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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漢肺炎的急症室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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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房留位廣播：「女士70歲，發燒氣喘，room air SPO2 80% ，有緊密接觸史，10分鐘後到」

我和幾位同事去穿PPE預備。

女士來到，有長期病，十分氣喘，用高濃度氧氣，血含氧也不合格。她與丈夫同住，原來丈夫剛確診，已被送到隔離病房。

「我.....係唔.....係...都.......中咗.....?」佢一邊喘，一邊問。
「都....可能係....」
有點難開口。

照X光，肺兩邊花，似是典型的武漢肺炎pattern。

「咁.....插喉啦。」我話。
「好，插囉。」護士答，随即去準備。
我諗護士同我一樣，唔多唔少實有啲驚嘅，唯有每個步驟小心點。

解釋完，插喉，搵ICU。好彩，有最後一張床。

我係度諗，唔知佢同丈夫上次道別講咗咩？佢最近有冇見過仔女？個肺咁花，又有慢性病，我都好擔心佢未必出到院。

再爆落去，邊有咁多呼吸機同ICU配套？資源分薄時，佢一定冇份，肯定死更多中年和老年人。

每日不停更新確診人數，個案編號，乜乜群組，但千萬不要習慣，因為佢地並唔係一堆數字。雖然有生活多姿多采嘅豬隊友，但有好多係勞碌一生嘅普通人，街坊，打工仔，老友記。下一個隨時係我地識嘅人。

武漢肺炎跟本就是一場人禍。

沒有一個正常國家或地區，會無止盡地接收外來的疫症病患。

資源是香港人的，香港人沒權優先使用，反過來由納稅人承受一切負擔。錢沒了可以再賺，那麼人命呢？14億人的命是命，7百萬人的命不是命？被依賴的醫護人員不是人命？他們被抽到進隔離病房工作，風險有多高？死亡威脅有多大？要多長時間在高危區域照顧源源不絕的患者？要隔離多久無法回家與家人見面？

特首是個連便利店沒有廁紙賣都不了解的貨色，當然離地到不對民間疾苦遲疑半刻。

封關不封關，是這場疫病惹來的高度爭議，可是香港的資源問題，是發生最少二十年的困境。

醫療系統緊張，不是第一天發生的事，急症室每天的承載量超過100%，醫護前線都清楚知道，當中有多少人都是拿著R字頭的身分證。

每日150名的單程證配額，香港沒有審批權，也沒有一個高官有爭取審批權的覺悟，這些年來都用「家庭團聚」的藉口推托。家庭團聚是個多動聽的理由，可是世界也不會有一個正常地區，在自己人都照顧不好的同時，還要承接起照顧更多外來人口的責任。

然後呢？港府繼續把資源傾在他們身上，學校派位也在照顧跨境學童的需求，公屋輪候也總是單非雙非快速上樓，遺下香港人還在輪候冊上苦等5年10年。

走一趟北區，小學生們都在操普通話，火車站外都是堆貨散貨的水貨客。

假日外出，滿街人擠人，搭車等好幾班，走路多碰撞，天氣翳焗時份外要命；然後前特首搞的智庫，建議讓香港輸入更多外來人口至8百萬。

建高鐵與港珠澳大橋，動輒以百億千億計的開支，足夠建屋供無力上樓的港人居住了，政府寧可把錢倒進無底深潭，務求把香港經濟更側重於中港經商往來，以便大陸捏住香港咽喉，削弱自主。

把錢大把大把的花出去，談到本地人口福利倒是嚴謹得很，派錢諸多藉口推托，安老托育資源長期匱乏，醫療開支不增反減，體制內的前線叫苦連天，當權者充耳不聞。

疫病能殺人於無形，但這些年的資源錯配，早把香港的生命力榨乾得所餘無幾。

反送中、反警暴、反黑箱，諸多議題都是某段時間冒起的熱議，但制度上的缺失，是我們必然長期面對的問題。為甚麼我們那麼渴望能有一張選票選出自己的政府？因為我們需要一個把本土利益放在首位的領導者，而當前只要一天沒有真正民主落實，都沒可能有這樣的一路人物出現。

有選票不代表從此沒有爭拗，但至少我們爭拗的可以更深入在地，而不是像跟蠻夷討論自由的奧義。常說民生先於政治，但政治正是一切之起始，民生種種，哪有一事與政治無關？人命危難在前，政府拒絕堵截源頭，正正就是政治凌駕民生之舉，誰還敢說這些事與自己無關？

人命關天，絕不妥協。

（上圖：高鐵站人潮；下圖：急症室日常）

人在異地又不適令我想起兩個月前兒科急症室遇到的小男孩

一名來自中國的九歲小男孩由媽媽和阿姨帶來急症，家庭醫生轉介信寫上”persistent fever for 1/52, ?pneumonia”

媽媽說小男孩發燒足足一星期，愈來愈沒精神，家庭醫生擔心肺炎而轉介到兒科醫院。

簡短問診後做檢查，耳鼻喉看起來都沒大問題（兒科一定要做ENT exam啊！）。

小孩看起來有點increase work of breathing，再聽聽心肺，心想天呀，為何個肺充滿雜音還那麼精神，這小孩到底是什麼構造。再量一下血含氧量，89%，嗯，大概要入院吧。

跟顧問醫生交待後，便安排照X光再準確落抗生素。雖然經歷老人科後，打豆技術突飛猛進，但這還是第一次在小孩身上打。前輩教我幫小孩打豆的絕技是播youtube，正當我打算播avenger的時候，媽媽卻說不用了，她小孩好勇敢。

半信半疑的我便落針。天呀，這小孩是公仔嗎，丁點也沒有叫、沒有動、比實驗室打豆用公仔還要好打。打完後便叫護士幫忙安排落藥和叫內科醫生收症。

跟小孩道別後便去看其他病人，看到夜晚10點，終於可以回家吃飯了！回去房內拿書包的時候，遇到訓在走廊病床上飲泣的小男孩。

卻不見阿姨和媽媽的身影，護士跟我說原來剛剛婆婆來探小男孩，但太夜沒巴士，所以媽媽跟阿姨要先把婆婆送回家，只把電話留給小男孩玩遊戲。

當刻心想，把小男孩獨自留在醫院去送婆婆回家是怎樣的概念？起碼也留個阿姨陪他吧？

還記得前輩教落，小孩心情不快時最好的處理，便是跟他聊學校、同學和朋友。

「你在哪讀書啊」

「在R區的小學」

「那你最喜歡的課堂是什麼」

「數學」（為何我不感到驚訝）

「那你學校都誰玩」

「自己玩」

「為什麼呢？不跟朋友玩」

「學校沒有朋友」（心想，踩屎了）

「那放學呢，跟朋友會去哪」

「我在這裡沒有朋友」（又踩......）

「那我做你朋友好嗎，叔叔年齡雖大但心裡很年輕啊」

「好啊」

然後沉默了一陣子，我在努力的想新世代都在玩什麼

「對了要不要玩apps遊戲，我們一起玩」

「電話用不了」

「huh？媽媽不是把電話留給你嗎」

「沒有密碼.....」

天呀！！！不留低密碼你留低電話是要幹嘛啦？？？？？？

「那要不要看電影，我們一起看Netflix，你想看什麼？」

「Fast & Furious」

😦😦😦😦😦😦😦😦😦😦😦😦

現在的小孩九歲已經在看Fast & Furious???? 沒有在看迪士尼和哈利波特嗎？我也不知道跟九歲男孩看飛車電影是不是好事，總比他在走廊飲泣的好吧。

看到大概十點九時，負責護士剛好有空便叫我趕快去吃晚飯，她會接力陪小男孩，雖然她有點驚訝怎麼會看Fast & Furious就是。

過兩日再問護士，原來小男孩的父母為了下一代而舉家移民澳洲，但為了工作要四處搬家，令小男孩沒法交好朋友，大概人在異地又沒朋友，感覺很孤單吧。

雖然晚了差不多一個小時落shift，餓到崩潰，但總算讓小男孩不再孤單，晚上可以跟自己講做了件好事吧。

#唯一後悔是當晚麥記食咗18件麥樂雞
#肥過北極熊點算
#依加獨自在英國睇Netflix
#套alienist幾好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