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磁王福音——關於被壓迫者的故事】
「有趣的是大家總是解讀出比我原本放進去的還要多很多的新意涵。」剛剛過世的漫威之父Stan Lee曾在受訪時表示。
無論上個月底(按:本文完成於2018年11月)美國發生猶太會堂遭人開槍掃射的史上最嚴重反猶太事件,或是這個月台灣宗教界發起的反婚姻平權公投爭論,我們仍會下意識地在新聞畫面之間隱約見到Stan Lee創造出來的某個漫畫人物的飄渺身影:
「這世界上根本不會有一個包容的國度。根本不會有和平的機會。在這裡不會有,在那些僅因和掌權者長得不一樣就男女老幼慘遭滅族的地方也更不會有。」1963年就出現在X-Men漫畫中的反派人物萬磁王(Magneto),半世紀後仍在我們耳邊散播他那個仍舊非常應景的被壓迫者福音。
21世紀的種族歧視、性別歧視、性傾向歧視的受害者仍然忍不住懷疑:萬一萬磁王是對的怎麼辦?
▇ 不斷打磨翻新的萬磁王
Stan Lee和Jack Kirby在1963年創造X-Men漫畫時的動機原本很單純,就是懶得再編造超級蜘蛛咬人或其他各種違反實驗室安全守則的意外來解釋超能力的來源,所以才會一口氣創造一群與生俱來就有超能力的超級英雄。
作為一個猶太人、愛國的二戰退伍老兵、身處社會激烈對抗的1960年代、正在一個剛剛經歷保守政治勢力公審圍剿的漫畫產業工作,Stan Lee的這些背景仍然有意或無意地滲透進X-Men的蛛絲馬跡裡。
接下來半世紀,新的編劇、漫畫家、編輯、電影創作者和新的讀者、觀眾輪番上陣,把這些蛛絲馬跡擴散成為更自由派、反法西斯、反種族主義、反性別霸權的觀點。他們的新觀點讓X-Men日漸承載美國社會中各種少數族群的情感經驗——黑人、猶太人、LGBT性少數讀者開始能在這些生下來就與眾不同的超級英雄中找到情感投射所在。
漫畫研究者Ramzi Fawaz用政治學名詞「基進民主Radical Democracy」來解釋這種漫畫經過無止盡的連載、作者的更迭而不斷打磨、翻新觀點的歷程。
以萬磁王為例,一開始在1963年的漫畫登場時是個單純的反派人物。1975年接手漫畫編劇工作的Chris Claremont開始把他和當年讀者共同經歷過的1960年代黑人民權運動經驗摻入X-Men中,此外萬磁王的二戰集中營童年創傷也是在這個時候被加進入。起初還曾設定他是吉卜賽人(納粹同樣在集中營中關押並屠殺了大量吉卜賽人),後來又改弦易轍改為猶太人。
多年後電影導演Bryan Singer則為了誘引Ian McKellen答應演出萬磁王角色,形容他要演的角色是「同志平權運動中兩個理念對立的領導人之一。」支持平權運動的Ian McKellen立刻興沖沖地戴上頭盔和紅色披風向劇組報到。
至此,萬磁王集合美國黑人、猶太人、LGBT性少數三位一體的敘事脈絡算是終於到齊。
▇ 變種人矯正治療
「你說要我治好你的兒子,但突變不是一種病啊!」電影《X-Men 2 X戰警2》中X教授(Professor X)對William Stryker上校這麼說。
編劇Chris Claremont最早在漫畫中創造Stryker這個角色時,他已經從軍隊退伍成為福音派牧師。牧師角色的靈感來源是惡名昭彰的福音派電視傳教人Jerry Falwell。Falwell曾帶領信眾在佛州和加州參與所謂「護兒行動(Save Our Children)」,成功以公投推翻地方政府實施的禁止性傾向歧視法令。他在演說中向群眾警告:「這些同性戀光看你一眼就足以殺死你!」
漫畫中他發現自己的兒子是變種人之後就在羞愧和憤怒中手刃親生兒子和妻子。電影中他祈求X教授治療他的兒子不成,索性利用兒子和X教授的超能力試圖滅絕所有變種人。
「治療」的議題在《X-Men : The Last Stand X戰警:最後戰役》中變成故事主軸。「這太荒謬了。你不可能治療『變種人』這個身份。什麼時候這變成是一種疾病了?」暴風女Storm說。
好萊塢名編劇Joss Whedon 在2004年為X-Men漫畫加入了一個絕妙的元素——「解藥」。這個可以徹底消滅變種基因、讓變種人恢復「正常」的解藥替這個社群帶來了一次認同危機。飾演萬磁王的Ian McKellen說:「作為一個同性戀者會有很多人覺得你應該要接受治療以便恢復成一個正常人,我覺得這個說法就好像說某個人應該因為膚色不同而接受治療一樣令人作噁。」
現實世界中由基督教團體推動的「走出埃及運動」則企圖透過勸導、祈禱以及其他治療方法「治療」同性戀者。耶穌說愛你的鄰人,但他的信徒這種近乎迫害的「愛」令人難以消受。性傾向治療在美國超過四十幾個州仍然合法。台灣的衛福部剛剛於今年2月在宗教團體抗議聲中發佈命令禁止,香港和中國醫療衛生主管機關則尚未明確表態。
▇ 兩個平權的夢
「治療」的議題正是X-Men兩位核心人物X教授和萬磁王理念之爭的關鍵議題。X教授認為變種人和非變種人是平等的,應該努力找出和平共存的方法。但壓迫者跟被壓迫者共存,通常是被壓迫者必須做出必要的改變才能共存,「走出埃及運動」鼓吹的就是這個邏輯。
而萬磁王的主張是:明明變種人才是更高等的生物,沒有道理繼續忍受人類的暴力欺壓。如果可以用暴力阻止暴力,為何不?
以下這些幾乎同時發生的社會事件和漫畫之間的平行線可能是巧合,也可能不是:關於血統壓迫的《X戰警》漫畫推出於Martin Luther King Jr.金恩博士的伯明罕抗爭和「我有一個夢」演說的同一年,以黑人超級英雄為主角的《Black Panther 黑豹》則推出於激進黑人民權團體「黑豹黨」成立的同一年。
另外一個巧合是X這個字母。同屬激進黑人民權團體的「伊斯蘭國度NOI(Nation of Islam)」要求成員用字母X來取代他們原本的姓氏,因為原本的姓氏經常根本屬於他們祖先的白人奴隸主。NOI的創辦人Malcolm X的X就是這麼來的。
「如果你能為我找到一個非暴力的種族歧視者,以及一個非暴力的種族隔離主義者,我就願意變成非暴力的人。在你教會這些混蛋什麼是非暴力之前,別來教我什麼是非暴力。」Malcom X曾說。
毫無疑問地他正是萬磁王的原型人物。在X教授跟金恩博士有一個和平共存的夢的時候,萬磁王和Malcom X有另外一個目標一樣但手段激進很多的夢。
21世紀萬磁王的這個激進論點變成了一種網路迷因(Meme),叫做「萬磁王是對的(Magneto was right)」。還有粉絲成立了以此為名的網站,在裡頭辯證:歷史告訴我們從來沒有哪個種族比較優勢、哪個種族比較次等的問題,只有輸家跟贏家,存活者跟消亡者而已。他認為漫畫編劇Chris Claremont會把黑人民權議題放進漫畫裡,正是因為黑人抗爭者贏了,黑人民權運動用血和膽識和電視傳播力量重塑了美國的種族權力結構。所以金剛狼角色的創作者Gerry Conway才會說「漫畫是被社會帶領前進,漫畫從來沒有帶領社會前進。」
▇ Never Again永不再現!
X教授:「殺戮不會帶給你和平。」
萬磁王:「和平從來都不是選項。我的命運曾讓那些所謂奉命行事的人任意擺佈。不要再讓它發生了(Never Again)!」
據說《X-Men : First Class X戰警:第一戰》這場戲在以色列戲院中引發觀眾席的喧騰。不僅因為這段對話隱含了對以色列的批判,還因為Never Again是一句對猶太人來說意義重大的句子。
在萬磁王於1962年古巴危機中說出這句話之前,1943年被希特勒用鐵絲網包圍的華沙猶太起義事件也用了同一句標語。1968年正統派拉比Meir Kahane成立的激進組織「猶太保衛聯盟JDL(Jewish Defense League)」還把這句話印在宣傳手冊封面上,配上猶太兒童在納粹槍口下高舉雙手的照片。這句話因此在猶太人社群中開始廣泛流行。
「Never again這句誓言並不意味著它(大屠殺)真的不會再發生。這麼認為就太荒唐了。它的真意是如果再發生一次,這次一定不會像上次那樣。上次猶太人就像乖巧的綿羊一樣被屠宰。」Meir Kahane說。
在奧許維茲集中營裡必須爬過父母的屍體求生的萬磁王,就是變種人版的Meir Kahane拉比。萬磁王的JDL就是他集合變種人組成的「邪惡變種人兄弟會Brotherhood of Evil Mutants」(電影從來沒用過這個荒謬的團名,因為世界上到底有哪個創辦人會覺得我們的社團名稱要放「邪惡」一詞?)。
就像萬磁王從來不畏於以暴力先發制人,Kahane的JDL成員以暗殺手法鎖定了他們心目中猶太敵人,比如反猶太主義者、新納粹、蘇聯人、阿拉伯人等等。18件有猶太人涉入的恐怖主義活動中JDL成員就佔了15件。
1994年一名JDL的成員闖入約旦河西岸猶太教聖城希伯崙的清真寺中持槍掃射,造成29名巴勒斯坦人當場死亡,基本上就是上個月發生在美國的猶太會堂慘案的翻版。萬磁王是對的嗎?歷史給我們的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 1990年萬磁王之死
納粹大屠殺是整個20世紀地球上的所有人一起經歷的重大創傷,最後這個創傷帶來的恐懼心理和精神壓力還進一步成為整個猶太民族精神上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因此還出現了所謂大屠殺神學——
歷史學者和宗教思想家Irving Greenberg拉比提出了一個著名的提問:「當奧許維茲集中營事件發生時,上帝在哪裡?」他公開反對JDL的暴力手段,認為在挫折感中用盡所有力氣排除那些擋在我們路上的人只會讓猶太人的處境更加惡化。猶太人應該代替上帝負起責任修復這個世界,或者換句X教授的話:「別放棄對他們的希望!」
令人雞皮疙瘩的是這位猶太版的X教授本人2003年投書猶太報紙The Forward,親自回顧了他和被比作萬磁王的Meir Kahane之間亦敵亦友的親密關係,對讀者來說簡直就像電影畫面一樣鮮明而怵目驚心:
「就像X教授和萬磁王一樣,Meir Kahane和我從一開始就是非常親密的朋友。中學時代我們就是同學,還一起加入社團表演我們一起寫作的橋段。當時我們都意識到猶太歷史正在經歷一次重大的變化(雖然我得承認我確實不記得我們當年有像後來那樣那麼聚焦在大屠殺議題的重要性上)。我們經常辯論,尤其經常針對1940年代猶太人在巴勒斯坦動用武力的議題上辯論。」
他回顧到一段完全可以放進《X戰警》電影的情節:「1972年我在紐約城市學院教書的時候,我的學生因為在超級娛樂經紀人Sol Hurok辦公室放置炸彈而被逮捕,他們的犯案動機是要懲罰他贊助蘇聯藝人在美國的巡迴演出。那枚炸彈殺死了一名秘書。我和那名學生對談的過程中,發現他的作為很顯然是受到Meir Kahane的啟發,甚至明確指稱我的這位老友鼓勵他們的炸彈計畫,即便後來FBI始終沒有辦法證明他的涉入。後來有一次我遇到Kahane,我當面指控他對於那個秘書之死很可能有責任,他的辯解是『Never Again永不再現』的完整意思是『Never Again at all costs 不計任何代價確保它永不再現』——而代價包含了使用武力和暴力。」
1990年11月Kahane在紐約對猶太人演說,催促猶太人儘速移民到以色列以策安全,因為美國隨時會發生反猶太種族屠殺。當天稍晚他在曼哈頓的旅館遭阿拉伯槍手暗殺。
詭異的是這名槍手後來被證實與賓拉登的蓋達組織有所關聯,使得這位萬磁王的原型人物很可能是蓋達組織的第一位受害者。11年後蓋達組織攻擊了紐約世貿大樓,萬磁王的被壓迫者福音——「Never Again永不再現」實際上變成了一場永劫回歸、沒有終點的惡夢。
————————————
[ 後記 ] X教授的報紙投書補遺
這篇文章的搜集資料過程中最令人激動的一刻,是發現被比為猶太版X教授的Irving Greenberg拉比本人投書猶太報紙The Forward的文章。他用文中充滿感傷的細節回顧他和被比作萬磁王的激進派猶太拉比Meir Kahane之間亦敵亦友的親密關係。
節譯如下:
Greenberg描繪了曾就暴力與和平路線之爭與他的好友公開辯論的經歷——
「他呼籲把阿拉伯人口強制遷徙到以色列西岸。我記得他的說法是用卡車把那些人聚集起來——不分男女老幼——然後通通丟包在西岸的約旦。現場記者問他說萬一他們拒絕配合怎麼辦,Kahane回答說:他們要是反抗的話我們就開槍。」
「我把他當時那些可怕的話語念給他聽,衷心希望那是記者曲解之下的產物。他的回答是語帶嘲弄地說他百分之百支持那些發言內容,而只有多愁善感的左派蠢蛋會反對這些話。他說這些話的時候,他那群年輕、幼稚的支持者開始在台下瘋狂鼓譟拍手,刺激他做出更激烈的演出。」
「這一刻我大感震驚並覺得全身毛骨悚然。我立刻提醒他說這些話聽起來像是出自一個大屠殺的腳本裡。他反而以猶太大屠殺的議題推演至他口中猶太人的天賦權力來作結,並贏得他的支持者如雷的掌聲。就像我當時在辯論會上說的:聽到一個猶太人的領袖以大屠殺為名說出這些不道德的、邪惡的計畫時,我心裡只想像一個送葬者那樣哭濕我的衣裳。那次辯論之後,我就發誓此生不再與他同台。我們的友誼自此告終。」
「他忽略了普世不變的真理、我們對其他人的道德義務以及我們應有的自我節制,任由他的洞察力推向理性的邊緣,而把大屠殺扭曲成為侵犯別人的力量來源。他低估了猶太人民忍受挫折、苦難而不失去道德方向感的偉大能力,他低估猶太人堅守希望直到贏得真正和平的擇善固執。」
這篇文情並茂的投書真的讓人眼眶泛淚、激動不已。X戰警中的萬磁王和X教授是否也經歷這一切?萬磁王在某個平行宇宙中是否也和Kahane拉比一樣在激進的演說中遭狙殺?X教授是否也和Greenberg拉比一樣對於中學老友的陌路/末路感到無限唏噓.......
#有一種取消文化是取消一整個族群
#HappyValentinesDay
#葉郎電影徵信社 #舊文重貼
(原載於端傳媒並經部分改寫:https://theinitium.com/)
性傾向治療營 在 無待堂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我們關心同志但反對同運」
所以你們對同志議程,簡單來說是怎樣的取態?
「我認為我們的立場不能簡單歸類為保守或激進。我們不贊成同性婚姻和同性性行為,是因為同性性行為違反創造原意。上帝做男做女,一男一女的關係合乎生理自然。而婚姻是男女之間的事情;但我要強調,從信仰角度:上帝愛每一個人,不能對他們有惡意和敵意,我們一樣要關心同性戀者。」
蔡志森對同婚和同志關係的負面看法,完全是出於基督教教悔;在今日聽來十分政治不正確,但本著宗教而有這種看法,又是否宗教自由一部份?這在全世界先進地區都是一個公共難題。
在外國不時聽到有「拗直同性戀」的治療和福音營,你支持這種「矯正」嗎?
蔡志森說:「我相信性傾向可以改變,但一定是自主改變,外力不能強制改變。外界只能陪伴、同行。他改不改變 (同性戀傾向),都是要繼續關心。『拗直治療』其實是標籤來的,現在一定不是『飛越瘋人院』那種方式,不會有藥物、電擊、洗腦。我知道香港一些友好組織做的,是輔導,我們叫『案主自決』,旁人只能給他們 advice,但都是他們自己決定。」
不少人說強行改變性傾向,即使只是從心理入手,都會造成精神損害。蔡志森承認:「這個說法都對的;但外國現在出現另一種強制,就是不准人改變性傾向,都是有壓力的,這剝奪了當事人想改變的自由。如果你是想改變的同性戀,所有輔導機構都告訴你:不用變,改變不了的,這也是另一種不自由。改不改變,應該是當事人決定。同性戀只是人生的一部份人,不是全部。人人都有事業、移民、家庭問題。我們不是只關心人的性傾向。例如他面對抑鬱,可能是人際問題、際遇問題、性格問題,但不一定是因為同性戀。」
現在除了同性婚姻合法化之外,還有主張「民事結合」的中間路線。支持者認為,「民事結合」可以不觸碰婚姻的原初定義,但保障到同性伴侶的合法權益。例如申請公屋、處理遺產、醫院做手術誰人簽字之類。
蔡志森很坦白,他自言支持同性戀者的所有基本人權,但反對民事結合:
「同性戀的基本人權,從來都應該有的。像教育、醫療、言論自由、參選權等等,你不能禁止他們有所主張,但這當然也包括我反對的自由。結婚其實不是基本權利,是一個制度,你要符合制度才能結婚。婚姻是有年齡限制,例如兒童無結婚權,而且是一男一女,多相愛都好,二男三女就結不了婚。婚姻也有血緣限制,你是一對兄妹,你多相愛都無權結婚。不能結婚不是沒了人權,因為社會對婚姻制度有定義,你可以挑戰制度的定義,但這不是基本人權。民事結合這件事,我們看了很多研究資料,世界所有民事結合通過的國家,最終都是有同性婚姻。因為你確立了基本原則:同性伴侶和異性伴侶是一樣的,但之後就會逐漸爭取更多的權利,民事結合只是階段性走向同性婚姻合法化的踏腳石。」
「我們不太成功」
從 2010 年到現在 2020 都即將完結,在一個除了政治以外一切都較自由化的社會「爭取」到現在,蔡志森怎麼看現時香港的性文化?
「性解放那一套,在香港是更強大了。同運和人權自由越來越掛勾,有很多錯誤的前設和迷思出現。你可以說這顯示我們不太成功,哈哈。好多人說同性戀是天生的,我們看了很多研究,其實沒證據證明同性戀是天生。當然同性戀肯定是『情不自禁』,大家好像會認為天生就比較 legitimate 的——他天生是這樣。有些輔導人士發現,有些同性戀者的個案是基於成長經歷,你一下子就說他天生是這樣,沒有其他,是抹殺了他的經歷,令他繼續壓抑深層次心結。政府官員都認為同性戀是天生的,我質問官員:不如你俾啲證據我,他們最後都是不了了之。民政事務局以前都會見支持同運和反對同運的不同意見,內部的論壇和小組都會傾。」
但蔡志森說,這是以前。在反送中之後,政府對外溝通大幅減少。而他們也抱怨,政府對於同志議程早就有預設的支持立場,找明光社去只是有個反對聲音,行禮如儀。
性傾向治療營 在 盧斯達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我們關心同志但反對同運」
所以你們對同志議程,簡單來說是怎樣的取態?
「我認為我們的立場不能簡單歸類為保守或激進。我們不贊成同性婚姻和同性性行為,是因為同性性行為違反創造原意。上帝做男做女,一男一女的關係合乎生理自然。而婚姻是男女之間的事情;但我要強調,從信仰角度:上帝愛每一個人,不能對他們有惡意和敵意,我們一樣要關心同性戀者。」
蔡志森對同婚和同志關係的負面看法,完全是出於基督教教悔;在今日聽來十分政治不正確,但本著宗教而有這種看法,又是否宗教自由一部份?這在全世界先進地區都是一個公共難題。
在外國不時聽到有「拗直同性戀」的治療和福音營,你支持這種「矯正」嗎?
蔡志森說:「我相信性傾向可以改變,但一定是自主改變,外力不能強制改變。外界只能陪伴、同行。他改不改變 (同性戀傾向),都是要繼續關心。『拗直治療』其實是標籤來的,現在一定不是『飛越瘋人院』那種方式,不會有藥物、電擊、洗腦。我知道香港一些友好組織做的,是輔導,我們叫『案主自決』,旁人只能給他們 advice,但都是他們自己決定。」
不少人說強行改變性傾向,即使只是從心理入手,都會造成精神損害。蔡志森承認:「這個說法都對的;但外國現在出現另一種強制,就是不准人改變性傾向,都是有壓力的,這剝奪了當事人想改變的自由。如果你是想改變的同性戀,所有輔導機構都告訴你:不用變,改變不了的,這也是另一種不自由。改不改變,應該是當事人決定。同性戀只是人生的一部份人,不是全部。人人都有事業、移民、家庭問題。我們不是只關心人的性傾向。例如他面對抑鬱,可能是人際問題、際遇問題、性格問題,但不一定是因為同性戀。」
現在除了同性婚姻合法化之外,還有主張「民事結合」的中間路線。支持者認為,「民事結合」可以不觸碰婚姻的原初定義,但保障到同性伴侶的合法權益。例如申請公屋、處理遺產、醫院做手術誰人簽字之類。
蔡志森很坦白,他自言支持同性戀者的所有基本人權,但反對民事結合:
「同性戀的基本人權,從來都應該有的。像教育、醫療、言論自由、參選權等等,你不能禁止他們有所主張,但這當然也包括我反對的自由。結婚其實不是基本權利,是一個制度,你要符合制度才能結婚。婚姻是有年齡限制,例如兒童無結婚權,而且是一男一女,多相愛都好,二男三女就結不了婚。婚姻也有血緣限制,你是一對兄妹,你多相愛都無權結婚。不能結婚不是沒了人權,因為社會對婚姻制度有定義,你可以挑戰制度的定義,但這不是基本人權。民事結合這件事,我們看了很多研究資料,世界所有民事結合通過的國家,最終都是有同性婚姻。因為你確立了基本原則:同性伴侶和異性伴侶是一樣的,但之後就會逐漸爭取更多的權利,民事結合只是階段性走向同性婚姻合法化的踏腳石。」
「我們不太成功」
從 2010 年到現在 2020 都即將完結,在一個除了政治以外一切都較自由化的社會「爭取」到現在,蔡志森怎麼看現時香港的性文化?
「性解放那一套,在香港是更強大了。同運和人權自由越來越掛勾,有很多錯誤的前設和迷思出現。你可以說這顯示我們不太成功,哈哈。好多人說同性戀是天生的,我們看了很多研究,其實沒證據證明同性戀是天生。當然同性戀肯定是『情不自禁』,大家好像會認為天生就比較 legitimate 的——他天生是這樣。有些輔導人士發現,有些同性戀者的個案是基於成長經歷,你一下子就說他天生是這樣,沒有其他,是抹殺了他的經歷,令他繼續壓抑深層次心結。政府官員都認為同性戀是天生的,我質問官員:不如你俾啲證據我,他們最後都是不了了之。民政事務局以前都會見支持同運和反對同運的不同意見,內部的論壇和小組都會傾。」
但蔡志森說,這是以前。在反送中之後,政府對外溝通大幅減少。而他們也抱怨,政府對於同志議程早就有預設的支持立場,找明光社去只是有個反對聲音,行禮如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