歉。」我冷冷咁回應阿杏。
如果你問我呢刻嬲唔嬲,話完全冇當然係呃你哋,但又未去到想反枱殺人嘅地步。而我從來都好識得去利用少少嘅憤怒,去達致我想嘅目的。
「青鹿,既然你頭先提到君子協定,咁我又順便講下。記得我喺船上面提過,只要你哋冇嘢隱瞞嘅話,我就唔會亂嚟。但而家明顯係屬於我可以亂嚟嘅情況。」
說罷,我一手用力握爛手上嘅無線電,再轉身將手擺喺門柄上面。
下一瞬間,即刻有多重攻擊喺四方八面襲來,如同萬箭齊發一樣。但既然我早就知道,當然做好晒防範唔會對我造成任何傷害。
「隊長,我哋而家應該點做!?」等到煙塵散去之後,可以見到399號已經舉起槍指住我,枝槍睇落係佢嘅私伙嘢,唔係對「蝕客」用嘅槍。
「既然我做錯咗,就只可以將功補過。」Match喺身後拔出一把長劍,「399號,你想走嘅話……」
「我唔走。」399號打斷佢,「其實我一直都睇佢唔順眼,而家正好有機會……」
「教訓我?」我冷笑一聲,用不屑嘅表情接埋下一句『就憑你哋?』,「Match,我仲記得你喺控制台講過嘅嘢……」
我邊講邊用萬變紙變出一把軍刀,同Match喺控制台遞俾我嗰把係一模一樣嘅款式。
「既然你咁想見識,我就喺度成全你!」我怒聲道,正準備落刀嘅一刻……
──夠喇!停手!
青鹿氣急敗壞嘅聲音再次喺Match嗰邊傳嚟。
──Match,399號,由得佢喇。任務雖然重要,但人才一樣重要。你哋兩個今次表現都好出色,唔值得喺呢個位置犧牲。何況BOSS都唔想組織同無二先生嘅關係搞到咁僵。
「但係……」Match明顯已經豁出去。
──夠喇,呢個係命令。你哋走喇,船已經泊咗喺碼頭,你哋知道位置……等佢毀滅咗「魘」先走就嚟唔切。
「喂,聽落你哋好似冇諗住俾我上船?」我笑住問,同時收返埋把刀。
──我都想預埋你呀,但時間真係夾唔到,你只可以自己搵方法返去喇。仇小姐,最後喇,有冇嘢想同無二先生講?
──二哥,之後再見。
對話結束後,Match同399號兩個即刻離開現場。而我都爭取時間開門,盡快摧毀「魘」嘅話,或者仲可以厚住臉皮去搭個順風船。
門後面係一條通向深處嘅長樓梯。雖然已經加快腳步行,但結果都行咗足足三分鐘先到底……
底層係一間類似實驗室嘅場所,二百呎左右唔算好大。可以見到一邊牆身掛咗好多張合照──我認得出Abraham博士,而佢旁邊嗰位小女孩,隨住唔同嘅合照慢慢成長為婷婷玉立嘅女人……雖然冇親眼見過,但應該就係博士嘅親生女。
就算俾自己個女背叛,去到最後……佢都係依然疼愛住佢。
「唉……」
有人一生都得唔到父愛;有人卻擁有而從來唔識得去珍惜。
嘆息咗幾秒後,我轉身望向整個實驗室「靈力」最重嘅物件──今次係一張即影即有嘅菲林相,相入面有一班人:包括Abraham博士、如初、仲有惡夢島上面其他嘅倖存者,佢哋每一個人都笑得好開心,應該係喺派對中途影低……
我反轉張合照,可以見到背面寫住:
【致美夢來臨的一天。】
「終有一日。」
我用軍刀喺食指上面劃咗一刀。然後合埋雙眼,專注毀滅依附喺菲林相上面嘅「魘」,從而保留住本體。就喺「魘」嘅氣息完全消失嘅一瞬間,成個島開始猛烈搖晃起嚟……
「之後……」我望返去樓梯嗰邊,呢個狀態下想行返上去本身已經一件難事,「先係最麻煩嘅部份。」
但再艱難,痛苦都會過去。
黑暗過後,總會見到光明。
安息吧,各位。
安息吧,731號。
接住落嚟就交俾我。
*
*
*
【仇雪杏視角】
自從惡夢島事件得到解決,我可以名正言順咁返番香港之後。我幾乎每晚都會落酒吧,只為咗等一個人。雖然每次逗留嘅時間唔算好長,但我知道的……佢會出現嘅話,就算我只係留一分鐘佢都會出現。
轉眼間就過咗一星期,嚟到十月八日(星期二)。
「靚仔酒保,唔該再嚟一杯Manhattan(曼克頓)。」
「但呢杯……」男酒保注意到我上一杯只係飲咗少少。
「收咗佢就得,因為已經暖咗……飲落零舍苦。」
其實我當初只係諗住飲一杯就走,但結果一個電話打嚟,傾傾下就冇咗件事。
「好好好,等我幫妳整過。」
酒保正想收走杯酒,但突然有人出現喺我身邊同佢講:「唔洗收走喇,杯Manhattan俾我……你整多杯Cosmopolitan(大都會)俾呢位小姐就得。」
「吓?」酒保愕然。
「你照佢說話做就得。」我微笑住同酒保講,然後同旁邊嘅男人講:「二哥,我等咗你好耐喇。」
「妳明知自己唔飲得Manhattan仲要格硬叫。」二哥無奈咁講。
「因為我掛住你呀。」我毫不掩飾照直咁講:「每次飲一啖,就好似可以體會到你飲嗰刻嘅感受。然後,就會覺得你好似喺我身邊咁。」
「如果唔係架船走得咁快,我應該一早就喺妳身邊。」佢怨恨咁講。
「咁你最後係點返嚟?」我瞧咗眼二哥雙手,上面並冇任何傷痕。當然可能係已經好返。
「講起就辛酸,我要衝去碼頭搵架細艇仔,然後用木棍慢慢划出海……」
「唔係啩!?」我好驚訝,「划!?」
「最衰都係因為妳個結界,就算惡夢島毀滅咗都仲未消失,」二哥繼續埋怨:「結果我要一直划出結界外面,再等到有漁船經過帶我去最近嘅城市。仲差少少俾人當係偷渡客,好彩有朋友趕得切嚟接我……唔係隨時幾個月都返唔到嚟。」
「明明,只要你願意一定可以更加快返到嚟。」
「就當係多個人生體驗呀。」二哥笑言:「而且,都可以俾啲時間我哋兩個冷靜下。」
之後係短暫嘅沉默,直到酒保將新酒送上嚟,我先開口講:
「二哥,我咁對你,就算你嬲我都好合理。我都唔會奢望你可以原諒我……」
「所以妳冷靜完都係得呢個結論?」二哥表情略帶失望,「阿杏,識咗妳咁耐,我知道妳唔係咁蠢嘅女人。」
我聽完不禁睜大雙眼,然後微笑住講:「二哥,你之所以願意上呢個當,係因為你想我報答你。」
「而家就正常得多喇,睇嚟喺病房嗰陣妳果然係扮瞓。」
「我當時仲期待你會錫上嚟。」我拎走酒杯底嘅杯墊,再喺手袋裡面拎出一枝筆,喺上面寫咗一串數字,「二哥你總係唔知女人想要啲咩。」
「的確唔知。」二哥接過張杯墊,然後將我飲剩嘅Manhattan一飲而盡,「所以妳今晚都只可以陪自己……」
「因為你有緊要事做。」我點點頭,「明嘅。」
「多謝妳嘅『密碼,我行先。」二哥企起身準備離開,本來已經行咗兩步,但又突然轉頭望返過嚟,「阿杏,下次……」
「下次?」見佢講講下冇講,我皺起眉頭問。
「下次唔好搞到件事咁複雜喇,直接啲……」
「只要知妳有事,我就會嚟救妳。」
望見二哥難得帥氣嘅眼神,我內心不由自主咁產生悸動,心撲通撲通咁加速跳動。假如可以嘅話,我真係好想衝過去從後攬住佢,話俾佢知我內心嘅痛苦同寂寞。
但我知道唔得……因為呢度並唔係屬於我哋兩個嘅地方,而家亦都唔係合適嘅時間。
等到二哥離開之後,我重新拎起手袋裡面嘅電話。因為二哥嚟得太突然,所以我並冇收到線……
「喂?」我先確認對方係咪仲喺度。
「有個願意為妳赴湯蹈火嘅男朋友真係好呀。」男聲回應。
「你知道我同二哥唔係呢種關係。」
「明嘅,而家啲後生仔女嘅感情世界就係咁複雜。點都好喇,妳頭先冇收到線,呢個決定非常明智。妳忍住冇同佢講……亦都非常聰明。」
我聽到呢度手不禁顫抖一下,如無意外……對方肯定注意到呢點。
「但二哥佢,應該都察覺到你嘅存在。」
「我就係想佢注意到呀。」男聲講:「等佢知道妳仲未解除危機。仇小姐,妳要知知道,入『白色秩序』裡面做內鬼,並唔係一件容易嘅事呀。」
對,其實從到到尾,惡夢島事件都係一個佈局。而佈局者,就係呢位自稱袁先生嘅人。
我作為一個知名嘅結界師,假如主動要求加入「白色秩序」,佢哋肯定會覺得事有蹊蹺。但若果係「帶罪而加入」嘅話,就係另一種講法……
所以,我一直按照袁先生嘅指示,引發惡夢島災難。再等「白色秩序」嘅人親眼見識我嘅結界技術。為咗更長遠嘅利益,佢哋係唔會殺死我,而係招攬我……一切都如袁先生所料。
「但都係多得袁先生你,我先可以連白笑燭都瞞得住。」我回應。
「瞞得住?咁又未必。」袁先生笑住講:「就算妳捱得過佢嘅『讀心』,佢都唔會真心相信妳……只可以講,各取所需喇。」
「咁我下一步……應該要做啲咩?」
「照佢哋說話做,直到我下次聯絡妳。仇小姐,為咗我哋嘅『共同願望』,記住要萬事小心呀。」
嘟──收線之後,我總算可以鬆一口氣,但雙手依然係不斷咁震緊,連酒杯都拎唔穩。
曾經有人話過,「極樂園」嘅園長陳瀚洋以及「白色秩序」嘅白笑燭係影子世界裡面城府最深嘅兩個老孤狸。但計我話,真正老謀深算嘅人,永遠係藏喺最深處,就算到割喉一刻都唔會意識到佢存在。
我甚至有懷疑過,當初路易斯俱樂部之所以睇上惡夢島,可能都係佢安排。
一切,都只係為咗佢嘅大計。
而為咗我嘅「願望」,我選擇咗同呢個惡魔合作。
「二哥,對唔住喇。」
我嘅事……暫時都只可以繼續複雜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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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家聰視角】
──叮噹叮噹──
我喺房間裡面聽到外面嘅門鐘聲,正諗緊係邊個咁夜上門。幾秒後,熊哥打開門同我講:
「聰仔,」熊哥一臉厭惡嘅表情,「又係嗰個男人……」
「你指無二?」我激動咁彈起身,然後毫不猶豫咁衝出房間,見到無二就企喺閘後面,「你到底去咗邊?點解而家先返嚟……」
「我走咗成個禮拜,睇嚟你應該嬲完啦?」無二打斷我,「嬲完就換衫,我哋要去一個地方。」
「吓?」
「唔好吓啦,我哋冇咩時間……個密碼凌晨十二點就會改,快啲去換衫。」
雖然唔知發生咩事,亦都唔知佢所指嘅「密碼」係咩,但我都係照佢說話做,即刻入房換衫。呢刻時間係夜晚嘅十一點。
「我哋要去邊?」閂好閘門之後,我問無二。
「去九龍城寨。」無二回應:「正確嚟講係『城寨幫』,我哋要偷偷入去搵一個人。」
「搵邊個……」
「凌永岳──『城窠幫』嘅少幫主。呢個世上只有佢有能力解決到狄陀。」
「但點解……咁突然嘅?」入到𨋢之後,我再問。
「因為我突然諗通咗。」無二微笑道,「有時等唔係辦法……」
「適當嘅時候就應該主動出擊。」
為咗,一班曾經犧牲過嘅人而戰。
《無異之地》完
第三部──《無異之局》(暫定)
完故啦!睇完又鍾意嘅朋友記住留個 LIKE,同埋幫手分享開去呀!另外,記得睇埋下面……有個全新計劃試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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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的無默媽資助計劃】(試行中)(非呃嬲 post)
呢個計劃其實上年年初已經構思緊,但因為遇上反修例運動,覺得唔係適合嘅時間所以就一直擱置,結果到今年就撞正武漢肺炎。嚴峻疫情下,大眾書局突然宣告結業,令我下定決心要推出呢個計劃。
其實喺香港寫作真係好難,之前喺唔同場合都提過,作者透過賣書得到嘅錢真係好少好少。呢點絕對唔係出版社同書局嘅錯。講到底,一本書賣出去,最大筆錢係落咗去地產商身上。所以喺呢個大環境下根本培養唔到作者,一係要兼顧正職結果寫得太慢漸漸被淘汰,一係就主力寫但最後慘到要靠光合作用嚟維持生計……
所以我見到好多唔願意放棄嘅作者都開始轉型,一係自己賣書寄書、一係換個平台發展、一係直程轉第二種模式創作。而我暫時都係想寫,堅持寫落去。
有時見到讀者們話想支持作者,心裡面都會忍唔住覆一句:最好嘅方法,其實就係直接資助。既然遊戲平台可以資助,拍片嘅平台可以資助,點解寫作唔得?大家都係提供娛樂,無理由有呢種差別待遇。
而家大眾書局結業,大型書局其實就得返嗰幾間,而小型書店本身都經營困難。可以預見將來作者嘅生存空間只會越嚟越細,加上疫情持續落去書展隨時可能搞唔成。可以嘅話我都唔想用到呢種方式,但現階段……只想努力掙扎求存。因為我真係鍾意寫故事,好想一直寫落去。
而呢個計劃,就係基於以上種種理由出現。
放心,資助並唔係強迫性,有困難而資助唔到係絕對了解、剩係想買書支持亦都絕對歡迎。我唔會因為冇讀者資助而罷寫,亦唔會突然有篇故要畀錢先睇到(呢個平台都做唔到呢個效果)。當然,資助得多絕對會加速寫作速度。而資助金額係隨心而定,即使係一蚊都可以,只要有心就得。
當然,我都研究緊一啲方式答謝資助得多嘅讀者──例如聖誕送下聖誕卡、間中送下小禮物、甚至研究緊用資助嘅錢去整廣播劇、桌遊嘅可能性。但因為而家只係試行階段,唔想亂咁開空頭支票,有進展一定會即刻通知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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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先生酒吧 在 巴黎不打烊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 巴黎一千零一夜 - G (跋)|
我和G的故事,某次我在台北和好友們酒過三巡後,為了安慰一位剛失婚的朋友,曾經講了出來。後來我和當時在場的一位導演朋友相約用彼此的名字,寫下自己最瞎的人生經歷。只是我的人生進度很快,他一部電影還沒拍完,我在法國已經做了好幾檔的展覽、寫了好多文章、女兒上了國中、成為家長代表⋯⋯等,最後也快手地把G的故事寫了,然後他的電影還是沒有拍完......
好多朋友問我:「妳先生看得懂中文嗎?他不會怎麼樣?」我們都是向前看的人,誰的過去沒有那點破事兒?我們每天的生活比糾結這些已經過去的故事更重要,寫這些陳年往事的時候,我反而更珍惜眼前的一切。在這裡像日記般的書寫紀錄,不是緬懷過去或舊情難忘,較像是對過去某件事情透過文字的方式自我療癒,寫完了就坦然了。
和G在柏林相遇的時候,我才二十多歲,現在我以41歲的年紀,從各方面跟大家一起看看當年的事,人生中很多事情大概也就能理清頭緒。
*工作
柏林的實習工作對我來說其實不是實習,因為歐洲學生的實習工作是要從企業中學到什麼,像我們公司的法國實習生在面試時都會問清楚他們的實習工作內容、能學到什麼、什麼他們有興趣、什麼他們不會⋯⋯很多很多,各個都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
然而我當時剛到歐洲,完全不懂得「學生也可以幫自己爭取權利」的道理,只知道學校說要實習,就為了實習證書而去實習。所以我畫了三個月的設計圖,吐了三個月的腦汁。
這點面試我的伍夫應該早就知道,因此願意提出專案設計臨時合約一個月三千多歐的offer,只是我當時的人生目標是在法國完成學業而不是到德國賺錢,為了學校的那張實習證書就拒絕了高薪合約。
後來離職時,為了向學校老師做實習期末報告,我向公司要我參與案子的設計圖檔,公司一口回絕而且很快地將我的內部電腦連線帳號關閉。伍夫私底下告訴我,公司高層怕我是中國間諜。
ㄟ?中國間諜有沒有好耳熟?嗯,這是我在歐洲第一次被當成中國間諜,當時聽了還真不爽!後來我只好在辦公桌上和抽屜裡撿一些伍夫挑剩的、我畫在草圖紙上的設計圖,集結成冊也厚厚的一大疊當作實習報告。法國老師們翻完我那一大疊用0.4mm鋼珠筆和日本麥克筆Copic畫的設計草圖只問了一句:「他們一個月付妳多少錢?」我說250歐月薪,老師們搖搖頭嘆口氣就讓我高分過關,因為德國公司真是賺到!
這個DHL在波昂的展示中心後來得了德國設計大獎,當然,我這個中國間諜的名字是不會出現在團隊成員裡的。因此有一段時間我對德國人很感冒,他們總是擔心亞洲人剽竊他們,殊不知他們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時間再拉長一點到現在,我卻覺得當初看似吃了點虧,卻對我後來的專業發展影響甚巨。因為當時我參與的案子是一個高科技的互動展場,十幾年前就全場互動感應式LED、互動桌、RFID掃描系統⋯等,無論在技術或設計上都領先全球,啟發我往當時還很新的互動科技設計方面發展。回到法國後,我在法東的藝術學院裡成為第一批做科技藝術的學生,還順利考入巴黎高等裝飾藝術學院成為第一屆ENSADLab的研究員。很多人生軌跡中累積的一點一點,殊不知對後來都有很多的影響,現在想起曾經有過這個工作經驗,我覺得自己運氣很好。
*寂寞
我在第一篇和第二篇文中,花了很多的篇幅描述自己初到柏林時的寂寞。到異鄉求學、工作或生活都是會有點寂寞的,但是在法國有許多的台灣人或亞洲餐館。而那個年代的柏林,不要說台灣人,連中國人都沒幾個。和現在滿街的亞洲餐館的柏林相比,當時從Prenzlauerberg到Mitte一大片地區,只有一家日本料理店Sasaya和一家越南餐廳monsieur Wong和我常去吃的那家泰國餐廳。當時走在柏林的街頭,極少有亞洲面孔。
我身邊有不少想把孩子送去「純白人」環境求學的朋友,因為我自己的切身體驗,其實我都很為他們的孩子感到擔心。外來人口越少的地方越封閉,亞洲小孩子很容易被當成異類,根本是送孩子去被欺負、霸凌的環境。我當時是一個成年人最後都變成酗酒度日,更何況是年輕的孩子?
在我開始酗酒之前,我曾經走出家門,試著去酒吧喝一杯,看看能不能有正常的面對面談話。很不幸的,我去的酒吧都不像巴黎的小酒館。巴黎小酒館很容易就和旁邊不認識的人聊起來,我18歲第一次到英法旅遊時,剛好遇到李登輝總統發表兩岸重要言論。在巴黎的小酒館裡遇到一對男女,他們一聽到我從台灣來,就問我對李六條的看法,法國人的世界觀和好奇心當時就讓我感到相當驚訝。
而柏林的酒吧沒人和我說話,自己一人抱著一大杯啤酒、自己乾杯呆坐到喝完走人,更顯得傻呆無趣。每天去吃的泰國餐廳,老闆店員雖然常常見面,卻也因為語言不通而無法聊上二句。那室友呢?我那位德國室友和他女友的冷漠,可以說是導致我開始酗酒的間接原因。
我後來已經習慣室友的女友每週末都要上演激情卡門,他們總是關在自己房裡,也很少下廚,然而廚房裡卻有著全套的廚具和各種的烤盤、器具等,看起來女主人應該以前也是常下廚的。某個週末我為了釋出善意,上網查了食譜做了溶岩巧克力蛋糕,蛋糕烤好我問室友的女友要不要一起吃蛋糕?她拿了二個蛋糕說謝謝之後,就轉頭回房關門和她男友一起享用。
她這種已經不合人之常情的態度,在我幾年後回柏林度假時,和室友相約喝一杯才知道,這一切背後大有故事。原來室友的這位女友在我之前還是之後,去我的公司應徵卻沒上,最後得去萊比錫工作。原本就不得已要離開柏林,和男友精心佈置的愛巢也得將房間出租,沒想到來住的房客,就是那個得到她理想工作的人,所以她每週末挑時間上演激情卡門,用這種方式羞辱我這個獨居單身女子。室友曾經阻止過她,無奈愛情使人盲目,他只能配合對方,最後卻被女友背叛,她在萊比錫認識了另一個男人。
這就是為什麼我總是教我女兒不用在意被人家討厭、孤立或是說壞話什麼的,也不用試著去討好或修補和那些討厭自己的人的關係,因為問題不在於我們,而是對方。很多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總是在當下不知道原因,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被討厭?但我們不需要浪費時間和消耗精神去想它,因為我們什麼都無法改變。
*G
好多人對於G的毛事感到好奇,私訊問我到底是怎樣的程度?是哪裡沒毛?其實毛可能不是我們錯過的主要原因,而是敲響我的警鐘。
G的父母都是希臘人,他生長在德國卻得不到社會認同,這樣的感受像原罪一樣壓在十分敏感的G身上三十多年,因此他抑鬱、他寫詩抒發。而他對自己的性向問題,也像對國家認同問題一樣的迷惘。過於俊美的外表讓他輕易遊走於兩性之間,他自己都不知道最後能和他過日子的是男人還是女人,所以總是在男女朋友之間轉換交往。
年輕的時候我很容易被這種憂鬱的性格吸引,想發掘對方的秘密、想帶著對方走出傷心的世界。但是柏林這一次,我自己當時都快要溺斃了,深感自己實在無力帶著G一起往上游。他性格中的陰暗面的確很吸引我,但我當時自己一個人在語言不通的異鄉,另一半過於沈重的壓力讓我覺得會一起淪陷。飛機起飛前的安全影片總是告訴我們,遇到危急時要先幫自己帶上氧氣罩然後再幫別人。獨自在柏林過了一段非常封閉、自閉的時間,我當時的心裡狀況就像在水中掙扎著求生,精神狀況隨時可能斷線,而我知道自己一定要撐著,幫自己帶上氧氣罩。
所以當我摸到G那光滑細緻的私處時,這一切像警鐘一樣的敲醒我,直覺告訴我有什麼不對勁,G的浴室有二人生活的軌跡卻沒有女性用品,私處除毛是歐洲某些男同志的象徵⋯⋯等。
隔天晚上G在我家附近的酒吧坦承以告,證實了我的直覺無誤。他的敘述讓我有感G的俊美讓他在和男人的關係遇到問題時,就轉向女性,和女人的關係遇到問題時,就轉向男性。後來好像也是這樣,他和他女兒的媽媽出現了問題之後,就又回到同志圈。
所以G在我之前交往的是男人,我覺得他和我的交往不是因為我是天上的仙女或古早的西施,我可能對他來說很特別,但主要原因是我是個女人,在這種不確定對方的想法時,我對這段感情持保留態度。
只是我一直感到懊悔的,是卡蜜演唱會這件事。那是天色漸暗的柏林,G在一樓昏暗的玄關等了很久,而我被A綁在電腦前不準我離開。
G很有耐心的每隔十多分鐘按一次電鈴,我從對講機裡拒絕他,這樣來來回回好多次,直到演唱會已經開始,他才離開。那天,他大概等了二個多小時。
這件事情讓我一直感到很愧疚,就算是一般朋友我也不會如此,所以至今聽到關鍵字柏林、希臘、卡蜜,都會讓我想起這段往事。
最後,讓我們再聽一首卡蜜的歌吧!這麼多年來,我偶爾會在這裡分享卡蜜的歌,現在大家都知道為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