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橋上的魔術師》今晚迎來最終兩章〈金魚〉、〈超時空手錶〉,趁今晚之前先聊聊 EP.8〈#錄音帶〉。
——因應讀者建議設置防雷——
這幾天看到很多人在討論阿猴是否真的扣下板機,槍殺女友小蘭。於我而言,這題的「答案」不會太重要,重要的是,#楊雅喆 與編劇團隊透過這樣的懸念,將書中的核心概念幻化成影像,拍出其中曖昧性/真實性的互文。
在此集之中,魔術師扭轉了錄音帶將敘事觀點倒轉,如同錄音帶的特性有其正反兩面,選擇哪一面聽取,音樂中的故事就會不一樣,也正如同阿猴反覆聽取小蘭的錄音,最終只聽到「學長」而忽略小蘭真正傳遞的情感。於是觀眾在同一個故事中窺見阿猴與小蘭雙方的主觀視角,此集緊扣「錄音帶」的特性,進而讓 EP.8 本身打中楊雅喆所說的:「到底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
故事最終會從「記憶的裂縫長出來」,10 年、20 年,數十年之後,當人們討論阿猴是否殺了小蘭,有些人會篤定地說板機扣下、悲劇發生,有些人則相信阿猴最後的溫柔,如同小蘭提醒的那顆痣。答案都無妨,天橋上的說書人,錄音帶中的聲音,說出來的故事,會在每個聽眾心中長出新的版本,這樣的模糊與曖昧,正是楊雅喆讀取《天橋上的魔術師》的最大領悟。
我在專訪楊雅喆時,楊雅喆說:「其實『裂縫』就是隔了很久的『時間』。同一件事,我講的版本跟你講的版本會不一樣。小說是虛構(fiction)不是紀實,所以有實、有虛,我們都被吳明益矇騙,以為他筆下中華商場的故事都是真的,但錯了,這當中有太多是他的『虛構』。」
「小說中每個角色口中的魔術師都不一樣,況且這本小說對於中華商場的描述,一定也有很多讀者不認同,這是因為大家的『記憶』都不同,所以任何改編這本小說的團隊,其實都是在吳明益記憶的虛構基底中,再虛構幻化成另個故事。我們在虛構中找到裂縫,從裂縫中再度虛構,這當中就需要『時間』幫忙,時間是最大的魔術,它能改編人的記憶,把紀實變成虛構,對這齣劇來說,時間是非常重要的魔術。」
「紀實」與「虛構」,就成了《天橋上的魔術師》的雙重辯證,而楊雅喆和吳明益,無論是影像或文字,皆十分熟稔自己創作的媒介,在「記憶的裂縫中」雙雙化為天橋上擅於變魔術的說書人,觀眾不用全然相信,因為每種獨立的記憶皆截然不同,但請進入說書人創造的世界,聽一遍會令人深深著迷的故事。
在楊雅喆的影像中,揮灑想像力捏造天馬行空的意外空隙,如此「時間魔術」的抽象概念才能被實踐,觀眾就摔進記憶碎片的裂縫漩渦之中,目眩神離地返回 80 年代。楊雅喆將吳明益的文字核心成功影像化,最終成為自己的模樣,小說中的曖昧性,來到了影像世界裡,同樣極具力量。
改編正是這麼回事。創作者在另一名創作者的文本中,讀取心思後轉換為其他媒介,一定會有差異,也本該長成不同模樣,故事,每個人來說都不一樣;故事,每個人聽到的都不一樣。我認為這次是成功的改編。
不過,在「猴蘭戀」的愛情故事中,有些事是能確定的。雙方的愛情最終是消逝在階級的窠臼之中,阿猴的原住民身份(戲謔之稱為生番)映照出整體社會的漠視,阿猴是某種典型,在制度、環境長期的剝削之下,逐漸故步自封,最終喪失自信;小蘭接受教育,就讀國立大學,生活豐富多彩,是社會的得利者。因此,「軍營」與「大學」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場域符號,就此將「阿猴」與「小蘭」拉開距離,「高中」時期純粹的愛情自然消散。
在雙方之中,取代「愛情」的是對「未來生活」想像的更迭,吃人社會、沈重未來,才是殺死愛情的真正槍手,阿派嘶吼的那句台詞「不是你的人,終究不是你的人。」背後實則劍指社會階級的巨大鴻溝,楊雅喆不動聲色的讓這幾名年少角色,乘載、訴說時代下必然的悲歌,淡淡的,卻縈繞心頭。
從此延伸,宏觀地縱看《天橋上的魔術師》,全劇從頭到尾都精準述說「轉型正義」,而關於戒嚴時代的「轉型正義」,無論是影像、文學,各種形式的創作,對於生活在台灣這塊土地的人們來說,永遠不嫌多。
EP.8 最終收在以下台詞:
「火車來了,
來台北的人會先遇到這個彎,
後來火車也會很慢地再一次過這個彎,
讓離開的人能夠好好地再看這裡一眼,
之後,就是不同的風景了。」
火車的媒介符號,在影史之中多變萬化,在《天橋上的魔術師》能帶著點媽前往地獄,也能帶著猴蘭前往未知彼方,楊雅喆透過火車、兵變致敬侯孝賢的《戀戀風塵》之外,也在其中給予角色最後一抹溫柔的塗暈,如同陳昇唱的:「為了不讓你,輕易從我記憶中抹去,讓我擁有最後愛你的溫柔。」
圖片來源:【天橋上的魔術師 公視影集】
從我記憶中 抹 去 在 陳乃榮‧Nylon Chen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不禁想唱:“讓我再一次擁抱你,傾聽我此生不變的要求
。為了不讓你輕易從我記憶中抹去,讓我擁有最後愛你的溫柔”
把握當下,珍惜身邊愛你與你愛的人~
修凱的溫柔
會永遠陪在你身邊的
#一定要記得
陳乃榮‧Nylon Chen 魏蔓 Mandy We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