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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https://nazolog.com/blog-entry-5122.html
那傢伙再度出現在我面前後又過了四天。
或許是開始痊癒了,脖子上雖還留有痕跡但已經好了大半,體力也明顯恢復許多。
燒也退了,身體已經沒什麼大礙。
但這只是肉體方面的痊癒。不管白天還是夜晚我仍舊無時無刻感到害怕。
不知道祂會出現在何時何地,光想到此我就恐懼不已。
就這樣度過了幾個無眠的夜晚,也幾乎食不下嚥,總是在意著自己週遭的一切變化。
回到老家後還不到十天,我的外表看來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
精神上的折磨將我逼到盡頭,沒有時間了。
這種狀態下當然也不可能像平常一樣生活,於是由父母替我向公司方面請辭了。
(這也是我後來才聽說的...他們當時似乎被公司說的很難聽的樣子)
當時就連待洗的衣物和窗旁搖曳的柿子樹都可以把我嚇得半死,一心想著是不是那傢伙出
現了。
距離S老師過來的日子還有兩個禮拜。對我而言太漫長了。
不忍再看下去的父母硬把我塞進車裡,啟程前往某處。
老爸不斷對我說「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我坐在後座被媽媽抱住肩膀,她不斷輕撫我的頭。已經有幾年沒被媽媽這樣摸過頭了呢。
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對當時的我來說),在飛馳的車中迎接夜晚到來。
說來有點丟臉,明明都二十幾歲的大人了,但有媽媽陪在一旁終於讓我放下心來,陷入許
久未有的熟睡當中。
再次睜開眼睛時太陽已經出來了,經過一晚的睡眠使我整個人神清氣爽。
實際上我應該睡了一天半。或許沒有機會再睡這麼久了吧。
車窗外呼嘯而過的盡是陌生的風景。
一段時間後,我看見似曾相似的景色。馬路中央行駛著電車。
竟然開來了長崎。我震驚的說不出話。
因為怕我會嚇到,一路上都避開了飛機和新幹線會經過的地方。
途中也經過了好幾處的休息站,但父親依然不眠不休的繼續開著車,而母親則為了不讓我
害怕一直陪在我身旁。父母之恩我用盡一輩子也報答不完。
我的祖父母住在長崎縣一個叫做柳川的地方。
車子停在了坡道下方,爸媽則一起上去找他們。
(祖父母的家位於坡道旁的石階盡頭)
這段期間我一個人在車裡等待。
爸媽兩人一起上去是因為外婆的腰和腿行動不便,還要幫忙拿準備好的東西過去S老師家
。「沒關係,你們去吧」我完全輕敵了。
或許是因為好好的睡了一覺,又來到離東京和琦玉千里之外的長崎,才讓我鬆懈下來了吧
。
我坐在後座雙手抱膝(體育座)看著窗外發呆,脖子突然又痛了起來。
這次和過往的疼痛完全無法相比,或許說的有點誇大,但真的痛到要往生了。
把手放到脖子上後傳來濕潤的觸感。...流血了。指尖上的血硬逼著我面對現實。
此時比起害怕或擔心那傢伙是不是在我附近,自暴自棄的心情搶先一步佔據了整個腦海。
「又來了阿...」
我滿心厭惡開始哭了起來。
如果大家能理解就好了,
面對討厭的事情接踵不斷而來,心情跌到谷底也是很正常的吧,
而當你想開始整理心情時又發生討厭的事,這種時候真的很痛苦呢。
對鬆懈下來的我而言更是雪上加霜,我邊哭邊碎念著「到底想怎樣阿!!」「你不要太過
分阿」之類的話。
當爸媽帶著外公外婆回來看到這樣的我立刻手忙腳亂起來。
畢竟我坐在後座垂著頭脖子還在淌血,怎麼看都不像沒事的樣子。
他們不斷說著「怎麼了?」「你說話阿!」「天阿-」「振作一點阿T!!」「是安怎阿
!?」「怎麼辦」等等。
我想也沒想就怒吼回去「吵屁阿幹!!」
心中儘是"都這樣了是還要我說什麼"、"什麼都做不到...就給拎杯閉嘴!"這類的想法。
明明就是我自己做了不好的事、辭掉了工作還差點被騙...
卻對這些為了我這種沒用的傢伙疲於奔命的人這樣說話...
現在想起來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可能是我人生以來第一次,老爸突然伸手打了我左臉一巴掌。
非常痛呢。因為我爸很嚴格,所以父子倆經常吵架,但他從沒打過我。
(爸爸的座右銘是絕對不打小孩,他從以前就把這句話掛在嘴邊)
他平靜的用嚴肅的語氣對我說「跟阿公阿嬤道歉。」
不知為何我整個人平靜了下來。應該說太過震驚導致剛才的絕望感都消失了。
我冷靜地跟大家道歉完後,突然變得淡定起來。
車子又再次奔馳在道路上,聽到外公外婆加油打氣的話語我感動的流下淚來。
看來我遠比自己想像的還要懦弱阿。
一抵達S老師的家(兼寺廟)我瞬間感覺身體輕盈許多。
與其說發揮了什麼效果,更該說是我自己放下心來的關係。
穿過大門,通過細長的石子路後有位年約五十的男人正等在那裡。
這麼說來,S老師家中一直都有客人來來去去的。
像外婆這樣的人肯定很多吧。
走到最深處,往內部的玄關進去後,來到一間約有十張塌塌米大的佛堂。
和我記憶中的S老師一樣,她端坐在置於佛像前的坐墊上,從容的轉過身來。
(因為我聽不太懂長崎腔,以下是靠著記憶拼湊出來的,可別跳過阿)
外婆「好了T,快讓S老師看看。」
S老師「好久不見。都長的這麼大啦,時間過的真快呢。」
外婆「S老師,T沒事嗎?」
外公「說什麼沒事,這不是才剛來而已嗎,S老師都還沒弄清楚情況呢。」
外婆「你不要多嘴啦。我可是擔心的不得了阿。」
為什麼呢...只是來到S老師的面前,剛才還慌慌張張的外公外婆已經冷靜了下來。
而且爸媽和我也都被感染到了,光是吐氣就能感覺到身體裡不好的東西都排了出來。
「你們也累了吧?接下來交給S老師就可以了,去隔壁休息吧。」
爸媽的體力和精神似乎都到了臨界點,便按照外公的話去隔壁房間休息。
S老師「T,請過來這邊。」
我來到S老師前面和她面對面坐著。
S老師「I桑你們也到隔壁房間稍作休息吧,接下來我要和T說些話。剩下的就交給我,
在我說可以之前都不能進來這房間喔?」
外公「S老師,T就拜託妳了。」
外婆「T不用擔心,S老師會幫你的。你要好好聽老師的話。知道嗎?」
他們又拜託了S老師好幾次,看到阿公阿嬤的樣子我不禁又流下淚來。我好像一直在哭呢
。
S老師邊說著要再靠近一點,邊移動到彼此膝蓋互抵的距離。
她握起我的手,沉默不語只是溫柔的看著我。
不知為何,我像是因為做錯事怕被父母責罵的小孩子一樣。
硬要說的話,眼前只是一個比我還弱小的老婆婆,我卻被她那種連威懾都稱不上的氣場所
吞噬。
原來真的存在這樣的人阿。
S老師「...該怎麼辦才好呢?」
我「...」
S老師「T,害怕嗎?」
我「...怕」
S老師「也是呢。不能這樣放任不管呢。」
我「那個...」
S老師「阿、沒什麼。不關你的事。」
什麼沒什麼!?我很有什麼好嗎-我滿腔的怒火終於忍耐不住爆發出來。
真是個不成熟的傢伙呢我。
我「那個,我會變成怎樣呢?希望可以儘快做點什麼。那傢伙到底是什麼?為什麼要跟著
我?我滿腦只想著拜託祂放過我。S老師,妳有什麼方法嗎?」
S老師「T...」
我「而且,我根本沒做什麼壞事不是嗎!?我是去了口口(靈異景點)沒錯,但又不光我一
個人,為什麼只有我遇到這種事?難道跟在鏡子前做了△有關嗎?真是莫名其妙!!阿!
有夠火大!!」
「ㄨㄟˋ~ㄨㄟˋㄕㄜˊ」
「ㄨㄟˋ~ㄨㄟˋ」
「ㄕㄜˊㄇㄜ˙」
...我整個人一頭霧水。(因為我當下真的很疑惑,所以用這種寫法)
「ㄨㄟˋ~ㄕㄜˊㄇㄜ˙ㄨㄟˋ~ㄕㄜˊㄇㄜ˙」
我的左耳邊傳來像是鸚鵡或鸚哥發出的聲音,既尖銳又沒有抑揚頓挫。
這聲音不斷重複著「ㄨㄟˋㄕㄜˊㄇㄜ˙」,直到我理解為止花了些時間。
我看著S老師的雙眼,她也看著我。
但原本溫柔可親的S老師現在看上去卻面無表情...。
我知道左側有什麼出現了。因為不小心就瞥到了。
明明假裝沒看到就好了,我卻朝左邊轉了過去。伴隨著脖子上緩緩流下的溫暖血液。
祂站在那裡。身體彎成ㄑ字形,看著我的臉。
雖然祂很吵...但我腦中一片空白。我打從心裡拒絕接受眼前發生的一切。
這裡明明就是寺廟,而且S老師就在我眼前...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就像我一個禮拜前見到的一樣。那張臉就近在眼前。
祂像貓頭鷹般不斷抖動,一副不可思議的看著我。
「ㄨㄟˋㄕㄜˊㄇㄜ˙?ㄨㄟˋㄕㄜˊㄇㄜ˙?
ㄨㄟˋㄕㄜˊㄇㄜ˙?ㄨㄟˋㄕㄜˊㄇㄜ˙?」
發出跟鸚鵡一樣的聲音重覆同樣的問題。
肯定...林也聽到了這個聲音吧。雖然不知道祂那時說的話跟現在是不是一樣...。
我忘記了呼吸,只是張大雙眼和嘴巴。
不,應該說我很難呼吸。
偶爾我會感覺到自己拼命想吸氣卻失敗。
在這過程當中,祂的手開始動了,祂伸手將貼在臉上的符咒緩緩掀了起來。
不能看!!我心裡非常清楚絕對不能看,也想要逃走,但就是動不了阿!!
已經隱約可以看到祂的下巴了。
我在心中吶喊著「住手!不要再掀了!!」
但嘴裡只能發出「阿...嘎阿...」這種丟臉的呻吟。
慘了!!慘了!慘了!就在這時,「砰!!」的一聲。
不誇張,我整個人跳了起來。我還以為自己心臟要炸開來了。
「砰!!」
突如其來的巨響讓我跳了起來。
因為到剛剛為止都正坐著,我拖著像是要倒下的身體拼命想向後跑。
頭腦還沒下達指令,我的身體就擅自做出了行動。
由於正坐太久的關係,腳麻到跑不動了。
麻痺的雙腿不聽使喚,加上沒注意到前面情況,我直接撞上了牆壁,但完全不痛。
明明額頭都流血了...看不到周圍情況讓我更加驚慌失措。
血流進眼裡使我什麼都看不到。
只能到處亂揮雙手尋找出口。但我好像一直找錯邊。
「還不行!」
S老師突然大喊起來。
不知道她是說給拉門外的雙親和祖父母聽,抑或是對我說的。
不管怎樣,她這一喊也足夠制止我的行動了。
我嚇了一跳僵在原地。腦中又開始快速運轉著想掌握眼前情況。
是說根本不可能掌握的了,我只是照著S老師說的話行動而已。
S老師像是確認完我和門外的親人都沒有更進一步的舉動後,沉默了一會開始說道。
S老師「抱歉阿T。你很害怕吧。已經沒關係了,回來這邊坐著吧。I桑,沒事的,請再稍等
一下。」
能聽見拉門(還是內門)外頭喋喋不休著,但內容我已不記得了。
我邊擦著頭上的血邊坐回S老師前面,她遞了毛巾給我。不知道是不是線香,上頭有種好
聞的味道。
我這才發現剛剛那聲巨響是S老師用手敲出的聲音。(當時也沒啥心情問下去)
「T,你看見了吧?聽到了嗎?」
「看到了...祂不斷重覆著為什麼。」
此時S老師的表情又恢復到一如往常的溫柔。
和方才不同,我盡量保持心平氣和,將全部精神都集中在回答問題上。
呃...雖然我是放棄思考了啦。
「沒錯。祂問了為什麼?對吧。你覺得是為什麼?」
我只覺得莫名其妙。我從沒想過這問題。
「??...這個...蛤?...我不知道。」
「剛才發生的事恐怖嗎?」
「很...恐怖。」
「恐怖在哪呢?」
「蛤阿...因為那已經不是一般的東西了阿。是幽靈欸...」
到這為止,我的思考能力已經突破天際了。我完全想不透S老師到底想講什麼。
「但是祂什麼也沒做吧?」
「不是阿...祂害我脖子不斷流血,而且還想把臉上的符咒掀起來。怎麼看都很詭異吧...
」
「也是呢。但除此之外就沒其他的了吧。」
「...」
「很難懂吧。」
「我真的不懂...對不起。」
「沒關係的。」
S老師用淺顯易懂的方式為我做了說明。或者該說是教誨。
首先,那傢伙毫無疑問可以被稱之為幽靈或妖怪。
不過S老師並無法斷言祂就是所謂的惡靈。
就本質上來說,祂的確會被歸類到壞的一方,但S老師說她感覺不到祂有任何惡意。
她是這麼解讀在我身上發生的事的。
「即使沒有惡意,祂本身的力量卻太過強大。祂一直都很寂寞呢。總是想著『想跟人說話
、想碰觸人、想被看見、想被注意到-』。或許T你自己沒有發現,你給人的感覺可是很
溫暖的呢。大家對你的印象都很好,他們一定是打從心底認為『真好~好像很溫柔呢~』
。所以當祂發現被你注意到時,一定欣喜若狂吧。但T畢竟只是個柔弱的人類阿。只要祂
在附近徘徊就會讓你感到恐怖,身體也會自動作出反彈呢。」
S老師盡量使用簡單的詞彙,像是在跟小孩說話一樣的口吻。
我已經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在我心中祂就算不是惡靈至少也是魔神仔。
還以為只要讓S老師驅邪完就沒事了...。
結果S老師講的話聽起來根本在包庇那傢伙...。
「好了,之後還有必須要做的事情呢。T,接下來或許會花上不少時間,不過我會盡力幫
你的。」
我立刻被這句話拯救了。阿、終於沒事了。可以結束這一切了。我終於放心了。
下面是S老師傳授給我的事。這些話我一輩子都會銘記在心。
「即便外表再怎麼恐怖,即便是自己未知的東西,請想著對方跟自己一樣的痛苦。請想著
對方正等待有人能夠伸出援手。」
S老師開始誦經。並不是為了驅邪,而是祈禱祂能夠成佛。
雖然我撞破了額頭,皮開肉綻的脖子也痛到不行,當晚卻睡的很沉。
(S老師誦完經後看我還是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便笑著讓我留宿一晚)
隔天我本來打算起個大早的,結果起來時S老師已經做完早課了。
「T早安吶,梳洗完後就去用早飯吧。吃完後我們就要出發到總寺去了。」
再怎麼說我連相關人士都算不上,雖然擔心會不會透露太多,但還是稍微介紹一下。
就如先前所說,S老師所屬的宗教歷史久遠到會被拿來當教材,信徒和修行者遍佈在日本
全國各地。
又因地理位置劃分成東西,兩邊各自擁有總寺,但在教義上都是相同的,
而我前往的是西邊的總寺。
S老師說一方面是為了提高我的德行(我到現在還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東西),另一方面是
為了供養祂以期能早日成佛,於是我必須待在這一段時間。
聽到這件事最開心的莫過於外婆了,而父親似乎還是不太相信。
但因為我說了「沒事的,我去去就回」,於是他也沒再多加反對。
到了總寺後,前來迎接的年輕人早已等在那,他非常恭敬的招呼S老師。
正殿旁的深處有座小屋(說是小屋實則佔地寬廣非常氣派),我在那和總寺的人員打了照面
。
他們對S老師也是畢恭畢敬的模樣。
後來才聽說S老師其實非常厲害,只要她有意的話,她在教裡的地位絕對不僅如此。
(S老師說「就算有點寂寞,還是必須劃分上下關係呢」)
於是我就暫時在這受人關照了。雖然被當成座上賓,但步調和作息與寺裡的人沒啥兩樣。
大概是S老師有特別請他們照顧我吧。
來到這後我才發現自己有多幸運。
這裡有被蛇的怨靈糾纏四十多年的女人;還有因遭到作祟導致整個家族沒落最後無依無靠
的人,但他其實是家室顯赫的士族後代...
原來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還有這麼多比我慘上千百倍的人...。
不知是因為生活在嚴謹的作息當中,抑或是我身處的地方不同以往,也可能是因為S老師
之前那席話,總之我的恐懼感消退了大半。(說是這麼說,我還是會因突然感覺到那傢伙
就在身旁而害怕不已)
我在總寺打擾了約一個月後,S老師出現了。
「哎呀呀、看起來恢復的很好呢。」
「這都多虧了S老師呀。」
「在那之後還有看到祂嗎?」
「不...一次也沒有。大概是成佛了或者跑去別的地方了吧?畢竟這裡是總寺阿。」
「沒那種事喔。」
我的臉瞬間僵掉。
「哎呀,抱歉。又讓你感到害怕了吧。可是阿T,這裡有很多正在受苦的人呢。而我們的
工作就是盡力幫助他們。」
這只是我自己的猜測,但S老師說的他們應該也包含了那傢伙在內。
「機會難得,你再待在這學習一段時間吧。」
我聽從了S老師的安排。心中的疙瘩還沒完全消除前我還不想離開這裡。
再加上日子一眨眼就過去了...該怎麼說呢,我很喜歡時光緩緩流逝的感覺。(怎麼聽起來
好像很矛盾)
結果我又多待了三個月。
這段期間我完全沒見過S老師。(除了兩個月前那次)
少了S老師的教導果然會很不安阿。
但說來哀傷,與外面的花花世界隔離了三個月之久,我蠢蠢欲動的心情越來越強烈。
這時終於盼到S老師了,我終於能脫離在總寺的生活了。
我整理好行囊,向寺裡照顧過我的人們一一答謝,準備和S老師一起回家。
但我突然發現一旁的S老師不見了。
阿咧?回頭一看她早已走遠了。
她也走的太快了吧?我跟上腳步後她卻用溫柔的表情說道「T,別回家了待在這吧?」
其實S老師對我的肯定讓我有些高興。
「但我根本比不上這裡的大家阿。他們真的都很厲害。我想學還學不來呢。」
我有些害羞的回答。
「不是指這個,我的意思是你現在還不能回家喔。」
「蛤?」
「因為祂還在呀。」
我的臉又僵掉了。
到我真正能回家那天又過了兩個月。也就是說我在總寺共待了五個月。
像這樣被素未謀面的人照顧,或許從今以後不會再有了吧。
S老師「我想應該是沒問題了,你就先暫時一個月回來一次吧。」
似乎是因為不確定那傢伙是真的消失還是藏起來了。
結束在總寺漫長的日子後,我回到普通生活。
母親已經把我原先的公寓作了退租,將行李全都送回老家了。
聽說打開房門時傳來陣陣燒焦味,房間正中央的地板上還聚集了一堆小蟲。
她說因為太害怕那天什麼也沒做就直接回家了。
隔天實在走投無路了,媽媽便下定決心打開了房門,雖然還留有臭味至少消滅了蟲子。
這麼說對媽媽很抱歉,但看到的不是我真是太好了。
從總寺回到老家後,我打開了半年沒看的手機(這麼說來手機也不是那麼重要),立刻被未
接來電和mail灌爆。這當中聯絡的最頻繁就是OO。
mail裡寫了像是賠罪啦、這樣做就沒問題啦、找到了相關人士啦等等,寫滿了各式各樣的
訊息,大概他認為是自己的錯害我變成這樣而感到自責吧。
我也從媽媽那聽說OO曾來過家裡。
在我回來的第二天晚上接到OO打來的電話。
話筒另一頭人聲鼎沸,OO口齒不清到我完全聽不懂他在說啥。
...這傢伙竟然在聯誼阿。
我直接掛斷電話,傳了封「殺了你」的mail過去。
說到底這世界就是別人的兒子死不完阿。
隔天OO回信寫道「可以撥個空讓我跟你道歉嗎?」
不打電話是因為怕尷尬吧。
當天晚上OO來了家裡。
他大老遠跑過來想必是相當的後悔,也有好好反省過了吧。
(雖然是我自己說不喜歡在晚上出門,但這也還算不上多重要的理由)
我打開玄關看到OO後立刻灌了他兩拳。
一拳是為了減輕他的自責,另一拳是當作他去聯誼讓我很不爽的賠罪。
而且比起言語上的原諒,對他來說被揍還比較乾脆。雖然第二拳是我私人恩怨啦。
那晚我向OO詳細說明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講到後來我們倆又興奮又害怕...現在回想起
來那晚真是再普通也不過的日常光景吶。
我從OO那得知了驅邪那晚的事情經過。
林逃跑時整個人很明顯的不對勁。
在林的車裡待機的OO和他朋友看到林的樣子,馬上就知道大事不妙。
可是飛快衝進後座的林那萬分焦急的模樣實在太不尋常,他們也只能開車上路。
「如果我們試圖反抗還是在那邊拖拖拉拉的話,不知道他會對我們做出什麼事來。」
OO述說了當時狀況。
當車子來到高速公路入口附近,OO抓準等紅燈的機會逃跑了。
「因為那傢伙一會哭一會發抖,還嚷嚷著『不是我』『我沒做那種事』,實在太恐怖了嘛
。」
祂呢喃的畫面又浮現在我腦中,為了揮散這記憶費了我一番力氣。
OO說他下車後沒再回我家純粹是因為太過害怕。
「抱歉阿我這麼沒種。」我接受了他的道歉。換作我是OO的話也會這麼做的。
結果沒人知道林現在變成怎樣了。
OO對這件事也頗為光火,還去逼問介紹林給他的朋友,
才發現林其實是個不入流的詐欺師,他的朋友受到慫恿(說是可以賺點零用錢花...)就隨
隨便便介紹過來了。
OO「我有好好教訓他一頓了,就原諒他吧!」
可是會造成這種局面是因為他自己的情報出了差錯,於是OO這次動員了全部的人脈...
但他身邊沒有人曾經歷或聽說過相關的事,得到的都是可能~應該~這種不可靠的情報。
最後他只說了「應該就是必要的條件恰巧全齊了才會發生這種事吧?」
之後我也遵守著S老師的囑咐,每個月過去一次。
第一年是每個月一次,第二年開始變成三個月一次。
OO大概還抱有罪惡感,沒事就跑來我家,當我去見S老師或從那回來時他都會聯絡我。
遇到那傢伙後也過了兩年時間,
S老師對我說「應該不用擔心了。偶爾出去露個臉也沒關係,但不可以做奇怪的事哦。」
真的結束了嗎...我不知道。
三個月後,S老師往生了。
尊敬的S老師,我還想從妳身上學到更多事情。
但,我想將這當作是故事尾聲。
S老師的葬禮結束後又過了兩個月。
寂寞的心情和失去重要之人的失落感日漸薄弱,我又重返到日常生活。
在忙碌的空隙之際,偶爾會突然想起當時的遭遇。
因為那些記憶已離日常生活太過遙遠,偶爾會覺得是否從沒發生過。
這些事我未曾對人提起,也不需要提起,我只是努力的活在當下。
再平凡不過的生活之中,我收到外婆寄來的一封信。
剪開封口後,除了外婆寫的信還有另一封信。
外婆信上除了給我的話之外,還寫了以下幾行。
「另一封是S老師要給你的信。由於已經過了49天,我依照和S老師間的約定將它交給你。
」
S老師的信。
畢竟現在已無法確認信上寫的事情真偽,我也有所顧忌不能完整公開內容,所以只寫個大
概。
致T:
好久不見,我是S。那件事之後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呢。
已經沒問題了嗎?如果沒讓你留下恐怖的記憶就好了...。
沒辦法,上了年紀講話也變得拐彎抹角起來。
今天阿,是想對T道歉才寫這封信的。
但我可沒做什麼壞事唷。當時是迫不得已的。可是...對不起吶。
那天T過來家裡時,其實老師非常害怕。
因為T帶來的東西對老師來說相當棘手。
可是T很害怕對吧?所以我想說不能連我自己都怕起來呀。
說句心裡話,有時不管你再怎麼伸手,對方連看都不看一眼呢。當時運氣真的很好呢。
T,在總寺的生活如何?有沒有讓你稍微轉換了心情呢?
當我們第二次見面時,老師對你說了還不行對吧?記得嗎?
如果你就這樣回去一定會發生慘事。
我知道像T這樣的年輕人會覺得裡面的生活很無聊,但我沒辦法讓你回去。
老師每天都祈禱著,但祂卻遲遲不肯離去。
可是應該已經沒事了。祂好像不在你附近了。
不過阿T,如果...如果又想到痛苦的回憶,請立刻去總寺。
那個地方或許能夠讓T變得堅強,如此一來祂就無法輕易對你出手。
最後還有一件事必須告訴你。
當你感到太過痛苦時就將自己交給佛祖吧。
當身邊只剩下痛苦之時你必須下定決心。
我絕對不是想讓T死掉喔。
但是阿,如果事情還沒真正結束的話,對T來說痛苦的日子也會永無止境。
T也在總寺遇到了許多人吧?
真正的凶惡之物會花上許多時間折磨人。絕不會輕言結束。
當祂看到你痛苦的模樣,會暗自得意地竊笑呢。
遺憾的是,即便眼前有痛苦不堪的人們,還是有我們力所不能及的時候。
雖然很想拯救他們...我們做不到的事情太多了...。
唯獨對T,老師用盡了千方百計想救你,但老實說我並沒有自信。
當你感覺不到時會認為祂消失了,可是不能就此放心。
或許祂就是在等待你卸下心防那一刻。
知道嗎?T。絕對不能鬆懈。
要隨時保持警覺,不要靠近奇怪的地方,也不要做多餘的事。
相信老師。好嗎?
很抱歉對你說了這麼多謊。
我知道叫你一昧相信我太過自私。
即使如此,還是請你相信我直到最後都在向佛祖祈求。
希望T能平安度過每一天,我總是這麼祈禱著。
S
我邊讀邊感覺到拿著信紙的手不停顫抖。
還因為噁心流了一身汗。心跳速度也逐漸飆升。
到底該怎麼做?事情...還沒有結束嗎?
我突然察覺到祂正在某處看著我。
難道已經無路可逃了嗎?
難道祂只是躲起來了,只要我一想起就能夠隨時出現在我眼前?
只要起了頭,疑心就一發不可收拾。對所有的一切都感到懷疑。
難道S老師也曾被祂折磨過嗎?
所以才留下這封信給我吧?
結果...什麼都沒改變不是嗎?
難道林也被祂纏上了嗎?
當時祂到底對林說了什麼。
和我不同,祂對林說的話更直接...所以林才會變得那麼奇怪吧?
S老師為了不讓我擔心於是說了謊,
那已經是嚴重到「不說謊不行」的事情了嗎...。
難道S老師已經知道真相是什麼,所以直到最後都還在擔心?
越去質疑腦中就越是混亂。我已經不知道要怎麼做了。
我所知道的一切...就到這裡。
這就是經過了兩年半至今依然無法判斷結束與否的事情全貌。
沒有莫名其妙就解決了一切這種事,也沒有身邊剛好就會有知道該怎麼辦的人這種事。
那東西是從某處被莫名召喚出來的嗎,
抑或這之間存在著某種因果關係呢...。
我絲毫無法理解,只能說是偶然。
但這偶然也太過折磨人了。
難道是犯了必須受盡這種煎熬的大罪嗎?並沒有吧?
那究竟...是為何?未免太不公平。我是這麼想的。
如果讓我講點什麼的話,我要說的只有這點。
「我必須再重述一次,不管被東西附身、被當作獵物抑或被糾纏上,真的都不是鬧著玩的
。不管是誰跟你說事情結束了,都絕對不能鬆懈,直到最後。」
還有...最後的最後要跟大家說聲抱歉,我有件事必須要道歉。
這個故事之中有幾個地方說了點小謊。
這是為了讓故事更容易閱讀,加上有些事我也不清楚,希望大家能睜隻眼閉隻眼。
縱上所述,應該有很多地方大家會看的一頭霧水。連同這件事在內還請大家原諒。
但是...我該道歉的不是只有這些。
這個故事的構成從一開始就建立在我的謊言之上。
大家應該都沒有察覺,因為我一直注意著不要讓人發現。
如果不這樣就無法完整傳達這故事。
有人會感到矛盾吧。或許也會感到失望...。
但我希望有人能看見這個故事。
其實我就是OO。
...現在即便我再怎麼懊悔也無濟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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