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w
#葉郎電影徵信社
【End Game? 彈指奪命的社群寶石】
Netflix 2019年初上架的紀錄片《FYRE:國王的豪華音樂節(FYRE: The Greatest Party That Never Happened)》記述了兩年前一場發生在加勒比海的「史上最奢豪音樂節」騙局:
主辦單位不惜血本動用了數十位名模網紅在instgram上發動一次空前的行銷活動,讓網紅們同時張貼自己在這個無人小島上的奢豪體驗照片和官方拍攝的誘人影片,借以引誘全球四千多人搶購即將在這個無人島上舉辦的奢豪音樂節入場券。
最後這些搶到票的「幸運兒」淪為缺水缺糧甚至連安睡一晚都有困難的無人島難民(甚至連無人島都是不是真的)。這一切全歸因於他們輕易相信那些全程紀錄音樂節美妙籌備過程的社群影片。
Netflix自己也是社群黑魔法的高手。同樣在2019年初上架的《蒙上你的眼(Bird Box )》就是在各種哽圖和模仿效應(Bird Box Challenge)的推破助瀾下成為該平台第一支賣座影片。好萊塢一直盛傳Netflix和瞬間爆量的哏圖脫不了關係。Netflix甚至煞有其事地發表聲明呼籲全球觀眾勿再仿效以維安全,將社群話題推向另一波高潮。
傳統媒介的影響力已經快速消減,如今驅動我們採取行動趕緊出門看《復仇者聯盟:終局之戰 (Avengers : End Game )》的已經不是鋪天蓋地的傳統廣告,而是被操作出來的「防爆雷」社群壓力。社群網路不止完全統治這些殺得見血的商業領域,事實上在真正見血的國際衝突中已經無所不在。
P.W.辛格和艾默生.T.布魯金的《讚爭》正是在講社群網路血腥的那一面。
本書從世界最強網紅唐納川普(Donald Trump)開天闢地的第一則Twitter貼文開始追溯他如何取得這個操弄社群輿論的超能力,並橫越多國、親臨數個國際衝突現場,找到這個21世紀的新「毀滅性武器」左右世局、殺人於無形的蛛絲馬跡。
把《讚爭》當成一部電影來看,有如一部隨時會無預警地讓人從椅子上跳起來的恐怖片。社群網路在這些故事中就像《大法師(The Exorcist)》或是《The Shining 鬼店》裏頭中了邪的主角,展現了毫無來由的惡意、冷血、兇殘。更恐怖的是這些故事是真的。這些惡意、冷血、兇殘都是真的。
書中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刻是2016年12月4日,一名男子持槍闖入人聲鼎沸的披薩店。因為他被YouTube上某陰謀論頻道的影片長期洗腦,認為落選的美國總統候選人希拉蕊柯林頓(Hillary Clinton)經營了一個秘密戀童癖犯罪集團,並堅信披薩店的地下室就是希拉蕊用來關押那些無辜孩子的地方。為了拯救這些孩子,他甚至已經預先錄下遺言、做好殉難的準備。
驅動他拿起槍立即行動的元兇就和驅動那四千名音樂節難民上網搶票的元兇是千夫所指的同一個:社群網路影片。
有趣的是有百年歷史的電影工業/藝術其實不只是這個社群黑魔法的祖師爺,更是此時此刻正要將世界推向末日的無限手套上不可或缺的毀滅性寶石其中之一顆。
川普的競選操盤手史提夫班農(Steve Bannon)在勝選後接受好萊塢報導(Hollywood Reporter)專訪時曾說:
「黑暗是好的。狄克錢尼(Dick Cheney)、達斯維達(Darth Vader)、撒旦(Satan),這些都是力量的表徵。當人們越搞不懂這個道理,對我們越有利。因為這時候他們就永遠無可捉摸我們究竟是誰以及我們到底打算做什麼。」
是的,這個右翼政治老狐狸一口氣用上了兩個電影哏:其一是引用星戰電影經典反派角色達斯維達;其二是模仿《華爾街(Wall Street)》中另一個經典反派的經典台詞——「貪婪是好的」。
在淌政治混水之前,班農曾以銀行家身份在好萊塢電影投資圈混過一陣子。他一直告訴別身邊的人說他的人生目標是成為當代的蘭妮萊芬斯坦(Leni Riefenstahl)。萊芬斯坦是希特勒的宣傳愛將,她因為執導1934年納粹黨代表大會的紀錄片《意志的勝利 Triumph des Willens》而同時受到藝術推崇與道德批判。事實上1977年第一部《Star Wars 星際大戰》電影的結尾正是仿自《意志的勝利》中納粹黨衛軍遊行進場的橋段。
但理想和現實總是有落差,班農的藝術能力遠遠看不到萊芬斯坦的車尾燈。好萊塢男星喬治庫隆尼(George Clooney)曾這麼形容班農寫的劇本:
「史提夫班農是個該死的爛劇作家,如果你讀過他的劇本,保證你一定無法相信你的眼睛。」庫隆尼語帶惋惜地說如果奇蹟能發生讓班農的劇本真的被拍成電影,他最後肯定會乖乖留在好萊塢繼續當個電影人,並且會「努力舔我的X眼來拜託我去主演那些低能至極的劇本」。
1991年起班農熱衷於改編最血腥的莎劇《泰特斯(Titus Andronicus )》,據說他的構想包含把莎翁的歷史復仇劇背景擴大成為銀河戰爭片,並加上人類與低等外星生物的心靈性愛等等荒腔走板的新點子。班農從來沒有成功賣出這個案子,卻不知怎地想辦法弄到了《揮灑烈愛(Frida)》導演茱莉泰摩(Julie Taymor)後來拍成的《泰特斯》(台灣發行商把片名翻譯成讓人錯愕的「戰士終結者」)的掛名。導演說她一直到電影海報出爐才發現有這號厚臉皮的人物掛在演職員表上說是監製,並強調此君從頭到尾都未參與該片的創意過程。
該片1999年上映之後票房不佳。據說史提夫班農還逢人就抱怨說如果導演採納他的點子,電影一定可以大獲成功。
雖然班農四處宣揚他的好萊塢經驗,但好萊塢人士多半是他轉行政治之後才聽過這個名字。少數曾與班農接觸過的好萊塢人士也從未在那個時期聽過他的任何白人至上主義激進立場,他從頭到尾只關心的是如何從電影中賺到錢。
連續幾部製作擱淺後,班農終於在右翼人士身上找到新的「錢」途:他開始替右翼團體拍攝紀錄片,並在電影中大力吹捧莎拉裴琳(Sarah Palin)和川普等右翼政治人物。這些紀錄片多半沒有廣泛發行,就算發行也票房欠佳,但卻在白人至上主義者之間發揮極大的影響力,成為這個小社群強化信念、不斷茁壯的洗腦工具。班農的半吊子藝術技能居然真的實現了他的願望:真正從電影裡賺錢。
這些聳動的紀錄片讓班農打進白人至上主義者的圈子,不僅很快地接手營運右翼媒體布萊巴特新聞網(Breitbart News Network),更讓班農終於與命定的同夥——川普搭上線。
川普替班農的「蘭妮萊芬斯坦之路」帶來了另外一個致命武器:無限手套上最後一顆毀滅性的寶石——twitter帳號realdonaldtrump終於到位。
彈指。
(本文原為大是文化《LikeWar讚爭》一書推薦序)
Sear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