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屆 #電視金鐘獎 甫公布入圍名單,恭喜《#天橋上的魔術師》入圍 11 個項目大獎(不重複),包含戲劇節目類最佳戲劇、導演、編劇、燈光、攝影、美術設計、男主角(李奕樵)、女主角(孫淑媚)、男配角(朱軒洋)、女配角(黃舒湄、盧以恩)、最具潛力新人獎(李奕樵、羅謙紹、林潔宜),成為入圍階段領跑大贏家之一。
近幾年台劇的成績有目共度,從《我們與惡的距離》掀起極大關注,雖然我觀看台劇的數量遠不及電影,但這兩年間的話題台劇也都有所觀察,而《天橋上的魔術師》就是近年我最喜歡的台劇,我認為這部作品大膽、不媚俗,且非常相信觀眾並勇於挑戰市場。藉著金鐘獎入圍,重新聊聊這部片和當時專訪導演 #楊雅喆 的過程,提供讀者參考。
題旨:【專訪《天橋上的魔術師》導演楊雅喆:與中華商場的久別重逢,故事是從記憶裂縫長出來的】
「導演好,我是關鍵評論網的編輯。」
「你好,你好,我先把手擦乾再和你握手。」
這是我和楊雅喆第一次見面,對彼此說的第一句話。
接著楊雅喆用力地將濕漉的雙手擦乾,伸出乾淨、禮貌的雙手相握,才算是正式打過招呼。接下來是訪談前的暖身閒談,在話家常中,方才文質彬彬的導演一下在談笑間幹聲連連,粗話齊發。
「在錄音囉。」我好心提醒。
「在錄音我還是可以講髒話。」楊雅喆說。
「那我把髒話都寫進文章。」我開玩笑地說。
「可以啊。」楊雅喆沒在跟我開玩笑。
楊雅喆可能是至今我訪談過的影視工作者中,髒話最多的導演,這件事在訪談前五分鐘就成立了,但同時我也發現,楊雅喆待人謙遜,面對陌生、年紀差距近半的訪談者,仍記得將雙手清潔、以禮相待,或許這就是為什麼,楊雅喆在面對國民黨的肅殺歷史高喊「幹死威權」之際,還能讓觀眾在時代大旗之下,看見他對小人物們的用情至深。
回憶起楊雅喆的電影作品,在《囧男孩》「隔代教養」的困境中,感受小屁孩們的天真爛漫;在《女朋友。男朋友》「野百合學運」的青春騷動中,與林美寶攜手成長,共同悲喜;在《血觀音》「劉邦友命案」、「新瑞都開發案」的不公不義中,貼近女性的浪潮暗湧。綜觀楊雅喆的影像深處,命題皆扣準社會脈動,而後直搗人心的柔軟彼方。
在這些「暴烈控訴」中窺見的「可愛溫柔」,恰與「髒話的粗獷」、「擦手的禮貌」是同一件事,在細節與習慣的微觀之處,瞅見所謂的鐵漢與柔情,無論正反,皆積累成楊雅喆作品的底蘊。
而 2017 年,憑藉《血觀音》拿下金馬獎最佳影片,站在金馬舞台高喊「沒有人是局外人」的楊雅喆,沈寂四年,到了 2021 年選擇將吳明益筆桿油墨下的中華商場具現化,領著觀眾乘著時光機返回 1980 年代的絕代風華,時光悠悠淌流,只不過這次是朝著往事逆流,那裡有人、斑馬還有貓妖。楊雅喆在故事的集合體中,影像化出小人物在大環境底下的眾生相,望見戒嚴時代下中華商場獨特的美麗與哀愁。
所有的故事都有起點,和楊雅喆第一題就談《天橋上的魔術師》的改編起源,作家吳明益在上個十年推出的小說,何以打動這名影像創作者?
(中略)
然而,談起楊雅喆和 #吳明益,一名影視工、一名文字工,皆出生於 1971 年,今年都將邁入五十而知天命,對於 1980 年代,兩人的時代軌跡不謀而合,國小、國中、高中甚至是大學,在人生形塑價值觀的年少時代時,這兩位創作者是在戒嚴時代中成長。
對於五、六級生的台灣人而言,年輕時期歷經黨國解嚴,碰上總統直選、政黨輪替,經濟則先後面臨中小企業出走中國,股市萬點迎來熱錢繁榮而後接續崩盤,台灣風起雲湧,人心迅速變動,其中的關鍵字,是「慾望」。正如《神力女超人1984》所表述,1984 年是美國資本主義的高峰,商業、貪婪的氛圍充斥,人性永不滿足,從美帝反身回望這座汪洋孤島,楊雅喆眼中的台灣,同樣如此。
「我對那個年代的記憶是各種慾望。因為有錢,成了台灣慾望最高漲的時代,70 年代經濟起飛十年,80 年代大家開始揮霍,這種揮霍包括物質上和情感上的性慾,有點像整個社會是從修女或和尚學院畢業的學生,到了大學終於能瘋狂打砲、賭博,是一種極度壓抑後的解放狀態。」楊雅喆這樣說。
提到戒嚴時代,在第三集〈水晶球〉中, 楊雅喆開始描寫時代下的壓迫,因此象徵極權的惡棍警察出現,地下聚會的樂音也隱隱鼓動,天橋的生命力悄然生長,於是中華商場似成一座孤島,自成一處魔幻之地。但這與世隔絕的天橋,仍會被外力介入,戒嚴時期的普世傷痕,若隱若現,自然也成了中華商場的歷史符碼,若再扣合每集的開場引子「緬懷蔣經國」等歷史畫面,楊雅喆想在《天橋上的魔術師》書寫的寓意,或許就淡淡地飄然而出。
在中華商場中,有所謂的本省人、外省人、客家人、原住民、香港人等等,中華商場作為上世紀標誌性的空間場域,從日本政權到國民政府,權力系統轉移的傾軋與擺盪烙下痕跡,將族群熔於一爐。隨著中華商場的繁盛與興衰間,歷史目睹了從鄉野移居都市懷著「台北夢」的人們,當然也在其中發現跟隨國民政府「避難」、「反攻」的「大陸人」,這種台北城市的人口組成和住商混合的商業發展路徑,被《天橋上的魔術師》以某種戲劇性的張力鋪展開來,直到 1992 年正式拆除的舊城世界,成了真正的時代幽魂,或許這種幽魂,一直於台北城上徘徊,尚未消散。
而縱使經過 40 年,世代的本質對楊雅喆來說一點也沒變。「我覺得當代和 80 年代根本沒有差別,慾望還是一樣,問題也還是問題。」楊雅喆若有所思地說。
若從物質面檢視,智慧型手機的革命、網路社群的蓬勃發展等等,都與 80 年代拉開了距離,若從意識型態回溯,當代台灣言論已自由、同性婚姻甫立專法等等,皆與壓抑的年代闢出截然不同的道路,但楊雅喆認為,很多事情沒有各界想像的劇烈改變。
楊雅喆娓娓道來:「解嚴 40 年,陰影並非第二天就被照亮,很多我這代人無法接受台灣是主權獨立的國家,台灣人很難擺脫『大中國情懷』,這種意識型態靜靜地躺在我這代人的腦海,社會要擺脫某種意識型態,40 年是不夠的;再說到同性婚姻,我這代現在做父母的,家中若出現跨性別小孩,可能還是會剁了腳跟;而男女真的平等了嗎?若是平等,那批踢踢不會充斥厭女言論。從種種來看,精神面的鉗梏依然存在,你會發現對於『生而為人』的根本問題,40 年前到現在,我們沒有變。沒有變的原因是它並沒有被當成能在學校被教導、討論的事情,40 年來沒有一門課、很少人會帶著你思考——『我們為何生而為人』?」
上述就是楊雅喆口中的「沒有差別」,在戒嚴神話中,後解嚴幽魂下,台灣人幾十年處在意識型態斷裂、重塑的過程中,不斷對「台灣人」的身份拋問,再重新定義,而〈水晶球〉聚焦在朱軒洋、羅士齊、宋柏緯三名慘綠少年,成功捕捉住青春氣息,開場的三人舞蹈令人神往,也浪漫地處理了多角戀關係,更以「訂製西裝」作為符號,提煉出青少年們「轉大人」的不合時宜,這群奔向未知彼方的年輕人,銜接住彼此的是可能稍縱即逝的友情與愛情,這是多數人類的共感,也是〈水晶球〉能引起共鳴的成功之處,無論是否經歷 1980 年代。
這樣的共感,正是楊雅喆和編劇團隊所強調的。
楊雅喆說:「我期待沒有經歷 80 年代、中華商場的人,也能有共感,故事中角色擁有的疑惑、困難、情感,是不分世代的,我甚至希望不同世代的人可能因此開始對話。爸爸的故事跟小孩子的故事可能會有火花、撞擊,對彼此就能有更多一點瞭解吧。」
「紀實」與「虛構」則是《天橋上的魔術師》重要的雙重辯證,而楊雅喆和吳明益,無論是影像或文字,皆十分熟稔自己創作的媒介,在「記憶的裂縫中」雙雙化為天橋上擅於變魔術的說書人,觀眾不用全然相信,因為每種獨立的記憶皆截然不同,但請進入說書人創造的世界,聽一遍會令人深深著迷的故事。
在楊雅喆的影像中,揮灑想像力捏造天馬行空的意外空隙,如此「時間魔術」的抽象概念才能被實踐,觀眾就摔進記憶碎片的裂縫漩渦之中,目眩神離地返回 80 年代。
王家衛在《2046》說:「所有的記憶都是潮濕的。」楊雅喆的《天橋上的魔術師》則魔幻地道出:「所有的記憶都與消失有關。」首集播出之後,「原來消失,才是真正的存在」這句話便清楚明瞭地定義這齣旗艦大戲。若我們再往下挖掘記憶與消失的互文關係,「時間」的另一層符旨,就在編劇團隊的巧筆之下,於焉成形。
(中略)
訪談最後,我問楊雅喆:「從你十年前看過小說,而後標案、拍攝最終成品上線,整趟旅程,你覺得是一場魔幻的奇蹟之旅嗎?」
「是啊。」楊雅喆篤定的這樣說。「很多時候你回望人生,任何動作都會是奇蹟,但你要努力,才有奇蹟。碰上疫情,只能改戲,但大家還是想到方法改,這就是奇蹟。像方才提到第七集的孫淑媚,她在臨時調動後,依然演得真好,就是演員帶給我的奇蹟。我只能盡全力控制作品不要長歪,最後沒有歪掉,反而更好,這就是奇蹟。」
楊雅喆近半世紀的人生,求學階段就讀淡江大學大眾傳播學系,從未想過踏進編導之路,但前後拿了金鐘獎、金馬獎、台北電影獎等各大影視獎項,這些就是散落於人生中的意外奇蹟,套句爛俗的台詞:「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永遠也不知道拿到什麼。」或許對楊雅喆而言,每顆巧克力都醞釀了奇蹟,苦澀中帶著甘甜,整顆嚐完之後仍要輕舔沾滿巧克力粉的手指,永遠充滿樂趣,也唯有如此,奇蹟與魔術師才會出現。
2021 年,楊雅喆和劇組化身「魔術師」,試圖變出奇蹟,讓台灣、讓全世界觀眾重返慾望高漲的 1980 年代,在戒嚴時期、經濟起飛等背景氛圍中,感受消失的魔法,抓住天橋上曾有的吉光片羽。在那之中,有地攤商家、有地痞流氓、有打機少年、有長舌婦人等等,然後你會知道,這些人、事、物經過 40 年仍舊沒變,同樣為情所困、同樣八卦調皮、同樣不屈體制,這些小人物就像你的隔壁鄰居、像你的小學老師、像你在街上擦肩的路人,注定要相遇。
王家衛說:「世間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別重逢。」《天橋上的魔術師》就是楊雅喆和中華商場久別重逢的相遇,而這次的久別重逢,楊雅喆誠摯地遞出邀請函,請你也置身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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慘綠少年反義詞 在 你(妳)好,我是莎拉。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2018有讀有回](下)
〈小說〉:
* 別讓我走
* 一九八四
* 流
* 長日將盡
* 人浮於愛
* 複眼人
* 山茶花文具店
* 荒人手記
* 我想吃掉你的胰臟
* 死了一個研究生以後
* 被遺忘的新娘
* 言葉之庭
* 人間失格
* 毒木聖經
〈小說〉總結:
我其實沒有料到自己讀了這麼多小說,是我2018年度所看的類別最多的一種。基於對知識與議題的追求,我有意識地盡量使自己不要太多地閱讀小說。畢竟小說基本還是娛樂人類的產物,若是我看書都看得很開心、沒有一點思考與學習的成分,好像與自己「有意識地閱讀」背道而馳。
但厲害的小說還是有能讓人十足十的燒腦功效。光是鑽研字裡行間的言下之意、試圖想像文字的畫面韻味、體會小說主人公的心理活動,不啻是一種人情義理的邏輯訓練。
上乘的小說除了故事情節扣人心弦、文字精美之外,通常還涵蓋著某個作者關懷的人生哲理,進而導引現實中的我們一同關注與理解其中心思想。這麼說來若要從漫無目地的閱讀方式轉向有意識的閱讀目標,基於某種理念虛構而出的小說的指引就相當重要。舉例來說,寫作《別讓我走》、《長日將盡》的日裔英國作家石黑一雄,身為移民的身份卻能寫出英倫風味十足的故事。據說其英文原版的詞彙華美、用字嚴謹,文字應用功力完全不輸道地英國人。身為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的石黑一雄,看似沒有因為自己的移民身份特意關注移民議題,其實有他期望世界民族以「世界人」自居的野心。
身為一個國際身份尷尬的台灣人,且沒有第二本護照,民族認同與自我根本追尋這種事,就會如鬼魂般或多或少附著在身上。我選書時喜歡看作者介紹。會被石黑一雄的書所吸引,我想除了因為他得了諾貝爾文學獎而被書店當作賣點大肆宣傳其作品之外,發覺他日裔英國人的身份,也是促使我想看這個人的書的原因。日本作為亞洲社會首屈一指的現代化國家,其國民對其文化的驕傲與排他性是眾所週知的事;而作為近代歷史領頭羊的英國,在西方列強間不僅是現代化國家的表率,更有深刻的文化歷史淵源。
「日本製造、英國加工」兩種強勁的文化同時在身上融合的過程促成了怎樣的石黑一雄的小說,是我亟欲暸解與參考的。這樣的心情也可以衍生到我之所以看東山彰良的《流》。
東山彰良本名王震緒,是一位擁有台灣及日本雙重國籍的旅日台人。這樣的他將自己追根溯本的證據完成了一部虛構的小說《流》。以日文寫作一位追查自己爺爺死亡真相的台灣少年的故事,其背景還設定在蔣中正死去的一九七五年。主人公的爺爺是一九四九年隨蔣來台的老兵。
而我看日本小說特別多的原因,除了因為日本小說寫作的語法不知為何相當簡潔清爽,非常容易閱讀以外,也因為我曾經學過日文,對日文的語法與背景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可以更容易上手。日本小說常常是我在看一部燒腦作品的同時,能夠令腦子休息一下的好去處。但《人間失格》或許因為其成書年代較早的緣故(一九四八年),也或許由於作者太宰治超乎常人的複雜心思,即便篇幅不長,還是令我看得頗有壓力。
其他日本小說《山茶花文具店》、《我想吃掉你的胰臟》、《被遺忘的新娘》、《言葉之庭》,就真真是清爽好讀的小說了。即便書本厚度是《人間失格》的二至三倍,都可以讀得比《人間失格》要快速。在這之中我特別想提出一本小說:《言葉之庭》。是因動畫電影《你的名字》大紅的日本導演新海誠,以自己創作的同名動畫《言葉之庭》為本寫出的小說版本。中文版後記有作者述說的關於自己創作同一個故事的動畫與小說的差別與難易之間。我認為是同時喜歡電影與文字的人相當值得一看的有趣段落。
〈小說〉如果只能讀一本的話:
我想將此名額留給吳明益的《複眼人》。
我感覺對中文世界的讀者而言,從小接觸的小說無非是翻譯小說或是武俠、言情、網路小說。除此之外的中文文學作品,不是過於古樸艱深,就是流於簡單通俗。難有介於兩者之間。介於兩者之間的佳作大多以散文方式呈現。能夠成功融入現代調性,開創出一個時代的清新風氣,又節奏嚴謹、格局大氣,兼之融合大量科普知識與人文關懷的中文作家,就我淺薄的眼界而言,非吳明益的作品不可了。
同年度閱讀的《毒木聖經》也有同樣相似的閱讀效果,亦是一部佳作。但翻譯作品多少會有一些晦澀語意流失於語言轉換之間。對中文世界的我們來說,在過多的註釋之下,也難以酣暢淋漓。
能夠暢快閱讀、暢快思考的中文小說非吳明益的小說不可了。其所關注的背景議題,也有不輸外國小說的巨大野心。是我認為代表這個世代台灣寫作的國際面貌。
(二)散文:
* 孤獨六講
* 天地有大美
* 感覺宋詞
〈散文〉總結:
恰巧三本都是蔣勳的作品。如果能在閱讀之前先行於網路上看過蔣勳的影片,在閱讀時於腦中融入他磁性沈穩的嗓音當作旁白。會是非常舒服的享受。
在心神不寧的時候我尤其喜歡看蔣勳的書,似是一個對生活有歷練的智者在淘洗心靈的過程。蔣勳的文字像是一名心細溫柔的牙醫,在病人巨大的驚懼之下,依舊自若,細細淘洗牙間縫隙。生活中總有污穢不如意,有時能黑暗的不只是深不見底,而是坦然地令人噁心。蔣勳的文字即便優雅細膩,卻不會予人強顏歡笑、自以為是的做作之感。你能明白我們都是從泥淖裡走出來的人,漿洗之後,還能有風霜的色彩與愈發的柔軟。
我相信絕對的狼狽才能成就絕對的不狼狽。唯有如此才能看重生命的創口、才有結痂成自然的能力。
蔣勳的作品並不艱澀,卻能看到行到水窮處的泰然。那或許要更難。
〈散文〉如果只能讀一本的話:
我想選擇《孤獨六講》。或許是因為我曾經感覺非常的孤獨,敝帚自珍的心態作祟下,我特別珍惜那樣的歷程與感覺。
我的絕對孤獨感大抵是來自愛情的面相。長大成人的我也目光如豆地以為,孤獨一定是來自丟失的另一半。但《孤獨六講》卻點出了許多我不曾感知到孤獨感,讓我的眼界擴大,知道自己需要珍惜與重視的還有許多層面,生命才有趨向完整的可能。
在科技尚未發展到可以仔細描繪出人類的夢境以前,我們對於心理活動的琢磨,只能來自體驗,與體會過後的哲學式思考。開放式的問答令人迷茫,卻也令各種情境變得有無限可能。我們藉由偷看蔣勳的答案進而去思考自己的,然後才能感到慶幸,孤獨是眾人的共業。如果這世上只有一個人,就不會感到孤獨。
(三)心理勵志:
* 正是時候讀莊子
* 我喜歡這個功利的世界
* 斜槓青年
* 海角天涯,轉身就是家
* 有些情傷過不了,是因為你還不夠懂自己:照見真實自我的43道愛的練習題
* 別讓世界的單薄,奪去你生命的厚度
* 言語之碗——改變不當說話習慣 真正解決溝通困境
* 婚內失戀
* 史丹佛大學心理學講義 人生順利的簡單法則
〈心理勵志〉總結:
我一直以為我的心靈很強大了,沒想到還是讀了這麼多心理勵志的書籍。不過我感覺人進步的曲線,是像海浪一樣會來來回回。有所進步之後再退回來,尤其會令人感到氣餒。我想那是我居然還是讀了這麼多心理勵志的書的原因。因此我不想因為這個數量而否定自己。
所謂心理勵志無非是換個思考方式、相信自己的力量。如果中心思想只是這樣,為何要一直看別人的樣貌?說到底,人類還是需要合作與分享才有前進的可能。我們閱讀是一種合作、他們書寫是一種分享。
我想我可能不會有所謂真正心靈強大的一天,必須謙虛地一直學習,才能盡可能不落入一個程度之外。
〈心理勵志〉如果只能讀一本的話:
《史丹佛大學心理學講義 人生順利的簡單法則》絕對是言簡意賅地將現代生活的煩惱條列式的破題解開。融入精彩的腦科學知識,更具信服力。不過有時過於簡單的解法反而會令人不夠深刻而輕易拋在腦後,畢竟要是人生這麼簡單,我們怎麼還會這樣煩惱至極?要是都照書上做了人生就會好轉,自己還會懷疑這是不是某種異端邪說。
關於「心理」這件事,我特別想提出來的一點是「形式」與「本質」。書上寫的那些解法是形式,能不能參透並融進自己的思想是本質。必須要內在改變了,顯現出來的形式才具有意義,不然都是徒具外表的空泛。
這也是為什麼我非常討厭「語錄」、討厭為什麼簡短的一句話就能把人釘死在十字架上。什麼「認真就輸了」⋯⋯,要是不認真,究竟還有什麼事情有意義?純粹是受不了自己的心理拉扯才嗔怪是因為自己太認真,而且還要假鬼假怪地用「認真」這樣高尚的詞語定義自己的軟弱。恕我感覺這樣的行為噁心。
語錄的生產,是一個人經歷了許多事情所榨取出的精華,的確是最值得摘取的部分沒錯,卻不能不去重視其背後的生產歷程。這就像是一個有錢人吃了別人說的最頂級的魚子醬,但他僅是吃了,無法真正獲取感動,因為他不理解其頂級的原委何在。那不如一個很愛滷肉飯的人,吃遍全台的滷肉飯後扎扎實實的評鑑出他心中的第一名,因為那是他花費時間精力的心理獲得。
希望大家不要只是囫圇吞棗地把書上寫的這些複製貼上在自己的社交軟體上。先能硬生生地、機器人式地去做做看。我們畢竟不是太強大的動物,很多事情還是需要經由外在的改變來催化內在的質變。在實踐的過程中所獲得的豁然、快樂、痛苦、挫折,就能逐漸地把別人的轉化成為自己的,然後就再也不是活在Hashtag加粗字體下的人。
人生不需要強調什麼,因為每一步都至關重要。請認真地活著。
(四)科普:
* 知性對話必備!讀懂世界的生存之書
* 在進入潛意識夢境前,請問佛洛伊德。讀懂佛洛伊德與《夢的解析》
* 在地球瀕臨滅絕時,還原達爾文。讀懂達爾文與《物種起源》
* 在資本主義帶來浩劫時,聆聽馬克思。讀懂馬克思與《資本論》
* 樂園的復歸——遠古時代的性 如何影響今日的我們
〈科普〉總結:
去年讀的這五本科普書籍,我只能說每一本都很精彩,都令我在最廣泛的面相裡面參透了這個世界的面貌一點點,不僅僅是一個饞食著生活的人。然後我在航行於人生之際,面對著世界所引起的浪潮,儘管我不是美國總統那樣站在世界權力核心的人,世界的浪潮打來我身上的時候已經是小的不能再小的漣漪狀態,我還能有點拍自己馬屁似的為自己與世界的距離提出一些見解。
不全然的盲目,甚至還能稍稍改變步伐,去令自己五十步笑百步的再近一點。
這一點感覺自己與他人不同、感覺自己與世界息息相關的自覺我想稱之為「公民意識」。這樣公民意識的開啟很有助於成為設定個人目標的原則,也能有助於錨定自己在世界的位置,不至於感覺自己非常非常孤單,畢竟我們不論如何也還無法飛起來生存在另一顆星球之上。
回頭來看,我也感覺自己有幸是以上述的順序閱讀這幾本科普書籍。韓國作家蔡社長所撰寫的《知性對話必備!讀懂世界的生存之書》不旦淺顯易懂,也像建中班長般將千年來文明世界形成的脈絡,做了非常簡潔有力的筆記整理,就是認真讀完至少可以考六十的感覺。
接下來再看台灣作家楊照用思想史的方式,去解構十九世紀以降影響現代社會形成的三本重要著作:佛洛伊德的《夢的解析》、達爾文的《物種起源》、馬克思的《資本論》。如果說《知性對話必備!讀懂世界的生存之書》是一本編年史,一步步告訴你這個世界在什麼時候發生了什麼事,那麼楊照的三本著作就有點像是傳記般,幫助我們轉身繞到那個時代的背後,去看看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結果。可以說是這三位大師的個人智慧,也能歸納到是時代的堆疊。旁徵博引地去了解他們思想的起源,而不是艱深地困在他們已然織就的網絡。反而有種柯南般解謎的有趣,也令自己以比較輕鬆童趣的方式去理解重要的一點什麼。
最後看的《樂園的復歸——遠古時代的性 如何影響今日的我們》,則是大大顛覆了我對人類性愛與忠貞機制的傳統想像。我許多對自己都難以啟齒的動物本性,都在這本書中的論述得到寬慰。這本書是一面巨大的照妖鏡,照見我們無法掩蓋的真實本能。殘酷、殘忍,卻也耐人尋味,為什麼我們要把自己變成這個樣子。
我必須說,因著這本書,我開始變得不是一生一世摯愛的信仰者,我希望能更多地回歸自然,尋找屬於我最好的愛的方式。走出瓊瑤後,屬於新時代的新經典是什麼,這就是我現在企圖追究的事物。我逐漸不害怕當個離經叛道的人,只怕自己常存抱柱信,卻在陰間怨嘆自己幹麼要死的這麼不明不白。
〈科普〉如果只能讀一本的話:
我覺得所有不知道這個世界在幹麼,活得非常茫然的人都該先去看看《知性對話必備!讀懂世界的生存之書》,很有助於找到自己的起點。至少知道了裡頭的一些內容,也能幫忙自己變得說話假掰一點,可以用比較宏觀的角度看待事情,不只是小市民的日常哀屈,只能感嘆別人家的孩子死不完,可悲的是我們就是別人家的孩子。
如果基本上我們都已經是這世上最了解自己的人了(很遺憾的好像也不是這麼回事),去了解這個世界的使用說明,至少不會令我們產生那麼多時不我予的挫敗感,因為我們本來就還不熟稔現在這首曲子該怎麼跳,被舞伴踩到腳也只是剛好而已。
世界非常大,值得懂得的事物有很多很多,這本書至少能畫出一個目錄,讓你明白可以繼續鑽研的是世界的哪一個部分。
(五)報導文學:
* 長樂路——上海一條馬路上的中國夢
* 錫安主義——從猶太家園到猶太民族主義
* 龍應台的香港筆記
* 最低的水果摘完之後
* 做工的人
* 幹嘛羨慕新加坡
* 表裏柯P
〈報導文學〉總結:
這大概是我看得最辛苦的一個文類,畢竟若是報導,就不免要揭露一些令人不忍卒睹的真實。這跟看恐怖片是不一樣的,恐怖片的殺戮、血腥,可以安全地理解為是人為設計、是令人血脈噴張的假象。但若在抬眼安逸的地方,VR般感知到另一個世界的存在,而且所言不假,同樣是人為設計、是充滿血腥與殺戮的真相,我們心裡會矛盾地同時產生對同類的不捨與厭惡。如果心有所感,會惶惶然找不到安身之處。
不過若是不想絕望的認定自己就是出生成分不佳、是鬼島島民、只想掌握一些人人蜂擁的小確幸,很殘酷地割開自己的心再去感受一些更悲慘的事物,其實是一帖立竿見影的做法。能夠有效收束我們停止哀怨,至少能有一時的功效。
可以說,我是為了令自己變得更加柔軟,才要這樣讓自己痛苦。不過看書也已經是看恐怖片般的坐上觀了,我實在沒資格再哀嘆自己的人生什麼。
人類天生就是一個喜愛不停比較的動物,適時的「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有助於我們在心裡將自己固定在較高的位階;再更進步一點,還能多付出寬容予他人。
不期待自己能夠拯救世界,至少要令自己的方圓一寸之地問心無愧。我盡力維持這樣小小一片和善的防護罩,希望自己能是有能力一直面對真實的人。
〈報導文學〉如果只能讀一本的話:
《做工的人》大概是我所閱讀的書中最悲傷的一本,也因此我最推薦它。這本易讀的小品能夠令人真實感受社會底層人民的喜怒哀樂。有心酸、也會有身為既得利益者的不解。
人究竟是怎麼樣從一個樣子轉變為另一個樣子的呢?為什麼有人會願意讓自己停留在同樣的地方停滯不前,是老天對他們太不公平、還是他們自己太過懶散?在思考這樣問題的同時,也能照見自己的無力感。真正積極的人會在這個時候奮力扭一扭身,試圖甩開所謂的命定。當然這個功效的時間長短不定,端看個人意志力如何。
不過,我們在崇拜高大上的同時,一定至少要試圖看看腳下。像「千里之行始於足下」,所有的一切都是從下面開始的。俗鄙往往是根基的力量,要想茁壯就不能一味地只看著上面。我們和下面的距離,或許才關鍵。
(六)回憶錄:
* 擊壤歌(經典版)
* 老公的陰莖插不進來
* 不再是我——同性戀兒子與心碎母親的歸家之路
* 往事並不如煙
* 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
〈回憶錄〉總結:
這是對我來說很難歸類的文類。要說上述這些是小說的話其實也可以,但這些小說寫的又是作者自身的真實經歷,因此我只好將它歸類為回憶錄了。
能夠寫下回憶錄的人通常都有超凡於常人的經驗,才有值得書寫的價值。像是《老公的陰莖插不進來》、《不再是我——同性戀兒子與心碎母親的歸家之路》、《往事並不如煙》都有這樣的特性。《老公的陰莖插不進來》光看書名就相當驚悚了,這樣的男女要怎麼做成夫妻完全充滿獵奇的風采;《不再是我——同性戀兒子與心碎母親的歸家之路》亦是有這樣怪奇認證的經歷,再加上宗教的加持,更讓人非常想要一探究竟;《往事並不如煙》書寫的則是作者成長於文化大革命的少女時代。
上述三部作品的議題都是我想要了解的(夫妻之間的性關係、基督教如何解讀同性戀、文化大革命),能夠擁有這樣願意書寫的親身經歷,我相信對作者本人來說亦是一種解脫、對讀者來說更是跨越議題的橋樑。
《擊壤歌》及《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就多點小清新的感覺。即便《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探討的亦是親子在面對教育這件事情的各說各話,但或許是因為我是一個自己就這樣隨便長大的人(我認為我的母親不能算有怎麼樣教育過我),我反而會想安慰自己般的想,反正長大之後就是兒孫自有兒孫福,所以這個議題我反而沒有那麼重視。
人若想要擺脫自母胎脫出以來的孤獨感,就自然會去尋找與他人的經驗共鳴。像我們戀愛時總愛先將對方的祖宗十八代倒背如流一遍,並極力找出我與他的共同點,用星座血型算命證明我倆是天生一對。
閱讀回憶錄一類的書籍亦是一種擴大自己生活經驗共鳴的方式。我們即便無法愛上作者,但願意去傾聽一個人所解釋出的歷史,正是尊重人人所思所想的不同的開端。
時代僅是時代,經由生活其中的人的解釋,才能顯出精彩。
〈回憶錄〉如果只能讀一本的話:
《往事並不如煙》(有一版本亦名此書為《最後的貴族》)在格局、文筆⋯⋯各個方面都是我所閱讀的這幾本書中的上乘之作。雖然好像點不公平的是,此書作者章詒和女士所經歷的一切的確更較其他人的經歷要深沉許多,被環境所逼使出的思想本就理應更高竿,但想想在那之中撐不過去的更是多如牛毛,也會為她能倖存下來這件事情更加感動。
(七)旅遊文學:
* 你說,寮國到底有什麼
* 聖地之旅
* 因為尋找,所以看見 The Road To Santiago
〈旅遊文學〉總結:
其實村上春樹的《你說,寮國到底有什麼》及謝哲青的《因為尋找,所以看見 The Road To Santiago》若要歸成散文也是可以的,我其實是為了《聖地之旅》這本書才有些硬是劃了個旅遊文學的文類。
但旅遊文學之所以一直可以是一個會被放出來的主題,大概也是因為不論是誰,問他的夢想是什麼,定會有「環遊世界」這一項之故。由此可見,我們不單渴求安定,亦渴求未知的變動。這種矛盾並不奇怪,不然要是人生在世只像石頭一樣定住不動,哪還有什麼意思呢。
旅遊時寫下的文字,說是記錄從未見過的風景,不如說是記錄自己的心內活動。因為心裡感覺乾涸了,沒有活水注入而沒有感動,才需要一再一再地向外去追尋什麼。
我說過,人不是什麼高竿的動物,所以大部分只能應用外在的改變來引發心內的質變。闖入他人的日常亦是一種外在變形的方式,其實真正期待的該要是小宇宙的爆炸,而不是背板的多樣化。從前人沒有相機,無可奈何之下只能寫下《馬可波羅遊記》;現代人隨時隨地都有上百張底片可以應用,好像外在環境的改變能引發的心理變化也少了。所以我更敬佩也欽慕這些能夠真正去「旅行」的人。
必須無地自容地承認,曾經我害怕一個人去旅行,其實是因為害怕沒有人幫自己拍照而已。
與其害怕沒有人拍照,不如留下一本傳世的著作。我如此這般安慰自己。加油。
〈旅遊文學〉如果只能讀一本的話:
村上大師的《你說,寮國到底有什麼》當然是不戰而降地贏了其他兩部作品。
慕村上春樹之名而來卻又害怕被艱深字句轟炸到放棄的假文青們,非常建議從村上大師的散文、隨筆開始閱讀。我是一個連《挪威的森林》都看不完的女子,可是我依舊可以大言不慚地說我喜歡村上春樹。可以把平鋪直敘的扯淡寫得精彩,而不像是為賦新詞的慘綠少年,大師有他的天份也有他的歷練。
不敢真正去壯闊旅行的人,這或許是一種截彎取直的方式。
慘綠少年反義詞 在 張盛舒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武俠人生:北京城胡同裡的墓園】
週日一早,從瀋陽坐高鐵到天津,恰恰是400年前,努爾哈赤進入中原的路線。
這一路躍馬平川,直到山海關,才見到險峻的大山。
遙想當年,
這是袁崇煥拼死守城憑的天險,
也是吳三桂衝冠一怒為的紅顏。
2002年,我在北京大學修課,曾寫過一篇「北京城胡同裡的墓園」,回憶金庸筆下的「袁崇煥評傳」。
謹以此文,作為紀念金庸大俠系列文章的最終篇。
在北京的日子裡,由於沙塵暴,以及大多數名勝古績都已經去過的關係,休息的時候,我哪兒都沒去,只除了去尋找一個隱在北京老舊胡同裡,我年輕時代的一個夢,一個朝聖的地方,明朝袁督師袁崇煥的墓園。
在大大小小的胡同裡繞來繞去的經驗很特別,轉一個彎可能就碰到一個孤魂,幾段故事,歷史在尋尋覓覓中浮現,又在漸行漸遠裡消失。
終於在一個校園旁不起眼的小胡同裡找到了袁崇煥的墓,墓實在很小,因為是衣冠塚,我卻不在意,三十年的心願得償,站在墓前,激動的我,讓淚水模糊了視線,我像回到四百年前的北京,西直門外,殺聲震天,袁督師正仗劍獨行,目光之中流露的,是充滿憂國憂民的悲憫,朗朗低吟「功高明主眷,心苦後人知」。
小時候讀金庸的小說,正是正義少年,善惡分明的時代,最流連忘返的不是令狐沖,也不是楊過,而是碧血劍後薄薄的袁崇煥評傳,讀一次哭一次,讀一次哭一次,覺得人生真是不公平,善惡不分,這麼了不起的一個人,拚了命保衛北京,最後卻被北京居民視為漢奸,千刀萬剮,體無完膚,一兩銀錢買一塊肉,凌遲而死。
這樣一個大英雄,真勇士,卻在皇太極攻北京時,使出三國演義裡的反間計,讓大明天子崇禎下令,把守衛城區的最高指揮官逮捕下獄。
歷史上的真實事蹟,現在讀起來,情節著實比所有的荒謬劇都還要荒謬;民眾是盲目的,天子永遠不會錯,也不能有錯,所以天子說他是漢奸,北京居民就認為袁崇煥是一個大漢奸,大壞蛋,清兵是他引進城的,國之干城就這樣被仇恨謀殺;但是崇禎也因此付出了代價,十四年後,崇禎自縊媒山,明朝滅亡。
金庸的評論裡,非常精闢的指出,袁崇煥的死並不是因為皇太極的反間計,而是崇禎和袁崇煥的性格使然,人性的衝突使命運不可能更改,這樣的說法令當時年輕的我著實震撼,也產生研究人性的念頭與興趣,接下去,更進一步研究命理的因果。
可以說,沒有金庸這篇文章,就不會有我對人性及命理的研究,也就不會有現在的科技紫微網。
人性是醜陋的,儘管是貴為皇帝也一樣,要讓年輕的皇帝願意承認中了敵人的反間計,需要大智慧大勇氣才可能做得到;同樣的,在袁崇煥體內流的「南蠻」硬頂性格,也讓他寧死不屈,這在他們兩人第一次見面時就已埋下了伏筆。
或者說,命運已經預測了結局「慨當初,倚飛何重?後來何酷!」這句詞既悲嘆了岳飛的遭遇,何嘗不是講出了所有政治人物千古同樣的命運。
但是在醜惡人性的背後,卻也有人性崇高的一面,程本直的衝冠上疏,願為袁崇煥代死,義僕佘氏冒死將袁崇煥的頭顱偷走埋起,並且後世子孫世世代代守著墓園,直到今天。
四百年過去了,從明到清到民國,再到人民共和國「閣中帝子今何在,物換星移幾度秋?」對崇禎、皇太極、袁崇煥的評價已經蓋棺定論,但是對命運的思維卻是永遠的懸念。
何謂成功?何謂失敗?何謂吉?何謂凶?何謂禍?何謂福?不要說當時身處其境的人不懂,百年之後的人們又何嘗懂?千年之後,同樣的命運循環仍會上演,戲碼相同,只是串場的人物像走馬燈般替換。
我站在墓園前,世世代代看守墓園佘家的後代佘女士絮絮的講著話「….你們台灣的李敖在北京法源寺這本書裡亂寫,我們佘家代代單傳,怎麼可能有人出家當和尚?….」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就是假,假就是真,這就是世事的原貌。
隔墓園不太遠的另一條胡同裡,有明朝于謙的故居,他是另一位為了保衛北京,最後也被皇帝處死的宰相。但是他是因為宮廷政變而死,不是受冤而死,狀況不同。
我很喜歡他的一首詩《詠石灰》,這首詩道盡了千古英雄,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概,也同時指出,所謂英雄,必然的最後歸宿。
千錘百鍊出深山,烈火燃燒若等閒,
粉身碎骨全不怕,留得清白在人間。
告別了袁崇煥的墓園,也告別了我三十年的夢,告別了善惡分明的慘綠少年時代,我踽踽而行在北京黃昏的胡同裡,向千年的古城致敬。
青石板上黝黑的污漬,不知道曾是哪位無名英雄留下的血跡,人類的文明是用鮮血堆積出來的,但是教訓已經足夠了嗎?我心頭不禁浮起了杜牧阿房宮賦的結尾:
「……後人哀之而不鑑之,則復使後人之復哀後人也」。
寫於2002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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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天賦作事 ,逆著個性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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