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樹河濱公園賞開始凋零的蒜香紫藤花〉
#陰霾下的自顧盛放#
起早到泰山區看花,聽起來這般金剛強硬的泰山,竟幽藏一方世外桃源溫柔鄉,可真是「心有猛虎,細嗅薔薇」。
這裡是楓樹河濱公園,楓江路上的一段宜人景。「歡迎蒞臨泰山觀賞香蒜紫藤花」,跟著手寫油彩木質標示牌的指嚮往小巷深處走,沿路遇到成群的叔叔阿姨,大家裝備整齊,一同去郊遊。
來到公園入口,綠色的竹狀欄桿擁護河堤,放眼望去,與遠處茂盛的紫色絨團交相呼應,花樹高度相同均勻地一字排開,藤蔓從頂部披散下來,像穿戴嫁紗等待心上人的新娘,羞澀莞爾只露矜持的背影。
行人遺憾地說來晚了,顏色已經退了!原本花色呈更濃郁的絳紫,如今偏向淡丁香,其中夾雜著枯萎敗謝的花,陰霾天更是平添半抹灰,失望和驚喜都算不上,只不能盡興一般。
#遊人正是最好的特寫#
雖然起早,還是沒能避開人群。里長正跟大家說:「哦今天好多人!」因媒體推波助澜,原本鮮為人知的泰山香蒜花海一夜成名,遊人絡繹不絕,但因我常在大陸觀光旅遊,人山人海中沈浮是家常便飯,眼前的人數我還是可以接受的,而且喔,可是來了很多「人比花嬌」的美人呢。從事攝影的朋友告诉我,他的照片裡一定要有人,人是其中的靈魂,人是溫存,是故事,是創作的靈感。
綠色石拱橋後是一座涼亭飛檐,紫藤與其遠近相融,一脈古色古香,戴著平沿帽的白頭爺爺在架好的攝影機前,久久地站立凝視。不覺念出卞之琳的詩,「你在橋上看風景⋯」爺爺竟轉過身來接下一句:「看風景人在樓上看你。」
到場的絕大多數是長輩,人類的自然情懷隨著歲月累積日益深厚。即使罕見年輕人,我還是遇到了正幫媽媽拍照的碎髮男生,媽媽在花枝旁俯身前傾,俏皮歪頭注視,他一幀一幀記錄下媽媽自信美麗的樣子。女兒戴著杏色拉菲草帽,穿著清爽的丹寧半裙,父親幫女兒拍照,因不熟悉手機操作稍顯笨拙卻不厭其煩。
一個阿姨在無人的角落「幽影自憐」,自拍得不亦樂乎。本想幫她一把,但看到她陶醉的模樣還是作罷,唯恐打擾人家興致。一對夫妻頭靠在一起,正微笑拍合影,這時,不知從哪裡竄出來電視台記者,手持麥克風對準叔叔,「請問你從哪裡知道這個(香蒜花步道)資訊的?」叔叔一時緊張結巴了起來,妻子在旁笑彎了腰,親戚推搡她讓她一同入鏡,她羞澀地依偎在丈夫身邊,真是羨煞旁人。
一位阿姨帶著自家柴柴前來,柴柴脖子上綁著「美女」字樣的圍巾,一副明星架式,鏡頭感十足,阿姨站在我後面喊「美女」,以讓它配合看向我,柴柴見狀,大方露出迷人微笑,老師說:「哇,它真是網紅哦!」天生麗質難自棄呀。微笑天使的魅力巨大,瞬間引來無數圍觀,大家忙拍照留念。阿姨說:「看來里長不收門票我要代收才行!」說完大笑,我們都被其爽朗笑聲感染隨著大笑起來。
#歷久彌新的麻吉情#
最主要的人群是阿姨們。有幾位阿姨盛裝打扮,飄逸的雪紡裙擺,閃閃發亮的水鑽發卡,金色的胸針,處處可見其「小心機」,她們模仿海報明星在海邊在森林揮動「翅膀」,被路人瞧見還不好意思地捂臉笑,實在萌到不行。
我對阿姨們檸檬黃、玫紅、橙紅的褲子贊嘆不已,說這樣的搭配實在是不敢恭維。老師笑說人年紀大了會越穿越花,偏愛對比度極高極艷麗的顏色,「你想啊,老了還穿一身黑一身灰,看起來不就死氣沈沈了嗎?」想起每次跟媽媽商場購物,她高興地試穿鮮艷的裙子卻被我狠狠潑冷水空手而歸的樣子,忽然覺得自己實在毫不理解媽媽們的心情。
阿姨們三五成群,互相給對方拍照,彼此指導「啊腳放這邊,手要這樣」,一位阿姨嗔怪同伴:「怎麼這麼久哦,我都笑僵了!」經過三人團,聽到她們在抱怨家裡臭兒子臭老公的好事,「我兒子每天熬夜劃手機到兩三點,功課一團糟!」
最引人耳目的還是八人媽媽團,她們從橋上到石階,以歡聲笑語掃蕩全場。八人媽媽團中,第八位媽媽自告奮勇幫大家拍照,她引導大家做相同的拈花手勢,一個挨一個斜靠在彼此身上,大家乖乖聽話,絲毫不爽。這時,路人說:「來!你過去!我幫你們拍!」邊接過她的手機,七人媽媽聽了手舞足蹈,趕緊默契地挪挪位子,好讓第八個媽媽進來。
誰料,又一位路人說「來!你過去!我幫你們拍!」八位媽媽忙解釋「不用啦!她已經在幫我們拍了!」大家七嘴八舌,一時場面混亂,旁觀者全都笑翻了。看著她們春光明媚的面容,我暗自決定,退休了以後也還要和朋友這樣青春作伴好還鄉!
#生即有滅,周而復始的自然規律#
我跟老師聊起蒜香花其名,老師拾起一朵花聞聞,說確實有淡淡蒜味,我一試還真是。什麼?出落得小家碧玉芙蓉如水,聞起來竟是一股子「大蒜味」,真是倒霉孩子啊。
忽然,日光醒悟過來,穿透烏雲照耀大地,生機煥發驅散昏沈,整個世界明亮起來,從而更能看清因花期輪替不可避免的消亡所吐露出蓮紫、藕合色到魚肚白的漸層,看出花瓣由飽滿、乾癟至萎縮的個中差異,只是,這番景象非但不使我覺得「深秋催人老」、「淒淒慘慘戚戚」,倒讓我想起磕碰的紫紅瘀傷恢復,堵塞的氣血逐漸化去,一切痊癒新生的樣子。
再看這花,橫看成嶺側成峰,
又如瀑布似的,萬千姿態。
陽光蒸騰,不需湊近聞,空氣中已然瀰漫微妙的蒜味,我抬頭望著這群始作俑者,她們只耷拉著腦袋,面面相覷,倒是一副很委屈無辜的樣子,老師說:「它們在裝蒜!」
#香蒜花之格物致知#
《游褒禪山記》言古人觀察天地、山川、草木、蟲魚、鳥獸,總有所得,「以其求思之深而無不在也。」古人樂此不彼地探索和思考,格物致知。雖說早些日子的香蒜花正值盛年,色彩濃烈富裕,固然紫氣東來振奮人心,但如今這般恬淡之靜謐,何嘗不是一種美呢?從前妃子回眸一笑「六宮粉黛無顏色」,現在願作伊人在水一方「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賞花要賞全貌。能詠其鼎盛而惜其凋敝,才是明白人。自古萬物週而復始,生即有滅,香蒜紫藤用起落盛碣昭示生命「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哲學。常言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私以為天地最仁,無為芻狗,一切自在,如《幽窗小記》中寫「榮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望天外雲捲雲舒。」
香蒜會謝並不要緊,楓江河堤有數量燦若繁星之植株,永遠有一株年少氣盛,風華正茂。
長長伸向陽光的木槿正抽出玉白的花蕊,琴頁珊瑚樹被風招搖得落下結實的指甲蓋大小的花朵,咚咚敲在腦袋上——不是花雨而是花冰雹,搓捻還魂草(到手香)於鼻尖輕嗅緩解秋困的疲勞,雀舌黃楊在花間開嘉年華呱噪一堂…
鮑吉爾原野說,大自然是最公平的巫師,從不允許一種植物永恆燦爛,她有序地安排生灭枯荣,让每一個物種都有其展現的時機。彼時花謝,此時花開,如此一想,哪還有什麼遺憾呢?
2019.10.17
新北泰山
廖小花
巫堵年紀 在 蔡依橙的閱讀筆記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和表弟閒聊時,他突然問我「是否支持台灣獨立」。我回答說「是」,表弟立即向我比了個中指,指責我「被台灣教壞了」。
我壓抑怒氣,問表弟「為什麼這麼認為?」
表弟非常自信地說:「網路報章都有寫啊」,那語氣彷彿我沒在看報紙。
我追問他都看哪些報章媒體,他舉了「人民網」、「鳳凰衛視」、「央視」等等。當時,我們眼前的電視正好停在「CCTV4」,一個中國中央電視台針對國際華人社群設置的頻道。」
#季風帶「故事」系列講堂後話篇—關於中國紅色力量與馬來西亞中華膠
▍「紅色認同」:淺談馬來西亞「中華膠」現象
作者:馮垂華
先從兩個個人案例說起。
案例1.
去年的農曆新年回到外婆家,和表弟閒聊時,他突然問我「是否支持台灣獨立」。我回答說「是」,表弟立即向我比了個中指,指責我「被台灣教壞了」。
我壓抑怒氣,問表弟「為什麼這麼認為?」
表弟非常自信地說:「網路報章都有寫啊」,那語氣彷彿我沒在看報紙。
我追問他都看哪些報章媒體,他舉了「人民網」、「鳳凰衛視」、「央視」等等。當時,我們眼前的電視正好停在「CCTV4」,一個中國中央電視台針對國際華人社群設置的頻道。
案例2.
一位非常敬佩的馬來西亞友人到台灣來旅行,我們在午後的酒吧討論香港反送中運動。友人持反對態度,我們為此花了不少時間討論這場運動的發生、過程以及後繼影響。
友人在討論過程中突然反問我:「難道你不認同自己是『中國人』嗎?」
我愕然,然後搖頭否認,並且試著解釋「族群」、「種族」以及「民族」之間的差異:我們並不是中國人。我們在族群類別上屬於「華人」,並且是「馬來西亞」公民,但絕對不是中國人。
一般上,如上述抱持大中華主義,認為所有華人同屬「中華民族」,並嚮往中國治理文化的人,常被戲稱為「大中華膠」。實際上,「中華膠」是相當貶義的詞彙,「膠」為粵語「硬膠」(「戇鳩」的諧音)的縮寫,泛指愚蠢、思維守舊僵化之意(維基百科,n.d.),因此「中華膠」通常旨在嘲笑或諷刺那些主張大中華主義的群眾。近來香港反送中運動引起馬來西亞華人社群在網路上辯論、謾罵,「中華膠」即被大量使用。然而,這樣的現象目前僅在網路上發酵,並未引起當地學界的興趣,也還沒產出足夠的研究。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很難對「中華膠」有全面的理解,也容易將這種貶義身份標籤化。
對任何一個集體的提問,我們首先應該理解它是如何組成、產生認同,或者被建構的。問題核心包括:是什麼樣的社會條件或社會關係有助於這種集體的生成?其認同建構的文化依據為何?又有哪些制度性條件支持這種認同?又為什麼「華人」特別容易被賦予甚至接受這樣的身份分類?唯有試著討論這些問題,我們才能對「中華膠」有初步的理解。
一、華人的種族建構
安煥然(2019)在〈什麼「中華膠」〉一文中認為「中華膠」其實是一種「中華情結」。他尤其指出早期接受華文教育,或參與左翼運動的前輩對所謂「中華文化」滿懷熱情,因此難免對中國懷抱強烈的認同。作為族群的華人,文化即為其中一種重要的認同依據,但族群認同的邊界其實是雜糅、模糊、易變的,不同世代、社會、教育、工作經驗等等都可能對認同產生影響。但也正因為這種易變的特質,我們才有可能轉換傳統的「中華情結」,將之本土化或在地化。因此,安煥然在文末感慨:「一個缺乏文化主體性的在地族群,注定是離地的」;「當馬華文化就只等同於中國文化的時候,不管老左還是年輕人,你的『馬』已脫韁」。不過,安煥然沒有討論到的是,為什麼一部分的馬來西亞華人認同會如此僵化、不易流動?
華人其實是複雜的文化群體,作為移民社會,馬來西亞華人其實涵蓋不同籍貫的社群。在殖民時代,籍貫社群彼此往往會因為經濟或政治利益而發生械鬥,釀成嚴重的流血衝突。這些彼此差異的社群在英殖民時代被建構為一支「種族」(race),相對的,歐洲人、馬來人、印度人也都被視為不同的「種族」。「種族」的知識建構首先從人口普查開始(如1891年後的人口普查),然後藉由分而治之以及「種族分區」的政策加以制度性強化。
在被視為「種族」的情況下,不同籍貫的華人社群產生極大的涵容性,開始將彼此視為「同種同屬」的群體;相對的,它也具備強烈的排他性,將被歸類於其他「種族」的群體視為絕對的他者。「種族」論述的建構背後暗含兩種意義:首先,「種族」是一種生物性的類屬,在接納這種認同時,人們往往會認知彼此之間的差異是「與生俱來」,並且不能改變的;其二,「種族」知識由歐洲殖民勢力引入時就被賦予了社會達爾文主義的意義,他們認為不同種族之間存在著優劣之分,而這也合理化了優勢「種族」對他者的歧視、壓迫、剝削、暴力。
「種族」雖然作為一種殖民帝國引入的知識,但馬來(西)亞人民也不全然是被動接受這種歸類的。當「種族」作為政治治理的策略以及經濟活動的單位時,不同族群為了捍衛自身的政治及經濟利益,往往會輕易挪用「種族」身份來區分彼此,以強調我群/他群的絕對差異來獨占特定的政治權力及社會資源。這種以「種族」為知識基準形構出來的國家、政治及社會關係可以被稱作「種族典範」(race paradigm),並且成為馬來西亞最成功的一種知識建構。時至今日,「種族」依舊是馬來西亞媒體及大眾的普遍用語,同時也是政治決策及實踐的主要依準。例如 Nakamura(2015)對馬來西亞大學學生廣泛使用「種族」一詞的現象進行研究,發現使用生物科學定義下的「種族」,其實暗示了馬來西亞各族群在身理及心理上存在著根本差異,繼而認定彼此之間的差異難以消除。
在「種族典範」的影響下,「華人」自認為一種「種族」,並且對自身的「歸屬」有一種本質的想像(nature of belonging)。這種歸屬的想像無可避免地連接到其祖輩的移民母國——中國,並認為彼此作為「種族」的情況下是本質上近似的。不過,類似的討論可能高估「種族典範」對馬來西亞華人社會關係及歷史文化的影響,畢竟當代族群關係是繁複互動與衝突下的產物,因此要思考華人對中國的認同,至少要回到獨立時代的政治局勢進行觀察。
二、民族之爭:華裔族群虛幻的民族認同
民族指的是現代主權國家中的人民集合的稱謂,他常藉著想像共享特定文化、歷史以及社會生活來形成一個共同體。由於「國家」是這一群體的主要行動單位和想像依據,因此民族通常也稱作「國族」,民族主義者常強調自身民族對於國家有行使主權的權力,有強烈的政治治理的意涵(紀駿傑,2014)。和民族不同,公民則是法律賦予的政治身份,並且合理地享有法律規定之權力與義務的群體。在很多時候,這兩種身份看似平等,但在建構民族主義的過程中,社會成員會藉著強調「我族」的共同性來訴求其民族地位,這時候往往會對社會裡的其他弱勢族群造成排除的結果,甚至剝奪其公民身份。
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以後,許多殖民地開始追尋殖民母國的政治經驗,試圖建立現代民族國家。作為一個多元族群社會,當時的政治團體、知識分子曾就一個「民族」的定義進行過數次爭辯。1946 年,左翼的政治聯合組織(PUTERA-AMCJA)草擬了一份開放而包容的《人民憲法草案》。《人民憲法草案》第二節中,嘗試將「馬來人」界定為一個高度包容性的國族身份,其中沒有任何宗教上的義務,公民僅需要學習一些簡單的馬來語作為對話工具,因此「所有馬來亞公民都會受到平等的待遇,因為『馬來人』(Malay)一詞是一個開放與包容的政治概念,並不帶任何族群或宗教的含義」。
PUTERA-AMCJA的左翼政治背景很快就引起英殖民政府的憂慮,而他將「馬來人」視為一種「開放與包容的政治概念」(實際上是在嘗試建構一個「民族」身份)則導致以巫統為首的馬來人民族主義菁英的憤怒。1948年,英殖民政府以反共為由宣布馬來亞進入「緊急狀態」,並將PUTERA-AMCJA視為非法組織,《人民憲法草案》才遭到廢置,從此(尤其官方歷史中)無人聞問。
相對的,英殖民政府與巫統提出的《馬來亞聯合邦憲制》則成功取得憲制地位,成為1948年馬來亞聯合邦的憲法。這部憲制除了強調蘇丹及馬來人的特殊地位之外,也大大提高了其他族群公民身份的限制。雖然在往後的歷史中公民身份的限制被稍稍放寬,但仍無阻這部憲制強調馬來亞作為「馬來人的國家」的企圖。《聯合邦憲制》也成為未來馬來西亞憲法的基礎,正當化了馬來人的「國族」身份。
Suryadinata(2013)認為,馬來西亞在建構國族身份時,就將特定的族群文化(即「馬來人穆斯林文化」)視為其國族核心,任何抵觸核心者,其國族身份將遭受質疑。換句話說,這種被建構的國族身份保障了馬來人的優勢地位,其他族群的國族身份則隨著政治局勢擺盪,時而獲得認同,時而遭受質疑。此外,國族身份也常與公民權力發生衝突。雖然國族與公民所依據的建構核心並不相同,但若國族身份遭到質疑,公民在一國之內所行使的政治權力也將受到挑戰。
在這樣的歷史背景下,馬來西亞華人雖然在「公民」身份上受到承認,但始終被排除在「國族」(民族)核心之外。在此情況下,華人很容易就將缺失的「民族」想像勾連到中國因統戰需求,以及回堵西方自由主義國家的威脅而建構出的「大中華民族」概念。這樣一來,華人社群在認同上很容易產生同時是「馬來西亞人」又是「中國人」、「中華民族」的詭異又矛盾的認同。
除此之外,華人在馬來西亞政治場域遭剝削的現象也導致華人期待中國的崛起能為他們賦權。誠然,中國崛起了,而華人或許從中獲得些許政治及經濟資本,但其中的管道及方式是相當可議,並且有違民主的。追根究底,這是建構「中華膠」的關鍵因素——紅色滲透。
三、中華膠與紅色滲透
Hamilton(2019)以澳洲的局勢發展為例,討論了中國因素如何破壞澳洲的民主社會。其中相當重要的一點,即是利用「僑務」及海外華人來進行滲透。他描繪了澳洲當地華裔商人、政治人物以及中國移民運用金權政治、貿易與投資、「銳文化」來突破民主防線,很可以作為我們的借鑒。在馬來西亞,這些滲透一直被視為理所當然,使得「中華膠」的討論一直局限在上述我們提到的種族、文化情結,以及政治剝奪感等層面。
2018年,馬來西亞最大中文報刊《星洲日報》在其背頁刊載了一整版的「廣告」。廣告主為「中國駐馬來西亞大使館新聞與公共外交處」登出的廣告,標題為「真實的新疆」。
廣告內文很長,大致分成六小節:一、新疆的歷史;二、中國憲法保障宗教信仰自由,中國政府尊重伊斯蘭文化;三、新疆實行民族自治、多民族和諧共處;四、新疆穆斯林族群的宗教信仰和習俗得到尊重和保護;五、新疆面臨著恐怖主義和極端主義的重大現實威脅;六、中國充分尊重伊斯蘭宗教信仰,同穆斯林國家傳統友好。
這無疑是回應國際社會對於中國新疆集中營事件的指責,並且尋求其他國家華人社群的支持所「製造」出來的廣告。不僅如此,2019年,當BBC深入新疆集中營採訪,並批評中國政府的不人道政策時,數家中文媒體也同時獲准進入新疆報導,其中亦有《星洲日報》。7月7日,《星洲日報》以「新疆教培中心曙光:助維吾爾族重融入社會」為題,正面報導了集中營,寫下令人戰栗的詭異故事:
2019年7月11日,中國公佈「中國大陸以外華文媒體網站影響力榜單」,馬來西亞《中國報》、《星洲日報》、《南洋商報》分別名列第4、5以及12名。這份榜單的第一名為台灣《中時電子報》,其調查公正性十分可疑。換言之,馬來西亞媒體已遭中國勢力滲透,其獨立、自主的地位岌岌可危。
不僅如此,中國對教育機構的影響也十分令人擔憂。在海外,其手段往往是透過金錢及物質利誘,最終達到滲透的效果。在馬來西亞,我並沒實質證據證明教育機構正成為中國政府的傳聲筒,但中國大手筆資助華校已是不爭的事實。以我的母校寬柔中學為例,中國駐馬大使白天就在2018年捐贈了獎助金、贊助龍獅隊1萬5600令吉,以及提供校董會成員中國簽證便利等配套。另一個經驗是,馬英九在2016年前往馬來西亞南方大學學院演講時,校方展示的海報、文宣上對馬英九的稱號竟然更改了數次,(印象中)從「台灣總統」或「中華民國總統」改成不倫不類的「世界華人前領袖」,令人疑心背後的政治角力。
企業方面,中國在一帶一路策略下的海外投資已有許多研究。不過,馬來西亞華人企業主一般上常被視為文化或政治意見領袖,因此中國對華人企業的影響不可不查。以馬來西亞海鷗集團為例,其業務主要以經營中國藥材、藥酒、美容及保健產品為主,與中國官方及市場往來密切。在今年的「海鷗與媒體大團拜晚宴」中,其董事經理就引用中馬建交45週年推出的歌曲《左肩》歌詞,比喻彼此之間的關係:「左肩位於心臟上方位置,而海鷗就如同右手般,可以放在左肩上,為其遮風擋雨。」
這段談話雖然僅僅暗示了兩者之間的親密關係,但董事經理提到的《左肩》其實是中馬建交45週年微電影《時間的眼淚》之主題曲。實際上,過去中馬建交週年紀念在華人社群與報章常常博得許多關注及版位,中國政府更不惜透過許多廣告、藝文創作、社團活動等來「凝聚」華人的「中國認同」,將建交週年構築得如慶典一般。這樣的盛況不會出現在馬美建交週年,不會出現在馬英建交週年,也不會出現在馬新建交週年等場合,「中國」是難得的特例。
最後,常常令人難以察覺,甚至認為無關緊要的,也許是中國對日常生活的細微滲透。那些出現在城市與小鎮中心、寫滿中國式標語與賀詞的掛簾與海報;那些在日常生活裡被認為政治意味並不濃厚的綜藝節目;又或者生活空間中一些微不足道的日用品或小小裝飾,都可能對我們的認同產生潛移默化的影響。
友人Z的家庭在7月1日撕下農民曆的那一天,發現日曆上標著大大的「建黨節」字樣,畫面中還展示著共產黨標誌,彷彿時空的哪個節點出了差錯。Z翻了翻日曆,發現8月31日(馬來西亞獨立日)以及9月16日(馬來西亞成立日)兩頁在右上角部分標上了小小的馬來西亞國旗,象徵這兩天與馬來西亞有關。這樣一來,即確定他並未拿錯其他國家的農民曆,也並未生錯國家。但令人困惑的是,「建黨節」究竟與我們有何關係?
而那每一戶擁有這本農民曆的家庭,每一年7月1日望著那顯著的共產黨標誌,以及強而有力的「建黨節」粗體,他們還會記得那兩面被標識在8月及9月的小國旗嗎?
結語
「中華膠」確實是一個具有貶義的詞彙,但實際上非常值得進行深入討論。我認為,「中華膠」的建構不僅僅是「中華情結」或「政治剝奪感」下的產物,同時也應該關注中國「紅色滲透」的影響。馬來西亞華人社群的歷史特殊性也許使得中國的「紅色滲透」更容易成功,甚至能輕易建構其「中國」認同,但這種認同並不純然是文化面向的。對中國的威權意圖而言,這種認同具有高度的政治色彩,並利於中國面對西方民主社會的批評時進行動員。與其稱之為具有貶義的「中華膠」或一般意義上的「中華情結」,我認為「紅色認同」更能帶出其「中國因素」的影響。
當然,這篇文章不過是過去研究的心得,以及胡亂的資料整理。要進行中國對馬來西亞滲透的研究,還需要更嚴謹的實證方法,而且具有其迫切性。也許,未來會好好來寫寫吧。
▍作者簡介:
馮垂華,1990年生。國立政治大學社會學系碩士生。研究興趣為族群關係、公民社會與社會運動。偶爾寫小說。
#季風帶—帶給你不一樣的跨域視野
#Read a different world. Read the world differently.
▍Reference
Hamilton C.著,江南英譯, 2019, 《無聲的入侵:中國因素在澳洲》,新北:左岸
Nakamura R., 2015, ―Race or Ethnic Group?‖ Politics of Race in Malaysia. Sociology and Anthropology 3(8): 389-398.
Suryadinata. L, 2013, The Making of Southeast Asian Nations: State, Ethnicity, Indigenism and Citizenship. Singapore: World Scientific.
安煥然,2019,<什麼“中華膠”>,《星洲日報》網頁內容:https://www.sinchew.com.my/content/content_2072192.html
紀駿傑,2014,<族群關係>,頁181-207,收錄於《社會學與台灣社會》,台北:巨流。
▍延伸閱讀:
1. 關於季風帶「故事」系列講堂—Season 1
http://bit.ly/2NozRNr
2. 關於季風帶「電影月」系列講堂
http://bit.ly/2XdnrfI
3. 關於季風帶8月講堂
http://bit.ly/2M0JK2r
圖: http://bit.ly/2HcAHaw
【 季風帶文化網店:http://bit.ly/31NH4Zs】
巫堵年紀 在 和平製品 Paixpro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hello,我失敗了(關於下面的計劃),支持了三十多天,但是得到的東西不少,會慢慢跟大家分享,先分享第一篇文章。這三十多天都是手寫的稿子,打成電腦文字檔花了不少時間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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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日 (一)
每一年回到家,一年只回一次,然後待個一個月一點或兩個月,家對我來說是不可或缺的。隨著年紀跟價值觀的不同,人是會改變的,相較的差別只有在於快慢、自我的發覺,對於三者來則是相對的,通俗的辯論之中,通常是兩種「相對」「對立」的想法價值觀的衝撞,激發出來的我稱之為「異點」。文雅地形容,是花火,倒過來看是火花。
我與父親是最寫實的範本。一天之內會說上的話並不多,通常是單方面的命令具還有禮貌性的問候,我們家的習慣是午晚餐,在家的人都要到齊一起吃,彼此互道「吃飯囉」,有種巫婆巫師咒術師在水晶球魔杖前下咒的感覺,彼此在腦門上敲上一棍或是一計木樁,飯桌上是豐盛的,然後配上吵雜、虛偽、低水準、互噴口水,令人倒盡胃口的政論性節目,雖然臺灣的電視節目水準之低是有目共睹的,我甚至能理解道為何韓劇韓國的綜藝節目,會在中午時間甚至霸道地充斥著二十四小時,縱使換上了中文毫無感情的低劣配音,依然充滿了濃厚的泡菜味,我看了三十秒,心想臺灣的電視節目竟然沒有一個能贏,簡直就是二十年前與當今現在站在臺子上被人明顯地互相對比,高低之分一目瞭然。
從幾年,十年前國中國小的精華,流星花園海豚灣鬥籃少年(反正都是愛情劇)一直到前幾年大家都在瘋的警察、敗犬,很可惜,一直到現在就是繁光乍現又消失了,創新的題材用了多次之後,創新也會變成古板老舊,只在意收視率、金錢效益的人又怎麼會因為不敢創新而感到難過,別說不用韓貨這種蠢話,先看清自己站的地方環顧一圈且在說話吧。
談遠了。
回來家之後我很喜歡看自己以前寫的文字、畫的漫畫,當然,一至二樓的樓梯旁牆上的塗鴉一直是忘不瞭的,滿滿的鮮艷顏色線條與Q版的動漫人物,小時四兄妹加上表弟表妹在牆上留下的身高印痕也仍存在,當初最高的我已經是家族中第二高的存在。從國小寫第一本模仿人的小說之前,就欣喜於繪製巨大的圖,滿滿的火柴人士兵在雙面你來我往,有人戰死、有人衝鋒、有人懸掛樹上鬆一口氣、有人在指令部吹著冷氣看著僵持不定的戰場,沒什麼技術技巧,就只是很單純地享受畫畫。我想,我只是滿足於能夠一人獨樂的作業、遊戲或活動吧。(此規則僅限於我身旁也僅我一人時)
國小,喜歡跟朋友在長百公尺的走廊上玩角色扮演的動作遊戲,我記得我喜歡當壞人,而且會認真設法想出一連串或好幾招名子酷炫的令同學懾服的技能組,如霹靂烽火閃電槍或者一億倍界王拳接著腳踏牆如火箭般衝向同學懷中,一拳命中,我從不認輸,誓死擊倒好人。
四年級時,記得很清楚,班上有四大天王跟兩大美女,四大天王不愛讀書,運動神經卻意外地突出,我跟他們是相反的,他們卻與我處得異常的好,就像彼此不犯彼此井水那般,其他同學都特別怕他們,但我是家長們口中唯一幾個與他們玩樂的「好學生」,當時的打掃時間,他們有時會被叫到校園某處與別班的霸王打架,我找到他們,逼著他們回去。很奇特,他們一次碴也沒找過我。而我小學唯一一次打的架就是朝會前與男同學,不知為了什麼而互毆,我流了鼻血,他卻好像沒受什麼傷。我只記得我那一整天都待在圖書館,圖書館館長緊緊地盯著我,要我好好在這自修。一直到黃昏放學,金黃的光灑在學校中庭一大片,曬得一片通橘發亮,就像在佛廟中見到整片發著微光的佛像最後一結成巨大的發光體那般,我看得出神,忘了挨打的疼痛。
那兩大美女,在短跑上成績相當優異,我的運動神經可能從小就沒想像中的好,所以心底特別崇拜他們,我仍記得的一幕是,其中一人用盡全力奔跑的一百公尺,卻差了些微的距離,沒拿到名次,終點線在同學的攙扶下一邊哭一邊乾嘔,一旁的女同學安慰起來也哭了,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見她不甘心的模樣。然後那一次運動會,我們班的男生群不知道為什麼特別賣力。
我從小就討厭跑百米,還記得有一次百米還加上了障礙賽,我簡直在起跑線就呈現崩潰的局面,幾乎要了我的命,我總是那個跑在最後頭氣喘吁吁的最後一名,天生註定的競賽失敗者,或許我就是那樣而一直無法得到學業上的前三名。那時候小學的班級是每兩年換一次,會讀書的前幾名幾乎都是女生,只有一個何得來的男孩子,姓謝,我一直記得他父親是位昆蟲亦或是植物學家,他人很聰明,並非是很會讀書的聰明,是他這個人充滿了智慧,從認識他以來他一直簡著平頭,說話充滿了我聽不懂的哲學性思考,我那時將他以大哥般的膜拜,想起來,覺得他不可思議,或許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是淺意識中他的有趣一直記在我的腦子裡吧。記得有一篇叫作謝天的文章,不如就謝天吧。
另外一個姓張、姓陳的女孩子一直是榜上有名的,每一次段考成績出來第一個比較的成績的便是她們包括謝,但陳在五年級前便轉走了,升上高年級後,我一直保持著第四名的成績,也因此被藤條打、體罰、罰沒飯吃、跪著寫作業也只是冰山一角。高中的物理老師,在自己的孩子出生後脾氣驟變,性格大改的模樣我至今記得,相比之下,那時育有一男二女的父親似乎沒有收斂脾氣的可能性,我還記得不停地威脅我沒考前三名就被趕出家門,站在門外罰站一直到垃圾車從我面前開過。最常被罰站的是我,再來是二妹,她的數學老是考不好,但她是個熱心充滿正義的女俠,也比我這哥哥來得具有男子漢氣概,說來慚愧。每當我介紹家人時,我這位妹妹的介紹開頭總是:「我從小到大都打不贏我這妹妹,她比我還要強……」這樣子開頭,才能繼續說,第二句,通常是「處女座跟獅子座的人,特別不合,看我跟我妹就知道了。」
不過,直到最近,聽見飯後二妹在跟母親飯桌旁的閒談,談到處女座,我心一驚,底子裡以為在談我的事,開了門才知道,原來二妹從以前到現在就不是獅子座,更是一個打從骨子裡的處女座,我在一瞬間地想了天啊怎麼可以,但我沒說出口,只是默默地關上了門,原來我誤認了二十年之久。
前頭有提到,關於父母的兒女誕生心境轉化,我試著體會了一下,想,或許那是要把十個月的兩人份辛勞、期待、不安、興奮與感動疊合在一塊,像是煮一鍋湯,熬煮十月,火不能中斷突地滅了。在創作時,確實是把態度帶在了手心上,卻沒放在內心裡,我想是覺悟性的差別吧,人往往會在一個難關之後突然地成長。心靈與肉體的成長都是艱苦而困難的。
在一段特訓之後,奔跑於百米的紅土操場上所揚起、捲起的沙石,驗證了你在這年的「成長」與「進步」,測時的同學激動地按下了停錶的剎那,你通過了終點,你大口大口地喘氣,小腿至大腿上的接連的肌肉告訴你,它們變得更健壯了,你聽不見除了自己之外的聲音,兩耳呈現嗡嗡嗡不停地運轉的狀態,兩手撐膝,抬起了頭,眼前的賽跑道又是一條嶄新的百米,遙遠的一邊又是一名計時人員小如豆點般,你回過頭,發現跑得慢吞吞的人又跟了上來。
對於強、厲害、猛這樣的人,幾乎都是「感覺」出來的,從普通高中轉變到設計科,又一瞬間,我都會納悶自己當初入學跟報考動機的申請,但一冷靜下來,我或許一點都不後悔吧,在剛進入的時候,腦子裡只有上頭傳下來的「幹掉別人」、「大家快看我」的心態,一方面,腦子裡卻想著「要跟大家做好朋友」、「大學又是一個全新的嶄新的開始」。「全新的開始」對於不少人是麻煩,但有些人如我,會認為是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人的一生不下幾十年,卻能夠有這樣的再來一次的機會,是很難得的,但是每當我換上新的模樣時,轟的一聲又會有一堵牆聳立在你面前,而那些始終如一的人又繼續,毫不在意地跨了過去,連一眼,也不瞧。
我感覺得出來,哪些人天生就是強勁、心裡充滿競爭心的人,又或許該反過來說,是那些人天生身上所散發出的氣碰觸到了我所散發出的,回過頭,發現是你。一輩子,令我望塵莫及的人都已死了。對於變強、變厲害,在一開始,簡直就是見了紅的鬥牛,橫衝直撞,一點的拐彎抹角討價還價的權力都沒有,後頭成了一隻渾身是血、上氣接不了下氣的獸,躲在自己的窩內,到頭來,無事可成,一頭老弱風殘的獸。
這樣子的爆發像年刊,年年準時或遲了些,但它總是會來,如觀鏡自殘,血淋淋的把自己評如灘爛泥,但面對它時,那不過是過剩、過多的慾望,慾望的集合體,在一個不洽當的時候爆發了。若像小王子天天勤勞地殷勤地清理火山,想必不會陷入這樣的情境了吧。
大一的期末,是繳交一隻動畫,格式不限,我也因此限了進去,想了六個不同的故事角本。最後選擇做逐格,結果到評圖前一天,我卻連十秒也不到,用了全身的氣力卻做了像屎一樣的圖,在一眨眼間我徹底失去信心,最後一幕,我只記得我在大禮堂的最後一排,每當有一位教授回過頭來,我便膽顫心驚,想要逃避那雙眼睛,即使我很清楚他們並沒有再看我。
最後的作品集,我是一邊發燒一邊做的,燒了整晚,我很清楚這是岸邊的最後一次抵抗,而這也是我發現,我唯一能掌握在手心的事情,徹底地愛上了平面,真要說的話,便是這個時候了。跑了三間輸出店,最後只去過一次的那間輸出了。那一晚在公園旁看著人來人往的三對三鬥牛,心裡踏時一些。成績出爐,我高分過了。年輕氣盛,一下便把虛心、哀傷負面情緒忘得一乾二淨,誰還會記得我期待掌聲讚美,卻一直沒有付出相對的努力。
我記得有位友人兼死敵曾這樣說,帶著酒氣說:「有時候,辛苦了這三個字比其他東西都要來得實在多了。」那時的我們還稚氣,大聲地讚同。這句話真他媽的隊了。三年後,不經覺得,我還是沒有半點成長,只有不停地改變,體重、身高、喊無聊得程度次數、頭髮的長短、錢包的厚度、就像被點醒的頑童,不變的不是這個世界,是我們自己。
所以我在窗前,窗外下起了雨,是從海面而來鹹濕的味道,響了雷,從遠處,像是在口袋內摸響的鑰匙聲,這三十天,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面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