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在大家關心羅志祥腰力多好時,
我正和momo親子台在智財法庭進行——史詩級求償天價賠款三萬五千元台幣的智財訴訟。
本來不關我的事,但電視台要求傳當時momo歡樂谷的製作人出庭作證。
我就臨時決定吃完大倉久和大飯店The Okura Prestige Taipei的 《桃花林》港點和烤鴨,搭捷運去旁聽席觀賞。
一聽不得了~~~對方怎麼和我上次出庭作證講的不同,到底全世界還有誰比我更認識《焦糖哥哥》,我太震驚了!
律師就請示法官能讓我立刻作證嗎?
但由於雙方證詞截然不同,
那當然就是一定有一方說謊,
所以當庭進行《隔離訊問》。
大家知道這個案子是民事庭,
但搞到《隔離訊問》而且言辭激烈交鋒,
比刑事庭還刺激!
尤其對方律師當庭還強調偽證罪要關七年,
我都替他們感到緊張了,
我看著對方律師想:「你該不會也是我粉絲吧⋯⋯」
結果,momo親子台委任的協合法律事務所的律師好兇喔,不曉得為什麼要過度激動一直打斷我說話,我真的不知道他在氣什麼,在那發脾氣我超傻眼⋯⋯
我好害怕喔~~被大財團這麼高規格對待!
哀~~~~國家級哥哥的封號不好扛啊!
#我只是被從觀眾席臨時叫上去作證
#我是證人啊大律師你不要每次都兇我
我只是被從觀眾席臨時叫上去作證 在 焦糖哥哥-陳嘉行- 今天就在大家關心羅志祥腰力多好時 的推薦與評價
我好害怕喔~~被大財團這麼高規格對待! 哀~~~~國家級哥哥的封號不好扛啊! #我只是被從觀眾席臨時叫上去作證 #我是證人啊大律師你不要每次都兇我. ... <看更多>
我只是被從觀眾席臨時叫上去作證 在 [小說]上海魚人傳說殺人事件- 看板Kindaichi_Q - 批踢踢實業坊 的推薦與評價
金田一少年之事件簿:上海魚人傳說殺人事件
「魚人傳說」很久很久以前,越國有一個名叫長根的男人。
長根家的庭院前面有一條大河,他每天從早到晚都坐在河邊努力讀書,期望有一天
庇金榜題名。
一條住在河裡的美人魚每天看著長根唸書,久而久之,便愛上了他。
美人魚企圖利手美色引誘長根,可是他還是無動於衷。
於是,美人魚以賜給長根通過科舉考試的智慧為條件,請求長根能娶她為妻。
然而,長根利用美人魚給他的智慧通過科舉考試之後,並沒有馬上和美人魚結為夫妻
,反而要求她褪去身上的鱗片,變成一個真正的人類。
美人魚以為長根是真心要與她結為夫妻,不禁喜出望外,於是整整花了一年的時間
,忍受著剝除鱗片的痛苦,一心只想著要變身成人。
可是,美人魚所受的痛苦終歸是白費了,她的一片癡心換來的只是被鮮血染紅的河水
,而美人魚永遠也無法變成人類。
美人魚終於發現長根卑劣的企圖,便留下憎恨的詩句,詛咒長根與他的族人。
從此以後,長根的族人每當春夏秋冬四季交替時便會遭逢災厄,最後終於滅絕了。
序章這是漫長的表演節目的高潮……
有一個巨大的玻璃水槽放在舞台正中央,水槽後面懸掛一幅佈滿水草和魚的畫布,
在燈光的照耀下,整個舞台彷彿都沈浸在深深的水底。
「各位觀眾,最後的壓軸節目即將開始。」
一個女孩笑臉盈盈地用北京話介紹。
「就如各位所見,流經上海的大河:黃浦江上的『魚人劇場』沈到河底去了。各位
觀眾,您們準備好用鰓呼吸了嗎?」
她這句話立刻引來台下觀眾們的哄堂大笑。
今天觀眾席上約有三分之一從日本來的外國觀光客,因此楊氏雜技團全體團員們皆
戰戰兢兢,不敢鬆懈,以期將最完美的表演呈現在觀眾眼前。
「現在,我們楊氏雜技團最出名的『魚人遊戲』表演即將開始。」
頓時,藍色燈光照亮了整個舞台,兩個男子從舞台邊飛跳出來。
他們一邊展現高超的特技,一邊靠近水槽;兩人在水槽底下單膝著地,並互相搭住
對方的手。
霎時,一個女孩身穿綠色鱗片圖案的泳衣,從舞台旁邊飛跳而出。
她大喝一聲,旋即跳到男子們交互搭著的手上。
幾乎在同一時間,女孩借助那兩名男子的力量,整個人被拋向半空中。
她在半空中不停旋轉,然後躍進水槽裡,並激起一陣偌大的水花。
接著,女孩以十分優雅的動作,從水底一躍而起。
就在那一剎那,有一個人正在舞台的某處低語著:「詛咒吧……」
那個人的語調充滿著憎恨、憤怒、輕蔑,還有濃濃的殺意。
可是,這個滿懷殺意的詛咒聲卻被現場觀眾的歡呼及掌聲淹沒,並沒有傳進任何人
的耳裡。
「麗俐,你好棒哦!」
團員們紛紛靠過來,不斷地讚美楊麗俐。
麗俐以滿臉笑容回應,隨即走向後台最裡面的團長休息室去。
這個水上劇場是由老舊的大型遊輪改造而成,除了觀眾席做得美侖美奐外,後台
裝潢都保持遊輪原樣,像是鋪著木板的甲板、笨重的艙門…
…
等。
由於有兩名團員因食物中毒請假,在人手不夠的情況下,麗俐幾乎每一場秀都得
上場表演。
儘管這是嚴厲的雜技團團長,同時也是麗俐的父親楊王的命令,但是每天這樣表演
下來,她的身體已經逐漸吃不消了。
(我一定得跟爸爸說清楚才行。
)麗俐一邊習慣性地用大拇指戳著鎖骨下方,一邊緩緩向前走。
「爸爸,對不起,打擾你自了。」
麗俐一邊打開艙門,一邊大聲地說。
但是,麗俐並沒有聽到任何回應。
這時候,團長休息室裡只有一盞橘色桌燈亮著,室內顯得有點陰暗。
楊王的頭被高大的椅背擋住,因此麗俐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
可是,她可以看見楊王的雙手下垂在椅子兩側。
(爸爸大概是睡著了。
)「爸爸。」
麗俐又呼喚一聲,慢慢地走上前去。
「爸爸,有件事想請您答應。」
麗俐加快腳步,繞到楊王坐著的椅子旁邊。
就在這時候,麗俐發現楊王穿的白色團長服上面,好像不小心沾染到紅黑色的污漬。
(奇怪?
爸爸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她有些詫異地低下頭去看楊王的臉。
「爸爸……」
麗俐不禁倒吸了一口氣。
「啊……」
麗俐淒厲的尖叫聲在後台的走廊上響起。
「咦?」
楊小龍把茶杯放在桌上,回頭看著空無一人的走廊。
「小龍,怎麼了?」
西村志保不解地問道。
雖然志保是來自日本的留學生,卻能說一口流利的北京話。
他們兩人剛才正一面喝茶,一面檢討今天雜技團表演的缺失。
「我聽到我妹妹的慘叫聲。」
小龍邊說邊站起身來。
志保見狀,也跟著站起來。
小龍迅速衝出門外,來到走廊上,幾個也同樣聽到慘叫聲的團員們正好跑過他面前。
小龍追上他們,並以上海話交談,同時加快了腳步。
志保聽得懂一點上海話,但由於小龍等人說得太快,以致於她就像是鴨子聽雷一樣,只
約略知道事態非比尋常。
「麗俐!」
小龍大聲叫喚著。
他們一彎過走廊轉角,便看到麗俐蹲在團長休息室前哭泣。
她的下巴不停地顫動著,似乎受到極大的驚嚇。
「麗俐,發生什麼事了?」
小龍衝到麗俐身邊,十分急切地問。
「爸爸……爸爸……」
眼見麗俐泣不成聲,小龍於是將她移往一旁,然後一腳跨進團長休息室裡。
他點亮燈光後,微瞇著雙眼,直往陰暗的室內走進去。
老式電燈從天花板上垂吊下來,矇矓的光線映在地板上,反射出點點水光。
「好像有人在地上撒水。」
年輕的團員石達民跟在小龍後面,低聲說道。
這時,達民聞到陣陣的腥臭味,忍不住用手指捏住鼻子。
「爸爸!」
當小龍的視線落到椅子上的楊王後,禁不住大叫一聲。
原本在門外等候的團員們聽到小龍的叫聲,都立刻衝了進來。
「團長!」
瞬間,團員們都異口同聲地驚叫出來。
「爸爸……」
小龍輕聲地叫喚,兩道濃眉緊皺起來。
「小龍,團長他……」
達民支支吾吾地問。
「他死了。」
小龍失神地低喃。
達民不敢置信地低下頭去看,只見楊王身上的白色團長服被血液染紅了一大塊。
楊王的右眉上方有一個暗紅色的小洞,幾道血水從那個小洞流經右眼,再從臉頰流
到下巴。
儘管他的眼睛還微微睜著,但裡面的撞孔卻混濁不清,失去了光芒。
「團長是……是被槍殺的嗎?」
達民的肩膀因為過度激動和緊張而不斷顫抖著。
「嗯。」
小龍不停用左手摸臉,企圖讓自己鎮定下來。
「可是,團長怎麼會全身濕淋淋地坐在這兒呢?」
達民一提出這個疑問,所有團員們都好奇地等待小龍回答。
雖然水上劇場是蓋在河面上,可是團長休息室是位於後台的最裡面,根本不可能會
滲水進來。
然而楊王的全身卻是濕漉漉的,而且身上還發出一股難聞的魚腥味。
小龍還沒開口,一個粗野的男聲驀地響起:「你們在吵什麼?團長怎麼了?」
藤堂壯介用日語大聲問道。
「啊!這是怎麼回事?」
當他看到楊王的屍體時,立刻一把揪住小龍的肩膀,並改用北京話質問。
「請你這個外人到外面去。」
小龍用力撥開藤堂的手。
這會兒,藤堂更是滿臉通紅地吼道:「你在胡說些什麼?我可是楊氏雜技團的顧問
耶!打從你還在嗷嗷待哺的時候,我就開始跟團長一起從事舞台表演了。再說,我跟他
也是十幾年的好朋友,你竟然……」
「啊!」
唐人美的慘叫聲打斷了藤堂的話。
她的年紀雖然早已超過三十歲,但臉蛋和身材卻仍然保持得相當好。
「人美,妳怎麼了?」
藤堂馬上抱住從簾幕後面跳出來的女友。
「那邊……牆上……」
人美手指著從天花板上垂下來的淡紫色簾幕。
小龍迅速朝搖曳著的簾幕走過去,並用力將它拉開來。
剎那間,在場的人都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在漆成藍綠色的牆上彷彿被獸爪抓過般露出黃色土磚,並形成一個大約一公尺見方的
「春」字。
所有人看到「春」這個字,臉上的表情登時都僵住了。
「春」代表著冰雪溶化,草木萌芽的季節,同時也有「開始」的意義。
這個原本代表溫暖、明朗,讓人們欣喜的「春」字,看在雜技團團員們的眼裡,
卻好像是惡魔詛咒的字眼一般。
「春天來了,輕舟泛水而行。」
雜技團元老周友長的沙啞聲打破了沈默。
「這就是那首被詎咒的『搖籃曲』第一行……『春天』的句子。」
周友良的全身不停地發抖。
「我早就跟團長說過,不要再表演『魚人遊戲』,但是他就是不肯聽我的話。
這一定是鬼魂在作祟……團長之所以會死,暗示著春夏秋冬的詛咒開始了啊!」
他的話深深地烙印在每個團員的心坎上。
團員們不約而同地轉過頭,定定地看著不幸慘死的楊王。
「已經開始了……『春天』已經來臨,還有『夏天』、『秋天』、『冬天』……」
周友良宛如說著嚷語般自言自語。
「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得了『魚人』……不,是『王美魚』的詛咒。」
第一章金田一遠渡重洋
1
「謝謝。」
空中小姐邊說邊接過飛機內提供的耳機。
「美雪,妳聽到沒?剛剛空中小姐對我說『謝謝』耶!」
金田一一在七瀨美雪的耳邊聒噪不已。
「阿一,你別丟臉了!她本來就是中國人,當然要說『謝謝』嘛!」
美雪無奈地闔上旅遊指南說道。
「喂,美雪,妳覺得我和中國人溝通應該沒有問題吧?」
金田一轉頭問道。
「阿一,妳以為自己是來中國旅遊的嗎?居然一直在看這本書……」
美雪緊皺著眉頭,並用力將旅遊指南丟到金田一的膝蓋上。
「我本來就是來這裡玩的啊!妳不是告訴過我,如果海關問我出國的目的何在,我就
回答『sightseeing』,『sightseeing』不就是指觀光嗎?」
「每個人在入關時通常都會這麼說的嘛!事實上,我們這次來上海的目的並不是觀光
,我想你應該知道。」
美雪沒好氣地說。
「我知道啦!我們是來幫助妳朋友的,對不對?妳放心,一切統統交給我來處理。」
金田一十分自信地挺起胸膛。
大約在十月中旬,美雪一個住在上海的筆友楊麗俐寄了一封國際信函給她。
麗俐在信中提到自己的哥哥楊小龍不幸捲入殺人事件中,而被視為嫌疑犯,目前她
正在為此事大傷腦筋。
美雪得知後,立刻將此事告知金田一,也因而促成這趟上海之行。
「阿一,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幫麗俐解決這個棘手事件的。」
既然美雪都已經開口,身為她青梅竹馬的金田一當然就立刻答應了。
其實,金田一很想結束跟美雪這種沒有發展性的「青梅竹馬」關係,一心一意想進入
「身心合而為一」的親密關係,因此這趟次旅行剛好正中他的下懷。
之後,美雪經由住在香港的叔叔,以廉價買到飛往上海的機票。
兩個星期後的今天,金田一在美雪的帶領下,展開有生以來的第一次海外旅遊。
「哇!我一想到可以吃到大螃蟹,就忍不住要流口水了。」
金田一露出一副嘴饞的模樣。
「你是指上海蟹?」
「沒錯!這本旅遊指南上面提到上海的食物享譽國際,而其中最有名的就是上海蟹。
蟹蟹蟹蟹……」
「阿一,你怎麼只想到吃啦!」
「不只是吃而已,我還想到其他快樂的事情哪!嗯……等我把事件解決之後,就要開
始進行我的『三大目的』。」
金田一若有所思地說著。
「三大目的?如果吃螃蟹是目的之一的話,那另外兩個目的是什麼?」
美雪不解地看著金田一。
「啊……哈哈哈!沒什麼、沒什麼啦!美雪,妳趕快繫緊安全帶,飛機就要降落了。」
金田一故意避開話題。
(另外兩個目的…
…
嘻嘻!
就是看黃色書刊,以及佔有美雪的身體。
)光是想到這兩件事,金田一的下半身就忍不住要蠢蠢欲動。
2
金田一在入關時不管海關人員問什麼,都一律回答!
「SIGHTSEEING。」
結果反而讓海關人員對他起了疑心。
然而美雪也好不到哪裡丟,因為她從和麗俐通信,以及參考書上學來的幾句北京話,
也因為發音不準而「有口難言」。
他們倆勉勉強強和設於機場大廳內的銀行櫃檯兌換完錢幣,接下來就真的不知道該何
去何從了。
還好在一個會說幾句日語的中國人協助下,他們兩人才終於搭上前往上海市的公車。
公車在下午四點左右到達終點站延安中路。
美雪和金田一下了公車,便拿著旅遊指南到處問路,慢慢地朝著目的地前進。
根據旅遊指南上的說明,現在他們所在的位置正是上海最著名的南京西路「上海灘」,
這是一條相當熱鬧的大街。
「美雪,妳看!那塊招牌上面寫著『百事可來』耶!」
金田一興奮地說著北京話。
「阿一,應該唸成『百事可樂』才對。」
「啊!對、對……」
金田一沒想到上海會是一個這麼熱鬧、充滿活力的城市,而有些驚訝地不停四處張望。
當他們彎進巷子裡,便發現一些在都市發展中被淘汰的老舊建築物。
令金田一和美雪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在這條巷道裡,居民們各式各樣的衣服和內衣褲
全都晾在半空中的竹竿上,形成一幅相當奇特的街景。
一個老人完全不理會往頭頂上隨風飄盪的衣物,逕自推著攤子往鬧街的方向走。
幾個穿著七分褲的小孩們在巷子裡跑來跑去,其中一人把原本抱在腋下的足球放在水
泥地上,然後用力踢出去。
足球筆直地飛向建築物的牆上,砰的一聲又滾到金田一的腳邊。
這時,小孩們臉上笑嘻嘻地對金田一不斷揮手。
金田一拿起足球,將它高高地丟回去,那些小孩們於是又叫又笑地追逐著足球離去。
美雪對金田一露出粲然一笑,兩人又繼續走向另一條大馬路。
此刻,有一部快要解體似的老爺車正慢慢駛過金田一眼前,它的後面跟著一部全新的
BMW名車,再後面還有一輛小摩托車,車道兩旁則是難以計數的腳踏車。
一群身穿西裝,打著領帶的男人們正大聲說話地走過金田一身邊。
在這條街道的四周有許多在建築中的高樓大廈,讓整條街看起來彷彿是在重新改造中。
過了一會兒,金田一和美雪又在建築中的大樓後面看到一大片空地。
「這裡以前應該是集體公寓之類的建築物,而現在正準備蓋大樓吧!」
美雪看著空地上的瓦礫堆說道。
「嗯……這就是上海。」
金田一口中喃喃低語著。
3
「阿一,那棟建築物好像歐洲的洋房哦!真美,對不對?」
美雪興奮得簡直要手舞足蹈起來了。
「其實這裡就是所謂的『灘頭』,以前會被英國和其他國家佔領過,他們還稱它為
共同租界,你知道嗎?」
「我哪知道這些事啊!」
金田一說著,便一屁股坐在人行道上。
他一個人扛著大包小包,連同美雪的行李在內,足足走了有四公里之遠,所以根本
沒有力氣再想其他的事。
但是,美雪的口中仍唸唸有詞地說:「上海有許多法國租界、英國租界和日本租界的
遺跡,現在還留有許多歐風式的建築物,正因如此,所以上海是一個充滿異國風情的城市
,這些都是我從旅遊指南上現學現賣的。咦?阿一,你怎麼了?」
「當然是累垮了呀!早知道路程這麼遠,我們就該搭公車或計程車。」
「可是,我又不知道該怎麼坐車……」
美雪歉疚地垂下頭來。
「既然如此,那妳就該叫那個……麗俐來接我們才對。」
「那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她既然請你把我這個名偵探金田一耕助的孫子帶來上海,好幫她的哥哥
洗脫罪嫌,那她就應該來迎接我們呀!」
「不是這樣的。」
美雪搖搖頭。
「事實上,是我自己作主帶你來的。」
「什麼!這麼說來,她完全不知道我們要來上海嘍?」
「沒這回事啦!我確實有為了封信告訴麗俐,只不過一直到我們出發之前,我都還
沒收到她的回信。」
「妳、妳這個人……至少妳也先打個電話告訴她呀!」
「我又沒有打過國際電話。」
「哎呀!我們這樣說來就來,一定會造成她的不便。」
「不會的。麗俐跟我們同年紀,而且是一個相當善解人意的好女孩。」
「妳光靠和麗俐通的那幾封信,哪會了解她的本性?」
「我們也見過面啊!」
「真的?」
「嗯。大約在一年多前,我們在東京認識,之後才開始互相通信的。阿一,先別說
這個了,趁天還沒有黑,我們趕快來拍幾張照片吧!」
美雪馬上從袋子裡拿出照相機給金田一,然後逕自在一棟石造的西式建築物前擺了一
個姿勢。
金田一輕嘆口氣,按著拿穩照相機大聲喊道:「準備好嘍!上海……蟹。」
金田一話聲甫落,快門聲也隨之響起。
4
金田一和美雪靠著旅遊指南上的地圖,終於到達了目的地黃浦江。
沒多久,一艘停靠在河岸邊的大遊輪映入金田一和美雪的眼簾。
「楊氏雜技團利用數十條堅固的鎖鏈,將這艘遊輪緊緊地綁在岸邊的石柱上,並把裡
面的大廳改建成表演劇場,取名為『魚人劇場』。」
美雪解釋道。
「那個叫麗俐的女孩就在魚人劇場裡嗎?」
金田一好奇地問道。
「嗯。不只如此,她還是楊氏雜技團裡的紅角呢!」
美雪一面說,一面走到售票亭去購買入場券。
「我跟麗俐是在楊氏雜技團到日本公演時認識的,我已經好久沒有見到她了,真想
快點見到她。阿一,我們趕快走吧!」
美雪拿其中一張入場券給金田一後,便興高采烈地跑上入口處的扶梯。
這時候,有好幾名「公安」站在劇場入口處,神色緊張地盯著每一個進出場的觀眾。
「這些公安應該都是來處理麗俐所說的那宗殺人事件吧!」
美雪將嘴巴湊近金田一的耳邊,輕聲地說道。
「嗯,我想也是。」
「對不起,請問你們是日本人嗎?」
一名公安走近金田一和美雪兩人,相當客氣地用日語問道。
「是、是的。」
美雪怯生生地點頭。
「對不起,由於這裡不久而發生命案,所以要請你們從那道門進去。」
「門?」
金田一不解地望著他所指的方向,只見一部像在機場或海關一模一樣的金屬探測器,
正擺在被拓寬了的通道上。
「另外,請你們把行李放在這邊。」
那名公安指著一旁的行李輸送帶。
「美雪,在這麼嚴格的戒備下,凶手應該是無所遁形的,我想大概不需要我再插手
管這檔事了。」
金田一把行李放到輸送帶上,同時轉頭對美雪說。
「阿一,你說這種話難道不怕你爺爺傷心嗎?」
「可是,我爺爺活躍的地方也只侷限於日本國內……」
這會兒,金田一先前在飛機上信心十足的氣概完全消失不見了。
此時距離開演還有三十分鐘,觀眾零零落落地敬坐在觀眾席上,金田一和美雪兩人
則到後台去尋找團員休息室。
「美雪,等一下。」
金田一在鐵鏽斑斑的艙門前停下腳步,並從上面的窗口看向裡面。
「我想這扇門上懸掛的牌子,大概就是寫著類似『閒人勿進』的字……不如我們進去
看看。」
「好啊!」
金田一和美雪兩人警戒般地環顧四周,然後一起打開笨重的艙門。
艙門裡的走廊從天花板到牆壁,完完全全就是遊輪的原貌,就連照明也只是簡單的
日光燈而已,兩地板也因為上了蠟而泛著黑光。
金田一和美雪雖然盡量放輕腳步走著,可是老舊的地板還是不斷嘎嘎作響,使得
陰暗的走廊更添加一股詭異的氣氛。
他們往前走了一陣子,又看到一扇同樣的艙門。
不同的是,這扇艙門的窗口塗上白色油漆,因此金田一看不到裡面的狀況。
「阿一,你先走好不好?」
美雪嬌嗔地說道。
「妳就只會往這個時候……」
就在金田一抱怨的時候,艙門的把手突然轉動。
見狀,金田一和美雪慌慌張張地轉身就跑,但他們的背後已經響起一個男人的怒吼聲:
「你們在幹什麼?」
剎那間,美雪一個不小心,被地板上的蠟給滑倒了。
「美雪,妳沒事……哇!」
金田一話還沒說完,也跟著一個踉蹌,整個人滑向美雪。
「阿一,你壓到我了啦!」
正在這當兒,一個清亮的女孩聲響了起來:「妳是……美雪。」
她用略微生澀的日語說道。
那個女孩將一頭烏黑亮麗的秀髮盤起來,身上穿著一件粉紅色緞質緊身服,整個人
看起來非常清爽、漂亮。
「麗俐。」
美雪驚喜地叫道,並和金田一一起站起來。
「美雪,沒想到妳真的來了。我好高興哦!」
麗俐高興地伸手要拉美雪的手。
然而,金田一卻立刻拉住麗俐的手說:「你好,我是金田一一……好痛!」
說時運那時快,金田一的後腦勺猛然被美雪打了一掌。
「美雪,妳幹嘛打我?」
金田一用手撫摸著頭。
「哼!請你不要在我的朋友面前,露出那一副色狼樣。」
美雪狠狠地瞪了金田一一眼。
儘管美雪生氣地鼓脹著臉,但金田一倒是不以為意。
他把美雪的反應解釋成「吃醋」,在心底暗暗地欣喜著。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只要我和美雪兩人一起出遊,總是會碰到一些麻煩事。
可是,每經歷過一件事,我們之間的關係就會更進一步。
嘻嘻!
這趟上海之行一定會讓我達成目的。
)金田一無意中將手伸進牛仔褲的後袋,摸著那銀色包裝的小袋子。
(只要再忍耐一下就好了。
到時你可得好好發揮,千萬別在緊要關頭破掉了哦!
)想到這兒,金田一不由得傻笑起來。
「阿一,你在想什麼啊?那副德性看起來真噁心。」
說完,美雪又在金田一的後腦勺敲了一記。
5
「麗俐,妳收到我的信啦?」
美雪興奮地叫嚷著。
「嗯,我是今天早上收到信的。」
麗俐對美雪露出粲然一笑。
「我本來想到機場去接你們,但是又怕來不及,所以……」
「沒有關係的,我們可以自己參考旅遊指南,或是問一下路就行了,對不對,阿一?」
「胡說八道!我們不是差一點就迷路了嗎?」
「亂講!那是你自己大驚小怪,我才不這麼覺得呢!」
「是嗎?不知道是誰動不動就莫名其妙地跟怪老頭走。」
「那位老先生明明就是好人嘛!好不容易碰到一個會講日語,而且又好心要開車送
我們的老伯,你卻莫名其妙地拉著我就跑……」
「笨蛋!他駕駛的是非法的出租汽車耶!如果我們坐上他的車,搞不好會被敲竹槓,
而且還不曉得會被帶到哪裡去呢!」
「我沒有想到上海會是這麼危險的地方。」
美雪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就整個中國來說,上海算是滿富裕的地方,可是窮人還是不少,因此貧富之間的
差距很大,而日本觀光客總被視為有錢人。除此之外,上海有些地方是『黑社會』的人
聚集的場所,他們跟日本的流氓一樣可怕,所以為了安全起見,你們最好不要到危險的
地方去。」
麗俐好心地提醒著。
「嗯。阿一,我們明天還是安份點,不要再到處亂逛了。」
美雪面露惶恐的神情。
「美雪,妳還真是極端耶!麗俐只是說有一些地方比較危險,但別的地方還是很安
全啊!」
「是的。我明天上午表演完畢之後到晚場的時間都沒有事,到時我再帶你們去四處
逛逛。」
麗俐說完,金田一和美雪不約而同地拍手叫好。
「太棒了!」
他們兩人異口同聲地歡呼著。
「麗俐,妳在跟誰說話?」
瞬間,一個短髮女人一面說北京話,一面從他們背後的艙門裡探出頭來。
「尼……尼號,那個……尾、尾斯……哎呀!我是七瀨美雪的北京話該怎麼說……
我明明背得很熟的……」
美雪本想用北京話問候對方,卻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那個短髮女孩見狀,不禁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們好。」
她露出一口白哲的牙齒笑道。
金田一和美雪聽到她說出流利的日語,相當驚訝地楞在當場。
「你們不用驚訝,我是來楊氏雜技團學習雜技的日本留學生,名字叫做西村志保,
你們叫我志保就可以了。請多指教。」
「原來如此,難怪妳的日語說得那麼好。真是的,害我嚇了一跳。」
「阿一,你太沒禮貌了。對不起,我叫七瀨美雪,是麗俐的筆友。至於這個沒禮貌
的傢伙則是我的朋友金田一一。阿一,趕快打招呼呀!」
「我又不是小孩子,幹嘛老是用一副大姊的口氣跟我說話?」
金田一對著美雪嘟起嘴巴表示不滿,旋即又轉頭對志保露出滿臉的笑容說:
「你好,我是金田一一。志保,妳可真是個大美人哪!簡直就像是電視上的明星。
咦,搞不好妳真的在電視上出現過呢!不然我怎麼覺得好像曾經在哪裡見過妳……」
金田一話還沒說完,美雪又在他的後腦袋敲了一記。
「阿一,你怎麼跟第一次見面的人講這種話嘛?志保,對不起,這個傢伙,實在
太沒有禮貌了。」
美雪一邊道歉,一邊定定地看著志保。
「不過,話說回來,我也覺得自己好像曾經見過妳……」
「事實上,志保以前在日本是相當有名的體操選手。」
麗俐插嘴說道。
「啊!對了,妳就是新體操選手的西村志保,以前還曾參加過奧林匹克運動會。」
美雪恍然大悟地叫道。
「其實我參加奧林匹克運動會已經是三年前的事,沒想到妳竟然還記得我,我真是
太高興了!」
志保喜出望外地說。
「我就說嘛!妳果然曾在電視上出現過。原來妳是新體操選手,難怪身材保持得
這麼好。美雪,妳一定要跟志保小姐學學,偶爾也運動一下嘛!」
「哼!阿一,任何人都可以這樣說我,只有你不行。你自己連蹲下來的時候,兩個
膝蓋都會嘎嘎作響,所以根本沒有資格批評我。」
「妳、妳亂講!我的膝蓋什麼時候……哇!」
金田一話說到一半,美雪突然用力推他一把,頓時,金田一一個踉蹌,整個人往前
蹲了下來。
啪嘎!
在場的人聽到這聲巨響,都立刻哈哈大笑。
「阿一,你的體格真像個糟老頭,我看你也到雜技團裡學點技藝吧!」
美雪促狹地說。
金田一羞紅了臉,猛搔著頭以遮掩自己的窘態。
就在這時,一個粗野的男聲驟然響起:「志保。」
「啊,藤堂先生,有什麼事嗎?」
志保的表情在瞬間僵硬起來。
「節目有一些更動,馬上就輪到妳出場了,趕快去準備一下。」
藤堂焦急地緊皺著眉頭。
「咦?怎麼突然又輪到我表演?」
「喂,如果妳有任何不滿,盡可以馬上離開。反正軟骨功這種簡單的表演項目,
有很多團員都可以勝任。」
就在這當兒,一個高個子的女人突然走過來,並且用日語說道:「藤堂先生,志保
可是來自日本的留學生,我們怎麼可以讓她那麼勞累呢?我看還是由我上場表演吧!」
那個女人大約三十來歲,可以算得上是一個大美人。
「好吧!人美,妳就代替志保上場表演。」
藤堂露出邪惡的笑容,並輕輕撫摸人美的下巴。
人美也好像刻意回應他的挑逗似的,將塗著口紅的嘴巴微微噘起。
「志保,妳覺得這樣好嗎?」
人美高傲地抬起下巴。
「不、不用了。對不起,我上場表演就是了。」
志保無奈地低下頭去。
不久,一個肌肉結實、頭髮理得短短的年輕男人走到人美身邊,並且說了一些
北京話。
這時,藤堂相當不高興地瞪著他,還回了幾句話,但那個年輕人依然用十分沈穩的
聲音跟藤堂應對。
過一會兒,藤堂滿臉焦躁地離開,而人美也像是跟屁蟲似地掉頭就走。
「對不起,我先走了。」
志保有些難為情地回到休息室裡去。
現在休息室外面的走廊上,只剩下金田一、美雪、麗俐,和那個身穿藍色緞質緊身衣
的年輕人。
隨後,年輕人轉頭對麗俐說教,但臉上的表情卻十分溫柔。
麗俐沈默不語,只是不停地點頭。
「那個……對不起,都是我們不好。是我們自己闖進來,妨礙了麗俐工作……」
美雪緊張兮兮地說明事情經過。
年輕人看著美雪,然後又對麗俐嘀咕一些話。
「啊!對不起,你大概聽不懂日本語吧!麗俐,妳不要不說話,趕快告訴他事情的
經過,還有我們是妳的朋友……」
美雪焦急地說著,然而麗俐卻仍不發一語。
「日本鬼子。」
那個年輕人突然從嘴裡迸出這句日語。
「搞什麼嘛!你既然會說日語,為什麼不早點說?」
金田一不悅地怒吼著。
但是年輕人根本不理會他,只是逕自轉身離開。
「什麼東西……」
美雪也忿忿不平地嘟起嘴巴。
「美雪、金田一,對不起。」
這會兒,麗俐才終於開口說話。
「他是大我一歲的哥哥楊小龍,每當他在表演之前,情緒總是比較不穩定,所以請
你們千萬不要在意。」
「啊!原來他是妳的哥哥。對不起,我剛才說他……」
美雪困窘地脹紅了臉。
「沒關係,是我哥哥不好。真的很抱歉,因為他不太喜歡日本人,所以……」
「算了啦!不過,妳哥哥應該也不過十八歲而已,可是他看起來好穩重,實在不像是
只比我們大一歲的人。」
美雪故意轉移話題,企圖緩和尷尬的氣氛。
「麗俐,剛才不是有一個自以為了不起的老頭,和一個看起來大約三十歲出頭的女人
,他們又是誰呢?」
金田一好奇地問。
以客人的身分來說,金日一的問題實在有些冒失,可是麗俐卻一點也不在意。
「那個男人名叫藤堂壯介,是『楊氏雜技團』的顧問,平常負責安排整個團的舞台
表演。在日本公演時,團裡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他在處理。至於跟他一起的那個女人則
叫做唐人美,是我們雜技團的老團員。她以前曾經到日本留學,所以日語也說得很好,
還同時兼任我們的日語老師。」
「原來如此……」
麗俐看見金田一若有所思的模樣,又忍不住開口說道:「我們『楊氏雜技團』一共
只有二十個人左右,算是很小型的雜技團,所以每個團員都扮演著相當重要的角色。」
金田一沒有回應,只是定定地看著休息室。
「我們表演的雜技非常有看頭,相信你們一定會喜歡的。等表演結束,我們再來這
裡碰面,然後一起去吃個晚飯。對了,我還可以順便介紹團員給你們認識。」
「好棒哦!阿一,對不對?」
美雪用力拍了一下金田一的肩膀,他這才回過神來。
「啊,是啊!」
他隨便回應一聲,腦子裡又開始思考起來。
6
此時在舞台中央,小龍和三名男團員跨穩馬步當成底座,另外三名女團員又相繼跳
到男團員的上面去,形成疊羅漢的景象。
最後,麗俐和志保分別從舞台的兩側飛跳出來,藉由團員們的背部和肩膀攀爬而上
,在人牆頂端牽起雙手。
頓時,觀眾的歡呼聲和掌聲如雷般響起。
「阿一,麗俐的哥哥在底座支撐那麼多人耶!」
美雪在金田一耳邊繼續說道:「我剛才覺得他不怎麼起眼,沒想到他竟然可以輕鬆
自在地做這種表演,還真是了不起。」
「嗯。」
金田一不屑地從鼻子裡悶哼一聲。
不久,舞台上的人肉金字塔看起來搖搖欲墜,好像快要失去平衡了。
「啊……要倒了!」
就在觀眾驚恐大叫的瞬間,團員們卻自行彈跳開來,退出舞台。
一會兒,男團員們各自推著一個大花瓶出場。
令人驚訝的是,他們竟然把大花瓶高舉起來,朝著在地上翻滾的女團員們丟過去。
剎那間,觀眾們都不禁屏住氣息,甚至還有人輕聲尖叫起來。
想不到那些大花瓶非但沒有壓垮女團員們,更沒有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反而在她們
朝著天花板高高舉起的腳上旋轉。
隨著觀眾們的歡呼聲響起,轉瓶的節目也表演完畢。
緊接著,女團員們又開始表演令人歎為觀止的軟骨功。
「吼!」
在中場休息時間剛結束,?
「哇!又是麗俐表演耶!」
美雪興奮地用力鼓掌。
「阿一,馴虎技是麗俐最擅長的一項表演,這是其他團員都不會的本事耶!我想大
概是麗俐已過世的父親團長楊王直接傳授她的。真看不出來她跟我們一樣才十七歲,實
在是太厲害了。」
台上的老虎在麗俐的鞭策下,像可愛的小寵物般跳過火圈。
(這個美麗的少女身為雜技團的一員,每天得常著笑容在舞台上表演各種雜技,
甚至跟可怕的猛獸在一起嬉戲…
…
由麗俐精湛的技藝看來,她一定從小就經歷嚴格的特殊訓練。
)金田一雖然為麗俐大聲喝采,但內心也頗有感慨。
就在麗俐的表演快要結束時,一個男人坐到金日一的鄰座上。
他的年紀大約三十幾歲,是一個相當壯碩的男人。
過了一會兒,他從大皮包裡拿出照相機,準備拍攝團員們的表演。
此刻,舞台上的布幕慢慢垂掛下來,柔和的胡琴聲隨之響起。
「不知道現在要表演什麼?」
美雪轉頭對金田一低聲問道。
「『魚人遊戲』。」
坐在金田一旁邊的男人聽到美雪的問話,便小聲地用日語說道。
「待會兒他們會把一個大水槽推到舞台上,然後有四名團員在水槽裡跳舞,這可是
高難度的技藝哦!其他的雜技我都已經看膩了,可是這個節目再怎麼看都不會膩。
到上海來玩一定要看這項表演,才算不虛此行。金田一先生、七瀨小姐,請慢慢欣賞。」
「你怎麼會知道我們的名字?」
金田一驚訝地提高嗓門。
那個男人立刻豎起食指抵在嘴唇上。
「噓!以前我曾經聽麗俐提起過你們,而且你們不是在休息室前跟她談了一陣子嗎?
那時我就在附近呀!對了,我明幸田裕司,是從日本來採訪楊氏雜技團的自由作家。
請多指教。」
事實上,金田一對幸田實在無法產生好感。
因為在這麼寒冷的季節裡,他的上半身只穿著一件白色圓領背心,胸前還露出
一堆鬈毛
。
此外,幸田的頭髮和鬍鬚似乎也有一段時間沒有整理,說話時還露出一口黃板牙
,他的外表看起來活像是一隻航髒的大熊。
然而幸田卻完全不在意別人嫌惡的眼光,自顧自地繼績說道:「『魚人遊戲』中的
『魚人』就是這地方自古相傳,棲息在河裡的半人半魚的怪物。楊氏雜技團裡有一個年
過七十,我們都叫他周老的老爺爺,他曾說過『魚人』就是詛咒人類的怪物。」
「真的嗎?那麼把這個故事搬上舞台表演,會不會被詛咒呢?」
美雪皺著眉頭問道。
「哈哈哈!妳居然跟周老說一樣的話。」
幸田忍不住笑了出來。
「啊……布幕拉開了。楊氏雜技團最引以為傲的壓軸節目『魚人遊戲』就要登場嘍!」
美雪和金田一聽到幸田的話,馬上將注意力轉移到台上去。
沒多久,劇場內的藍色照明燈驀地大亮起來,舞台上的大水槽因強光照射而反射
出粼粼水光。
「哇!好漂亮哦!整個舞台好像沉浸在水底一樣。」
美雪不由得發出驚歎聲。
隨著觀眾們的掌聲響起,團員們邊表演雜技邊出場。
麗俐、小龍、唐人美和另一個男團員在其他團員們的協助下,相繼在半空中旋轉
,然後又在幾乎沒有激起任何泡沫的情況下竄進水裡。
他們身穿有魚鱗圖樣的泳衣,泳衣在燈光照耀下閃閃發光,彷彿是一條條生靈活現
的魚兒。
「太棒了!」
觀眾們的歡呼聲頓時響徹雪宵。
小龍和麗俐將身體向後彎,在水中手腳相連著,然後像水車運轉般不停地旋轉,
另兩名團員則身手矯健地在他們兩人所形成的圈子之間穿梭。
一時之間,觀眾們的掌聲如雷響起。
7
楊氏雜技團的團員們每次表演完後,必定會到海人樓飯店來吃晚餐。
金田一和美雪兩人在麗俐的邀請下,也跟著來了。
「美雪,這種四川榨菜很好吃哦!」
麗俐夾了一些榨菜在美雪的碗裡。
「謝謝。」
美雪輕聲地說。
「妳不要那麼緊張!我們這一桌的團員都會講日語,大家都很歡迎你們來上海,
所以請你放輕鬆一點。」
一個年輕的男團員微笑地說道。
「就是嘛!美雪,放輕鬆、放輕鬆。」
金田一早已經自行挾起榨菜,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哼!我才不像妳那麼沒禮貌。」
「對了,我先來為你們互相介紹一下,這兩位是從日本來的七瀨美雪和金田一一。
至於坐在金田一旁邊的這位,也就是我的哥哥楊小龍。」
麗俐微笑地說。
「你好,我是……」
美雪本想好好介紹自己,然而看到小龍那冷酷的眼神後,再也沒有勇氣繼續說下去。
見狀,麗俐無奈地經嘆一口氣,歉然地望著金田一和美雪說:「對不起,請你們不
要在意。接下來,坐在哥哥旁邊的是我們團裡力量最大的石達民。雖然達民的頭髮不多,
可是他今年十九歲,只比哥哥大了一歲而已。」
「麗俐,我只是額頭比較寬一點,並沒有禿頭哦!」
達民脹紅著臉抗議道。
他說的日語雖然不是很流利,但意思卻表達得相當清楚。
「啊!你剛剛也有表演『魚人遊戲』。」
美雪恍然大悟地叫道。
「沒錯!事實上,若說起游泳的技術,我可是團員裡最高竿的,小龍的泳技還在
我之後呢!哈哈哈!」
儘管現場的氣氛如此熱絡,但小龍仍是一臉酷樣,連吭都不吭一聲。
「坐在達民旁邊的是西村志保,你們剛才已經見過面了。至於在她鄰座的漂亮小姐
就是唐人美。人美是我的游泳教練,也是團員們的日語老師。」
「歡迎你們到上海來玩。」
人美微微地點頭。
「在人美隔壁的是來自日本的藤堂壯介先生。我還不到十歲的時候,他就已經待在
團裡,是本團的老顧問。」
麗俐十分尊敬地看著藤堂。
藤堂抬起肥腫的下巴,笑嘻嘻地說:「歡迎你們來上海。對了,你們住在哪一家
旅館?達民,待會兒你開我的車送他們回去吧!」
達民微笑地點點頭。
「不用了,因為我們還沒有決定要投宿哪家旅館。我們是想等吃過晚飯後,再到附
近的旅館去看看。」
美雪十分客氣地婉拒。
「那可不行!如果你們就這麼過去的話,說不定會訂不到房間。」
「真的嗎?那我和美雪就要露宿野外了。」
金田一的口裡雖然塞滿榨菜,卻還不忘插嘴說道。
「既然如此,你們不妨到我朋友經營的旅館去。」
藤堂說著,立即拿出行動電話開始撥號。
他跟對方交談不到三分鐘的時間,就把一切事情都搞定了。
「在距離這裡大約十分鐘車程的地方,有一家名為『銀鱗大飯店』的旅館,你們就
住503號房,達民等一下會開車送你們過去。」
「謝謝,真的很謝謝你。」
美雪一再對藤堂行禮致謝。
然而金田一卻只對藤堂點點頭,隨後就自顧自地吃起榨菜。
這時,小龍的嘴角露出詭異的笑容,按著便用北京話對藤堂冷嘲熱諷。
「小龍,你胡說什麼!我可是你死去的父親十幾年來的好朋友,在你很小的時候
我還抱過你……」
藤堂怒氣沖沖地說到這裡,小龍的表情倏地一變,並大聲說話頂回去。
這下子藤堂更是怒不可遏,只見他隨手拿起一個盤子丟過去,盤子撞在小龍背後的
牆上,直接被摔得粉碎。
「藤堂先生,請你不要這樣。」
麗俐連忙站起來制止藤堂。
原先非常激動的藤堂發現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便暫時收起攻擊的矛
頭,一臉不悅地瞪著小龍看。
接下來,麗俐又語氣嚴厲地勸說小龍。
(剛剛表演節目之前,麗俐受到小龍訓誡,然而現在立場卻反過來了。
從眼前的情況看來,麗俐和小龍根本不像兄妹,倒像是一對姊弟。
嗅?
這種情形不就跟我和美雪兩人的情況一樣…
…
)金田一想到這兒,內心不免一痛。
麗俐對美雪和金田一露出苦笑,準備繼續介紹其他團員。
「對不起,我們的團員都是一些奇怪的人。接下來這一位是……」
「麗俐,剛才在節目表演最精彩的時候,我就已經跟他們兩位自我介紹過了,所
以妳可以直接介紹周老。」
幸田一邊嚼著榨菜,一邊含糊不清地說。
麗俐點點頭,將目光移往坐在自己身邊的老人。
「周友良先生是楊氏雜技團的元老,雖然他今年已經七十三歲,可是偶爾還是會上
台表演,像今天他也表演了耍猴子雜技。此外,同老的知識相當淵博,他對上海可以說是
無所不知,而且還是一位拳術高手呢!」
「嘿嘿嘿!兩位好,很高興能認識你們。」
周友良十分高興地連點好幾次頭。
金田一和美雪聽到周老還能上台表演,不禁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周老見狀,更是笑得合不攏嘴。
「呵呵呵!我老爸原是日本的爵士歌手,所以我的日語說得還不錯。」
他喝了一口茶,按著又說:「以前上海有一個日本租界,是日本人居住的地方,
我老爸就是在那個時候來上海的。可是等他過世之後,我就被母親的娘家認領回去了。」
「真是戲劇化的人生。」
金田一停止挾菜的動作,專心聆聽周友良講話。
正在這當兒,麗俐起身為金田一和美雪斟酒。
「麗俐,我不大會喝酒耶!」
美雪面有難色地說。
「這是洗塵酒,只喝一杯沒有關係的。」
美雪聽到麗俐這麼說,便不好意思拒絕她的好意。
「上菜了。」
女服務生把一道香噴噴的料理放在圓桌上,旋即轉身離開。
「這是什麼?」
金田一探出身子問道。
「這道『松鼠桂魚』是先將魚油炸,再淋上甜醬,吃起來相當可口。」
志保才剛說明完,金田一就馬上動起筷子。
「嗯,真的很好吃。喂,美雪,妳趕快吃……哎喲!」
金田一話說一半,美雪便用筷子敲打他的手背。
「阿一,大家都還沒開動,你就一個人大吃特吃起來,真是丟臉!」
正當金田一沒好氣地想反駁時,一個面無表情的高大男人走了過來,以冰冷的目光
俯視著小龍,並且說了幾句北京話。
小龍不甘示弱地回瞪他,還回了一些話。
「刑警先生,請你等一下。」
金田一突然開口說道。
聞言,那個高個子男人的表情頓時一變。
「刑警先生,你會說日語對不對?請你用日語講,好嗎?」
「你怎麼知道我是刑警?還知道我會講日語?」
一旁的美雪雖然不明就裡,但也忍不住插嘴說:「他是經由推理得知的。刑警先生,
阿一在日本可是家喻戶曉的名偵探金田一耕助的孫子,他還解決過好幾個連警察都束手
無策的案子呢!對了,阿一,你怎麼會知道他是刑警先生?」
「哎呀!這才不是什麼推理。我是因為看到這位刑警先生和『同業』坐在一起,所以才
知道他的身分。不然妳看,他那位『同業』還很面熟呢!」
「劍、劍持警官!」
美雪驚訝萬分地瞪大眼睛。
劍持警官一面搔頭,一面走過來。
「再說,他們兩人在沒有任何人翻譯的情況下,居然可以在一起吃飯,那就表示
這位刑警先生一定會講日語才對。」
金田一又進一步說明。
「你怎麼沒有想到是我用北京話和李波兒刑警交談呢?」
劍持警官疑惑地問。
「老兄,以你這種沒有任何背景,全憑自己的能力慢慢升官的老刑警而言,這是不
可能發生的事惰。」
金田一說完,劍持警官馬上用手戳了他的頭一下。
8
吃過晚飯後,金田一、美雪、麗俐跟長期住在「銀鱗大飯店」的志保一起坐上由達
民駕駛的賓士車,準備前往旅館。
「達民,楊氏雜技團賺了不少錢吧!」
金田一坐在這輛舒適豪華的車子裡,不禁輕聲地喃喃說道。
「事實上,只有藤堂先生是有錢人,我們都非常窮。」
達民苦笑著說道。
「金田一,你真的是名偵探金田一耕助的孫子嗎?剛才妳叫那個警官先生老兄長
老兄短的,他到底是什麼人啊?」
坐在車子後座的志保好奇地間。
「妳是說劍持警官嗎?其實我會稱他為老兄是有原因的。我們兩人是在日本伊豆旁
孤島上的『歌劇院』飯店初次相遇,當時那裡發生了一連串的殺人事件,我以遺傳自祖父
身上那份驚人的推理能力找出真凶。自從那次事件之後,劍持警官就相當佩服我的機智反
應。」
金田一有些驕傲地抬起下巴。
「可是,劍持警官怎麼會跑到上海來?」
美雪不解地問道。
「這個嘛……他剛剛說會打電話到旅館來給我……唉!我想老兄大概是來上海觀
摩或研習,他總不可能是來處理小龍殺人的事件吧!」
「金田一,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達民訝異地看著金田一。
「是麗俐信上說的……有什麼不對嗎?」
「麗俐……」
「達民,對不起,我沒想到美雪真的會為了這件事專程到上海來。」
麗俐不好意思地低著頭。
「麗俐,我是不是給妳添麻煩了?」
美雪不安地問。
「沒這回事,我真的很高興妳能來上海。」
「麗俐,如果方便的話,妳可不可以告訴我有關令尊被殺的事情?」
金田一回頭詢問麗俐。
「這……」
這時候,志保看見麗俐有些猶豫,便搶先說道:「我看這件事就由我來說明吧!在
兩個星期之前……」
9
楊王在「魚人劇場」舉行公演後不久,便被人發現陳屍在團長休息室裡。
他全身除了濕淋淋之外,還不斷發出一股腥臭味。
「因為團員們只要一看到團長就會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所以每當楊氏雜技團正式
表演時,團長都習慣待在團長休息室裡,透過錄影電視來觀看我們的表演。那天的表演
結束之後,麗俐像往常一樣去找團長,結果卻發現他坐在椅子上,頭部被子彈射穿……」
志保說到這裡,不禁摀住嘴巴,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我原本以為爸爸是睡著了,所以才走上前去看,卻沒想到他全身都是血,當時我
嚇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麗俐面色凝重地低下頭。
「那時候我跟小龍在另外一間休息室裡,聽到麗俐的叫聲後,我立即跟小龍一起跑
過去,只見到麗俐蹲在團長休息室的門前……」
「你們發現屍體的時候,電視機是開著的嗎?」
金田一問道。
麗俐默默地搖頭。
「那麼凶手的手槍有沒有留在命案現場?」
「沒有。不要說團長休息室,就連整個劇場都找不到一把手槍。因此,有些公安推
測凶器大概已經被凶手丟入河裡了。」
志保緊皺眉頭地說。
「不過,這種說法未免太牽強了。魚人劇場是由一艘遊輪改建而成的,從後台
到休息室之間幾乎部保持遊輪的原樣,根本沒有一扇窗戶是開著的,所以如果凶手要丟
槍,就必須從後台走到外面去,可是整艘船只有一個出入口,而且出入口在表演期間都是
上鎖的。後來我們發現團長的屍體時,那扇門和出入口依然上著鎖,在公安來調查之前,
並沒有人到過外面。」
達民邊開車邊插嘴說道。
「你的意思是說,凶手不可能把槍丟到河裡去?」
金田一問道。
達民以點頭代替他的回答。
「那不就是所謂的『失蹤的凶器之謎』和『全身濕透的屍體之謎』嘍?阿一,你有
什麼看法?」
美雪用手拍了拍金田一的肩膀。
「我們現在還不能隨便下定論。」
說完,金田一將雙手交抱在腦後。
就在這時候,志保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事地說:「說起謎,我倒想起一件令人費解的事
。在團長休息室角落的牆上,我們發現一個被人用利器剌出的一公尺見方的『春』字。
其實我並不了解春字的意思,可是,其他團員一看到這個字,都面露害怕的神情,
周老甚至還說團長的死是『魚人』所下的詛咒。」
「妳所說的『魚人』就是指『魚人遊戲』中的那個魚人嗎?」
「是啊!團員們好像都知道跟黃浦江有關的恐怖傳說,而且當時周老整個人全身一
直發抖,嘴裡還喃喃唸著什麼春夏秋冬的。」
(像周老這樣的老人家相信自古流傳下來的傳說還情有可原,可是,若連年輕的團
員們也感到如此恐懼的話,那就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莫非楊氏雜技團跟傳說之間有著不可告人的祕密?
)金田一停止繼續思考,回頭問志保說:「春夏秋冬究竟是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耶!」
達民透過後視鏡和麗俐交換了個眼神後,才開口解釋說:「聽說那一首『魚人』
詛咒之歌,是以四行詩敘述發生在春夏秋冬四季災難……周老是這樣說的。」
「那首詩是否類似中國唐詩約五言絕句?」
美雪好奇地問。
「不是,周老說它是搖籃曲。至於那四行詩……」
說到這裡,麗俐不禁歪著頭想了好一會兒。
「春天來了,輕舟泛水而行。」
達民猛然迸出這句北京話來。
「那是什麼意思?」
金田一滿臉困惑地看著達民。
「這行詩的意思就是指春天一到,小船便開始在何上漂流。」
美雪一聽,旋即恍然大悟地擊掌叫道:「沒錯日『春』字一定是凶手所留下來的訊
息。」
(難道這行詩中的小船真的是指「魚人劇場」這艘遊輪?
凶手真的是藉由那行詩的內容,來影射殺死楊王這個事件嗎?
)金田一在腦中不斷思考。
「達民,你知道另外三行詩的內容嗎?可不可以唸給我聽?」
達民沈思了一陣子,然後對金田一搖搖頭。
這時麗俐開口說:「我想,周老應該都唸得出來,因為他跟我們不一樣,他待在
上海已經有好長的一段時間了。」
「咦?麗俐,你們不是從小就一直住在上海的嗎?」
「事實上,我們是住在一個離上海市中心相當遙遠,幾乎快要到江蘇省邊界的雜技
村裡。」
說著,麗俐將眼光望向車窗外。
「因為我們村子的土質鹽份含量太高,村民們無法在土地上栽種農作物,所以只
好靠著學習技藝來討口飯吃。正因如此,每年獲選到全國各地巡迴表演的村民,
就得同時負起養育其他村民們的責任。」
她輕嘆口氣,按著又說:「其實我們的村民們大部份都是從各地而來的貧民,
直到現在,許多窮人家還是會把小孩們送到我們村子,而那些小孩們就在村子裡學習雜技
,為整個村子工作。我是三年前才到上海來表演的,達民也才來四年而已,
所以關於這一帶的傳說,我們都不是很清楚。」
「旅館到了。」
過了不久,連民將賓士車停在「銀鱗大飯店」的門前。
但是金田一卻絲毫沒有下車的意思,反而繼續說:「那個李波兒刑事為什麼會一
口咬定小龍就是凶手呢?」
「那是因為……」
麗俐欲言又止,志保便插嘴說道:「只有小龍在團長被殺的時間裡沒有不在場證明。」
「原來如此。那麼,團長是什麼時候被殺的?」
金田一追問道。
「根據公安鑑識課的判斷,大概是在表演節目開始後的一個小時,也就是七點十
分左右,那時我們的表演剛好進行到中場時間。因為節目開始之後的四十分鐘左右,
周老還會跟團長通話,所以公安的判斷應該沒有錯。當天,團裡有兩個女團員請假,
因此所有的女團員們都得上場表演,連一分鐘單獨行動的時間都沒有,而其他男團員們
在節目進行當中必須負責許多雜務,所以都擁有不在場證明,只有小龍在團長被殺的
時間裡,剛好因為腳部輕微挫傷,離開後台去綁繃帶。」
「會不會有觀眾自行跑到團長休息室裡面去?」
美雪問道。
志保搖搖頭說:「在表演節目開始之後,後台到處是老虎、猿猴之類的動物,所
以入口處都會從裡面上鎖,觀眾根本不可能跑進來。」
「那麼凶手會不會是在開演前就先溜進去,等殺了人後再離開呢?」
「那也不可能。因為到後台只有一個出入口而已,雖然來來往往的人很多,但是如
果有團員以外的人出現在後台,我們一定都會注意到的。更何況發生命案後,在公安的
指示下,沒有人能離開後台,所以在後台的工作人員當中,根本不可能會有外
來的人夾雜其中。」
「嗯……」
金田一準備要再問下一個問題。
「可以下車了嗎?」
達民有些不耐煩地問。
金田一猶豫了一會兒,才靜靜地下車。
隨後,其他人也跟著下車。
金田一從行李箱裡拿出他和美雪的行囊,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語。
美雪好奇地靠過去側耳傾聽。
「楊王、楊麗俐、楊小龍、藤堂壯介、唐人美、西村志保、石達民、周友良、幸田
裕司……」
金田一不斷複誦這些人名。
平常金田一總是記不得外國人的姓名,可是這次只聽人介紹過一次,竟然就把同
桌的團員名字全都背起來了。
「春天來了,輕舟泛水而行。」
雖然金田一也才剛剛轉達民唸過這行詩一次,卻能用北京話朗朗上口。
事實上,金田一在課業方面多半勉強及格,然而在解決殺人事件時,卻能發揮驚
人的記憶力。
美雪定定地看著他,不禁露出滿意的笑容。
就在這一刻,金田一突然轉頭,並和美雪四目相接。
「美雪,怎麼了?」
美雪沒有回答,只是帶著微笑,輕輕地搖搖頭。
每當金田一專心思考事情時,美雪總會很有默契地不去打擾他。
金田一馬上又皺起那兩道濃眉,開始在腦中思索著。
志保在旅館大廳拿了自己的鑰匙,正要走向自己的房間時,金田一叫住了她。
「對不起,我還有一個問題。」
「你問吧!」
「在命案發生的時間裡,藤堂先生和幸田先生兩人在什麼地方?做些什麼事?」
「藤堂先生一直在後台指揮團員工作,而幸田先生應該都一直待在觀眾席上。在
節目開演前,幸田先生離開後台之後,我跟達民兩人立刻把出入口上鎖。」
「這樣啊……」
金田一想了幾秒鐘後,才又說道:「志保,如果妳不介意的話,我還想問一個問題。」
志保輕嘆口氣,隨即露出無奈的樣子說:「什麼問題?」
「妳知道凶手是用什麼手槍殺死團長的嗎?」
「公安說是德林格手槍。」
「德林格?」
「妳不知道嗎?德林格手槍就是當時林肯總統被暗殺的手槍啊!那是一種迷你型手
槍,可以藏在手掌心裡面。」
「迷你型手槍……」
志保見金田一沉思了好一會兒,忍不住開口問道:「這下你總該問完了吧?」
「嗯。」
金田一若無其事地點點頭,目送志保那曲線窈窕的背影離開。
10
很久以前,我曾在某一本書裡看過,人類害怕黑暗是從原始時代就遺留下來的特質。
果真如此,那麼現在的我一定已經失去了這種特質。
因為我身處在這條充滿不祥氣氛的黑暗小巷裡,竟然覺得非常舒服…
…
我只要一想起兩個星期之前第一次踏進這條街的時候,心裡頭還是會有一種亢奮的感覺
。
在這個「錢是萬能」的魔都中,還存留著一些時代久遠的古代遺跡。
儘管這是一個充滿危險、罪惡的上海,但是對現在的我而言,卻是最安全的地方。
這條充滿靡爛氣氛的後街,到處綻放著紅、藍色的霓虹燈,讓人可以窺見上海的另一種
風貌。
儘管現在才十一月,但今天晚上卻稍有涼意。
不過,也多虧天氣轉涼,才能讓我為了掩飾容貌所戴的帽子和外套看起來自然許多。
一不小心,我的鞋子陷進了到處都有裂縫的水泥地裡,還差點跌跤。
我停下腳步,重新穿好鞋,並往暗巷裡瞧。
在這些老舊的建築物之間,不斷發出惡臭味的垃圾堆積如山,卻沒有人去處理。
此外,在昏暗的街燈下,還有一些無家可歸的流浪漢蹲踞在那裡。
我想,如果我沒有特別去注意這群流浪漢,他們大概也不會留意到我這個外來客。
那些流浪漢只是茍延殘喘地活下來,根本不會去關心其他的事情。
現在,我多少也可以理解這其中的悲哀。
我從流浪漢混濁的眼睛裡可以看得出來,他們似乎不斷地祈求自己能早日從這個世上消
失,更希望自己從一開始就不曾存在…
…
現在的我也一樣有這種心態。
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在知道那個恐怖事實的瞬間所產生的憎惡感。
我一想到自己居然會恨那些人恨到這種地步時,心中不禁感到害怕。
雖然我也曾想過要殺人,可是,這種殺人動機根本無法跟那一瞬間的情緒相比。
「我一定要報仇!」
儘管我已經發下重誓,但因為準備工作不夠周全,為了萬無一失,殺人計畫也因此一延
再延。
兩個星期前的某一天,我的復仇計畫終於展開了。
那天,我在楊王的屍體灑上水槽的髒水,竟然出乎意外的冷靜。
自此之後,我覺得今後必須完成的幾個難題,應該就像做功課般簡單,而且我也認知到
自己必須要完成這齣戲。
一切事情都順利地按照我的計畫進行著,下個步驟的事前準備也已經開始進行。
我不但可以完美地演完復仇劇,而且自己也可以逃過法律的制裁,甚至還可以得到我最
想要的東西。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我才會一腳踏進這條一般人絕對不會靠近的後街。
兩個星期前,當我冒著危險來到這裡時,好不容易打聽出我需要的東西的所在,因而完
成復仇計畫的最後一著棋終於有了眉目。
復仇計畫已經開始進行,我絕對不能再回頭了。
任何人都無法阻止,就連我自己也沒有辦法。
這兩個星期以來,所有的事情都進行得相當順利,除了一個小小的阻力…
…
就是那個叫金田一的日本人。
我擔心的並不是他所認識的日本警察,也不是因為他是名偵探的孫子,而是不知道為什
麼,我只要一看到他的眼睛,就會有一股莫名的不安掠過心底。
不過,我相信只要給他一點下馬威,他一定會立刻收拾行李,乖乖地溜回日本去。
(如果再不行的話,我就…
…
)當我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到達目的地門前。
那是一間位於小餐廳和雜貨店林立的大樓一樓內的老舊中藥店。
中藥店門前吊著曬乾的藥草和用來當藥材的獸肉等,這是在上海經常可以看到的景觀。
我走進這間堆滿瓶瓶罐罐、幾乎沒有落腳牠的狹窄店裡,一股難聞的臭味隨即撲鼻而來
。
我和一個穿著華麗,外表酷似賣春婦的女人擦身而過,或許她是以這家中藥店為根據地
,在這裡從事賣春工作。
事實上,這家中藥店專門提供私藥、情報給黑幫份子,有時也提供販賣人口的場所和機
會給那些從事非法買賣的人們。
我之所以會找到這裡,全靠一個蹲在街角的流浪漢告訴我的。
那個流浪漢看我穿得還算體面,知道我是從外地來的,便死命地糾纏著跟我要錢。
我給了他一些錢,企圖打聽出這邊的事情。
沒想到那名流浪漢反而問我:「你想要贓車、禁藥,還是想藉由『蛇頭』偷渡?」
我提出幾項要求,結果流浪漢用嘶啞的聲音發出咳嗽般的笑聲。
他又跟我要了一百元,然後才告訴我這家店的位置。
我走進店裡後,看見一個戴著眼鏡的老人坐在又窄又暗的角落裡。
那個老人正是這家中藥店的老闆。
他一看到我立刻站了起來,很不耐煩地一邊叨唸,一邊走到店的最裡面。
看樣子,他大概還記得我這個人。
我跟兩個星期前一樣戴著口罩和太陽眼鏡,我想我這種怪異的打扮,他就是想忘也忘不
了。
才一會兒的時間,他就一面輕咳一面走出來。
此時,他那滿是皺紋的手上正拿著一個紙包。
老人二話不說,直接把那個紙包遞給我。
我確定紙包裡面有堅硬的東西後,便迅速收進外套的口袋裡。
接著,我從同一個口袋裡拿出幾張紙幣,默默地交給他,隨即轉身離開。
雖然賣春婦一直瞪著我看,但我理都不理她,快速地走出店外。
我拚命向前走,一直走到另一條黑暗的巷子之後,好不容易才鬆了一口氣。
我從口袋裡拿出紙包,頓時,紙包裡發出一陣金屬摩擦的聲音。
這種由黃銅和鉛製成的子彈,拿起來比實際體積要笨重許多。
我確認一下子彈數目,卻發現比我所訂購的少了一個。
不過這無所謂,反正只要沒有太多麻煩,我也不可能將六個子彈全部用完。
我將包著子彈的白紙攤開,放在街燈底下照著。
子彈上面為的有效期限是在一個星期後的某個時間,所以我的計畫不能再拖延了。
「明天,我一定得採取行動。」
我從另一個口袋裡拿出一把可以握在手掌心,號稱「被詛咒的手槍」的德林格手槍。
我把子彈裝填進德林格手槍,心裡不由得產生一股興奮感。
(明天就會出現第二具屍體了,而且還是由被傳為復仇怪物的「魚人」所製造出來的。
)
想到這兒,我忍不住低聲竊笑起來。
那把德林格手槍在街燈的照明下,不斷放出銳利的光芒。
11
金田一和美雪兩人所投宿的銀鱗大飯店,是一間已經有七十年歷史的老舊旅館。
他們大約在晚上九點半左右到達這間旅館。
儘管時間不早了,一樓的酒吧仍然傳來令人心曠神怡的爵士樂,大廳裡的客人也依舊絡
繹不絕。
從大廳、走廊到客房的這一段路上,到處都擺滿了生氣蓬勃的盆栽,整間旅館裝潢得相
當富麗堂皇,處處散發曾在歐洲列強殖民下的古上海風味。
金田一和美雪在麗俐的翻譯下訂好房間,輪流洗過澡之後,就各自準備睡覺了。
然而過了十二點,金田一卻還是遲遲無法入眠。
他並不是因為只穿睡衣的美雪近在咫尺而失眠,而是腦中一直思考著一件事情。
金田一默默地盯著天花板瞧,連看都不看一眼美雪的睡姿。
他在腦海中描繪各種圖形,想像每一種可能性。
「消失的凶器……」
金田一輕聲地自言自語。
霎時,金田一想起連接後台的唯一出入口,那是一扇顯示著劇場曾經是一艘豪華遊輪的
堅固艙門。
他曾經偷瞄一眼,只見艙門內側上了環扣式大鎖。
(凶手不可能從外面卸下那個鎖,因此在事件發生時,後台完全處於密室的狀態。
根據志保的說法,團長的屍體是在表演節目結束之後被發現的,而且事發之後,根本沒
有任何人從後台離開。
此外,經過公安證實,出入口一直都上著鎖。
)金田一不禁用手猛搔著頭。
(對了,凶手會不會有共犯幫忙?
如果其中一名凶手到外面丟手槍時,另一名共犯先關上門鎖,等到凶手回來時再打開…
…
)金田一歪著頭思考,隨即又暗自搖搖頭。
(不!
這樣說不通。
在那段時間內,如果共犯一直站在出入口附近等著凶手回來,反而會比一個人悄悄進出
更引人注意。
再說,出入口一帶好像經常有人進出,所以只要有某人行為怪異,一定會有人注意到的
。
除此之外,平常也鮮少有人會在表演之後立刻走到外面去,所以一有這種行為發生,其
他人不可能沒注意到才對。
)這時候,睡在另一張床上的美雪突然翻了個身,金田一的思緒也因而中斷。
直到又聽到美雪那均勻的鼾聲後,金田一才放心地鬆了口氣。
(公安為什麼會斷定凶手將手槍丟到河裡去?
他們是依據什麼來做這樣的推斷呢?
而凶手又如何把手槍從沒有窗戶的後台丟到外面去?
)金田一的腦中充滿了許多疑問。
(不過,公安一定握有什麼證據,才敢如此推斷。
)剎那間,金田一的心中突然有些憾恨。
(為什麼我不知道那個證據究竟是什麼呢?
)「唉……」
金田長嘆一口氣,輕輕地走下床。
他往旁邊一看,只見美雪依然睡得香甜。
(算了,先去上個廁所。
)金田一走到門邊,準備要穿上拖鞋。
就在這一瞬間,金田一不禁叫道:「廁所!」
(德林格手槍是一種可以完全掌握在手掌心裡的小型手槍,所以搞不好兇手把它丟入廁
所裡的馬桶沖走,再讓它直接流到大河…
…
或許是這樣,所以公安才會判斷凶手應該是把手槍丟到河裡去。
)金田一為免吵醒美雪,盡可能躡手躡腳地走到廁所。
他一邊上廁所,一邊在腦中推理著。
(可是,凶手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如果德林格手槍可以丟進馬桶裡就處理掉,那麼應該還有其他方法也行得通才對。
這麼看來,凶手一定是想防止公安從德林格手槍上查出蛛絲馬跡…
…
)「唉!真是令人費解!」
金田一困惑地緊皺眉頭。
(想不通的疑問還不只這一點,最難理解的是所有團員們居然都有不?
在公安推斷的命案發生時間裡,只有小龍一個人沒有不在場證明。
)「如果小龍就是凶手的話,一切事情就很好解決了。」
想到這一點,金田一卻又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如果小龍是凶手…
…
他難道會在表演節目進行中,刻意選擇其他團員都有不在場證明,卻沒有為自己製造好
不在場證明的情況下殺人嗎?
)對此,金田一感到相當懷疑。
(雖然小龍是團長的親骨肉,但是愛和恨本來就是一體兩面,愛得愈深也就恨得愈深。
再說,日本也曾發生過許多近親殺人或夫妻之間的殺人事件。
但若凶手是個聰明人,那麼在他有心殺害親人的時候,應該會故意製造一些假象,讓人
誤以為是因為金錢而臨時起意的殺人事件才對。
不過,如果小龍是一時衝動而殺人的話,只有一個人沒有不在場證明的狀況就能得到合
理的解釋。
)金田一攏了攏衣服,走到洗手台前洗手。
(不,這種假設還是不太可能會發生,因為凶手已經在事前早就準備好了凶器。
)「德林格手槍……」
金田一低喃著。
(那把被用來暗殺林肯總統的「被詛咒的手槍」。
全身濕淋淋,而且還發出一股腥臭味的屍體。
那個傳說中的怪物「魚人」,以及他口中所哼唱的搖籃曲。
在團長休息室的牆壁上的「春」字。
春天之後就是夏天、秋天、冬天…
…
難道這意味著凶手殺人的行動還會繼續下去?
或者…
…
)金田一用力甩掉手上的水。
「總而言之,明天先去徹底調查一下劇場的後台,因為所有的事情都是從那裡開始發
生的。」
金田一揉著逐漸感到沈重的眼皮,從廁所走出來。
「咦?」
就在這個時候,他發現腳底下似乎有一種濕重感。
「這是什麼?」
金田一低下頭去看著地面。
只見原本是紅色的地毯,此時卻變成了黑色,此外,還不斷發出一股腥臭味。
金田一立即蹲下來,並用手指頭丟觸摸地面,這才發現門口四周好像都被潑濕了。
霎時,他的腦海裡猛然閃過一個想法…
…
(團長被殺害的現場也被有腥臭味的水給濡濕…
…
難道…
…
)「是魚人出現了嗎?」
金田一走到門口,將門鏈拉開,輕輕地打開門來。
但是,門外並沒有任何人。
金田一鼓起勇氣將門整個打開。
「一個人影也沒有……」
然而當金田一把視線移向走廊的地板上時,全身不禁打了個哆嗦。
原來走廊的地板上竟然散佈著一些濡濕的腳印。
金田一見狀,立刻拿著房門鑰匙,來到走廊上。
他一面警戒地環顧四周,一面追循這些腳印向前走。
金田一跟著這些單向的腳印走,最後來到緊急逃生梯口。
(說不定那個怪物是從內側已經上鎖的逃生梯入侵,拖著濕答答的身體來到我和
美雪的房門口,然後又化身成濕漉漉的腥水潛進我們的房間裡,按著再從水怪變身成異形…
…
)「哇!」
頓時金田一被一股巨大的恐懼感所籠罩,急忙轉身跑回房間去。
他將鑰匙插進鑰匙孔裡用力一轉,卻無論如何也轉不動門把。
(糟了!
美雪還在房裡面。
)一陣驚恐感迅速竄過金田一全身。
(一定是鑰匙卡住了…
…
)金田一焦躁地用力敲門。
「美雪!」
他緊張地大叫起來。
「阿一,你在外面做什麼啊?」
美雪睡眼惺忪地打開門。
「真是的,都已經十二點多了,你還跑到走廊上去幹什麼?」
美雪用手揉著眼睛,口中不停地嘀咕著。
「沒什麼,我只是出去透透氣而已。」
金田一看到美雪平安無事後,這才鬆了一口氣。
「透氣?啊!地板怎麼濕濕的?阿一,你有沒有聞到一股腥臭味?」
「對不起,是我不小心濺了一些水出來。」
金田一對美雪擠出笑臉。
「可是,水怎麼會有這種腥臭味?」 「是章魚、章魚啦!我一直睡不著,就把從東京帶來的章魚全都吃下去了,哈哈哈!」 「阿一,你到底在說什麼嘛?」 美雪雖然聽不懂金田一在說些什麼,可是由於睡意正濃的關係,她又搖搖晃晃地躺回床上去。 「真是的!」 她說完這句話,便拉起被子繼續呼呼大睡。 (還是不要讓美雪知道這件事比較好,以免她感到恐懼。 )金田一定定地看著美雪的睡臉。 (反正這也只是假扮成「魚人」的凶手在下馬威而已。 哼! 既然凶手已經先對我示威,那我就一定要把真凶揪出來。 )金田一的心
頭燃起前所未有的鬥志。
金田一用浴巾擦乾地上的水,再拿出浴室裡的古龍水撒在地上去除腥臭味。
(真是可惡的傢伙!
想用這點小伎倆來讓我打退堂鼓,哼!
門兒都沒有!
)金田一很想這樣大聲叫出來。
第二章墜落的屍體
1
「喲!金田一,這裡、這裡。」
劍持警官在旅館大廳一邊揮手,一邊大叫。
「老兄,不要在這裡大呼小叫的嘛!真是丟日本人的臉!」
金田一皺起鼻子說道。
「阿一,你太沒有禮貌了,劍持警官是特地來接你到劇場去的耶!」
「哈哈哈!沒關係。我想,他大概是因為一直看著妳,結果一整夜都沒有睡好,所以心
情非常惡劣。金田一,我說的沒錯吧!」
劍持警官邊調侃邊拍金田一的背。
「才不是這樣呢!是因為昨晚……」
金田一把嘴巴湊近劍持警官的耳邊,將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咦?難不成這跟兩個星期前發生的殺人事件有關?」
「老兄,你也聽說啦?」
「嗯。昨天你不是見過李波兒刑警嗎?他曾經在日本的警視廳實習過一年的時間,當時
我跟他的交情很好,所以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包括那具全身濕透的屍體,以及刻在牆上的
『春』字,我都已經聽他說過了。」
「原來如此。」
「對了,我聽說那個楊小龍好像就是嫌疑犯。」
「可是,我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
「我覺得麗俐的哥哥應該不會殺人才對。」
美雪在一旁聽到他們的談話,忍不住插嘴說道。
「我倒覺得他實在令人討厭。」
金田一不屑地說。
「你怎麼這樣說嘛!」
美雪狠狠地瞪著金田一。
「老兄,你知道嗎?我就是被美雪硬拖來上海找真凶的。」
金日一故意露出無奈的表情。
「亂講!你自己還不是喜孜孜地說要來上海完成『三個目的』。」
「三個目的?」
劍持警官狐疑地看著金田一「啊,沒什麼啦!哈哈!」
金日一企圖用笑來掩飾心虛,迅即一溜煙地跑出大廳。
隨後,劍持警官和美雪也跟著走出去。
這時候,一輛寫著「公安」的巡邏車停在外面,準備接送金田一等人。
「沒想到這輛巡邏車居然還有福斯汽車的標誌!」
金田一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其實上海除了有德國汽車的工廠之外,日本的資本家也在這裡大量投資設廠哩!」
劍持警官解釋道。
金日一「嗯」地應了一聲,旋即一頭鑽進巡邏車的後座。
2
「對了,老兄,你怎麼會到上海來?」
雖然劍持警官在昨晚十一點後曾打過電話給金田一,但也只是約好今天的行程就掛斷電
話,所以金田一遲遲無法知道箇中原因。
「事實上,我是為了十年前發生在東京灣的一件分屍後棄屍的案子而來的。」
「啊!」
金田一跟美雪兩人驚愕地互看一眼。
「十年前,在東京灣的垃圾場裡,有人發現一具被分屍裝在塑膠袋內的男屍。那個時候
,我還是一個沒什麼辦案經驗的警察,所以偵辦起這個案件感到相當棘手。後來,連原本負
責此案的偵辦本部也都放棄繼續追查。直到最近,該案的一個嫌疑犯出現了,這件案子才終
於有一點眉目。」
「那個嫌疑犯是誰?」
金田一的口中雖然這樣問,但其實他的腦海裡已經浮現出某人的影像。
「藤堂壯介。」
劍持警官緩緩地說出來。
(果然跟我所想的人一模一樣。
)這一刻,金田一不免自豪起來。
「說起來還真巧呢!這個線索居然是從一個有關警察科學搜證的電視節目中得來的。金
田一,你知道什麼是『復顏』嗎?」
「是不是指把黏土之類的東西蓋在頭上,使人的真面目重現的手法?」
「沒錯!那個節目的製作單位將那件分屍案的被害者復顏後的容貌播出來,沒想到不久
之後就有一個觀眾提供線索說,死者是新瀉縣的一名失蹤職員。我們在一年前左右,終於查
出這名死者的真實身分。你們還記不記得當時這個事件曾在雜誌上引起軒然大波?」
「嗯,我好像曾在電車裡的廣告看板上看過這則報導。」
美雪點點頭說。
「我們獲得這條線索之後,偵辦本部就繼續搜查,而新瀉縣的警方也大力協助。最後,
我們循線追查到一個名叫藤堂壯介的嫌疑犯。」
「是他先殺了人之後,再刻意把屍體運到東京灣遺棄的嗎?」
金田一不解地問。
「不,這一點我們還無法確定。只是有目擊證人指出,疑似藤堂的嫌疑犯將全身軟趴趴
的被害者抬上車子而已。再說,這都已經是十年前的事情,我們也沒有確切的證據,所以我
先到上海來找到藤堂,其他事情就只能夠盡人事聽天命了。」
劍持警官帶著無奈的口吻說道。
不久,巡邏車已經來到「魚人劇場」前。
劇場的入口處依然停了幾輛巡邏車,另外還有幾部同樣寫著「公安」的摩托車停在那裡
。
「今天的巡邏車好像此昨天還多。」
美雪不安地說。
「因為今天是星期天,節目從早上十點一直進行到晚上九點,連續表演兩場,再加上外
國觀光客相當多,因此絕不能有任何意外發生。」
劍持警官邊說邊向對著他行禮的公安們回禮。
此刻,載著楊氏雜技團成員的巴士也剛好抵達。
團員們下車後,將那些關在鐵籠裡的動物們從另一輛卡車搬運下來。
他們魚貫地走過放在入口虛的金屬探測器,而且他們的行李也都得經過又光檢查。
不只如此,那些動物們連同鐵欄也都必須接受檢測。
「吼!」
剎那間,老虎獸性大發地對著公安怒吼。
麗俐馬上用手輕撫老虎,凶猛的老虎立刻像貓一般乖乖地低下頭。
「麗俐,妳真厲害。」
麗俐聽到美雪的稱讚,微笑地對她揮手。
「劍持警官,我等你好久了。」
李波兒刑警用日語打招呼。
「啊,李波兒刑警,真抱歉,我來遲了。對了,我重新幫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嗯
……有一點交情的金田一一和七瀨美雪。」
金田一跟美雪兩人對李波兒刑警鞠了個躬。
「兩位好。你就是金田一嗎?劍持警官跟我提過不少關於你的事情,聽說你是個非常聰
明的少年。」
李波兒刑警在嘴角擠出一絲笑容。
「你過獎了啦!哈哈!」
金田一得意忘形地咧嘴大笑。
這時,李波兒刑警忽然嚴肅地說:「可是,你這種干涉警方辦案的作法在日本也許行得
通,但是在中國可不能這樣胡來,這點我得先提醒你。」
說著,李波兒刑警便轉過身,朝劇場裡面走去。
3
距離開演時間還有三個小時,此時後台充滿輕鬆愉快的氣氛。
「這種茶還挺香的。」
金田一喝著麗俐沖泡的茉莉花茶,不禁讚歎道。
「嗯,真的很好喝。」
美雪也在一旁附和道。
「我沒有昂貴的好茶招待你們,只能沖泡這種我個人也滿喜歡的茉莉花茶和你們一起分
享。以前我們在村子裡時也常喝這種茶……真是令人懷念的味道。」
麗俐低下頭來輕啜著茉莉花茶,臉上顯得十分落寞。
「麗俐,令尊兩個星期前才剛遭遇不幸,妳卻仍然必須參加演出,真是辛苦妳了。」
美雪憐惜地說。
「其實我只要一上場表演,就可以忘卻許多不愉快的事情,心情反而會舒坦一點。」
「對了,妳的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美雪好奇地問道。
麗俐微微皺起眉頭,用平淡的語氣說:「他是一個很可怕的人,我覺得他總是隨時隨地
都在生氣。從小到大,我老是被迫做練習,一直到全身傷痕累累才能休息。再加上我一向表
現得不好,所以經常被爸爸罵,每一次都是小龍挺身出來保護我,但也因此他常和爸爸發生
爭執,所以大家都認為他們父子的關係不好,可是……事情其實不是這樣的。」
說到這裡,麗俐的口氣開始沙啞起來。
「爸爸只是對我和小龍跟對其他團員一樣嚴格罷了,因為這是團長應該有的態度,小龍
也了解這種情況,所以他絕對不可能會殺死爸爸……」
麗俐的眼裡不斷淌下淚水。
從沒有在金田一和美雪面前表現出喪父之痛的麗俐,現在終於將心中的悲痛傾洩而出。
「麗俐……」
美雪的眼眶也閃著淚光。
「志保,妳可不可以帶我到後台去看看?」
金田一看見志保剛好從身旁經過,馬上站起身來說。
事實上,金田一最不擅於處理這種氣氛,因為只要女孩子一流淚,他就不知道該如何是
好了。
「魚人劇場」是由豪華遊輪所改建而成,因此後台佔了很大的空間。
後台和舞台之間是以從天花板垂樹下來的布幕隔開來的,舞台的下方則是寬廣的觀眾席
。
有許多形形色色的燈光設備凌亂地架設在高聳的天花板上,而在那些燈光設備的四周還
裝置著俗稱「橋形通道」的跳板。
每個跳板之間都隔了一段距離,方便讓工作人員在上面行走以調整燈光設備。
舞台的左側放置著一個巨大水槽,也就是楊氏雜技團表演「魚人遊戲」時所使用的道具
。
在舞台後方是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兩旁則有好幾間休息室。
「志保,我們可以過去那邊看看嗎?」
「如果被藤堂先生撞見的話,他一定又會怪我的。」
雖然志保的話中透露出拒絕的意思,但金田一還是不死心地說:「我想看看那間發生命
案的團長休息室。」
志保看金田一那副非去不可的模樣,只好勉為其難地答應。
他們走到走廊盡頭的轉角處,來到團長休息室。
這一區原本是遊輪的高級客房區,所以門前都放置著一個大水槽作裝飾。
之後,楊氏雜技團雖然將它改裝成休息室,但總不能讓水槽空蕩蕩地擱在那兒,所以有
人便將水槽裝滿水,在裡面養了一些水草和魚兒。
金田一湊上前丟聞了聞水面。
(大概是沒有換水的關係,所以水都變濁了,還有一陣陣的腥臭味…
…
搞不好凶手就是用這裡的水澆在團長的屍體上。
)金田一走進團長休息室,只見裡面已經被整理得乾乾淨淨,絲毫感覺不出這裡曾經發
生過駭人的殺人事件。
然而,當金田一走到角落,用力拉開淡紫色的簾幕時,牆壁上的「春」字赫然映入眼中
。
(春天之後,還有夏天、秋天、冬天…
…
)想到這兒,金田一的內心不免一驚。
「你看夠了嗎?」
志保嘟著嘴問道。
金田一點點頭,按著轉身離開。
4
金田一看過命案現場後,藉口說要去上個廁所,便要志保先走。
為了不讓志保懷疑,金田一姑且先進去廁所裡面。
廁所裡的馬桶是相當老舊的沖水設備,就整個構造而言,像德林格這類迷你型的手槍應
該可以很順利地被水沖走。
過了半晌,金田一小心翼翼地從廁所走出來。
直到確定志保已經離開,他才鬆了一口氣。
金田一擔心志保會被藤堂罵,因此故意支開她,想要自己單獨行動。
他躡手躡腳地走到一間懸掛「1023」黃銅門牌的休息室前。
(如果有人在裡面的話,我就假裝走錯房間,然後趕快跑就行了。
)他將手放在門把上,發現門並未上鎖,於是用力一轉。
「哇!」
金田一不由得尖叫起來。
那個休息室裡真的有「團員」在,只不過那不是人,而是一頭令人看了魂飛魄散的凶猛
老虎,而且那隻老虎竟然沒有關在鐵籠裡!
金田一嚇得趕緊關上門,等回過神之後,才又悄悄地將門打開一個縫。
他仔細一看,才發現那隻老虎其實已經被人用繩子給緊緊綁住。
「原來你動彈不得啊!看你可憐,這個給你吃……」
金田一一面喃喃唸道,一面翻了翻口袋,並從口袋裡找到他從日本帶來當零食的蒜腸。
他正準備去請腸給虎視眈眈的老虎時,一聲沙啞聲驟然自背後響起:「喂!」
金田一嚇得連手上的蒜腸也掉在地上。
他定了定神後,才回頭一看,只見滿臉皺紋的周友良正對著自己微笑。
「周老,你別這樣嚇人嘛!」
金田一用手拍拍胸脯說道。
「哦,對不起。我只是怕那隻老虎獸性大發,除了吃掉你給他的蒜腸之外,也把你一併
吞了下去。」
周友良露出黃板牙笑道。
「周老,你是說真的嗎?」
「我是開玩笑的啦!那隻受過訓練的老虎只會吃麗俐餵食的東西而已,絕對不會亂吃其
他人給的食物。再說,你身上也沒有幾斤肉,呵呵呵……」
這時候,美雪的叫聲在走廊上響起:「阿一,你跑到哪裡去了?害我到處都找不到你的
人。」
美雪小跑步地跑過來,麗俐和志保兩人也一起走過來。
「對不起,我們等一下就要開始表演了,所以要請你們先離開後台。」
「麗俐,你們這麼忙還要招呼我們,真是抱歉。阿一,我們走吧!」
說完,美雪便用力推著金田一往前走。
就在那一瞬間,金田一的心底驀地產生一個疑問,但他還來不及理清思緒,整個注意力
就被在其他休息室裡的團員們的喧鬧聲給吸引過去。
5
「人美,待會兒就要開始表演了,妳竟然還在想這檔子事!真是淫亂的女人。」
藤堂怒氣沖沖地一把甩開人美。
此時,全身赤裸的人美重重地摔在地板上。
「喂!每次在表演之前,可都是你主動要求的耶!」
「今天我很累,沒有那個心情。妳趕快穿好衣服去準備、準備。」
但是人美依然待在地板上,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
「哼!我看你是在怕那個『魚人』吧!因為『魚人遊戲』就是你跟團長想出來的點子,
所以如果『魚人』還有下個目標的話,那肯定就是你了。」
「別傻了,妳想想看嘛!生存在越國時代的怪物,怎麼可能會拿德林格手槍殺人?」
「可是,你別忘了另一個流傳在楊氏雜技團裡的『魚人傳說』,因為這個故事是發生在
十年前,而且還真的出現手槍哦!對了,我和你也都在這個故事中軋上一角呢!」
人美眼見藤堂的表情益發僵硬起來,更加亢奮地睜大眼睛,迸出一個詭異的笑容說:「
不過,話說回來,那個女人的泳技還真是一流,說不定她真的是一條美人魚耶!那個傳說中
企圖剝掉身上的鱗片來變成人的美人魚,和可憐的王美魚還真相像啊!她們都一樣被人類所
背叛,而且……」
「妳給我住嘴!」
藤堂拿起人美上白表演穿的緊身衣,狠狠地朝她丟過去。
「哈哈哈!我說起故事來也挺有文學氣息的,對不對?你別看我現在這副德性,想當初
我也曾在日本大學留學,還讀過日本文學呢!我要不是遇見了你,今天也不會淪落到要窩在
這個雜技團裡。說不定我會在新體操比賽中拿到獎牌,或是當個名翻譯家……」
「人美,妳到底還有什麼不滿?妳要錢、要任何東西,我不是都給妳了嗎?」
「哼!你只要一看到年輕貌美的女人,就想用錢來打發我走。自從志保來到雜技團後,
我表演的機會就少了很多,你八成是看上她了,對不對?」
「住嘴!」
藤堂臉紅脖子粗地打了人美一個巴掌。
「不要打我的臉,待會兒我就要上台表演了。」
人美用手摀住臉頰,冷冷地瞪著藤堂看。
「少囉嗦!快給我滾出去!」
人美見藤堂大發雷霆,只好趕緊穿好緊身衣,口中卻仍大聲嚷嚷著:「如果你敢拋棄我
,我就把十年前的事情統統告訴警方。此外,我還要把你們利用楊氏雜技團來進行不法勾當
的事全都說出來。哼!我一定會去跟那個劍持警官告狀,你若不信,就儘管試試看。」
人美撂下這些狠話後,旋即離開休息室。
藤堂雙手抱著頭,頹然地跌坐在椅子上。
其實不用人美提醒藤堂,他自己也很清楚,因為一直聯手進行非法勾當的同夥楊王被人
不明不白地殺死,他當然會感到心虛。
(日本驚方可能已經查出我和十年前的事件有關,所以才會跑到上海來進行調查。
唉!
原本以為一切都已經風平浪靜了,現在卻…
…
)藤堂苦惱地猛捶著頭。
(到底是誰殺了楊王?
在楊氏雜技團的團員當中,只有我、楊王、人美和那個待在雜技村裡的那個男人知道那
件事,可是,發生命案的時候,那個男人確實人在村子裡,所以不可能是他殺死楊王。
難道是「那個人」幹的?
不,「那個人」沒有這個膽量,也沒有那麼高的智慧在屍體上動手腳。
這麼說來,是發現到我們罪行的人殺死楊王的嘍?
會是誰呢?
他究竟為了什麼要這樣做?
)「可惡!」
藤堂困惱地握緊拳頭。
(我一定要在警察抓到凶手之前,先下手為強。
)藤堂看了手錶一眼,現在是上午八點十五分,距離開演尚有一段時間。
(算了,先去外面透透氣,讓心情安定下來,我絕不能在那個劍持警官的面前露出破綻
。
)藤堂在褲子上擦掉從手掌心滲出來的汗水。
6
此刻是上午十點五分,觀眾席上的燈光隨著美妙的樂音緩緩地落下來。
「就快開演了。」
美雪坐在金田一旁邊輕聲說道。
「嗯。」
金田一簡短地應了這一聲,然後深深地吸一口氣。
「金田一,你怎麼打起呵欠來了?」
幸田突然沒頭沒腦地冒出來,還一屁股坐在金田一隔壁的座位上。
「啊,不是這樣的……哈哈哈!」
金田一乾笑著,若無其事地重新調整好坐姿,同時往美雪的方向挪過去一點。
這個動作被眼尖的幸田發現了,他苦笑著說:「你不要這麼討厭我嘛!我們都是日本人
,不是嗎?」
「我沒有討厭你呀!只是你的身材稍微大了一點……」
金田一隨便找了一些理由搪塞過去。
「喂!我真的沒有想到你竟然是名偵探金田一耕助的孫子,而且我還聽說妳是專門來調
查兩個星期前在這裡發生的命案……說起來,那件命案還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全身濕透的屍
體、留在牆上的『春』字……好像在看推理小說一樣。對了,你現在調查得怎麼樣?謎題都
解開了嗎?」
「沒有,我一點進展也沒有。事實上,我剛剛才去看過命案現場,可是除了牆上的『春
』字之外,什麼線索也沒有。」
「哈哈哈!金田一,你真的以為自己能破得了這樁命案嗎?那麼我就拭目以待嘍!雖然
你跟劍持警官有交情,但這裡是中國不是日本,所以你得好自為之,千萬則讓公安盯上你,
到時候把你強制遣送回日本哦!」
「哼!雖然我不知道你混進楊氏雜技團的目的何在,不過,你最好小心一點,不要介入
太深,否則凶手下一個目標說不定就是你。」
金田一不甘示弱地反諷道。
「金田一,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幸田頓時嚴肅起來,眼裡閃著一種神祕的光芒。
金田一忍不住仔細打量眼前這個男人。
(姑且不看他那因為抽菸而泛黃的牙齒,如果他把鬍掠剃乾淨,服裝整理一下的話,也
有一張十分精悍的臉孔。
)往這方面一想,金田一忽然發覺幸田除了有一副經過鍛練的結實身材之外,全身上下
還散發出一種非比尋常的氣息。
「你絕對不是為了要報導楊氏雜技團而到上海來的,你一定是另有目的,對不對?」
「哦?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此時,幸田又露出往常那種吊兒郎當的笑容。
「昨晚當你看到劍持老兄,知道他是日本警官的那一瞬間,你的臉色整個都變了。再說
,你為了報導名不見經傳的楊氏雜技團而來這麼遠的地方,這對雜誌社來說實在太不划算了
。老實說,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內幕消息?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能不能告訴我?」
「你果然不是普通人。沒錯,我對楊氏雜技團並沒有興趣,我想知道的是這個雜技團的
另一面。」
「另一面?」
「嗯。不過,這件事我不能告訴你,如果你有興趣的話,不妨自己去查一查。可是,你
得小心不要被人抓到破綻哦!」
「等一下,你……」
「阿一,先看表演嘛!有話待會兒再說。」
一直在一旁看著金田一和幸田兩人唇槍舌劍的美雪,突然大聲地打斷金田一的話。
金田一雖然不高興,但還是乖乖地把視線移往舞台。
沒多久,白色的煙霧從舞台兩側噴射而出,藍色燈光籠罩著整個舞台。
「『魚人遊戲』?」
金田一不由得叫了出來。
因為據他所知,藍色燈光應該是只有在表演那個壓軸節目時才會用上。
美雪大概也有同樣的疑問,只見她急急地翻閱日文版的節目流程手冊。
「奇怪?節目流程手冊上也寫著『魚人遊戲』是最後才表演的啊!」
美雪不解地自言自語著。
「表演節目有變動啦!剛剛藤堂先生不是有廣播嗎?啊!我忘了你們聽不懂北京話。」
說到這兒,幸田不禁用手敲了自己的腦袋一下。
「因為人美突然失蹤,所以今晚的節目流程得變動一下:他們決定先表演『魚人遊戲』
,猛虎秀則拿來當壓軸的節目。」
「人美失蹤?」
金田一驚訝地反問道。
「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她一定是又跟藤堂吵架了。話又說回來,人美的腦子裡也不知道
在想些什麼?那麼漂亮的女人竟然和那個腦滿腸肥的藤堂在一起十年之久……」
「啊!開始表演了。」
美雪的叫聲打斷了幸田的話。
大家不約而同地將目光轉移到舞台上,只見兩名團員從舞台兩旁倏地飛跳而出,現場觀
眾們立即報以熱烈的掌聲。
(咦?
為什麼只有兩個人表演?
不是只有人美失蹤而已嗎?
)金田一定睛一瞧,發現舞台上只有麗俐和達民兩人在表演。
(難道小龍也不見了嗎?
)金田一的心裡充滿了疑惑。
就在這時候,達民一個人在水槽裡像水車般不停地旋轉,還表演各種高難度的泳技。
霎時,觀眾們的歡呼和鼓掌聲響徹整個劇場。
緊接著,麗俐也以優美的姿勢躍入水中。
達民立刻用粗壯的手臂抱緊麗俐,眼中充滿憐愛地望著她。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巨大的物體瞬間從舞台上方砰地落了下來。
由於衝擊力太大,水槽裡的水都濺到第一排的觀眾身上。
「啊!」
有些觀眾驚愕地尖叫起來,有些人則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
達民用力推開那個物體,麗俐也循著水流往上游。
不久,他門兩人都浮出水面,並用手抓住水槽的邊緣。
在藍色燈光的照射下,有一種東西慢慢地在水面上擴散開來。
「是血!」
金田一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過了幾秒鐘,水槽裡有一個物體順著水流緩緩地浮上來。
「哇!是死人!」
觀眾席中有人大聲尖叫出來。
公安一發現劇場裡發生意外,立刻把出入口全面封鎖,防止凶手趁機逃竄。
由於觀眾們無法離開劇場,馬上鬧哄哄地亂成一團。
麗俐和達民見狀,也顧不得狼狽,急忙從水裡爬出來。
隨著水面逐漸平靜下來,人美那張死白的臉也整個浮出水面。
她的脖于上纏著一條圍巾,舌頭從半開的嘴裡微吐出來。
「這是『夏』……」
幸田鐵青著臉,嘴裡唸唸有詞地楞在當場。
「太可怕了。」
美雪嚇得緊緊抓住金山一的手臂。
7
經過公安詳細的鑑識,人美確定是被凶手用手槍殺死的。
到了下午一點左右,所有觀眾經過徹底搜過身後,都因無嫌疑而獲准離開。
這時,團員們和金田一、美雪在觀眾席上等公安的搜查行動告一段落。
儘管現場籠罩著一股悲傷氣氛,但在金田一的眼中看來,團員們的恐懼感似乎更甚於悲
哀之情。
(楊氏雜技團裡一定藏有不為人知的祕密…
…
)金田一的腦中一直存有這種想法。
他敏銳地觀察四周,只見周友良獨自一人坐在觀眾席的正中央。
金田一和美雪兩人一起走上前去,看到周友良把紙放在膝蓋上,正在上面寫一些字。
「周老,你在寫什麼啊?」
金田一好奇地問。
周友良慌慌張張地將紙對摺,然後抬起頭來。
「原來是你們啊!嚇了我一大跳。」
「你剛才在寫什麼?」
金田一又問了一次。
「我在寫搖籃曲。」
「就是那首『魚人』留下來的搖籃曲嗎?」
「嗯。」
「請讓我看看,好嗎?」
周友良原本有些猶豫,但後來還是把那張紙遞給金田一。
金田一將紙攤開,只見上面用原子筆寫了幾行中文字:春天來了,輕舟泛水而行。
夏天來了,滿河濁水綠紫。
秋天來了,旅人強飲腐水。
冬天到了,魚兒止水睡著。
周友良遙望著遠方,開始用一種奇怪的曲調吟唱這首搖籃曲。
「這首歌究竟是什麼意思?」
金田一困惑地深鎖眉頭。
「這首四行詩代表著四季發生的災難,以前小孩子不睡覺的時候,媽媽就會唱這首歌,
還嚇孩子說:『趕快睡,不然魚人會抓走你們哦!』
「周友良頓了一下,接著又開始解釋每一句詩的意思。」
夏天一到,河水就被染成紫色,這不是跟人美死時的樣子很像嗎?
「金田一恍然大悟地叫道。」
沒錯!
而且人美的背部還被人用刀刻了一個『夏』字。
「金田一聽到周友良的話,全身不由自主地竄過一陣寒意。」
凶手為什麼要模擬這首搖籃曲來殺人?
為什麼要用這麼複雜的方法來做為殺人預告呢?
一定有什麼祕密……
搖籃曲、楊氏雜技團……
這其中一定有祕密。
周老,我說的對不對?
「金田一用力搖晃周友良的肩膀問道。周友良看著金田一,微微地點一下頭。
8
」凶手一定是王美魚。」周友良信誓旦旦地說。
王美魚是誰?
「金田一追問道。周友良便把」王美魚「三個字寫在紙上讓金田一看。」
王美魚一定還活著,她要殺掉那些曾背叛過她的人們。
「周友良兩眼無神地喃喃說道,彷彿也在懼怕那個躲在陰暗角落的凶手。」
周老,王美魚到底是什麼人啊?
「」十年前,楊氏雜技團裡有一個很會游泳的女人,她就是王美魚。
她是從江蘇省來投靠雜技團的,外表雖然長得很漂亮,但人卻有點奇怪。
「」哪裡奇怪?
「」王美魚的泳技很棒,還可以在水底待上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此外,她只吃水草和魚的理由是怕身體過敏,至於真相如何我們就不得而知了。
總而言之,她是人如其名…
…
不,現在我覺得她根本就是一條魚人…
…
「周友良輕嘆一口氣,接著又繼續說:「藤堂先生看中王美魚的泳技,便和團長想出『
魚人遊戲』這個節目。剛開始的時候,是由王美魚獨自在水槽裡表演令人歎為觀止的泳技。
後來,藤堂先生跟團長要求她教授其他的團員們游泳,而王美魚也欣然答應。在王美魚的指
導下,團員們的泳技愈來愈好,最後還編出四名男女在水中游泳的節目。但最受觀眾們歡迎
的還是王美魚,因為她不但人長得甜美,泳技也是一流的,因此『魚人遊戲』這個節目大受
歡迎……可是過了不久,團裡就傳出一件關於王美魚的可怕流言。」
「什麼流言?」
「大家都傳說王美魚可能就是『魚人』。有很多團員指出,王美魚在洗澡之後,身上會
發出一股魚腥味,而且還會遺留一些鱗片。久而久之,團員們都因害怕而不敢再接近她,人
美甚至還拒絕跟王美魚一起表演,於是團長便將美魚從『魚人遊戲』的名單中剔除。」
「是麗俐的父親不讓王美魚表演的嗎?」
美雪開口問道。
「嗯。王美魚一直把團長視為收留她的大恩人,對他心存感激,卻沒想到自己最後會被
恩人所拋棄,因此她非常傷心……就這麼死了。」
「她是怎麼死的?」
金田一急急地問道。
「王美魚一邊用手槍射死自己,一邊跳到海裡去。此外,她還在廁所的牆壁上用血寫下
『春』、『夏』、『秋』、『冬』這四個字。」
說到這兒,周友良的身體微微地顫抖著。
「當我看到牆上的血字後,馬上就聯想到那首『魚人』下詛咒的搖籃曲。」
「周老,王美魚用來自殺的手槍,難不成也是……」
「德林格手槍。」
周友良激動地說。
「怎麼會那麼巧……」
金田一渾身開始顫慄起來。
(對楊氏雜技團的所有團員們來說,「魚人」絕不是很久以前的傳說,而是真真實實地
存在。
至少,周老是一直深信不疑。
周老大概也害怕王美魚會對他下毒手吧!
)金田一望著眼前的周友良,不由得產生一股憐憫之情。
「我好幾次都建議團長把『魚人遊戲』這個節目取消掉,因為那是屬於王美魚的節目,
可是,藤堂先生和團長兩人都不聽我的勸,還把『魚人遊戲』當成壓軸節目。我想,王美魚
一定沒有死。王美魚躲在暗處!準備要向背叛過她的人報仇。」
周友良十分痛苦地說出這一番話。
(那個王美魚真的是傳說中的「魚人」嗎?
魚腥味、鱗片…
…
會不會是有人為了把王美魚趕出楊氏雜技團,而故意散播她就是「魚人」的流言?
如果主事者就是這一次被殺的人美,可能是因為她嫉妒王美魚那絕佳的泳技,和美如天
仙的容貌,所以特意製造出這一連串的陰謀和流言。
這麼說來,也許王美魚真的沒死,才會回來對人美,以及曾經拋棄過她的團長報仇。
可是,果真如此,那麼剩下的「秋」和「冬」又是指誰呢?
難道還有其他團員介入這個事件?
)金田一交抱雙臂,腦中不停地思考著。
(在第一個殺人行動中,凶手模擬「魚人」詛咒的搖籃曲,故意將團長的屍體弄濕。
凶手在第二次謀殺人美的行動中,利用死者的鮮血染紅水槽,藉以比擬河流染成紫色…
…
)金田一回想起人美的屍體墜落到水槽時的情形。
(凶手故意將屍體運到舞台上方的橋形通道,事先預估好「魚人遊戲」的水槽被放置的
位置,然後再將屍體推落下去…
…
如果凶手只是單純要模擬搖籃曲殺人的話,應該還有其他更簡單的方法才對。
)金田一用手敲敲腦袋,努力思索著。
(凶手難道沒有其他的目的嗎?
是不是還有其他的理由,使得凶手非得要以那麼駭人的方式,來讓人美的屍體出現在大
家的面前?
)經過半晌,金田一才停止思考,轉頭詢問周友良說:「周老,你看過人美的屍體,對
不對?」
「嗯。」
「有沒有讓妳感到奇怪的地万?」
「奇怪的地方……」
周友良想了一會兒。
「對了,經你這麼一提,我才猛然想起來,人美為什麼會穿上那件表演服?」
「妳是指那件附有一條粉紅色圍巾的衣服嗎?」
「是啊!就是那一件。我覺得很奇怪,人美平常只在表演壓軸節目的時候,才會穿上那
件衣服。」
「壓軸節目是指『魚人遊戲』嗎?」
「嗯。奇怪?莫非人美早已打算要參加最後一個節目的演出……」
周友良不解地咕儂著。
「這……」
剎那間,金田一想起一件有關聯的事情。
就在他正努力回想當時的情況時,劇場裡響起一陣粗魯的吼聲。
金田一轉頭一看,只見李波兒刑警和劍持警官正帶著部屬們來到現場。
9
李波兒刑警扯開喉嚨,大聲地指揮部屬們工作。
隨後,他又走到觀眾席,直挺挺地站在小龍的面前。
李波兒刑警指著小龍,開始用強悍的語氣叱責他。
金田一聽不懂北京話,因此低聲下氣地詢問周友艮說「周老,李波兒刑警好像很生氣的
樣子,他究竟在對小龍說什麼?」
周友良旋即將嘴巴附在金田一的耳邊說:「他是在問小龍把手槍藏到哪裡去了。我看那
個李波兒刑警還真是笨哪!他以為大呼小叫就可以讓人招供啊?就算小龍真的是凶手,他也
不會承認的。」
周友良說完,還露出十分不屑的表情。
不管李波兒刑警如何詰問,小龍始終噤若寒蟬。
最後,李波兒刑警終於被小龍激怒,一把揪起小龍的衣領,迫使他站了起來。
然而,小龍依舊悶不吭聲,任憑李波兒刑警在他面前怒吼。
麗俐看不過去,忍不住介入其中。
這時,情緒激動的李波兒刑警馬上將矛頭指向麗俐,對她惡言相向。
「阿一,我們趕快過去看看。」
美雪擔心地催促道。
金田一二話不說,立刻挺身而出。
「李波兒刑警,你能不能聽我說幾句話?」
李波兒刑警看到金田一,勉強鎮定下來,放低音量說:「金田一,雖然劍持警官要求我
讓你留下來幫忙調查,可是,如果你不尊重我們辦案的話,就不要怪我依法命令你回旅館去
。」
說完,李波兒刑警便別過頭去。
劍持警官見狀,馬上出面替金田一請求道:「李波兒刑警,請你聽我說。或許你不相信
,可是,金田一的推理能力的確高人一等,連我們日本警方也常常求助於他,所以你能不能
先聽聽他的說法,就當是給我一個面子,如何?」
「既然劍持警官都這麼說……」
李波兒刑警輕輕地嘆一口氣。
「金田一,我就姑且聽聽看你的說法吧!」
「我覺得這個殺人事件還有許多疑點,在還沒有解開謎題之前,你們就直指小龍是凶手
,這種做法實在太武斷了。」
金田一毫不客氣地批評。
小龍聽到金田一的話,露出意外的表情。
小龍認為自己對金田一的態度並不友好,所以金田一應該也對他沒有好感才對。
(金田一為什麼要為我辯護呢?
)他不禁用一種懷疑的眼光定定地看著金田一。
「李波兒刑警,只因在第一次事件中只有小龍沒有不在場證明,你們就把這次人美被殺
的事件也推到他身上……」
金田一話還沒說完,李波兒刑警便插嘴說:「如果只是第一次事件中楊小龍沒有不在場
證明也就罷了,偏偏這一次也只有他一個人沒有不在場證明。」
「啊?」
金田一感到詫異不已。
「根據研判,唐人美遭殺害的時間是在節目開始前的一個小時左右,除了楊小龍以外,
所有的團員在那段時間裡都擁有不在場證明。楊小龍說他是因為不滿意藤堂先生任意變更節
目表,為了抵制表演才躲藏起來的,但是我們實在無法接受他這樣的說法。所以我們帶了逮
捕令來,準備逮捕楊小龍回去問話。」
說完,李波兒刑警從口袋裡拿出一個裝有逮捕令的信封。
「金田一,現在你懂了嗎?」
李波兒刑警得意地問。
「懂一半。」
金田一說道。
「什麼?」
李波兒刑警露出驚訝的表情。
「我的疑問並沒有因為你這樣的解說而消除,不,應該說更加深了我的疑慮。」
李波兒刑警很不高興地歪歪嘴角,輕蔑地笑道:「喲!你現在看起來還真像名偵探的孫
子……既然如此,那你把你的疑慮說出來讓我聽聽。」
金田一不疾不徐地說:「我的第一個疑慮是凶手為什麼要用那麼駭人的方式,讓人美的
屍體出現在大家面前?」
「這是什麼意思?」
李波兒刑警皺起眉頭反問道。
「『魚人遊戲』這個節目開始表演的同時,人美的屍體不是從天花板掉落到水槽裡面嗎
?我實在想不透凶手為什麼要用這麼大費周章,而且誇張的手法讓屍體暴露出來。」
「這個……說穿了就是……」
「你是不是想說,凶手是為了要跟殺死團長時一樣,想模擬『魚人』搖籃曲中『夏』的
內容,才採取這樣的作法?可是,如果這就是凶手的目的,那麼應該還有其他更輕鬆、簡單
的方法呀!譬如說,後台的休息室裡不是有浴室嗎?凶手只要把屍體放進浴缸裡,在浴缸裡
注滿水,不就跟『夏天來了,滿河濁水綠紫』的歌曲內容相符,又何必辛辛苦苦地冒著被人
撞見的危險,把人美的屍體運到天花板的橋形通道上面去呢?」
金田一的手指著舞台上的燈光垂吊下來的地方。
所有在場的人也不約而同地抬起頭看著那裡。
小龍則是以一張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金田一。
「金田一,你的疑慮只有這樣而已嗎?」
李波兒刑警不悅地間道。
「當然還有。」
金田一微笑地說。
「我洗耳恭聽。」
「我的第二個疑問是,如果我們假設凶手是小龍,那麼他為什麼要故意選擇只有他自己
沒有不在場證明的時間裡,讓人美的屍體出現在大家的眼前?」
李波兒刑警不發一語地看著金田一。
金田轉身詢問陪在小龍身邊的麗例說:「麗俐,我有一件事想請問妳,在『魚人遊戲』
節目開始前後的那段時間裡,是不是所有的團員們都會在特定的地方等待上白表演?」
「是的。」
麗俐點點頭,按著又說:「所以除了我哥哥沒有上場表演之外,其他團員們的行蹤應該
都可以確定。」
金田一聽了麗俐的話,旋即轉頭對李波兒刑警說:「你也聽見了吧!小龍一定也知道這
件事。也就是說,小龍明明知道事情會演變成只有他沒有不在場證明的不利狀況,卻還刻意
選那個時間讓人美的屍體出現,試問世界上有這麼笨的凶手嗎?」
「哼!或許是他早已料到有人會這麼想,所以才又故意反過來這麼做的啊!」
李波兒刑警不屑地喃喃說道。
金田一沒把他的話聽進耳裡,繼續說道:「接下來,我還有第三個最重要的疑問,那就
是凶手到底是如何把德林格手槍帶進劇場裡,又如何使它消失不見?這一點我怎麼想都想不
通。」
「我們姑且不論凶手是如何把凶器帶進來,但是,因器之所以會消失是因為……」
「你想說凶器是從廁所的馬桶沖進河裡去的嗎?」
金田一搶先說道。
李波兒刑警默默地點點頭。
「可是,這也未免太奇怪了。如果我的直覺正確的話,或許發生在兩個星期之前的殺人
事件跟這次人美被殺的事件,凶手部是使用同一把德林格手槍行凶的。」
「你、你說什麼?」
李波兒刑警瞪大了眼睛。
「哪有這種事?哈哈哈!你別再胡說八道了,這次的凶器確實是德林格手槍沒錯,但凶
手上次使用的那把手槍應該已經被沖到河裡去,所以凶手不可能是使用同一把手槍來犯案。
總之,待會兒我們就會調查清楚。」
這時候,有一個便衣公安走進來,在李波兒刑警的耳邊說了一些話。
李波兒刑警聽著聽著,整張臉漸漸脹紅起來。
「怎麼可能……為什麼……」
李波兒刑警喃喃自語著。
「李波兒刑警,鑑識報告出來了嗎?其實你們根據彈孔鑑識,便可以得知凶手是使用同
一把手槍來殺人的。」
金田一得意洋洋地說。
「嗯,凶手確實是使用同一把手槍……你怎麼會知道呢?」
「道理很簡單嘛!如果凶手準備了別的手槍,那麼在第一次行凶之後,就沒有必要把手
槍藏起來,只要隨便一丟不就好了嗎?凶手之所以把手槍藏起來,一定是為了進行下一次的
殺人計畫,才會以某種方法將手槍藏起來,這是很簡單的道理呀!」
金田一故意提高音調說道。
李波兒刑警沒有開口說話,臉上仍然是一片潮紅。
他的嘴唇因為用力咬嚼而變成紫色,鼻孔也脹大開來,憤怒的情緒似乎已經到了最高點
。
然而金田一卻不以為意地繼續說:「跟兩個星期前發生的殺人事件一樣,這一次公安也
絕對查不出凶槍的下落,可是再這樣下去,凶手還是會再用同一把手槍來殺人,所以我認為
如果不能解開這個謎題,就一定沒有辦法找出真正的凶手。話又說回來,連凶器都還沒找到
,你們卻一口咬定小龍就是凶手,這種辦案方式實在太粗糙了。喂,劍持老兄,你的看法如
何?」
「嗯……這個……」
劍持警官乾咳幾聲,十分為難地說:「既然如此,李波兒刑警,我看你姑且……」
「夠了!」
李波兒刑警刻意壓低聲音說:「他說得夠多了,但是我不想再聽這些狗屁道理!總而言
之,我這裡有逮捕令,楊小龍有什麼話到公安總部再說吧!」
李波兒刑警揚了揚下巴,下令部屬們採取行動。
這時,兩名公安快速地走到小龍兩側,用粗壯的手臂緊抓住他。
「喂、喂二你們等一下!」
金田一企圖靠近李波兒刑警,卻被其他公安們給擋住。
小龍被公安們抓住後,李波兒刑警便走到他的面前,以冰冷的語氣說了一些北京話,然
後又刻意瞄了金田一一眼。
「楊小龍!」
李波兒刑警拿出手銬銬往小龍的手腕,用日語大聲說:「我以殺人罪嫌將你逮捕!」
第三章 上海追逐戰
1
小龍的兩手被手銬銬住,那種冰冷的觸感使他的心裡產生一種很強烈
的悸動……
(中國為什麼會讓不合理的暴權橫行?
在文化大革命的名義下,每個人民隨時隨地處在被密告和打壓的危機。
在華麗的自由化口號背後,那些橫行霸道的當權者盡其所能地腐敗、貪污,無所不用其
極。
人們生活在這種被壓迫的環境下,根本沒有資格表達個人意見,像天安門廣場所上演的
那齣殘殺事件,就是一個可怕的警告。
儘管國內有許多貧窮的人,還有許多不公平的地方,可是人們仍然充滿活力,這個國家
正不斷地走向富強之路。
例如現在,上海人就充滿了希望,只要肯努力,人人都可以穿漂亮的衣服、看電視和錄
影帶,住華麗的住宅。
這些十年前想都不敢想像的生活,如今都是可以達成的夢想。
這個以前被稱為魔都的上海,已經進步成一個可以實現人們願望的希望之城。
)想到這兒,小龍突然被手銬的冰冷感刺激而回過神來。
(為什麼我沒有選擇的權利,為什麼我要被人限制自由?
他們又沒有證據…
…
我只不過剛好沒有不在場證明而已。
公安說因為有人作證說我一天到晚跟爸爸吵架,因此最可能產生殺人動機。
沒錯,我跟爸爸處於對立關係是不爭的事實,可是,這都是因為藤堂起的。
其實我從小就很尊敬爸爸,視他為雜技村裡最偉大的領導者。
但自從藤堂出現之後,爸爸整個人就變得怪里怪氣的。
不過,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雜技村開始變得富裕起來。
)對小龍來說,這一切實在是人不可思議了。
(由於「魚人遊戲」節目的推出,楊氏雜技團開始受歡迎,可是,團裡要支付租用劇場
的費用等開銷也相當大,應該不可能會讓原本四處借貸的雜技村完全脫離貧困才對。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龍一直對這個問題百思不解。
事實上,小龍見到楊王被殺的現場,以及舉行葬禮的時候,連一滴眼淚也沒流下來。
儘管小龍的內心十分悲苦,但他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流不出眼淚來。
正因如此,使得小龍的立場更加險惡,團員們也都在私底下懷疑是小龍殺了楊王。
(可是,事情不是這樣的!
)小龍很想這樣吶喊出來。
(如果我現在推開那些公安們逃走的話,不知道事情會演變成怎樣?
)周友良曾傳授小龍一種拳法如醉酒般的「醉拳」,可以在對手沒有防備的情況下,以
出奇不意的重擊打倒敵人。
(不行!
那些公安們應該都有配槍,如果真的跟他們打起來,事情可能會變得很糟…
…
)「帶走!」
李波兒刑警的催促聲打斷了小龍的思緒。
之後,小龍回到後台休息室,在公安們的監視下,開始整理自己的貼身用品。
小龍趁著公安們不注意,把某樣東西偷偷塞進手心裡。
這時,劍持警官不停地環顧四周,用日語小聲地對小龍說:「金田一叫你找個機會到最
裡面的廁所去。」
雖然小龍不知道金田一的企圖,但還是按照他的指示去做。
「我想去上廁所。」
小龍在離開後台之後,便對公安們提出要求。
公安們應允小龍的請求,並催促他快去快回。
(團員們都知道最裡面的那間廁所裡有一扇可以打開的窗戶…
…
)小龍關上廁所的門,急忙從嘴裡拿出剛剛預藏在手裡的細鐵絲。
由於楊氏雜技團偶爾也會表演一些逃脫的魔術,所以平常團員們都會練習用這種細鐵絲
來鬆開手銬。
不消幾秒鐘的時間,小龍就打開了手銬。
當小龍輕輕地打開窗戶時,突然聽到一陣漁船的引擎聲。
小龍仔細一看,只見一艘小漁船正朝著他的方向接近。
「喂!快點跳下來啊!」
金田一站在漁船前端,正用力揮著兩手大叫。
不久,漁船逐漸放慢速度,引擎聲愈來愈小,船身也靠上了劇場邊。
這時,小龍的心底仍有些遲疑。
直到聽見公安們的急促敲門聲,小龍才利用他那柔軟的身段,輕巧地越過窗框,無聲無
息地跳到漁船的甲板上。
2
「哇!」
由於受到小龍跳躍的衝擊,漁船劇烈搖晃著,金田一還差點掉進河裡。
這時候,小龍趕忙伸過手來抓住他。
按著,小龍用北京話對著掌舵的漁夫說了一些話。
漁夫答應一聲,漁船便開始發出猛烈的引擎聲。
公安們聽到漁船發動的引擎聲,立即從小龍逃脫的窗口探出頭來,並大聲地叫喊。
漁夫見狀,準備要降低速度時,小龍又轉頭對他說了些話。
漁夫對小龍咧嘴而笑,然後又加快漁船行駛的速度。
「我告訴他這是日本人在拍電影。」
小龍用日語對金田一說。
3
漁船進入一條細小的支流後不久,在一個喧鬧的市場前停下來。
小龍塞了幾張紙幣給漁夫,便輕巧地跳下船,然後又對金田一伸出手。
「謝謝你,我可以自己來……哇!」
沒想到船身一搖晃,金田一立刻失去平衡,差點掉進髒河裡。
那一刻,小龍伸出手抓住了他。
他們才剛上岸,警笛聲就傳進兩人的耳裡。
「糟糕!快逃啊!」
金田一和小龍兩人排開人潮,往市場裡跑去。
小龍彷彿飛毛腿般快速向前跑,金田一則在後頭拚命追趕。
「小龍,等等我啦!哇……對不起!」
金田一一個踉蹌,不小心將攤販堆在攤子邊上的水果推落在地。
「對不起,這兩個水果我買了……多少錢?」
金田一周日語問道。
那位賣水果的大嬸卻笑著對他搖搖頭。
「大嬸,謝謝妳。」
金田一從地上撿起那兩個水果,然後又開始往前跑。
「金田一,你在搞什麼呀?公安都已經快追來了。」
小龍抱怨道。
「你別這麼緊張嘛!哪!這是你的份。」
金日一邊跑邊丟一個水果給小龍。
頓時,小龍原本焦躁的臉上不禁浮現出一絲微笑。
「小龍,這種水果叫什麼來著?」
「楊桃。」
小龍用力咬了一口楊桃,按著跑進一條狹窄的巷子裡,金田一則緊追在後。
小巷子裡也有許多露天攤販,那些攤販們將塑膠布和草蓆之類的東西鋪在地上,上面陳
列著五花八門的玩具、南北雜貨等。
「小龍!」
一個坐在點心攤前的老人滿臉笑容地呼喊。
小龍回頭一看,瞬間放慢腳步,那個老人馬上去了兩條果凍棒給他。
「謝謝!」
說著,小龍把其中一條果凍棒丟給金田一。
「我小時候也常吃這種果凍棒耶!」
金田一興奮地吃了起來。
「站住!別跑!」
這時,三名身穿卡其制服的公安已經追到巷口來了。
「金田一,走這邊。」
小龍毫不猶豫地跑進兩棟老舊建築物之間的狹縫中。
金田一沒有鬆開已經咬掉一截的果凍棒,就這麼將它啣在嘴上,緊追在小龍的後頭。
當他們兩人跑到巷子出口附近時,公安們已經跑進巷子裡了。
但由於公安們穿著制服行動,再日上巷子裡人潮擁擠,因此追趕的速度漸漸放慢下來。
「活該!」
金田一回頭吐了吐舌頭。
「金田一,快走這邊!」
此時,小龍已經到了大馬路上。
「哇!我們要怎麼過這條馬路啊?」
在他們眼前的這條大馬路不只塞滿了人,還有各式各樣的腳踏車穿越其中。
「你緊緊地跟著我走就對了。」
小龍不慌不忙地閃過一輛接一輛的腳踏車,金田一則戰戰兢兢地緊跟在後,因為他只要
落後一點,身後馬上就會傳來腳踏車的煞車聲。
好不容易,他們終於穿越了這條十五公尺寬的大馬路。
「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過得了這條馬路的喲!」
小龍露出白晢的牙齒笑道。
當那些公安們陷在腳踏車陣裡進退兩難時,金田一和小龍兩人已經混進果菜市場的人潮
中了。
4
「我們好像已經甩掉他們了。哇!肚子好餓……」
金田一拚命吸著幾乎已經空了的果凍棒,然後一屁股坐在路邊。
小龍警戒地觀望四處,確定公安們沒有追來後,隨即也在金田一的身旁坐下來。
「金田一,你的肚子真的很餓嗎?」
「嗯。今天到現在為止,我只吃過早餐而已。」
金田一用手摸著肚子說道。
「既然這樣,那我到那邊去買一些饅頭或粽子。」
小龍邊說邊站起來。
「小龍,等一下!你有沒有聞到一種香味?」
「香味?」
小龍不禁皺起鼻于。
「你是指那個嗎?」
小龍指著路旁一個冒著煙的大鐵桶問道。
「那個老人不斷地用鐵棒在大鐵桶裡攪動什麼東西啊?」
金田一好奇地問。
「烤地瓜。」
「烤地瓜?原來這邊是這樣烤的……」
金田一專注地看著那個大鐵桶,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語。
「你們日本也有嗎?」
小龍問道。
「有啊!不過我們是將地瓜放在燒熱的石頭中悶烤,叫做石烤地瓜。」
不久,小龍走近那個老人,拿出紙幣買了一些烤地瓜。
看到小龍遞過來的焙地瓜,金田一馬上興奮地跳了起來。
「哇!跟日本一樣,也是用報紙包的耶!」
說完,金田一很快地將報紙撥開,然後張大嘴巴一口咬下去。
「啊!好燙……呼……好吃……」
金田一的嘴巴不停地嚅動,身體遠因承受不了燙而彎了下來。
看到這一幕,小龍不禁捧腹大笑。
「哈哈哈!當然燙嘍!剛剛它還在燒得鮮紅的炭火裡烤呢!」
「好燙……好甜哦!嗯,好吃!呼、呼!真好吃。」
小龍看著金田一這般滑稽的樣子,笑得合不攏嘴,同時也把烤地瓜送到嘴邊。
就這樣,他們兩人宛如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一般邊走邊吃。
5
太陽即將西沈,他們不知不覺地來到黃浦江岸邊,兩人並肩坐在堤防上,大口大口吃著
仍然溫熱的焙地瓜。
「金田一,你為什麼要幫我辯護?」
「第一,我不喜歡李波兒刑警的辦案方式。他們連凶器都沒找到,而且還有一大堆的謎
團沒有解開,就只想憑著沒有不在場證明來抓你,這不是太過份了嗎?還有一點,因為你是
美雪的朋友麗俐的哥哥。我曾經答應過美雪,一定要找出真正的凶手。對了,小龍,你為什
麼二話不說就跳上我租的漁船?你不是很討厭日本人嗎?」
「因為你是麗俐的朋友的愛人。」
霎時,金田一將滿口的地瓜噴了出來。
「愛、愛人?才不是呢!我跟美雪只是青梅竹馬的好朋友。」
小龍見狀,吃吃地笑了起來。
「你們兩人就像我跟麗俐一樣,對吧?這我懂……」
「不一樣,麗俐是妳的妹妹。」
「她是我的妹妹沒錯,但我們並沒有血緣關係。」
金田一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大約在十年前,麗俐才到我們的雜技村來。我不知道爸爸是從哪裡把她帶來的,他只
說要把麗俐留下來當養女。那時候,麗俐好像喪失記憶一樣地不說話,直到兩年後,她才開
始開口說話。可是,麗俐好像一直都想不起來到雜技村之前的事情。」
「麗俐喪失記憶……」
「是的,所以麗俐根本不知道自己是爸爸的養女,她一直認為我是她的親哥哥,所以我
……我很痛苦。」
小龍把手撫在胸口,囁嚅地說。
「小龍,你很喜歡麗俐,對不對?」
「嗯,我比誰都喜歡她。金田一,你是第一個知道這個祕密的人。」
這時,小龍表情認真地看著金田一「如果我被公安抓到,再也出不來的話,請你把我的
心意告訴麗俐。」
「我明白了,可是,我不認為你是凶手。總之,我一定會讓真凶露出真面目的,這你不
用擔心。」
金田一信心十足地拍拍小龍的背。
他們沉默了一會兒,金田一才又開口問道:「小龍,我有一些事情想請問你。」
「什麼事?」
「你們楊氏雜技團在背地裡有沒有做過不法勾當?」
「你為什麼會這樣問?」
頓時,小龍的表情整個都變了。
「都是那個叫幸田的自由作家,他說了一些讓我一直耿耿於懷的事情。不過,我想也不
可能嘛!」
「不,或許楊氏雜技團真的做過不法勾當。」
「你說什麼?」
金田一瞪大了眼睛。
「十年前,藤堂來到雜技村之後,我爸爸就好像有什麼事情瞞著我似的……或許他們在
暗地裡從事不法勾當。」
(又是十年前…
…
麗俐也是在十年前來到雜技村,跟藤堂來到楊氏雜技團的時間一樣。
不只如此,劍持老兄正在調查的棄屍案也是十年前發生的事情。
還有,幸田似乎正在調查楊氏雜技團的內幕…
…
)金田一在腦中不斷地激盪著。
「小龍,我聽麗俐說過,雜技村以前非常貧窮,那現今的情況變得如何了?」
「現在大家不但都可以溫飽,還有來自更貧窮地方的孩子特地到我們雜技村來學雜技呢
!」
「那麼你有沒有注意到什麼不尋常的事?我的意思是說,雜技村裡有沒有發生奇怪的事
情?」
小龍想了一下,然後像想起什麼事地說:「哦,對了,經你這麼一提,我才猛然想起來
,雜技村裡經常可以看到高級轎車來來往往。」
「這算是很奇怪的事嗎?」
「這個你就不知道了。在中國,擁有自用轎車的百姓很少……當然,那些人或許是政府
高官,可是話又說回來,高官為什麼會跑到雜技村這種貧窮的小村子裡來呢?」
小龍不解地皺起眉頭。
金田一把手放在額頭上,沈思了一會兒,然後才說:「小龍,你現在可不可以帶我丟雜
技村?」
「雜技村離這裡很遠哦!」
「沒關係。」
「好!那我來想想辦法。」
6
金田一和小龍坐在大卡車的車斗上,兩人抬起頭望著滿天的星星。
「小龍,你真聰明,竟然會想到利用搭便車的方式帶我到雜技村丟。」
金田一讚歎地說。
「因為以前我經常搭乘這種大卡車溜回村子裡去。」
「為什麼要溜回去呢?」
「還不是為了要回去看麗俐,結果每次總是在見到她之前,就被我爸爸抓到……」
「小龍,雜技團的表演真的那麼辛苦嗎?」
「還好啦!其實最讓我受不了的是必須跟麗俐分隔兩地。」
「這麼說來,你是真的很喜歡麗俐。不過,也難怪妳會那麼喜歡麗俐,因為她實在是一
個超級可愛的女孩。」
「超級可愛?你講的日語真奇怪。」
「哈哈哈!現在像我這種年紀的日本男孩都是這樣說的。對了,下次你有機會到日本來
,我跟美雪兩人會好好帶你去四處逛逛的。」
「一年前我們去日本公演時,只到過東京鐵塔和秋葉原而已。」
「不是要你去公演啦!我是要你好好到日本觀光一下,而且還要跟麗俐一起來哦!」
「希望我去得成……」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一定會把真凶揪出來的,因為我爺爺是……」
「是日本的名偵探金田一耕助,對不對?」
「嗯,所以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知道了,我相信你。」
小龍躺了下來,緩緩地閉上眼睛。
金田一也以雙手當枕,躺在小龍旁邊,準備好好休息一下。
卡車行駛在筆直的馬路上,那陣富有節奏感的引擎聲聽起來像搖籃曲一般,使得金田一
不知不覺地進入夢鄉中。
7
「金田一,起來了,天已經亮了。」
金田一聽到小龍的叫喚聲,微微睜開眼睛,強烈的晨光直接射進他的眼裡。
「哇!好刺眼哦!小龍,我們快到雜技村了嗎?」
金田一用手擋住強烈的陽光問道。
「就快到了,現在已經可以看到長江了。」
「你說可以看到什麼?」
金田一揉著惺忪的雙眼,用手撐起身體,然後興奮地叫道:「哇!是海耶!」
「不是海啦!這是長江,只是一條河。」
小龍撥著被風吹亂的頭髮說道。
金田一凝神注視著遙遠的對岸,強烈的晨光使得瀰漫在河面的晨霧像海市蜃樓一般,使
人產生一種不太真實的感覺。
突然間,一群野鳥在朦朧的晨霧中出現,並朝著太陽直線飛去。
金田一盡情享受這視覺上的震撼,被壯闊的長江深深吸引著。
過一會兒,卡車朝著內陸急駛而去,長江也因此漸行漸遠。
小龍一邊目送遠去的長江,一邊喃喃說道:「我曾經看過某一本書上這樣寫著!地面上
所有的生物都是從海裡誕生出來的。」
「嗯,我好像也看過。」
金田一點頭附和道。
「可是,我一看到長江,就產生不同的想法;我覺得自己並不是從海裡誕生的,而是由
長江所孕育出來的生命。」
「就像傳說中的『魚人』嗎?」
小龍沒有回答金田一的問題,反而指著遠處的山說道:「雜技村就在那座出的山腳下。
」
(太棒了!
我終於可以去雜技村拜訪,查出隱藏在那個村子裡的祕密…
…
)金田一看著遠處的山脈,內心興奮不已。
8
小龍付給卡車司機一些紙幣後,就跟金田一徒步走向雜技村。
由於小龍顧慮到公安可能會追到雜技村去,因此決定走另一條人煙較為稀少的山路。
雜技村裡的土地上都罩著一層灰土,幾乎看不到有任何農作物生長。
金田一不停地東張西望,好奇地看著一些殘破不堪的空屋子。
「在我小的時候,大家都住這種破爛的房子,可是,當雜技村變得比較有錢之後,大家
就不再住這種破房子了。你看,前面有許多蓋得相當不錯的房子。」
金田一把視線移往小龍所指的方向,確實看到好幾間茅草屋整齊地排列在一起。
「在雜技村裡接受雜技訓練的孩子們幾乎部是孤兒,但是只要待在這個村子裡,大家都
有飯吃,而且還可以學到雜技,因此村民們對這個村子的向心力很強。」
話才剛說完,小龍一把抓住金田一的手腕,將他拉到陰暗處。
「小龍,你幹嘛啦?」
金田一抱怨道。
「噓!你看那輛汽車。」
金田一朝小龍手指的方向仔細一看,只見一個戴著太陽眼鏡的男人正開著豪華的銀色賓
士車,漸漸地駛離村落。
「村民們絕對買不起那種高級車,可是從十年前開始,村子裡就常常可以看到這種高級
車來來往往。」
小龍對金田一說道。
(貧窮的村子和高級賓士車…
…
這兩者之間確實不怎麼搭調。
)金田一的心裡也開始懷疑起來。
等那輛賓士車離開後,金田一和小龍又繼續向前走。
走了三十分鐘左右,兩人來到被高牆圍著的雜技村中心。
「金田一,那裡就是我們練雜技的場地,同時也是我的家。」
「喲!房子還蓋得滿不錯的。」
金田一忍不住發出讚歎聲。
「我們趕快到裡面去,搞不好公安馬上就會來了。」
小龍一面用手推了推金田一的身體,一面催促道。
「嗯。」
金田一趁著小龍把風的當兒,先行從後門進入屋子裡。
他發現房子裡面空無一人,正想回頭叫小龍進來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怒吼。
這聲怒吼彷彿是信號彈一樣,使得原本空無一人的屋子裡頓時冒出許多人來。
村民們的手上都拿著木棒和刀子之類的武器,金田一見到這一幕,著實嚇了一大跳。
金田一原想從後門逃出去,卻被一個肌肉結實的光頭男子所阻止。
光頭男子豎起他那兩道濃眉,用北京話對金田一大聲吼叫。
除此之外,光頭男子的手上還拿著一把彷彿大型青龍刀般的武器,使金田一更慌得不知
該如何是好。
「小龍!」
金田一用盡吃奶的力氣大叫。
這時,小龍邊說話邊快速擋到金田一面前。
剎那間,原本殺氣騰騰的氣氛一下子全都消失不見。
村民們都面帶笑容地呼叫小龍的名字,甚至還有人喜極而泣。
小龍和他們寒暄幾句後,開始為大家介紹金田一村民們笑容滿面地靠近金田一,嘴裡不
停地咕儂著一些話。
金田一雖然聽不懂村民們在說些什麼,但隱隱約約可以感受得到他們是在為剛才的失禮
道歉。
「沒關係、沒關係。謝謝,謝謝大家。」
金目一邊說邊比手劃腳,村民們見狀開始大笑起來。
「金田一,你很討村民們的歡心哦!」
「真的嗎?謝謝你們。我是金田一一,請多多指教。」
金田一以很誇張的動作自我介紹,旋即又引起村民們的一陣爆笑。
「小龍,雜技村的村民們都很開朗嘛!」
「是的,不管是以前貧窮的時候還是現在,村民們樂天知命的性格一點都沒有改變。」
「嗯,雜技村真是個好地方。」
金田一說著,輕輕地拍了拍小龍的肩膀。
「我也很喜歡這個村子。」
9
楊氏雜技團團長楊王的家比其他人家都來得氣派許多;他們在房子的屋頂上鋪著亮眼的
紅瓦片,白晢的牆上還框出小小的四格窗戶。
「好漂亮的房子啊!」
金田一忍不住讚歎道。
「這間房子是七年前改建的,但我還是比較喜歡以前的舊房子……對了,你想先看什麼
地方?」
小龍轉頭詢問金田一。
「嗯……我能不能從令尊的房間看起?」
金田一客氣地問道。
「好。」
小龍往狹窄的長廊裡面走進去,在一扇看起來相當堅固的木門前停下來。
他將黃銅鑰匙插進鎖孔裡一轉,鎖頭立即發出卡卡的聲響,木門也同應聲打開來。
金田一跟在小龍後面,小心翼翼地踏進楊王的房間,隨後將房門關上。
這個房間大約有十二坪,床、櫥櫃、書架以及大型的木桌等家具整齊地排列著,就連桌
上的書和床鋪也都整理得十分乾淨、整齊。
「小龍,團長是個正經八百的人吧!不然的話,他的房間不會整理得這樣一塵不染。」
然而,小龍卻以一副大感意外的表情回道:「不,這是我第一次看到爸爸的房間整理得
這麼整齊。」
「是嗎?」
金田一有些詫異。
「在『魚人劇場』公演之前,我爸爸曾經回來雜技村一次,他大概是在那個時候整理房
間的。」
小龍揣測地說。
「嗯……」
金田一大致看過一遍房間內部的陳設之後,突然走到書架前面,定定地看著放在書架上
的大時鐘。
「咦?」
「怎麼了?」
金田一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說真的,我剛才也很緊張。不過,我們總算是平安進來了。」
小龍微笑地說道。
「小龍,你為什麼會認為藤堂是凶手?」
「因為我爸爸和人美都死了,只有藤堂一個人還活著,凶手不是他還會是誰?哼!他一
定是想要獨吞那筆錢。」
「可是,藤堂不是利用團長來賺錢的嗎?更何況人美又是他的愛人,他根本沒有殺死這
兩個人的道理。說不定凶手是其他參與盜車的同黨,或是知道他們祕密的人。」
「其實河銀老師也知道他們的祕密,但在我爸爸被殺死的那一天,他人確實待在村子裡
。」
「那麼除了他以外,還有什麼人知道這件事?」
「嗯……我聽河銀老師說過,達民好像也知道這個祕密,但是他並沒有參與行動。金田
一,我跟達民認識很多年了,我相信他絕對不是凶手。」
小龍信誓旦旦地說。
「可是,他卻對你隱瞞了團長盜車的祕密。」
「達民大概是不想讓我受到傷害,或者是受到藤堂的威脅,才會幫他們隱瞞那個祕密吧
!實際上,達民是藤堂在八年前帶進來的團員,聽說他以前是廣州的一名游泳選手,但事實
究竟如何,我就不得而知了。對了,說不定藤堂的手中握有達民的把柄。」
小龍大膽地猜測著。
「什麼把柄?」
「我也不知道啊!總之,問過藤堂本人之後,一切事情應該就可以真相大白。金田一,
我們走吧!」
小龍非常熟悉魚人劇場的地形,兩人趁著團員們不注意,一下子就來到後台的走廊上。
走著走著,他們的眼前赫然出現一個穿著卡其色制服的公安。
那名公安的身高足足有一百九十公分高,身材相當壯碩。
他看見金田一和小龍兩人鬼鬼祟祟的模樣,立刻加快腳步向前走。
金田一心知不妙,瞥看了小龍一眼。
然而,小龍卻若無其事地繼績往前走。
金田一看著小龍像喝醉酒般搖搖晃晃地走,內心雖然著急萬分,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
眼看小龍和公安已經迎面相對時,剎那間,小龍的身體彷彿快醉倒一樣地往前倒。
公安見狀,本能地伸出手來扶他。
就在這當兒,小龍猛然將腿踢向公安的膝蓋,公安立即痛得跪了下來。
接著,小龍又宛如醉漢般把手搭在公安的肩膀上使力一堆。
沒想到公安連發出驚叫的時間都沒有,整個人便倒在地上。
可是小龍並沒有因此停止攻擊,只見他踩著令人難以掌握的晃盪腳步,瞬間倒在公安的
身體上。
「唔……」
公安痛苦地發出呻吟聲。
小龍用手肘往公安身上的某個部位撞擊一下,公安痙攣一會兒,隨即昏厥過去。
金田一定定地看著這整個經過,不禁看傻了眼。
等四周又回歸寂靜之後,他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
「小龍,你剛剛那一招是什麼啊?」
小龍邊調整自己的氣息邊回道:「這招叫醉拳。老祖宗把醉漢難以捉摸的動作融入拳法
中,成為中國古老拳法的流派之一。」
「真厲害!這大概就是在快打旋風中出現的那個老爺爺所用的招式。」
金田一興奮地說。
「什麼是快打旋風?」
「就是一種電動遊戲嘛!難道你不知道嗎?」
小龍默默地搖頭。
「這樣吧!你到日本來的時候我再教你玩。」
金田一得意地抬起下巴說道。
5
距離開演還有兩個小時,這時候正是團員們在各自的休息室裡做準備的時間。
「你知道藤堂在哪裡嗎?」
金田一問道。
「河銀老師打聽到藤堂在我爸爸的房間裡休息。」
小龍輕聲說著,並在前面帶路。
「就是那扇門。」
小龍走近一扇木門前,旋即大吃一驚。
「金、金田一,你看!」
那扇木門好像被人挖過似地顯現出一個「秋」字。
金田一也嚇了一跳,整個人直往後退。
「是『魚人』……」
小龍茫然地自言自語著。
這時,金田一推開小龍,輕輕轉開門把。
令人訝異的是,木門一下子就打開了。
金田一深吸一口氣,和小龍亦步亦趨地進入房裡。
此時房裡空無一人,一堆羽毛散落在沙發四周,而一個有著燒焦痕跡的靠墊被丟在一旁
。
此外,床底下的公事包和床單都被類似紅黑色的液體給沾污了。
冰箱裡除了殘留的罐裝啤酒之外,還有一些東西用白色泡棉之類的袋子包起來。
金田一伸手摸了摸白色的袋子,一陣冰冷感迅速竄遍全身。
他將凍結的袋子用力扯開,一塊冒著白煙的乾冰從袋子裡滾落出來。
「啊!」
頃刻間,金田一完全茅塞頓開。
(舞台上瀰漫著乾冰的煙霧、藍色燈光、人美身上穿的衣服…
…
)金田一把一些看起來全然無關的事情聯貫起來,總覺得快要解開事件之謎時,小龍的
叫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金田一!你看浴、浴室……」
小龍的眼睛緊盯著浴室,整張臉寫滿了恐懼。
「秋天來了,旅人強飲腐水……」
小龍低聲喃喃唸著。
這時,藤堂整個人趴在浴缸裡,彷彿要喝盡積在浴缸底部的紅黑色濁水一樣。
「藤堂被『魚人』殺死,還被迫飲用髒水,真的就如同搖籃曲中『秋』所描寫的情景一
般……唉!到底誰是『魚人』啊?」
說完,小龍苦惱地用雙手抱住頭。
就在小龍腳步蹣跚地想離開浴室時,房門外似乎有腳步聲逐漸接近。
6
「糟糕!難道是有人發現那個昏倒的公安了嗎?」
小龍著急地想找個藏身的地方。
「金田一,你在哪裡?」
霎時,劍持警官的聲音響起。
「老、老兄……」
金田一不由得叫出聲來。
「金田一!」
劍持警官用力打開門,神色慌張地叫著。
隨即又有幾名公安從劍持警官背後現身,並作勢要擠進狹窄的休息室。
見狀,小龍卻毫無畏懼地走近公安們。
「小龍,住手!」
金田一原想制止小龍,可是他的醉拳已經在一瞬間打倒了兩名公安。
「金田一,快逃!」
小龍邊說邊以電光火石般的速度飛奔到走廊上。
只是他沒有想到,走廊上已經有數十名公安和李波兒刑警在等著了。
公安們揮舞著警棍,擺好攻擊架勢,但李波兒刑警制止他們,自己卻反而往前踏出一步
,同時擺出和小龍完全不同拳法的姿勢。
「是螳螂拳。」
小龍瞄了金田一一眼,低聲說道。
李波兒刑警的手腕像鐮刀一樣彎曲起來,還微弓著背,那個模樣真的像極了正準備狙擊
獵物的螳螂。
小龍則做出將酒一口飲盡的動作,身體不停地左右搖擺,以蹣跚的步履逼近李波兒刑警
。
一時之間,現場充滿著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
就在他們正要擊向對方要害的那一瞬間,金田一使出全力吶喊著:「小龍!住手!」
小龍和李波兒刑警的動作頓時停住。
「小龍,不要再做困獸之鬥了,就算我們兩人能逃出這裡,也無法逃一輩子啊!」
「可是……」
「從昨天下午開始,我就一直跟你一起行動,所以找比誰都清楚,你根本不是殺人凶手
。」
小龍瞄了金田一一眼,低聲說道。
李波兒刑警的手腕像鐮刀一樣彎曲起來,還微弓著背,那個模樣真的像極了正準備狙擊
獵物的螳螂。
小龍則做出將酒一口飲盡的動作,身體不停地左右搖擺,以蹣跚的步履逼近李波兒刑警
。
一時之間,現場充滿著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
就在他們正要擊向對方要害的那一瞬間,金田一使出全力吶喊著:「小龍!住手!」
小龍和李波兒刑警的動作頓時停住。
「小龍,不要再做困獸之鬥了,就算我們兩人能逃出這裡,也無法逃一輩子啊!」
「可是……」
「從昨天下午開始,我就一直跟你一起行動,所以我比誰都清楚,你根本不是殺人凶手
。」
小龍搖搖頭,十分無奈地說:「只可惜公安不會相信你的話,因為你曾經幫助我逃亡,
對他們來說,你是一個共犯。」
「小龍,我在跟你一起四處逃竄的時間裡,已經找到好幾條線索了,所以只要再給我一
點時間,我一定可以揪出真凶的,請你相信我……」
金田一誠懇地說道。
這一刻,原本凶狠地瞪著李波兒刑警看的小龍,視線慢慢地移向地上。
李波兒刑警見狀,也停下攻擊動作。
「小龍!」
就在兩名公安準備抓走小龍的同時,一陣呼喚聲驀地響起。
達民、麗俐和志保三個人企圖跑近小龍,卻被公安們擋住去路。
李波兒刑警面無表情地走到金田一面前說:看在你說服楊小龍束手就擒的份上,我姑且
免你一罪。
不過,我希望你馬上回日本去,我絕不允許你再妨礙我們辦案了。
「」李波兒刑警,請你相信我,我從昨天下午就一直跟小龍在一起,他根本沒有時間殺
害藤堂。
「」金田一,你敢說你們兩人真的是片刻不離,一直都在一起的嗎?
「李波兒刑警詰問道。」
我們來這裡之前,曾經分開過十到二十分鐘的時間,各自去買衣服和變裝用品。
可是,小龍不可能利用那麼短的時間到魚人劇場裡殺人嘛!
「」哼!
那只是你的主觀看法。
「李波兒刑警不屑地說。」
金田一,你不用再多費唇舌了。
他就是要一口咬定我是凶手,好讓自己能夠交差了事。
「小龍冷冷地說道。」
楊小龍,要不是金田一阻止的話,現在你已經被我大卸八塊了!
「李波兒刑警狠狠地瞪著小龍看。」
哼!
還不曉得是誰撿回一條命呢!
「小龍不甘示弱地應道。」
你這個不知死活的臭小子!
「李波兒刑警丟下這句話後,便命令部屬們將小龍帶走。之後,金田一也在公安們的強
制命令下離開。當金田一走到後台的出口附近時,美雪拚命擠開人群靠了過來。」
阿一!
「美雪一看到金田一,豆大的淚珠就開始掉下來。」
阿一,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才害得你…
…
「」美雪,妳不用擔心,我還沒有認輸呢!
「金田一微笑地說。」
阿一…
…
「才叫了一聲,美雪的淚水又撲簌簌地往下流。」
妳不要哭嘛!
「金田一看到美雪淚流滿面,頓時手足無措。」
可是,都是因為我…
…
都是因為我要你跟我一起到上海來…
…
「」美雪,別想那麼多了。
「」喂!
快走吧!
「李波兒刑警在後頭不耐煩地催促著。公安們正要打開出口門時,周友良直挺挺地站在
門前,不讓他們通過。他用一種威嚴的語氣,對著李波兒刑警大聲說話。當周友良用強烈的
語氣說完話後,李波兒刑警的表情整個變了。他怒不可抑地回了幾句話,然後命令部屬們放
開小龍。隨後,小龍在公安們的監視下,慢慢走回後台裡。離去之際,小龍還用一種信任的
眼神回頭看著金田一(小龍,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出真凶救你出來的。)金田一回小龍一個
自信的笑容。就這樣,他們兩人朝著完全相反的方向離開。(雖然我們只有一天的時間相處
,但是,我一輩子都會記得這段令人難忘的逃亡經驗。還有,我以爺爺的名聲做保證,一定
要解開這個事件的謎底!)金田一在心底發下重誓。
7
三個小時之後,金田一、美雪和劍持警官在兩名公安的陪同下,來到機場大廳。由於李
波兒刑警的一聲令下,金田一立即被強行遣送回日本。此外,李波兒刑警私底下也催促劍持
警官和美雪兩人盡快回國,以避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劍持警官,我覺得李波兒刑警真的很過分,就算做下令要阿一回日本是職責所在,但也
不應該把我們倆也牽扯進去啊!
「美雪滿臉不悅地嘟著嘴巴。」
唉!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因為李波兒刑警既不能當著我的面,讓公安們強行帶走金田一,又不想讓我們繼績妨礙
他們辦案,所以只好要我們趕快離開上海。
我本身也是執法人員,可以理解他的立場。
「劍持警官說到這兒,偷瞄了金田一一眼。」
奇怪?
金田一怎麼一個人在喃喃自語…
「」噓!
劍持警官,阿一在思考的時候,我們絕不能打擾他哦!
「美雪輕聲說著,也偷偷地看著金田一的側臉。此刻的金田一非常嚴肅,跟平常嬉笑怒
罵的他簡直判若兩人。(距離辦理登機手續只剩下幾分鐘的時間,如果不在這幾分鐘內解開
所有的謎題,我就沒有辦法履行和小龍的約定了。再說,我已經成為公安們眼中的不歡迎人
物,若在這種情況下回日本,恐怕短期之內我也無法再拿到來上海的簽證。)想到這裡,金
田一感覺自己的壓力愈來愈大。」
對了,劍持警官,剛剛周老究竟對李波兒刑警說了什麼?
「美雪小聲地問著。」
我也很好奇,所以偷偷跑去問周老。
他跟我說是因為團裡人手不夠,所以要求李波兒刑警讓小龍參加今天晚上的表演。
「」老兄,此事當真?
「金田一突然插嘴進來問道。」
嗯,錯不了。
聽說一個政要的千金今晚會來觀賞楊氏雜技團的表演,而且她最喜歡看小龍表演,所以
周老以此威脅李波兒刑警說:『如果小龍沒有出場表演的話,大小姐一定會大發雷霆,搞不
好還會牽怒於你呢!』
李波兒刑警一聽,才答應讓小龍在公安們的監視下參加今晚的演出。
「」嗯…
…
節目在晚上八點左右結束,距離現在還有一個多小時,如果我能在這之前解開謎底,並
趕回魚人劇場去的話,或許可以讓整個情勢逆轉過來。
「金田一重新振作起精神說。」
金田一,難道你要…
…
「劍持警官緊張兮兮地看著他。」
嘻嘻嘻!
我已經快解開謎底了…
…
至少凶手殺害人美時所製造出來的不在場證明的詭計已經被我識破了。
「金田一得意地說。」
真的?
「劍持警官興奮地問道。」
嗯。
不過,關於真凶的身分、殺害團長的不在場證明,以及失蹤的凶器之謎,我目前還沒有
解開。
唉!
其實只要我能解開其中一個謎題,其他問題就統統可以解開…
…
但最起碼也得找出凶器的下落…
…
「金田一的推理遇到難題,十分苦惱地用手猛搔著頭。」
這次殺害藤堂的凶器好像也沒有找到耶!
凶手大概是故意把凶器隱藏起來的,因為如此一來,就算公安們揪出真凶也無法起訴。
那個凶手到底是利用什麼詭計讓凶器時而出現,時而失蹤的呢?
「對此,劍持警官也百思不解。」
詭計…
…
出現、失蹤…
…
「金田一企圖從劍持警官的話裡,抓住瞬間感應到的那條小小的線索。」
阿一,好像開始辦理登機手續了。
「美雪不安地說道。」
嗯,我知道。
「金田一也顯得焦急萬分。乘客們一一進入機場內,完成個人金屬探測和行李的X光檢查
,然後快步走向登機門。金田一神情專注地望著這些乘客,腦海裡卻浮現出魚人劇場的景象
。(魚人劇場跟機場一樣只有一個入口,以及一個行李搬運入口。雖然有一個廁所裡有?寣A
但整個魚人劇場可以說是屬於密室狀態。可是凶器卻消失、出來……然後又再度重來……
)」消失、出現…
…
「金田一不斷地唸著。」
阿一!
「美雪眼見登機在即,著急地叫道。然而金田一卻彷若充耳未聞般繼續唸道:「消失、
出現……」
於是美雪將嘴巴貼近他的耳邊,以尖銳的聲音大叫:「金田一一!」
金田一被她這麼一吼,整個人嚇得跳了起來。
「哇!美雪,妳幹嘛啦?」
金田一驚魂未定地拍拍胸脯。
「把你的護照拿給我。」
「哦。」
金田一立刻從褲子後袋裡拿出一本殘破不堪的護照。
「拿去吧!」
「怎麼會爛成這個樣子?」
美雪不高興地問。
「是因為那個……」
金田一話才說到一半,腦中忽然靈光一閃,那些原本紛亂的事情全都連成一線。
「我懂了!」
劍持警官和美雪聽到這句話,不約而同地回過頭來看著金田一。
「美雪、老兄,我終於解開失蹤的凶器之謎了!不只如此,我還知道真凶的身分,還有
……總而言之,我全都知道了!」
金田一興奮地大叫。
「阿一,難道你……」
美雪不敢相信地張大眼睛。
「沒錯!所有的謎題全都解開了。」
金田一自信滿滿地笑道。
8
「金田一,你真的知道凶手是誰了嗎?」
劍持警官好奇地問。
「是呀!」
金田一點點頭,隨即又把嘴湊近劍持警官的耳邊說:「我現在要回魚人劇場去。」
劍持警官一聽,驚訝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金田一故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私下卻偷偷地觀察在一旁監視的公安的一舉一動。
(我一定要趕快回魚人劇場去…
…
)金田一在心裡面下定決心。
這時候,劍持警官在金田一身旁輕聲地說:「喂,你千萬不要輕舉妄動,你要把事情的
來龍去脈向公安們說清楚,取得他們的允許……」
劍持警官的話還沒說完,金田一就拍拍他的背說:「那些麻煩事就由你來幫我解決吧!
不管怎樣,我現在一定得趕回魚人劇場去才行。否則等到表演一結束,小龍馬上會被公安們
帶走,到時候恐怕我們有理都說不清了。」
一提到小龍,金田一又擔心起來。
「哎呀!你可以事後再經由正規的答辯程序來詳細說明你的推理。總而言之,為了你的
人身安全著想,還是不要隨便亂來。」
劍持警官努力勸說著。
美雪也發現到金田一的意圖。
於是插嘴進來說:「是啊!阿一,你千萬不要胡來。」
美雪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但是,金田一卻用力搖著頭說:「不行!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回魚人劇場一趟,因為要
讓真凶曝光的機會只剩今天晚上。」
金田一語氣堅決地說。
「為什麼?」
其實不只發問的劍持警官一個人存有這樣的疑問,就連美雪也不了解金田一話中的意思
。
金田一看見他們兩人露出疑惑的表情,忍不住焦躁地說:「反正不管你們怎麼說,我是
走定了。」
說完,他趁兩名公安一個不注意的當兒,任何行李都沒拿就直往機場大廳的大門跑去。
「金田一!」
「阿一!」
劍持警官和美雪的叫聲同時響起。
那兩名公安發現到金田一脫逃了,開始在機場大廳內大聲嚷嚷,並緊追在金田一後頭。
劍持警官看見這一幕,馬上用腳把自己的大行李箱一踢,只見行李箱往前一滑,剛好擋
住公安們的去路。
「啊!」
一名跑在前頭的公安不小心被行李箱絆倒在地上,而另一名公安則因來不及停住腳步也
撞了上去。
劍持警官看著他們兩人狼狽地倒在地上,卻刻意裝出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
他小跑步地走過來,對著倒在地上哀號的公安們說:「真對不起。」
那兩名公安瞪了劍持警官一眼,然後慢慢站起來。
金田一回過頭來,目擊到這一切經過,忍不住對劍持警官眨一下眼睛,以表達心中的謝
意。
按著,他飛也似地跑出機場。
到了機場外,金田一立刻混進人潮中。
他跑了一陣子,發現那兩名公安並沒有追上來。
這時,金田一不停地環顧四處,赫然發現計程車載客站前排滿了一大群人。
(如果我排隊等計程車的話,不曉得哪一天才能到得了魚人劇場……)
金田一只得望著計程車興嘆。
(對了,我可以搭公車啊!公車站牌在哪兒……)
金田一向人詢問公車站牌的位置後,便馬不停蹄地四目的地跑去。
就在他抵達公車站牌時,有一輛公車正要發動引擎上路。
「公車,等等我。」
金田一用力揮著兩手,一步併作兩步地跑向公車門,然後一個箭步蹲了上去。
他一坐上車,馬上打開車窗注意沿路的景色。
9
公車在進入上海市區的這段路上,完全沒有受到公安們的阻擾,金田一好不容易鬆了一
口氣。
當公車來到上海市區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
(快到延安中路的終點站了……我想那裡一定會有很多公安在等著我。)
金田一的心裡又開始焦慮起來。
於是金田一趁公車在路口等紅綠燈時,悄悄走近駕駛座旁邊,然後出其不意地扳下打開
車門的鐵桿。
不只司機大驚失色,連車上的乘客們也為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而驚訝地瞪大眼睛。
金田一完全不理會眾人的眼光,一古腦兒地跑下公車。
司機回過神後,立即破口大罵。
金田一根本不用他,急忙往車潮擁擠的大馬路上跑去。
不久,金田一來到霓虹燈閃爍的市中心時,距離楊氏雜技團表演結束只剩下十五分鐘。
(怎麼辦?快趕不上了……)
金田一著急地左右環顧,剛好看見道路兩旁停放了許多腳踏車。
他睜大眼睛,仔細搜尋沒有上鎖的腳踏車。
「太好了!」
金田一喜出望外地看著停在雜貨店前的那輛白色腳踏車。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兩腳一跨,立刻踩起腳踏車飛奔上路。
這時,車主從雜貨店裡走出來,剛好看見這一幕,一邊大聲怒吼,一邊狂迫在後。
金田一急忙回頭大叫:「對不起!請借我用一下……」
話聲末落,金田一突然嚇得差點跌下車來。
(糟糕!
我竟然偷了公安的腳踏車!
唉!
我真是倒楣。
不過,既然如此,乾脆就鬧個夠吧!
)金田一深吸一口氣,死命踩著踏板混進馬路上的腳踏車陣中離開。
(現在我該騎往哪個方向呢?
如果不跟著車潮走,一定很容易迷路,所以我還是繼續跟著車流走碰碰運氣了。
)過了五分鐘左右,金田一隱約可以看見上海路標電波塔的尖端。
(太棒了!
我也許來得及趕上…
…
)金田一更努力地踩著腳踏車。
「嗯?這裡好像是……」
這時,金田一來到歐式建築物到處聳立,以前曾被世界列強佔領過的租界地。
「對了!這裡是灘頭。這麼看來,魚人劇場應該就在不遠處。」
金田一興奮地叫了起來。
然而好事多磨,一群接到無線電通知的公安們騎著腳踏車,開始出現在金田一的後面。
(完蛋了!
)金田一的額頭上冒出許多冷汗。
(我是不是應該丟棄這輛顯眼的腳踏車,徒步走到魚人劇場去?
還是…
…
)眼看那些公安們愈來愈接近,金田一開始猶豫起來。
(不行!
如果我徒步前往,肯定會來不及的。
)這時候,金田一緊握著車把的手也滲出汗水來。
(我好不容易才趕到這裡,絕不能在這個時候被公安們抓走。
)金田一把腳踏車騎向寬廣的人行道上,還加快腳踏車行駛的速度。
嗶!
一名公安看到金田一違法在人行道上騎腳踏車,馬上用力吹起警告的哨聲。
「小心!」
金田一用盡吃奶的力氣大叫。
他才剛閃過那名企圖擋住去路的公安,卻一個不小心失去平衡,連人帶車地衝出人行道
。
嗶!
叭!
叭!
叭!
頃刻間,公安的哨聲和車子的喇叭聲四處響起。
金田一閃過來來往往的車子,來到大馬路的中央車道上,他的身邊不有車子呼嘯而過。
叭!
叭!
此時,汽車的叭聲仍不絕於耳。
過一會兒,金田一感覺有股水氣迎面撲來。
(我應該快接近黃浦江了…
…
)金田一的意識已經逐漸模糊,腦袋裡是一片空白。
「我絕不能倒下去!」
他大聲地吶喊,企圖讓自己的意識清楚一點。
(只要再一下子就到了。
)「呼……呼……」
金田一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汗水滴進金田一的眼睛裡,使得他的視線變得模糊不清。
(可惡!
腳已經…
…
動不了了…
…
)「阿一!」
就在金田一快撐不下去的時候,他的身旁響起一陣熟悉的叫聲。
他往旁邊一看,只見美雪正從一輛計程車裡探出頭來。
「美、美雪……」
金田看氣無力地說。
美雪見狀,十分擔心地問道!
「阿一,你沒事吧?」
「還好……妳怎麼會在這裡?」
「你離開機場之後,我和劍持警官馬上搭乘計程車趕上來。對了,阿一,你趕快把腳踏
車停在路邊。」
美雪催促道。
金田一點點頭,小心避開來往的車輛,隨即將腳踏車停放在路肩上。
這時,美雪和劍持警官乘坐的計程車已先一步停在路邊等待。
「金田一,你真是胡鬧啊!」
劍持警官從車窗探出頭來說道。
「老兄……」
金田一不好意思地垂著頭。
「算了,快上車吧!」
劍持警官邊說邊對金田一招手。
「你們來得正是時候……嘿嘿嘿!」
金田一高興地笑了出來。
10
今晚,楊氏雜技團的表演已接近尾聲,觀眾席上正響起如雷般的喝采聲。
小龍一面對著大叫「安可」的觀眾們鞠躬致意,一面在心裡想著金田一那對充滿自信的
眼睛。
(現在,金田一應該已經在飛機上了吧!
我想,金田一對我承諾要揪出真凶,應該不是隨便說說的,因為光看他那對炯炯有神的
眼睛就可以知道。
)事實上,小龍就是因為相信金田一的話,才會放棄抵抗,乖乖地讓公安們帶走。
在公安們佈下天羅地網的監控下,小龍也獲准參加今晚的演出。
在表演過程中,小龍有好幾次都在心裡面猶豫著:(我是不是該趁機從舞台旁邊逃出去
呢?
可是這麼一來,我就破壞了和金田一的約定。
不只如此,也表示我不信任那個處處為自己著想的金田一…
…
既然如此,我就安心地好好表演吧!
)小龍面帶笑容,環視身旁的團員們。
(那個假借「魚人」之名,連續殺害三個人的冷酷凶手,現在是不是也正站在舞台上微
笑?
)小龍一想到多年同台表演的伙伴是凶手時,內心不由得刺痛起來。
(對了!
搞不好不是團員殺的,其他人也有嫌疑。
)剎那間,好幾個關係人的臉孔在小龍的腦海裡浮現又消失。
(嗯,或許是…
…
不,說不定是…
…
)小龍揮去相繼浮上腦海的臉孔和名字,緩緩轉過身,背對著觀眾們。
在觀眾們熱情的鼓掌和歡呼聲中,小龍慢慢地離開可能是他表演生涯中最後一次演出的
舞台。
當小龍離開這個舞台之後,公安就會立刻將他銬上手銬,以完成他們的任務。
儘管如此,小龍卻沒有任何恐懼,因為他深信金田一的話。
(我相信他一定會解開事件的真相。
)小龍毫無畏懼地走到後台去,就在這當兒,金田一的聲音驀地響起:「小龍,我遵守
約定回來了。」
金田一交抱雙臂站在後台等著他,臉上帶著充滿自信的笑容。
此外,美雪和劍持警官也微笑地站在金田一身邊。
「金田一,你……」
小龍又驚又喜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小龍,你幹嘛露出那副好像見到鬼一樣的表情?我們兩人不是約定好了嗎?我一定會
找出真凶來的。」
「金田一,這、這麼說來……」
「嗯,我已經解開所有的謎題了。等一下我會向大家證明你不是凶手。」
說完,金田一環視麗俐、周友良、達民、志保,還有幸田等人一圈。
金田一深吸一口氣,然後大聲地說道:「真正的凶手就在這裡面!」
第五章 真相
1
「劍持警官!」
李波兒刑警的怒吼聲在後台響起。
當他獲知原本應該已經回國的金田一又出現在後台時,便怒氣沖沖地從觀眾席上飛奔而
來。
此刻,李波兒刑警滿臉通紅,像鬼一樣地豎起眉毛。
「劍持警官,既然你不尊重我,那麼我也不再客氣了。我馬上打國際電話聯絡你的上司
,要他們立刻解決這個問題。」
「少囉嗦!」
誰知道劍持警官居然大聲吼了回去。
劍持警官這一吼,不只李波兒刑警當場呆楞住,就連金田一等人也被嚇得噤若寒蟬。
劍持警官輕咳一聲,用平靜的語氣說:「李波兒刑警,你可不可以先耐心聽完金田一的
推理?聽完之後,如果妳還是覺得沒有道理,那麼我會承擔一切的責任。」
「這……好吧!金田一,那你趕快說出來給我聽聽。」
李波兒刑警交抱起雙臂,擺出一副姑且聽之的模樣。
金田一清了清喉嚨,然後開口說道:「我想從第二個殺人事件開始說明,我先解釋一下
凶手在殺害人美時,所製造出來的不在場證明的詭計。小龍……」
「什麼事?」
小龍往前走了一步。
「你們在表演『魚人遊戲』這個節目時,從舞台兩邊噴出來的白色煙霧是不是就是乾冰
?」
「嗯,是的。」
「你現在能不能幫我拿一些剩餘的乾冰來?」
「好。」
小龍作勢要轉身離開之際,達民卻阻止他說:「你留在這兒,我去拿。」
金田一目送達民離開,然後接下丟說:「在達民回來之前,我先說明一下進行這個詭計
之前的準備工作。凶手利用某種方法,偷偷把德林格手槍帶進後台,並用那把手槍殺死人美
。之後,凶手再把人美的屍體放到拖吊道具的起重機上,一直送到舞台上方的橋形通道。李
波兒刑警,到目前為止,你都沒有異議吧?」
李波兒刑警猶豫一下後,面無表情地點頭說道:「嗯,我沒有異議。因為屍體從天花板
上掉下來是大家都看到的事實,而驗屍結果也確定唐人美先前已經被人用德林格手槍殺死,
可是,在這段時間裡,只有楊小龍一個人沒有不在場證明,金田一,這才是問題所在。」
「是嗎?」
金田一以充滿自信的眼神看著他,還回問了這句話。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倒認為凶手為何要把人美的屍體運到那麼高的地方去,才是最重要的關鍵。」
「金田一,我不是說過了嗎?那是凶手為了要模擬搖籃曲當中『夏』的內容而刻意安排
的。」
「如果是這樣,那凶手把屍體丟進休息室裡的浴室,也一樣可以達成這個目的呀!這一
點我上次已經跟你說過了。」
李波兒刑警一聽,相當不悅地反問道:「既然如此,那你知道凶手這麼做的理由了嗎?
」
「當然!因為凶手基於某種理由,一定得讓當天的節目中斷才行。」
「為什麼?」
小龍也不解地問道。
「人美的屍體突然掉進舞台上的水槽裡,現場觀眾們看見這一幕,一定會馬上亂成一團
,以致於節目無法繼續進行,這就是凶手的真正目的。除此之外,凶手企圖在自己的不在場
證明非常明確的時機裡,讓人美的屍體出現在大家面前,因為這麼一來,公安們就不會懷疑
到凶手的身上了。」
「可是,金田一,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凶手又是如何把人美的屍體推落到水槽裡的呢
?」
麗俐問道。
「沒錯!你該不會想跟我說,凶手利用遙控器吧?我要事先聲明,事發之後,我的部屬
們馬上就去查看天花板上的橋形通道,確定那上面根本沒有遙控器或定時裝置之類的道具,
所以除非是凶手本人或有共犯幫忙,否則唐人美的屍體根本不可能會自動掉下來。」
李波兒刑警語帶嘲諷地說完後,金田一立即回他一句:「李波兒刑警,你實在太缺乏想
像力了。」
「你說什麼?」
「因為凶手只要利用舞台上的現成道具,就可以輕而易舉地讓人美的屍體自動掉下來。
」
金田一說完,達民也剛好拿了乾冰回來。
「凶手只要擁有這些乾冰和當時人美身上穿的衣服這兩樣道具,就可以製造出自動裝置
。」
「金田一,你能不能說清楚一點,我聽得一頭霧水耶!」
劍持警官歪著頭說。
「好吧!志保,妳現在身上穿的衣服,跟人美當時所穿的衣服是一樣的嗎?」
「是的。」
「你脖子上的那條圍巾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好啊!」
金田一接過志保遞過來的圍巾後,便開始進行推理。
「首先,凶手利用起重機,把人美的屍體放在橋形通道上,估計好水槽的位置,再將屍
體橫擺在橋形通道木板上的平衡點。接下來,凶手把人美脖子上的圍巾捲在燈光器材上,將
它稍微固定,使屍體不至於滑落下去。」
「原來凶手利用圍巾來綁住人美的屍體。」
志保點點頭說道。
然而,金田一卻搖著頭說:「不,如果完全綁住的話,人美的屍體永遠也不會掉下來,
所以凶手只是輕輕地把圍巾捲好,利用乾冰固定住圍巾,好讓屍體不會立刻掉下來。」
「乾冰?」
在場所有人都百思不解地望著金田一。
金田一二話不說,逕自拿起放在桌上的水壺,然後把水澆在圍巾上。
「金田一,你想做什麼?」
志保不安地問。
金田一回頭對她笑道:「我要讓凶手製造出來的自動裝置重現在大家眼前。」
金田一將濡濕的圍巾纏於桌腳上,在圍巾四周放置乾冰使其冷卻。
轉眼間,零下數十度的乾冰立刻把滲進圍巾裡的水凍成白色。
「在這種情況下,凶手便能勉強固定住放在橋形通道上的屍體。」
說完,金田一用力拉扯圍巾的一頭,但圍巾並沒有因此而鬆開,反倒是沈重的桌子被拉
移了位置。
「這條圍巾現在看起來是緊緊地固定在桌腳上,對不對?所以凶手只要把人美的屍體擺
在適當位置上,就可以控制屍體掉到水槽裡的時間。」
李波兒刑警滿臉不屑地說:「胡說八道!若照你的說法,那屍體落下來的時機根本難以
掌握嘛!因為萬一圍巾上的冰遲遲沒有溶化,凶手的計畫不就泡湯了嗎?」
「李波兒刑警,凶手當然是算準了時間才讓屍體落下來的。」
金田一走到舞台上,手指著天花板說:「雖然天花板上有各式各樣的燈光,可是,那盞
會發出強烈光線的藍色燈光,只有在『魚人遊戲』裡才會用上。小龍,我說的對不對?」
「嗯,那盞燈是為了讓舞台看起來像是沉浸在水底而特別設計的。」
金田一點點頭,繼續說道:「凶手把濡濕的圍巾纏繞在那盞藍色燈光會發熱的部位,再
用乾冰凍結。當『魚人遊戲』開始表演,藍色燈光開啟後,水槽也剛好被放到一定的位置上
。不久,藍色燈光的熱度會使乾冰溶化,圍巾也慢慢鬆開來,人美的屍體便掉到水槽裡去。
李波兒刑警,這就是凶手製造出來的自動裝置。」
「原來如此。」
李波兒刑警點點頭,臉上的表情已不若先前那般嚴肅。
周友良一邊拍手一邊說:「經你這麼一解釋,我才了解人美為何會穿上原本應該是表演
壓軸節目時才會穿的衣服,原來凶手為了利用那條圍巾固定屍體,才會把她換上那件衣服。
」
金田一用力點點頭說!
「是的。周老,這都要感謝你提供線索給我,才讓我有機會解開凶手這個詭計。我一直
深信在違反常理的狀態中,必定隱藏著凶手不得不如此做的理由,所以我總是從這些疑點中
尋找答案。」
李波兒刑警以前所未有的謙虛語氣詢問金田一:「金田一,既然如此,想必你已經知道
真凶是誰了。」
「嗯,李波兒刑警,我在發現凶器的下落時就已經知道。」
「你是指德林格手槍的下落?」
「沒錯!請先讓我從凶器時而出現時而消失的原因開始說明,因為那正是使凶手現身的
決定性關鍵。」
金田一說著,再度環視聚集在後台的所有團員。
2
「使凶手現身的決定性關鍵?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劍持警官問道。
「因為只有某個人才能任意讓德林格手槍消失又出現,也就是說,那個人正是這一連串
殺人事件的真正凶手『魚人』。」
當金田一說出「魚人」這兩個字時,後台頓時充塞著一股詭異的緊張氣氛。
「凶手之所以要讓節目中斷,其實也跟凶器失蹤的詭計有關。」
「這又是什麼意思?」
李波兒刑警問道。
「當天,藤堂改變正常的節目進行流程,是因為他認為沒有人美參與表演的『魚人遊戲
』不適合做壓軸節目,所以才將它提前為第一個表演項目,而以老虎秀做為壓軸節目,這對
凶手而言實在是相當棘手的突發事件。」
「為什麼?」
李波兒刑警露出一副難以理解的樣子。
「因為這麼一來,凶手在節目結束之前就沒有辦法把凶器藏起來。」
金田一頓了一下,按著說:「凶手將凶器藏在一個絕對不會被人找到,而且可以隨時帶
離劇場,也能隨意帶進劇場的完美藏匿處。」
「那是什麼地方?」
李波兒刑警詫異地問。
「老虎的肚子裡面。」
金田一斬釘截鐵地說。
大家一聽,都驚訝得面面相覷。
「凶手先用塑膠袋把德林格手槍包起來,混入老虎的食物中,讓老虎吃進肚子裡。實際
上,這真的是一個天衣無縫的點子,因為所有團員和觀眾們都經過徹底調查,但卻獨漏一個
盲點,那就是檢查猛獸的體內。雖然公安們也檢查過老虎和鐵籠,但誰會料想得到,凶手竟
然會把凶器放在牠的身體裡。從第一個事件開始,凶手就利用這種手法,讓凶器自由出沒,
而在殺害人美時也一樣故技重施。」
「凶手真的太狡猾了。」
李波兒刑警感嘆道。
「凶手算計好在表演開始之前,可以從老虎的糞便中將德林格手槍拿回來,所以讓老虎
吃下混在食物中的凶器,等到表演的當天早上,老虎被運進劇場後,凶手就讓老虎吃下瀉藥
。可是,這個時候卻出現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很多人都發出同樣的疑問。
這時,金田一卻轉頭看著周友良說:「那一天我去休息室看到那隻老虎時,你不是跟我
說過老虎被餵飽肚子後就不想表演了嗎?」
「沒錯,老虎吃飽就懶得動了,所以在表演之前通常不敢讓牠吃東西,這是團員們都知
道的事情。」
「是的,所以凶手一定大傷腦筋,因為凶手殺害人美之後,必須盡快把凶器處理掉。可
是,如果在這個時候給老虎吃下手槍的話,那麼到表演時牠便無法表演了。但凶手又不能把
凶器藏在其他地方,因為一旦人美的屍體被發現,公安們一定會全體總動員,到時凶器一定
會被找出來,然而凶手還得利用這把德林格手槍繼續殺死藤堂,於是凶手想到一個辦法,那
就是乾脆讓人美的屍體以一種驚人的方式出現,使整個劇場陷入混亂中,迫使表演節目中斷
,同時自己也可以擁有不在場證明,這真可說是一石二鳥之計呀!」
金田一一口氣說完。
「哇!凶手真是詭計多端。」
劍持警官說道。
「沒錯,其實這都是凶手預謀好的。我猜,凶手在這之前早已想到所有可能發生的狀況
,所以在犯案過程中若稍有差池,凶手還可以把罪行嫁禍到別人的身上。」
「凶手到底是誰?金田一,你快說呀!」
劍持警官急急地催促著。
這一刻,金田一猶豫了一下。
他低下頭,瞥了默默站在一旁的小龍一眼,然後抬起頭來說:「我在休息室看到老虎時
,周老曾經對我說過那隻老虎只吃主人餵食的東西,對不對?」
周友良點點頭。
見狀,小龍的臉色愈變愈鐵青。
「因此可以把凶器混在食物裡讓老虎吃下去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老虎的主人……」
金田一嚴峻地回頭看著那個正用銳利眼光瞪著他的團員,同時大聲宣佈說:「麗俐,妳
就是這一連串殺人事件的真凶:『魚人』!
3
「」阿一,你不要胡說!
「一向信任金田一的美雪難以置信地叫了起來。」
美雪,這是事實。
因為不光是藏凶器的方法,其他還有很多事情都說明了她就是凶手。
「」騙人!
麗俐怎麼會殺人…
…
怎麼會有這種事…
…
哇啊!
「達民發狂地大叫,企圖撲向金田一,還好公安們及時上前阻止。對一直深愛著麗俐的
達民而言,金田一這個意想不到的舉發實在令他難以承受。」
金田一,你太過分了!
我怎麼可能會殺死我爸爸?
又為什麼要殺害同台表演的伙伴?
再說,我在爸爸被殺時也有不在場證明啊!
「麗俐低聲說著,哀傷地皺起眉頭。」
是啊!
那時麗俐確實一直站在舞台上表演。
「小龍忍不住開口為麗俐辯解。金田一搖著頭說道:「不,小龍,這正是她設計連續殺
人的第一步。」
「可、可是……」
「小龍,你仔細聽著,團長恐怕不是被人殺害,而是自殺身亡的。」
頃刻間,小龍完全啞口無言,麗俐的臉上也浮現哀痛的神情。
金田一突然覺得一陣心痛。
(我為什麼要揭發這個殘酷的真相?
我明知小龍對麗俐有很深的感情,可是自己卻在小龍面前…
…
不過,不管他現在多麼痛苦,終究要面對事情的真相。
)事實上,金田一一直認為能讓凶手獲得救贖,被害者能夠安息的唯一方法便是讓真相
水落石出。
金田一深吸一口氣,繼續說下去:「小龍,我再告訴你一次,團長是自殺死的,而且他
是抱著告發自己、藤堂和人美所做的一切事情的覺悟心態來自殺。」
「等一下!金田一,你說楊王等人所做的事情是指什麼?」
李波兒刑警插嘴問道。
「金田一,我來告訴他。」
小龍強忍心中悲痛,低著頭把楊王等人所做的不法勾當全揭櫫出來。
聽著聽著,李波兒刑警驚愕得張大了嘴巴。
待小龍述說完畢後,李波兒刑警隨即命令部屬們馬上去雜技村楊王的家裡搜尋犯罪證物
。
「金田一,請你繼續說下去。」
李波兒刑警客氣地說道。
金田一點點頭,看著小龍說:「小龍,當我們到雜技村去看到你爸爸的房間時,你不是
說過這是你第一次看到他的房間整理得這麼乾淨嗎?一個人若覺悟到要死亡時,總會想要整
理自己身邊的事物,我想團長應該也有這樣的心態。」
小龍沒有任何回應,但從他臉上的表情便能看出他肯定金田一的說法。
「我可以想像得到,團長可能是因為生病而開始對自己所犯的罪過感到後悔,所以我相
信團長是下定決心要將一切事情揭發出來,同時結束自己的生命,所以他才會把自己的房間
整理得那麼乾淨、整齊。可是,團長希望團員們不要因為他的死而惹上麻煩,所以他刻意選
擇一個沒有團員會被懷疑的時間裡,用德林格手槍自殺。誰知道,小龍卻在這時不小心扭傷
腳,自己跑去治療,以致於在陰錯陽差下成為殺人嫌犯,而且還讓第一個發現團長自殺的麗
俐想出一連串可怕的殺人計畫。」
「殺人計畫?」
李波兒刑警不解地反問道。
「是的。麗俐想把團長的自殺偽裝成殺人事件,因為這一次她確實有不在場證明,這樣
一來,便可以讓自己在日後的殺人計畫中排除嫌疑。換句話說,如果麗俐把團長之死捏造成
凶手第一次犯案的話,那麼公安們往後就不會再懷疑到她。」
金田一看了麗俐一眼,按著又說:「我想,當時團長自殺身亡的現場應該還遺留了德林
格手槍和遺書,但麗俐把這兩樣東西都拿走,想利用那把德林格手槍進行殺人計畫。因為如
果團長死亡現場沒有凶器和遺書的話,公安們便會判定這是一樁凶殺案。之後麗俐再用同一
把凶器殺死人美時,公安們一定會認為是同一個凶手所為,這麼一來,她就完全沒有嫌疑了
。」
「可是,如果楊王是用德林格手槍自殺而死,那他的手上應該會有開槍時產生的火藥味
才對啊!」
李波兒刑警說道。
「所以在這種情形下,麗俐從房外的水槽裡汲了一些腥臭水,澆在屍體上以沖掉火藥味
,這實在是很高桿的一著棋,因為她不但消除屍體上的火藥味,還同時巧妙地比擬『魚人傳
說』搖籃曲中『春』的內容。」
這時,李波兒刑警恍然大悟地點頭說:「原來如此。」
「凶手在團長死亡的現場留下『春』字,而在人美背後留下『夏』,在藤堂死亡的房門
前留下『秋』,其實這都只是為了要強調犯案的連續性。」
「原來凶手還利用『魚人傳說』來犯罪。」
劍持警官交抱雙臂,口中叨唸著。
金田一慢慢轉移視線,望著低下頭的麗俐說:「麗俐,妳在團長自殺的現場動一些手腳
後,逕自把德林格手槍藏起來,然後才大聲尖叫,對不對?我聽志保說過,第一個發現團長
屍體的人是妳,但除了小龍之外,其他人確實沒有殺人嫌疑,但如果團長是自殺身亡的話,
能將他的死偽裝成被人謀殺的就非妳莫屬了。」
麗俐重重地嘆一口氣,露出一種萬事皆休的表情。
「我之所以要在今晚趕回魚人劇場,其實是為了拿到凶器,這樣妳也才會心服口服。」
金田一定定地看著她說道。
麗俐緊蹙眉頭,沈默不語。
「我想德林格手槍應該還在那隻老虎的肚子裡,李波兒刑警,你們要不要用金屬探測器
檢測一下?」
「沒有那個必要!」
麗俐猛然抬起頭來。
「沒錯,人美和藤堂都是我殺的。」
大家聽到麗俐說出一口流利的日語時,都感到相當詫異。
4
「麗俐,真的是妳……我不相信!」
達民痛苦地蹲在地上。
其他團員們都以不敢相信的眼神看著麗俐。
此時,麗俐語氣平淡地說:「金田一,如果美雪沒有帶你來上海的話,我主導的這齣殺
人劇一定會順利落幕的。」
「麗俐,妳的日語怎麼會說得這麼溜?」
美雪問道。
「美雪,因為我是日本人。」
美雪訝異得說不出話了。
「麗俐,怎麼會……我根本都……」
小龍的內心受到相當大的震撼,他一邊搖搖晃晃地走近麗俐,一邊喃喃說道。
「小龍,你不要過來!」
麗俐往後退了一步。
「楊麗俐這個名字是你爸爸為我取的……每次有人叫我這個名字,我就會想起十年前的
那場惡夢!」
「麗俐,妳來雜技村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小龍擔心地問道。
麗俐輕嘆一口氣,雙眼茫然地看向遠方,開始述說自己的故事:「十年前,我是日本新
瀉的一個平凡小女孩,因為爸媽在我很小的時候離婚,所以我一直跟著爸爸過日子。我爸爸
很溫柔,總是細心呵護著我。對當時才不過七歲,剛剛上小學的我而言,爸爸是是世界上最
重要的人。但是藤堂、人美,還有楊王三個人卻殺死爸爸……他們偷了爸爸的車,用那輛車
子輾死他。不只如此,他們還把他分屍,丟在骯髒的垃圾場裡!」
瞬間,豆大的淚珠從麗俐的眼眶裡滾落下來。
「十年前的分屍案……被藤堂輾斃……難道妳就是十年前那件分屍案的被害者小林哲治
的女兒?」
劍持警官瞪大眼睛,嘴巴張得大大地問道。
麗俐無意回答劍持警官的詰問,只是凜然地抬起淚眼婆娑的臉。
5
「那天早上雖沒有下雪,但依然令人感覺到十分寒冷,而且鄰家池子的水面都已經凍結
起來。我一向怕冷,因此不停地跟爸爸撒嬌,要他開車送我去上學。最後,爸爸拗不過我,
只好答應開車送我上學。誰知道,不幸的事情就發生在我們到學校的途中,爸爸將車停在一
家便利商店前的時候……」
說到這兒,麗俐再度哽咽起來。
「爸爸說要去買一杯熱可可給我驅寒,於是把車開到便利商店去。我吵著要跟爸爸一起
進去便利商店,但他說如果關掉車子引擎的話,引擎待會兒就會冷卻而不易發動,並說車子
裡比較溫暖,所以堅持要我留在車上。當時我的年記還小,一個人待在車子裡生悶氣,突然
間,產生一種想跟爸爸惡作劇的念頭。因為那輛車的後座放倒可以直接拿到行李箱裡的東西
,所以找便爬到行李箱裡躲起來,靜靜地等爸爸回來。我想在爸爸發現我不見而大傷腦筋時
,偷偷把後座放倒,探出頭來跟他說!『爸爸,如果你下次再留我一個人在車上,我就馬上
消失不見!』到時爸爸?算著,而自己也感到相當興奮,結果……」
麗俐的喉嚨好像被什麼東西哽住一般,半晌說不出話來。
她勉強抬起頭來,緊咬著嘴唇不語。
這一刻,大家能感受到麗俐心中的哀傷,卻都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
過了好久,麗俐才又開口說:「突然間,有人打開車門,我原以為是爸爸回來了,所以
找悄悄將後座推開一點點,從隙縫中偷窺,結果卻看到一名陌生男子坐在駕駛座上,雙手緊
握著方向盤。見狀,我大吃一驚,無聲無息地窩回行李箱裡,並祈禱爸爸趕快回來。沒多久
,我聽到爸爸大聲嚷嚷的聲音後,車子就急速開動。按著,我又聽到爸爸的慘叫聲,然後車
子緩緩停了下來。當時我的心跳聲大得連自己都可以聽到,我在心中大叫,爸爸到底怎麼了
?後來,我又聽到車門打開的聲音,之後有人在互相對話,我聽到有一個男人說:『我撞死
他了!』
我等到那個男人下了車以後,又悄悄放倒後座,窺視著窗外。
過了好久,我看到兩男一女把一個大袋子放到附近的一輛白色大貨車上。
那一瞬間,那個女人不停地左右環顧,於是我急忙將後座還原,又摒住氣息躲回行李箱
中。
不久,車子又發動了。
我的心裡好害怕,一直想著爸爸到底怎麼了?
以後我會變成什麼樣?
我東想西想一陣子,後來便昏過去。
當我醒來後,映入眼簾的便是楊王的臉。
「」爸爸…
…
「小龍愕然地喃喃自語。雖然他的視線是對著麗俐,可是眼神中卻失去焦點。(難怪小
龍會那麼傷心,因為短短的幾天內,原本應該是他精神支柱的爸爸和妹妹卻突然露出完全陌
生的面孔。)金田一例眼看著小龍悲痛的表情,心裡也開始刺痛起來。(雖然解開真相是我
的責任,可是,難道沒有其他可以不用傷害到小龍的方法嗎?)金田一的身體微微地顫抖。
麗俐又繼續說道:「楊王一看到我,立刻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他要我坐到後座上,用日語跟
我說:『妳是我朋友所託養的一個喪失記憶的孩子,今後妳絕不能說日語,我會慢慢教妳說
北京話。在妳學會說北京話之前,絕對不能隨便開口說話。』
後來,楊王帶我到雜技村去。
雜技村裡無論是建築物的樣子,還是人們身上穿的衣服,所有的一切都跟我熟悉的日本
完全不同,由於當時我只是一個小孩,思想十分單純,以為自己再也回不去日本,所以便乖
乖聽從楊王的話。
不久,楊王幫我取了楊麗俐這個名字,我也因此成為他的養女。
我跟著楊王學說北京話,每天過著如地獄一般的日子,因為只有在他的面前我才能開口
說話,其他人問我任何事情,我都只能默不作聲。
過一陣子,我認識了開車撞死爸爸的藤堂。
楊王不知道我從車窗目睹到他們丟棄爸爸的屍體那一幕,而藤堂也不曉得我就是那個被
他撞死的男人的女兒,所以他還微笑地摸摸我的頭。
儘管我恨得幾乎無法自持,卻也只能把這口氣按捺下來。
因為楊王跟我說過,如果藤堂發現我的真實身分,一定會立刻殺掉我,所以我只好忍下
來。
每當我追問楊王我爸爸到底怎麼了的時候,他都會大發雷霆地說:『反正妳再也見不到
你爸爸了。』
經過幾個月的時間,我學會說北京話,也學會一些成為團員的必備技藝後,我的言談舉
止就像個平凡的中國人一樣。
我在楊王面前總偽裝成一副已經忘記過去發生的事情的模樣,而楊王也對我視如己出。
漸漸的,我以一個雜技團團員的身分站上舞台表演。
直到一年前我隨團到日本參加公演時,楊王的心裡開始感到不安。
可是由於很多節目只有我才會表演,再說,如果無緣無故把我排除在表演名單外,反而
會讓其他團員起疑。
楊王考慮一陣子後,私底下用日語問我!
『妳懷念日本嗎?』
我則故意用北京話回答!
『不會,因為我已經是你的女兒了呀!』
話雖如此,但我一直很清楚自己是日本人,而且總有一天要想辦法回日本去。
事實上,為了要讓自己記得日語的說法,我常常偷看日文書,收聽日本的廣播節目。
當我知道可以參加日本公演的時候,內心真是高興極了。
因為這麼一來,我就可以回日本見爸爸。
每次一想到這裡,我總是興奮得睡不著覺。
到達日本後,楊王便緊緊地跟在我左右。
等到日本公演結束時,楊王居然答應讓我跟小龍兩人到東京去玩。
我趁小龍到秋葉原去的時候說想到原宿買衣服,好不容易才有單獨行動的機會。
雖然楊王之前再三交代小龍不要讓我落單,可是小龍認為我已經不是小孩,不能限制我
的行動,於是同意讓我一個人去原宿。
就這樣,我根據自己事前閱讀雜誌所得的資訊,從東京搭乘上越新幹線前往新瀉。
那時我下定決心不再回楊氏雜技團,我要變回日本人,回到有爸爸陪伴的家。
沒想到,我以前的家早已蓋起一棟全新的房子,門牌也完全不一樣了。
金田一,你能想像我當時的心情嗎?
十年來我一直等待、期盼的家,竟然像海邊的沙堡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麗俐淚流滿面地看著金田一。金田一根本說不出來話,只是將自己原本落在麗俐身上
的視線移開。麗俐勉強噙著淚水,繼續說道:「面對這巨大的衝擊,我卻連一滴眼淚也沒流
出來。我告訴自己,不管怎樣,我一定要找到爸爸。但是,我連這個願望也落空了。我到一
家麵店用餐,剛好看到一本雜誌刊登著有關爸爸的事情,上面寫著『十年前分屍案,死者身
分終於查明』的標題。除此之外,上面還寫著『死者七歲女兒也同時在十年前失蹤』的小標
題。你知道嗎?那時我真的好想對全世界大叫:『我就在這裡啊!』
隨後,我跑出店外嚎啕大哭。
我覺得一切都完了,因為爸爸已經離開這個世界,只剩下我一個人獨活,再也沒有任何
地方可以容得下我。
直到淚水流盡,我勉強鎮定下來,內心隨即產生一股憎恨感。
我一想到那些人撞死爸爸,還把他分屍丟到垃圾場裡時,忍不住在心中大聲吶喊:『我
要報仇!』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我一定要回到楊氏雜技團,然後把那些十惡不赦的壞蛋統統殺光。
「這時,麗俐的淚水已經流乾了。或許在說完這一切事實後,她心中的恨意已經被剛才
傾洩而出的淚水沖淡,現在有的只是滿腔的痛苦和哀傷。」
原來如此,我終於明白妳連續殺人的動機,以及一個我始終解不開的疑問。
「金田一的眼神定定地看著麗俐。」
妳最後想要殺害的『冬』就是『楊麗俐』吧?
「」是的。
我最後一個報仇的對象就是十多年來把我封閉住的那個『楊麗俐』,我打算殺掉她之後
搭走私船回日本。
本來這一齣殺人劇的結局是楊麗俐留下凶器,在遺書上表明她是凶手和留下『冬』字,
然後說自己最後會跳進黃浦江自殺。
等我回到日本,將有另一個名字等著我,就像冬天過去還會有新的春天到來一樣。
十年多來一直行蹤不明的我回日本後,會立刻拿回我的戶籍,然後重新開始過一個真正
屬於我的人生,這是我所有的計畫。
我花了一年多的時間搜集各種情報,好讓自己回到日本後可以盡快適應新生活。
其實我和美雪通信也是計畫之一,楊氏雜技團一年前到日本公演時,我主動和前來要求
簽名的美雪做筆友,也是為了要多多了解現在的日本。
「麗俐滿懷歉意地看著美雪。美雪憐憫地看著麗俐,完全沒有因為麗俐利用自己而有絲
毫的恨意。」
麗俐。
「美雪輕輕地叫喚。」
就算妳是基於這種理由牙跟我通信,我也不會否定我們之間的友誼。
說真的,能跟你通信讓我覺得很快樂,所以我才會想來上海見妳。
雖然事情演變成這樣,但我仍然把妳當成好朋友,真的,我不是騙妳的,希望妳相信這
一點。
「聽完美的的這一番令人感動的話,麗俐悔恨地低頭不語。過一會兒,麗俐忽然大聲說
道:「啊!現在我覺得心情好舒暢。自從美雪和金田一來上海之後,我一直用日語和他們交
談……真的好快樂!不過,我真想把自己身邊所有的東西全都毀掉,反正我已經沒有任何值
得回憶的事了。」
接著,麗俐往李波兒刑警的方向走過去,語氣淡然地說:「請逮捕我吧!反正我活著也
沒有意義了。不過,應該是由李波兒刑警逮捕我?還是來自日本的劍持警官逮捕我呢?」
這時候,有一個團員很生氣地衝到麗俐面前…
…
6
啪!
一個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只見麗俐摀著臉頰,愕然地看著打她耳光的志保。
志保眼裡合著淚水,語帶哽咽地說:「傻瓜……妳怎麼可以說妳活著沒有意義?麗俐…
…不,千惠!」
「志保……」
麗俐露出一臉迷惑的表情。
志保用手拭去眼角的淚水,語氣顫抖地對麗例說:「我爸媽在我唸小學的時候離婚,所
以我一直和媽媽生活,而爸爸則留下一個當時才兩歲的妹妹在身邊。我永遠也不會忘記,我
的爸爸名叫小林哲治,也就是妳日夜思念的親爸爸啊!」
「這麼說……妳是我的姊姊?」
麗俐猛眨眼睛,口中喃喃問道。
「什麼!麗俐和志保兩人是親姊妹?」
美雪愕然地張大嘴巴。
其他團員們面對一連串令人意外的事實,都訝異得目瞪口呆。
這時,志保眼中的淚珠又大顆大顆地落下來。
「楊氏雜技團一年前到日本公演時,我在偶然的機會下看到你們表演。當我看到站在舞
台上的妳時,真的嚇了一大跳,因為妳跟媽媽年輕時長得簡直是一模一樣。當時我不停地問
自己,妳會是我那失蹤多年的妹妹千惠嗎?妳可能不記得在妳兩歲之前,我們是一直生活在
一起的。我身邊一直帶著妳小時候的照片,當我練習體操感到疲累時,就會拿照片出來看。
在妳六歲的時候,我曾經瞞著媽媽,自己一個入偷偷跑到新瀉去看妳,那時妳才剛上小學,
背著大書包走路的模樣好可愛呀!媽媽七年前過世的時候,我就一直在想,妳現在到底在哪
裡呢?想著想著,就覺得自己好孤單,所以後來我在舞台上看到妳,心裡幾乎已經認定妳是
我妹妹。可是,我實在想不透,妳怎麼會在中國的雜技團裡?之後,我參加奧林匹克運動會
時,在偶然的機會下認識了幸田先生。我一聽到他要跟楊氏雜技團同行,立刻要求他幫忙讓
我進到團裡學藝。我想,只要有機會接近妳,一定可以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一旁的幸田插嘴進來說:「是啊!因為我對藤堂利用楊氏雜技團進行不法勾當一事相當
感興趣,而且我認為志保關心的事情或許跟這些勾當有關聯,於是答應幫她安排留學事宜。
可是,誰會想到事情最後竟變成這個樣子。」
志保走近麗俐,用力搖晃彷彿失神的麗俐說:「千惠,我們回日本去吧!等你在中國償
還完罪孽後,我一定會來接妳和我一起生活的。妳不要老認為自己是孤單一個人,不要說妳
活著沒有意義,求求妳,千惠……」
「志保,我的姊姊……」
說著,麗俐又掉下眼淚來。
志保見狀,馬上緊擁著麗俐,兩人一起抱頭痛哭,讓旁人見了也為之鼻酸。
「麗俐!」
小龍的叫聲頓時吸引了大家的注意,麗俐和志保也暫時止住淚水。
「麗俐,我、我對妳……一直……」
「小龍。」
麗俐雙眼凝視著小龍說:「對不起,小龍,都是因為我的緣故,害得你被公安們懷疑,
可是,我是不得已……」
說到這裡,麗俐便哽咽得再也說不下去了。
然後,她轉身走向李波兒刑警,開口對他說:「我們走吧!」
麗俐主動圭在李波兒刑警前面。
「麗俐!」
金田一對著麗俐的背影叫道。
麗俐停下腳步,回過頭來。
「我想,每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都會有他生存的意義。」
金田一嚴肅地看著她。
「因為世界上還有很多人愛著妳,多得讓我都羨慕極了,妳知道嗎?」
麗俐沒有回答,只是彷彿若有所思地在瞬間低頭,然後繼續往前走。
金田一再度大聲說道:「大家都在等著妳,所以請你趕快償還完罪孽回來!」
就在這當兒,麗俐猛然回頭對金田一微笑。
金田一楞了一下,旋即也以笑容來回應她。
(將來她會以「楊麗俐」還是「小林千惠」的身分出現?
)雖然金田一目前無法獲得答案,不過,他深信總有一天一定會再見到麗俐的笑靨。
尾聲轉眼間已經到了冬天,金田一等人回到日本也將近一個月。
儘管如此,金田一每天還是會想起自己讓一切真相曝光的那個晚上的情景,而小龍默默
低著頭的身影也會倏地閃過牠的腦海中。
那時候,小龍雖然洗清殺人的罪嫌,卻被公安們以妨礙公務和逃亡的罪名帶走。
正因如此,金田一根本沒有機會和小龍說聲再見便離開了上海。
(不知道小龍後來怎麼樣了?
他會不會因為我舉發麗俐的罪行而對我懷恨在心?
一定的,他一定恨透我了…
…
)想到這兒,金田一忘神地猛搔著頭。
「阿一,你坐在那邊發什麼呆?照片看完就收好啊!」
美雪皺著眉頭說道。
「我在想事情啦!」
「妳是不是又在想小龍了?」
(美雪真了解我,不慚是和我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金田一對美雪點了一下頭。
「不要擔心啦!小龍不會對你生氣的。」
「他一定會生氣的。」
金田一把拿在手上的照片往桌上一丟。
「我不是告訴過你,他沒有生氣嗎?」
美雪說著,開始整理他們去上海所拍攝的照片。
「小龍是真的很喜歡麗俐,喜歡到分秒都不想離開她半步,結果卻在我解開事件真相後
,讓他們倆硬生生地分開……唉!小龍一定無法諒解我。」
阿一,小龍真的沒有生你的氣嘛!
「」妳怎麼知道?
「」我就是知道。
嘿嘿嘿!
「」幹嘛笑成這個樣子?
「金田一沒好氣地說。」
嘿嘿嘿!
「」美雪,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你真的想知道?
「美雪不懷好意地瞇起眼睛。金田一顯得有些不耐煩,氣呼呼地大叫:「快說啦!」
「我可以跟你說,不過,你得先把你去上海的三個目的告訴我,除了吃上海蟹以外,其
他兩個目的究竟是什麼?」
「不行!這種事情教我怎麼說得出口嘛!」
「你不說,那我也不告訴你。」
美雪任性地嘟起嘴巴。
「真是的……好啦、好啦!」
「你終於肯說了。」
「嗯。不過,因為妳只有一件事,所以我也只說其中一個目的。」
「好,說吧!」
(我總不能將自己想和美雪上床的事說出口…
…
)於是,金田一鼓起勇氣地說:「我原本打算半夜溜出去買黃色書刊的……沒辦法,班
上同學說要以高價跟我購買。」
美雪緊皺著眉頭,嘟起嘴巴說:「阿一,你真是個大變態!」
「喂!是你要我說的耶!」
美雪從鼻子裡悶哼一聲,按著轉過頭去。
「美雪,現在該輪到妳說了。」
經金田一這麼一問,美雪的怒氣彷彿在一瞬間完全消失,只見她面帶笑容地從口袋裡拿
出一封信。
「這是麗俐寄來的信。」
「真的?借我看!我要看!」
說著,金田一便伸出手來。
「不行!這是她寫給我的信,你不可以看。」
美雪激動得把信藏到桌子底下。
見狀,金田一只好退一步說:「既然如此,那妳把可以讓我知道的事情說給我聽。」
美雪點點頭,從信封裡拿出信來。
「嗯……麗俐說!『我過得還不錯,現在的我聽從金田一的勸導,先好好地償還自己的
罪孽。小龍和志保一有空就會來看我,雖然目前我沒有辦法了解自己所造的罪孽有多深,可
是只要有人給我溫暖、支持,總有一天,我一定會了解的。不過,像我這樣的人,真的會有
獲得救贖的一天嗎?志保每次來看我都會跟我說,我們之所以能夠重逢,一定是爸爸在天之
靈的保佑,因此我們絕對不能再失去彼此了。對了,美雪……』哦!我不能再繼續往下唸了
,從這裡開始省略。」
「她下面還為了什麼?」
金田一焦急地問。
「哎呀!那跟你沒有關係……我再唸一段給你聽……『我聽小龍說,楊王的日記被人撕
下幾頁,我想,聰明的金田一或許已經發現到,那幾頁應該是寫著有關於我的事情。楊王大
概也料想到,在他死後可能會有人去看那本日記,所以才會故意將記載我是躲在車子的行李
箱中被帶回來的日本人部份撕下來。楊王一定很希望我能以他女兒楊麗俐的身分繼續活下去
,其實我的心裡或許早已經把他當成是自己的爸爸看待,所以在我決定報仇之後近一年的時
間裡,我一直沒有付諸行動。不管我心中的恨意有多深,就是對楊王下不了手,因此在看到
楊王自殺之後,我才有勇氣進行復仇計畫。今後,我必須在中國接受法律的審判、服刑,等
到我償完了罪孽,開始步上嶄新的人生之路時,我將要以什麼身分繼續活下去?直到現在,
我還沒有找到答案……』阿,一,你看!」
美雪把信紙的一角露給金田一看。
「信上面署名著楊麗俐和小林千惠這兩個名字耶!不過,對我來說,她還是楊麗俐。對
了,麗俐還寫著『最後請妳代我向金田一致謝』呢!」
「她為什麼要向我致謝?」
金田一不解地問。
美雪沒有回答,只是逕自接下去唸道:「『拜金田一之賜,我才得以不用殺死另一個自
我:楊麗俐。』阿一,我想小龍對你的感覺一定也和麗俐一樣。」
「妳真的這麼覺得?」
「是啊!因為他還寫了一封信給你呀!」
美雪邊說邊從桌子底下拿出另一封信來,把它遞給金田一「因為小龍不知道你家的住址
,所以就跟麗俐的信放在一起,然後要我將信轉交給你。」
金田一看著淡橘色的信封,一陣暖流瞬間竄過全身。
「阿一,你趕快打開來看看嘛!你自己看他的信,確認一下小龍是不是還在生你的氣。
」
在美雪的催促下,金田一小心翼翼地撕掉信封口。
霎時,他似乎可以感覺得到一股溫熱的觸感正微微地傳送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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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唯恐天下不亂的 傻.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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