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婆婆說......」
「林醫師,我想問問生小孩的事。」她坐定,一雙杏眼看著我,開口這麼說。
「好喔,你想生小孩?」今天預約掛號到八十幾號,已經不像以前剛當新手主治醫師的時候,有餘裕跟每位病人慢慢聊天,我得單刀直入講重點。
「對。」她點點頭。她有一雙很好看的單眼皮眼睛,清秀的五官,鵝蛋臉,及肩的黑色直髮,簡單的用大夾子束在腦後。這兩天寒流,她套著咖啡色大衣,黑色格子圍巾摺疊得整整齊齊放在腿上。
「其實我常說喔,想生小孩要找老公啊,看醫師看很多次也不會生小孩喔。」我開玩笑,感覺她隱約有一種緊繃的情緒。
她淺淺笑了一下。
「來,你有沒有懷孕過?有生過嗎?」點開她的電子病歷系統,準備鍵入基本病史資訊。
「懷孕一次,生過一個。」她回答,「剖腹產。」
「剖腹產原因是什麼呢?」我一邊輸入資料,一邊繼續問。
「胎盤有問題,還有胎位不正。」她說,「我那次大出血。」
她講到我們心中會響警鈴的關鍵字:胎盤問題、產後大出血。
「植入性胎盤(註1)還是前置胎盤(註2)?」我問。
「好像都有。」她說,「我那次進了加護病房,輸了非常多的血。」
「你如果再懷孕,再發生機率很高啊!」我直說。
「我的醫師也是這樣說,他說他好不容易才保住我的子宮,出血二千c.c.。我輸了很多血。」她表情很平穩地說,但是感覺出她有恐懼的記憶。
「你要是再懷孕,風險比上次還高啊!」我提高音量,「子宮切除的可能性非常高!」
「我的醫師說,我要是再懷孕,很可能會救不回來。」她表情和語氣竟然還是很平穩。
「然後你今天來問我,你要生小孩?」我瞪大眼睛,看著她。跟診的護理師M眉頭也皺起來,轉身看著她。
「我婆婆說......」她終於講到關鍵字。
「果然。」我實在忍不住翻了白眼。
「我......我是再婚。」她開始講核心的問題,「之前生的是女兒,唇顎裂。」
「女兒開刀矯正了吧?」我雙手在胸前環抱。
「開刀好了,沒問題。」她回答。
「然後?」我示意她繼續說。
「我先生沒要求什麼,他也說有這個女兒就夠了。」她微微仰頭,深吸口氣,「可是我婆婆說,她想要一個孫子。」她像是吐出一顆沉甸甸的石頭。
「她知道你前一胎差點死掉嗎?」我直接問。
「知道。」她回答,肯定的。
「然後她要你再生?」我繼續問。
「對。」她回答,一樣,肯定的。
「很討厭欸!」我轉過頭向護理師M抱怨。她們很習慣我在門診罵不明理的家屬。
「她每天都問我何時要再生一個孫子給她。」她的手緊緊揪著膝上的圍巾,忍著她的情緒激動。
「你再懷孕很可能死掉欸!」我把話講白了,這不是我平常的作法。
「我婆婆說,如果這輩子沒有孫子,她死、都、不、會、瞑、目。」她睜著美麗的杏眼看著我,一字一字說。
「所以你婆婆的意思是,就算你會死,也要給她生一個孫子?」
「對。」她點頭。
「混帳,要死她先去死啦。」抱歉,本醫師實在脾氣很差。
「所以,醫師,我今天就是想問你,我要怎麼樣可以懷男嬰?」她到底是怎麼忍耐過來的?
我必須深吸一口氣才能耐住我的理智,專業地回答她:「第一,你的年紀不大,如果真要懷孕,幫你確定排卵、先生要驗精蟲,大概不難懷孕。如果真的很急,一般不孕症技術也可以幫忙。」我頓一下,讓自己不要氣到講不出話,「第二,技術上有一種東西叫精蟲分離術(註3),可以增加懷男嬰的機會。但是,」我繼續說明,「人工生殖法是明文禁止選擇胎兒性別的。」
依據衛生福利部統計,經過人工生殖技術活產的男嬰女嬰性別比,大約是一二五比一百,相較於自然情況下的男女嬰性別比是一○四比一百,這極為離譜的數字落差,要說沒有人工干預,大概只有政府會信。也因為臺灣曾被經濟學人雜誌拿來與印度、中國等國家共列為嚴重「性別失衡」國家,後來政府積極調查產科和不孕症科醫師,才讓人工生殖技術活產新生兒的性別比趨於正常。但如果以胎次來看,臺灣到第三胎以上的男嬰比例,又大大高於自然比例。臺灣還是否存在重男輕女?數字說明了一切。
她定定地聽著我說,看樣子是認真想要尋求生兒子的方法。
「可能有不孕症醫師還是會願意幫你做精蟲分離術啦,」我嘆口氣,問她,「但是,假如你的精蟲分離術失敗,又懷了女嬰,怎麼辦?」
她看著我,沒回答。
「到時候,這個硬是拚命生出來的女兒,不就註定是個沒人歡迎的孩子?」我講著,心揪了一下,「如果你沒死也就算了,如果你還因此死掉了,女兒這輩子怎麼過?」
她的眼眶突然充滿淚水。
「你女兒呢?她又是什麼心情?」我知道這些都不是一個婦產科醫師需要跟她說的話。「阿嬤不愛她,然後媽媽為了生弟弟給阿嬤,死掉了。」我深吸一口氣,「你們這樣對得起她嗎?」我說了重話。
她眼淚唰地滑落雙頰。
我知道她其實很無奈,每天像被鬼纏著、被盯著,催她「生兒子給我,不然我死不瞑目」的那種壓力,一般媳婦要面對這種情況已經很難受,她是個帶著前一任丈夫的女兒「再嫁」的女人,在傳統婚姻市場上根本是要「感恩婆家收容」,怎麼可能承受得住。
臺灣人幫女兒取名字常常用「嫻」、「淑」、「順」、「柔」,如此期待她們「乖巧聽話」、「不爭不求」、順長輩順習俗的意涵,女孩沒有被期待爭取權益,沒有被鼓勵勇敢反抗,沒有被希望積極實現自我,最後就是一再貶抑自己的價值,連自己都把自己看成「賠錢貨」,連自己都不敢爭取自己和孩子應該被愛的價值。如果我們沒有從小就建立女孩對人生應有的堅持與自信,制度上再怎麼講男女平等都沒用。
「你先生怎麼想?」我問。
「他叫我不要理我婆婆,不管她就好。」她邊抹淚邊回答。
「男人不懂你每天要面對婆婆的那種壓力啦。」護理師M在旁邊補了一句。
「他其實對我很好,只是......」她眼淚還在掉,但是力圖鎮定。是個受苦會硬撐的女人。
「只是沒瞭解你的壓力,也沒跟他老母好好溝通。」我補上。
她默默淌淚。
「林醫師,可以幫我嗎?」她問。
「幫你什麼?」我問。
「我得生兒子。」她聲音細細弱弱,美麗的杏眼和鼻子因為哭泣而發紅。
「即使你很可能再一次大出血?進加護病房甚至死掉?」我很不留情地問。
如果是她自己非常想要孩子,自己熟知風險卻想要「圓自己的夢」,我還能跟她慢慢討論,甚至醫療團隊願意為了她拚看看。可是現在,她為的是傳統儒家社會裡莫名有權評斷她價值、左右她人生的偏見。而且這其中,還可能有一個無辜的受害者,她的女兒。她說不出話,任由眼淚淌流到嘴邊,我相信她不是第一天嚐到那苦澀。
我吸口氣,咬牙說,「你把你婆婆、你老公、還有你女兒帶來我門診。」
這一刻若畫成漫畫,我應該是額頭青筋暴出、頭上冒煙吧。
「如果他們在你面前回答我說,寧可你死,也要你再生兒子,我認了,我幫你介紹不孕症科的醫師。」
她沒有回答。人生這題太難,而社會設定她就是要不及格的。
「想一想你女兒。你應該要保護她和愛她,而不是讓一個自私的老女人,逼你讓她孤單。」我講了很過分的重話。
她沉默半晌。
「謝謝醫師。」她一邊擦眼淚,一邊優雅地站起身,向我點個頭,離開診間。
我很想伸手安撫她,但我的手再長,也無法伸出診間保護她。或許最終,她還是會找到一位醫師,願意「幫助」她「達成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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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胎盤由胚胎絨毛組成,其中富含血管,附著在子宮內壁,供給母體和胎兒間血液內養分、氧氣和廢物輸送交換。正常情況下,胎兒娩出後,胎盤會自動與子宮內膜剝離,但若蛻膜層細胞有缺損,則絨毛可能植入子宮肌肉層,甚至穿透子宮肌肉層到膀胱或大腸組織,稱為「植入性胎盤」或「穿透性胎盤」。產後會因胎盤無法
剝離,而導致大量出血。
註2胎盤位置若蓋在子宮頸上端,會影響胎兒娩出,且會提早與子宮內膜分離導致出血
註3 利用帶Y染色體和X染色體的精蟲比重不同,以人工方式在精液注入子宮腔之前先做篩選。此方式無法百分之百保證胎兒性別,且依照人工生殖法,不得選擇胚胎性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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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摘自《#診間裡的女人2》
不再害怕失去,婦產科女醫師陪妳找尋被遺忘的自己
作者:林靜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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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朋友好:
「當妳的身體不是妳的身體,當妳無法為自己的身體作決定,伴侶、家屬與家庭的支持,在哪裡?」
談家庭,很難不談到這樣的議題。尤其在傳統上的長輩,好像個人情緒都比其他人尊貴,這造成了多少悲劇不斷上演。
我偶爾在版面上就會談這些沉重的議題,但我有正面的意義:因為版面上其實很多「長輩」,或者即將成為「長輩」,那些過時的想法,就讓它留在過去吧,讓傷痛止步。
祝願您,能藉著這本書,覺察到性別帶來的制約與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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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提要:
我變成透明,決定黑化了!去揭起女生的裙底,卻被人潮撞倒差點要死了,一個神秘人突然出手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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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https://bit.ly/2ZyEY1e
(2)https://bit.ly/32tbEuL
你能想像到我這刻的感覺嗎?
就像被綁手綁腳丟進大海裏,有十幾條鯊魚繞著我轉圈,商量該怎樣平均將我分成十幾份,正當我以為這次死定了,突然有一個水泡咚一聲丟到我面前。
不,等等!
我被綁手綁腳,怎樣拎住那水泡呢?
算了,總而言之就是這種茫然卻又得救的感覺。我緊緊牽著那隻救命之手,緊隨著那身影在人群中穿梭,巧妙地避開如洪水般的人潮,順利逃出了地鐵站。
走到安全的位置,那人將我的手甩開,我喘著氣打量著救我的她。
她是個女生,及肩的清爽短髮,身材嬌小,身穿鬆垮垮像是男生的外套。
最值得一提的是,配搭她那吸血鬼般白皙的皮膚,輪廓精緻,那……
想殺死人的眼神,正緊緊怒盯著我。
「你想要自殺嗎?!」她一開口就喝罵我。
「為什麼妳會看得見我?妳說的『黑名單』是什麼意思?!還有!妳是誰啦?!」
我把這幾天堆積滿腦子的疑問,像是宿醉般把它全吐出來。最後一個問題,是看見她之後我私心想問的。
「是誰起的名字我不知道,意思是我們這群人被這世界黑名單了。所有人都看不見我們,我們也不能觸碰他們,否則會被吸乾能量而死。」
「呃…嗯…?」我聽得一頭霧水。
「我叫雨婷,莊雨婷。」她補充。
「我叫梁嘉昊。剛才妳說的能量是什麼意思?」
「我簡單解釋一下好了,免得你又跑去自殺。你除了其他被黑名單的人之外,不能觸碰任何人,若過度接觸會昏迷,更嚴重會死掉。
就用電池來做比喻好了,你觸碰任何人都會被吸走電力,電量用光就會死掉。
之前就有人試過想去看演唱會,還走過去擁抱台上的歌手,不慎被撞倒之後失足掉到台下,被瘋狂絲粉硬生生踩死。所以…揭起女生裙事的事,建議你別再去做了。」
雨婷用鄙夷的目光看著我。
「不、我、我只是…」我沒法反駁,慌忙扯開話題:「如果什麼都不能碰,不會餓死嗎?」
「只要在『沒被注視』的情況下觸碰物件,就會消耗少一點的能量。」雨婷。
「不被注視…?」
「意思是沒人看到的情況下,你可以吃餐廳裏別人吃剩的食物,若不小心被其他人看到,你的能量也會被迅速吸走。」
這樣就能解釋到,我在街上能撕走街上所有的尋人啟事,回家被母親踹一腳就馬上昏倒了。
「但我不想吃二手飯呢,我可以偷走便利店的食物吧?」
「沒被防盜鏡頭拍攝就可以,就像這一間。」
說畢,雨婷帶我去附近商場內的一間連鎖超級市場,她緊隨著人群走進後樓梯,這裏能直達超級市場的存貨倉,而且沒有防盜鏡頭,可以像自助餐一樣吃到飽。
雨婷隨手拿了一盒牛奶和朱古力,坐在旁邊吃著。我也拿了一枝汽水。
「記著,垃圾要處理好,丟進垃圾桶裏。」雨婷提醒。
「那在網絡上被拍攝到的靈異事件就是被黑名單的人做成的吧?!」我。
「我才不管什麼異靈事件,白痴。」雨婷仰頸將牛奶喝光,上唇白色一圈的。
她舔舔嘴唇,像突然想起似的提醒我:「對了,你也別打算在網絡上跟其他人聊天,有人試過在網上發佈自拍的影片,被上萬人看到,那個人馬上死掉。」
「限制真多…」我。
遇到雨婷,跟我同樣遭遇的人,使我的心情放心不少。被黑名單的人,就像在網絡上被黑名單一樣,自顧自說話,沒人能看到,也不能與其他人接觸。
也許這個現實世界,其實是一個網絡空間,只是我們不知道吧?
「對了,還有其他像我一樣的人嗎?你們住哪?怎樣分辨出來?」我。
「我們都住在荒廢的大廈,那裏沒人,生活用品就慢慢的搬進去。當久了,憑感覺就能分辨出誰是被黑名單的人,我們也會盡量拯救像你這樣的白痴,免得你們死得不明不白。」
「那…我一輩子都要當被黑名單的人嗎?!難道沒有破解方法?」我。
「不,要破解非常簡單,跟人交換就成了。」雨婷。
「咦?!」這個答案超出了我的預期。
「很有可能,你也是被人『交換』而成為黑名單的可憐蟲啊。」雨婷。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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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為了我愛的黃裙子】
又到了小編最愛的(?)希區考克短篇時間。
這次分享的是,囚犯尼克逃獄後,遇到一位主動想幫他逃亡的女孩的故事。
小編看這篇時,一直在思考為什麼篇名是〈黃裙子〉。
直到最後看到了,希區考克式的神轉折才明白過來......
一起來看看這部有趣的短篇作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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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裙子 / 希區考克
尼克躺在一棵茂密的橡樹下,頭很不舒服地枕在突起的樹根上,黃豆一樣大的汗珠順著面頰往下淌。他的囚服裹在腰裡,黏呼呼的。他在那兒躺了好幾分鐘,呼吸才逐漸正常。
他四處張望,想通過太陽來估計時間。那天早晨六點,他從囚犯勞動的地方逃出來。現在,他猜至少九、十點鐘了。監獄裡有人告訴他,有一條鐵路從這片沼澤的北面經過,尼克相信了這話。他從一開始就是向北跑的,但是,他沒有找到鐵路。
他坐起身,背靠著樹幹,用袖子幹的部分擦擦流到眼睛的汗水。他再次瞇起眼睛,想判斷出太陽的位置,但是,透過茂密的枝葉,他只看到一片片的藍天。
他氣憤地想,監獄裡那個人說這兒有鐵路,純屬瞎扯,真不該相信。不過,那老頭說話時,好像挺認真的,不像是信口胡說。那個人就在這一帶長大,在監獄的時間也比別的囚犯長。尼克在心裡暗暗地罵娘。四年來,他在高牆裡辛勤工作,任勞任怨,就是為了能調到牆外工作,以便借機逃跑,現在,他把事情弄砸了!全都因為那個老笨蛋!
他歎了口氣,知道現在的形勢對自己很不利。監獄方面一定已經在各處設立了哨卡,只要一發現他,就會立刻逮捕起來。如果他待在沼澤不動,那麼監獄的警衛們很快就會到這裡來搜索他,一旦抓住他,他知道自己會受到嚴厲的懲罰。
他們會把他帶回監獄,關進一個矮小的牢房,把他餓個半死。然後再把他帶到採石場,要麼把他活活累死,要麼讓他一直幹到刑滿釋放。現在,因為逃跑,他的刑期又延長了五年。他真恨死那個老傢伙了。
他心力交瘁、倒頭呼呼大睡起來。
尼克突然醒了,他似乎出於本能地意識到,自己不是一個人。他警覺地睜開眼,發現附近站著一位女孩。
她很年輕,不超過十七歲,但是,她冷靜地看著尼克,那樣子非常老練。她穿著藍色牛仔褲和短襯衫,站在二十英呎之外,她的眼中沒有恐懼和不安,很鎮定地看著尼克。
尼克抬起頭,認真打量著她,控制著自己不要嚇著對方。他可不想搞得這姑娘尖叫著逃出樹林,讓人以為他對姑娘做了什麼非禮的事。正當他在考慮說什麼才好時,那姑娘先開口了。「你一定就是那個逃犯,」她很漠然地說。「爸爸打電話給媽媽,說有個犯人逃走了,讓我們留在家裡,不要到外面來。」
尼克眨眨眼睛,舐舐嘴唇。
「你好像沒有聽他的話嘛,」他說,儘量使自己保持鎮定,「你和逃犯在一起,他們不擔心嗎?」
「我才不管他們擔不擔心呢,」女孩傲慢地說,「我和我爸爸吵翻了,讓他擔心好了。」
「你在生你爸爸的氣?」尼克問。
「這不關你的事。」女孩說。
「那倒是,」尼克點點頭,然後慢慢地坐起來,勉強笑笑,「小姐,我這樣子一定嚇著你了吧?」
「沒有,」少女嚴肅地說,「你的樣子並不嚇人。如果你洗個澡,換件衣服,那就跟普通人一樣了。」
「謝謝,」尼克說,心裡考慮著想怎麼讓這姑娘幫幫他。
「你躺在樹下幹嗎?」少女問道,「你為什麼不繼續跑,免得被他們抓到呢?」
「小姐,我真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跑。我一直在找鐵路,我本想跳上一列火車,離開這裡,可是,我迷失了方向,找不到鐵路。」
「我也覺得你搞錯方向了,」少女告訴他,「鐵路在鎮的另一邊,」她搖搖頭,「現在找到也沒有用了,一天只有一列貨車通過,每天上午五點鐘一班,所以,要趕上那班車可不容易。」
尼克舐舐嘴唇,估計自己能用多快的速度跑過去,抓住這姑娘。用她做人質,警衛們可能會聽他的。
「你為什麼不起來,找個地方躲一下?」少女厲聲問道。
「沒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尼克回答說,為了讓她繼續說話。
「我知道一個地方,」她說,她折下一枝野花,開始一瓣一瓣地扯下來。她並不看尼克,哼著歌,好像故意不理他。
尼克皺起眉頭問道:「什麼樣的地方?」
「一個秘密地方,」她得意地說,「一個全世界只有我一個人知道的地方。」
「那地方安全嗎?」尼克脫口問道。「我可以躲到明天早晨火車來嗎?」
「那地方非常安全,如果你願意的話,你可以在那裡躲一輩子,」姑娘回答說,「我不是告訴過你,我是唯一知道那地方的人。」
「離這兒有多遠?」
「啊,不太遠,」她含含糊糊地回答說,「也不太近,要過一條小河,不然的話,狗會嗅到我們的氣味的。」
「什麼狗?」
「你不知道嗎,他們要牽著幾條狗來找你,」她很驚訝地說,「那是路克先生的三條狗,獲得過冠軍,只要有逃犯逃出來,他們就會帶著這幾條狗來搜索,你不知道嗎?」
「我不知道,我對狗的事一無所知。我到監獄外工作,才幾個星期。」
兩人都不說話了。尼克打量著這姑娘,不知道怎麼做比較好,是拿她當人質呢,還是讓她幫助他?尼克相信她願意幫助自己,否則她不會提到那個藏身之處。
「喂,」她終於開口問道,「你要不要我帶你去看看那個地方?」
「當然要啊,」尼克小心地說,「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哎,你說話的口氣就像我爸爸一樣,」她尖刻地說,「我一定要有理由嗎?我不能因為高興而做一件事嗎?」
「當然可以。」
「如果你想知道那個地方的話,最好快點跟我去,因為我的時間也不多了。」
她昂首闊步地走上一條通往沼澤深處的小路,尼克猶豫了一下,站了起來,默默地走了十分鐘。他們先沿著一條小路走,然後拐進了另一條,每拐一次彎,似乎離沼澤中心更近些。尼克越來越困惑。他發現自己很快迷失了方向。他試著問那個姑娘。
「你的那個秘密地方,到底是什麼樣的呢?」
「你會看到的,」她嘲弄地回答。
「還有多遠?」
「不遠了。」她說。
尼克只能默默地跟在她後面。
不久,他們來到一條河邊,女孩彎下腰走了幾步,回過頭,發現尼克仍然站在河邊,「喂,快點跟上,」她不耐煩地叫道,「你總不會是怕水吧?」
尼克皺起眉頭問:「水裡有蛇嗎?」
「當然沒有。」
尼克連鞋也懶得脫,就下了水,來到女孩身邊。女孩走到小河中央,然後向下游走去。
「這樣狗就找不到我們了,」她得意地說。
他們繼續向下游走了一會兒,然後,那女孩突然轉過身,向對面的河岸走去。上了岸,她走到一塊草地上,在上面擦乾腳,坐下來穿鞋。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做了什麼。」她平靜地問。
「我做了什麼?」
「你犯了什麼罪,才被送進監獄的?」少女問。
「哦,因為偷盜,」他說,他沒有提到持槍搶劫、強姦等事,他不想讓她害怕,最好讓她同情自己,直到她沒有利用價值為止。「你為什麼和你爸爸吵架呢?」他轉換話題說。
「因為他是個最固執的人,」她說。
尼克在她身邊的草地坐下,倒出鞋裡的水,「他在什麼事上固執呢?」
「什麼事上都固執!」她自以為是地說,「比如,鎮上的服裝店裡有一條黃裙子,非常漂亮,售價五十元,我爸爸說太貴了,不願給我買。」
「也許他沒有錢,」尼克說。
「他有錢,」少女很肯定地說,「他是鎮上的藥劑師,唯一的藥劑師。全鎮醫生的處方都由他來配,怎麼會沒有錢呢?」
「嗯,他有他的道理,」尼克說,「做父母的總有他們的道理。」
「他就是固執,」女孩從草地上站起來,開始沿著河邊走,走了幾步後,轉過頭催他:「喂,快點走啊!」
尼克吐了一口唾沫,站起身,跟著她走。他的兩眼露出凶光,他不喜歡受人指揮。
他們又走了大約兩分鐘,然後進入一條小路,這條小路曲曲折折,但越走越寬,不久,他就可以與女孩並肩走了。來到一塊空地時,女孩停下腳,用手一指。
「喏,就是這兒。」
尼克看看眼前這片空地,皺起眉頭問道:
「這兒是什麼?」
「當然是你的藏身之地啊!」
「這裡?」尼克說,「我就躲在這塊空地上?」
「這正好表明這個地方多麼合適,」她得意地說,「連你自己都看不出來!」
她走到空地中間,跪下,扒開一些鬆散的泥土,移走幾塊厚厚的青苔,露出了一道活門。
尼克走過去,好奇地看著那個活門。它是用木頭做的,上面裝著十字型的鐵棍,門旁邊有厚重的鐵門栓,門栓滑到一個水泥凹處。尼克看到門栓上鏽跡斑斑。他探頭過去,看著下面的黑洞。
「這裡過去是個藏贓物的地窖,」女孩告訴他,同時驕傲地補充說,「我很小的時候就發現了,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沒有告訴過男朋友或女朋友?」尼克狡猾地問,「連你爸爸媽媽也沒有告訴過?」
「當然沒有,」她肯定地說,「從南北戰爭以來,除我之外,你可能是唯一知道的人。這兒以前可能是有錢人的避難所。」
尼克眯起眼睛,向洞裡望去。「下面有些什麼?」
「除了我存放的東西外,什麼也沒有,」她說,「兩根蠟燭,一盒火柴。來吧,我帶你看看。」
她沿著一個長滿青苔的木梯下去。當她進入下面的黑暗中時,尼克聽到她不耐煩地說:「嘿,下來啊!」
他非常痛恨她這種盛氣凌人的態度。四年來,他一直被人呼來喚去,他已經受夠了。
他腳先踏在梯子頂的木板上,試試牢不牢。在他的體重下,梯子仍然顯得很穩,他放心地走了下去。他到洞底時,火光一閃,原來那女孩在劃火柴點蠟燭。她把蠟燭放在牆邊一道天然的泥土架上,固定後,再拿第二根蠟燭去點。
她把第二根蠟燭遞給尼克:「如果你想看,可以四處瞧瞧,其實也沒什麼可看的。」
尼克接過蠟燭,仔細查看地窖。它很小,很乾燥,比上面的沼澤涼快。他用手指摸摸牆壁,驚訝地發現牆非常堅固。
「這牆好像是水泥做的。」他自言自語道。
「頂上抹了水泥,好讓活門更牢固,」她說;「也許你已經注意到了。」
「我是注意到了,」尼克說,點點頭,同時走到女孩和木梯之間,「現在怎麼辦?」
「你留在這兒,這是最安全的地方。我覺得,你必須在這裡住三、四天,一直到大家認為你已經逃走了。他們停止搜索後,你再趁機溜到鐵路邊,搭車離開。」
尼克看看陰暗的地窖,說:「在這兒住三、四天,時間太長了。」
「那你為什麼不回監獄呢?」女孩聳聳肩,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你要知道,你住不住這兒跟我並沒有什麼關係。」
尼克心想,我馬上就要好好整整你!
「我吃什麼呢?」他問。
「吃不存在問題,」女孩很自信地說,「我每天可以給你送一加侖水,帶些三明治,以及其他你需要的東西。」
尼克把蠟燭放在架子上,斜倚在牆上,借著燭光,懷疑地看著女孩。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幫我。」
「你又來了,」她厭煩地說,「就像我爸爸一樣,什麼事都要有個理由!我不可以做我自己高興做的事情嗎?」
尼克搖搖頭:「現在的人不會隨便幫助別人的,除非他們有理由。」
「好吧,隨你的便,」女孩一副撒手不管的樣子,「我當然不會求你讓我幫助你,如果你想走,那現在就走吧。」
說著,她向木梯走去。尼克立刻擋住她的去路。
「我沒有理由相信你。」他說。
「天哪!」她氣憤地叫起來,「我發現你在沼澤裡,累得半死,好心帶你找到一個安全的藏身之處,你卻說你沒有理由相信我!」
「你現在可以跑回鎮上告發我。」尼克說。
「要告發你的話,你在河那邊熟睡時,我就可以去告發了,」她提醒他說,「如果我不值得信任,我會這麼費事地帶你來這兒嗎?」
「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樣的人,」尼克嘟嘟嚷嚷地說,「我不知道該不該信你的話。」
「你和我爸爸一樣,」女孩氣憤地說,轉身對著牆,臉埋在臂彎裡。「不論我做什麼,都是錯的!我真想找個地方,死掉算了!」
說著,她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尼克不知所措地看著她。他簡直希望自己沒有遇見她。他知道,她是個有用的人質,但也可能是個很好的幫手,她說得對,她想出賣他,早就去報告了。
他考慮著眼前的處境:外面,監獄的警衛們在追捕他,鐵路又在鎮子的另一頭,一天一班火車,而且凌晨五點才有。他看看地窖,這地方不錯,是個休息的好地方,她每天還送來食物和水......
「好吧!」他突然說,「別哭了,我說那些話不是有心的。」
「你這個人,」她厲聲指責道,「我幫了你忙,你別不相信我!」她哭得更傷心了。
「我是相信你的,瞧,」他說,離開木梯,讓開道。「我這就讓你走,就照你的意思去做,我們就照你的計畫行事吧。別哭了。」
女孩抽泣了幾聲,站起來,問道:「你的話當真?你不準備傷害我了?」
「是的,我不傷害你,」他腦袋向木梯一擺,「去吧,上去吧!」
女孩急忙爬上木梯,到了地面。尼克從下面看著她抬起沉重的木門,準備蓋上。
「順便告訴你,」她對著下面地窖說,「你記不記得我說過的那件裙子?我爸爸不肯給我買的那件?五十塊錢的那件?」
尼克抬著頭,瞇起眼睛說:「記得,怎麼啦?」
女孩露出一個微笑,這是尼克見過的最邪惡的微笑。
「啊,告訴你,」她急急忙忙地說,「警方懸賞五十元,給逮到逃犯的人。通風報信而逮到逃犯,只給二十五元。我想那條裙子都快想瘋了。」
尼克目瞪口呆地站在那裡,看著門砰地一聲關上。他聽到門栓插上的聲音,他知道,自己又成了囚犯。
我們不要就這樣算了如果這樣的話人就會慢慢地死掉 在 黃瓊慧桃園觀察日記- "我們不要就這樣算了 - Facebook 的推薦與評價
"我們不要就這樣算了,好不好? 很多事情不能就這樣算了, 如果這樣的話,人就會慢慢地死掉, 會死掉。" —《人選之人—造浪者Wave Makers 》 . ... <看更多>
我們不要就這樣算了如果這樣的話人就會慢慢地死掉 在 【王淨】被性騷擾怕二次傷害拒絕申訴謝盈萱「我們不要就這樣 ... 的推薦與評價
這段對話真的太感人QQ 謝謝文方給亞靜挺身而出的勇氣❤️ 畫面來源:Netflix、大慕影藝#人選之人造浪者#人選之人#台劇#王淨#謝盈萱#性騷擾#張亞靜# ... ... <看更多>
我們不要就這樣算了如果這樣的話人就會慢慢地死掉 在 [新聞] 爆紅台劇掀開台灣「#MeToo」遮羞布- 看板TaiwanDrama 的推薦與評價
「我們不要就這樣算了,好不好?」爆紅台劇掀開台灣「#MeToo」遮羞布
https://www.businesstoday.com.tw/article/category/183025/post/202306130001/
翁申霖
在「#MeToo」風暴席捲全球5年之後,以自由民主開放、性別平等為傲的台灣,也正上演
著一樁樁性騷擾醜聞,台版「#MeToo」事件甚至登上美媒《CNN》版面。
性騷案之所以會接二連三地引爆,或許得拜這部爆紅Netflix原創影集所賜《人選之
人—造浪者》(Wave Makers)。
《人選之人》描述的是一群政治幕僚的故事,這也是台灣第一部講述政黨幕僚的職人劇,
從政治生態、選舉狀況切入職場與家庭議題。雖說《人選之人》於本質上係屬於政治劇,
但劇中的性騷擾情節卻在現實生活中引起了共鳴、關注,產生的漣漪效應也愈擴愈大。
自5月下旬以來,台版「#MeToo」逐漸發酵,由於性騷風波直接涉及島內的政治人物,為
即將到來的「2024總統大選」,增添了諸多變數及不確定性。
《CNN》報導,這些一件又一件的指控,不管是性騷案或是性騷吃案事件,引發各界撻伐
,更驚動了當前的執政黨民主進步黨(DPP),有諸多黨內高層因此遭到停職或自行
請辭,而總統蔡英文也為此發表公開道歉,「身為前任黨主席,我責無旁貸。我要向受害
的朋友和社會大眾,表達最深的歉意。」更承諾會「反思錯誤」,並全面檢討改進。
然而,除了民進黨陷入性騷擾事件的泥淖,連在野黨國民黨(KMT)也未能倖免,讓
該黨揚言要用「最嚴格的標準處理」,並下令徹查以維護受害者權益。隨著事件不斷延燒
,這場風暴從政治權力中心開始蔓延到社會各界,愈來愈多指控接連襲向學術界、體育界
、文化界,甚至連知名社運份子也牽扯其中。
「從沒有想過性騷事件會因這部劇演變至此」,《人選之人》製作團隊接受《CNN》採訪
時這麼說著,從案發至今,製作團隊形容每天都在目睹「巨浪」發生。「近來諸如此類的
案件逐漸浮上檯面,大家可以從中看出為何劇情會引起共鳴,」《人選之人》編劇簡莉穎
接著說,「性騷擾在社會存在已久,之前沒有拿到檯面上討論是因為不能被討論。」
澳洲國立大學台灣研究計畫的政治學家宋文笛(Wen-Ti Sung)也表示,自《人選之人》
於4月下旬開播以來,「這部爆紅的台劇彷彿為性騷擾議題提供了一種通用語言。」《CNN
》引述宋文笛的論點,「這部劇讓受害者更勇於挺身而出,集結支持且更加強團結。」
「#我們不要就這樣算了,好不好?」
「我們不要就這樣算了,好不好?很多事情不能就這樣算了,如果這樣的話,人就會慢慢
地死掉,會死掉。」
這句強而有力,卻又讓人心碎的台詞,成了整部劇、整起事件最核心的利刃。事到如今,
只要牽涉到有關任何「#MeToo」風暴的臉書貼文,文內皆會貼上這句話「#我們不要
就這樣算了」,且廣受迴響。
專精於性別與媒體研究的國立政治大學新聞系副教授康庭瑜坦言,「許多性騷擾受害者在
看完這部劇後,認為不應該『就這樣算了』,」而這現象也成了性騷事件一一被揭開的關
鍵主因。
簡莉穎指出,「我們不要就這樣算了」這句台詞體現出受害者對理想世界的渴望,在這個
理想社會中,「受害者可以得到幫助、得到支持,甚至盼望能從他人口中聽到『你不需要
自責』等語。」但現實生活中,受害者卻往往被告知「就這樣算了」,要他/她們以大局
為重,別再追究,尤其是身處在一個具有強烈共同目標的組織中,受害者更是被噤聲,在
這樣扭曲的框架下,簡莉穎直言,「受害者傾向自我質疑、檢討自己」,以避免破壞了組
織中所謂的「大局」。
儘管蔡英文公開呼籲「不要檢討受害者,不要消費受害者,別造成二度傷害」,但在種種
性騷案指控的背後,有不少民進黨的支持者責怪受害者的言論,只因危急該黨的總統競選
活動;而遭到社運人士王丹性騷擾的清大校友,也被批評破壞了海外反共產黨的民主運動
。
「這一切只是場開端」
身為台灣第一位女性總統,蔡英文對於政府致力推動性別平等,尤其是女性參政這部分,
感到引以為榮。
《CNN》援引各國議會聯盟(Inter-Parliamentary Union)數據,在台灣議會中,女性比
例為42%,遠高於亞洲的平均水平21%,也高於北美的37%;台灣更是處於亞洲多元性別
平等的第一線,也是亞洲第一個同性婚姻合法化的國家。然而,有專家認為,台灣職場性
騷擾仍相當普遍,那些願意挺身而出的人,眼前的道路往往崎嶇且艱難,呼籲台灣政府應
進行改革。
一名廖姓黨工指稱,16年前在為民進黨的地方競選活動工作時遭遇到性騷擾,她告訴《
CNN》,觀看《人選之人》這部劇讓她回想起那段時間所面臨的挑戰。廖女表示,她嘗試
了兩次才讓警方受理報案,而政府機構甚至花了將近一年的時間「調解」案件,才裁定她
的指控屬實。
儘管此性騷案能告上法庭,但當時的她作為一名應屆畢業生,並沒有經濟能力打官司。
「最後,我放棄了。」她說。
廖女認為,《人選之人》的情節中,在工作場所如何處理性騷擾投訴方面,描繪得過於「
樂觀」,但她也坦言,「很高興看到因這部劇所帶來的廣泛影響。」
現今有許多專家紛紛呼籲改革,「組織性騷擾案件的報告機制,例如保護受害者匿名揭發
,絕對有改進的空間,」康庭瑜這麼表示。而專注於性別史與法制史,目前在國立臺灣師
範大學歷史系任教的專案助理教授盧省言認為,「更多關於性行為不端的教育和意識運動
,以及針對網路性暴力的新立法也很重要。」
隨著愈來愈多人勇於站出來講述自己受到性騷的經歷,蔡英文二度道歉,並承諾進行整體
機制的改革,包括政府將訂定性騷擾樣態指引,重新檢視現行性平申訴機制的實用性,以
及跨部會進行性平法規總檢討。「我們整體社會,必須再次自我教育」,蔡英文強調,「
性騷擾事件中的人是受害者,不是做錯事的人;他們是我們要保護的人,不是要被有色眼
光對待的人。」
面對這一波捲起的浪潮,《人選之人》的編劇直言,「台灣的#MeToo時刻還沒完全到來。
」筆名「厭世姬」、影集共同編劇彭維昭表示,「我認為這一切只是剛開始」,並指出社
會對性騷受害者的支持依然缺乏共識。「起步晚無所謂,總比沒有起步好。」
簡莉穎則說,#MeToo 運動不應僅限於進步派的圈子或組織,「只有當它發生在整個社會
,包括在更保守的圈子,並且人們仍願意挺身而出時,才會是真正的#MeToo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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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NN https://tinyurl.com/ye25ncfj
A #MeToo wave is sweeping Taiwan, thanks to a Netflix hit
當初有些觀點 認為這劇應該重點放在格局更大的政治其他議題,
而非只是 性平 環保 這類小事
沒想到繼 《看見台灣》《十二夜》後 , 又一台灣影視作品 帶動影響現實改革
只能說 "政治" 無所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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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TaiwanDrama/M.1686802740.A.547.html
※ 編輯: filmwalker (220.128.156.69 臺灣), 06/15/2023 12:2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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