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林婉瑜,
是因為我們一起參加了一個作家的交流參訪活動,
記得那是一個要住在外面的,三四天的活動,
所以我跟林婉瑜曾經一起去腳底按摩。
在林婉瑜之前,
我從沒固定追蹤過一個詩人,
(可能蘇東坡跟杜甫的詩會勉強背出幾首)
但她是一個非常非常特別的人,
不只是寫出來的詩,
而是整個人,
是那種讓人想要知道她今天做了什麼的那種人。
林婉瑜最近出版了散文集<可能的花蜜>,
聽她說,因為出版日期是6月18日,
剛好在疫情封鎖當中,
也因為疫情關係,
實體書店都沒有進書。
我好想吶喊:
各位書店的採購們,這不合理啊,
天上的詩神正抓著頭走來走去,感覺不開心!!
以下,如上次訪談艾加凱磊那樣,
我跟林婉瑜也作了一次線上來回的訪談,
分享給你們--
1.
葉揚:
有許多人對於詩人的日常生活,有各種幻想,
是否能談談同時當著詩人的妳,在生活中實際的樣子?
(會問這一題,
是因為不論是當母親或是當妻子,
都是很實際的事,
以我的例子來說,我每天睡醒的第一件事,
就是花時間在廚房裝水,做二十顆冰塊……)
林婉瑜:
一開始被稱為「詩人」其實是不太習慣的,
那是一個穿長袍馬褂眺望遠方的我嗎?
是一個浪跡天涯冒險不羈的我?
有空的時候,我會開車到高速公路兜風,
放眼望去、前方沒車的時候,
把油門踩到底,
把自己喜歡的音樂開得很大聲。
還有我會去買花,一週一次,
買厄瓜多進口玫瑰搭配美國大康乃馨,
進口花卉的飛機都是禮拜一飛抵台灣,
所以禮拜一去可以買到最新鮮的。
厄瓜多玫瑰花瓣多層繁複,
開起來碩大無朋,簡直像牡丹那樣隆重澎湃的感覺!
買回家以後,慢條斯理整理那些花,
搭配顏色、修剪裝瓶,
是讓自己平靜、沉澱的過程。
2.
葉揚:
與妳剛認識時,
妳曾提起妳妹妹生病的故事,
當時讓我印象深刻,
是否可以多談談,
妳的妹妹給你帶來的影響?
林婉瑜:
我的妹妹從小讀書都是第一名,
就連身高都比我高出許多,
她考上台中女中時,
比女中的錄取分數多了二十多分,
不過,後來她因為重度憂鬱和一些心理因素,
沒有讀完女中。
2014年,
我寫了〈世界的孩子〉這首詩,
送給孤單的人。
希望像妹妹這樣流離無依的靈魂可以感受到:
每個人的存在都是與眾不同的,
都有獨特的價值和意義,
都是被祝福的。
〈世界的孩子〉這首詩,有這樣的詩句:
我也是被愛的
被整個世界所愛
被日光所愛
被層層襲來的海浪所愛
被柔軟適合躺臥的草地所愛
被月光以白色羽絨的方式寵愛
被夏夜晚風這樣吹襲
幾乎要躺在風的背面一起旅行
雖然經常
孤獨地哼歌給自己聽
我是世界的孩子
有人喜愛的孩子
(這讓我想起,
羅比剛轉進一個新的幼兒園時,
沒有朋友的時候,
他也經常唱歌給自己聽,
羅比說他唱的都是挪威的森林。)
3.
葉揚:
妳是我心中的好心情作家,
讀妳的文字,能讓人不由自主地愉快起來,
妳曾經感到茫然,人生無以為繼嗎?
林婉瑜:
一開始寫詩的頭幾年,
因為剛好也是我媽媽生病後來過世的過程(罹患癌症),
那時期的我習慣性失眠,挫折感很深。
常有朋友或讀者提到,
我的詩帶給他們溫暖和撫慰、力量和快樂。
在我書寫的過程中,
我創造出來的詩句,
其實首先是安慰、鎮定了我自己。
我創造了詩中的情境,
主要是去擁抱當時有點疲憊、失落的自己。
記得有一次,
妳傳了一篇妳在雜誌上看到的訪談給我,
是性侵受害者談到我的詩,還有手抄我的詩的照片。
偶爾,我會去IG瀏覽讀者分享我的詩文。
知道自己的作品在其他人的生命裡產生意義,
那種感覺是特別的。
葉揚:
在壞日子裡,妳都做些什麼事情?
林婉瑜:
20歲的時候遇到困境,
容易陷入長時間的低潮;
現在受困的話,
比較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去分析為什麼不順利、癥結在哪、如何解決。
因為希望自己早一點回到好的狀態。
4.
葉揚:
妳的先生「江」的職業非常有意思,是調查官,
關於這個事,可不可以多說一些呢?
林婉瑜:
當我的親友知道江是「法務部調查局」的調查官,
他們問過、說過的話像是這樣的:
「工作內容會不會危險?」
「可不可以幫我調查某工廠?」
「我想報案。」
葉揚:
哈哈哈,我看到他,
可能也會忍不住想要報案。
林婉瑜:
大約20年前,
江考上「調查局特考」以後,
在展抱山莊受訓一年,
然後分發。
葉揚:
在展抱山莊受訓時都學些什麼呢?
林婉瑜:
法律,射擊,游泳,擒拿,行動蒐證等等……
#好想一家三口去學這個啊
葉揚:
那麼,當初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呢?
林婉瑜:
我們是透過朋友的介紹認識。
我還記得,我和江見面以前,
介紹我們認識的朋友對我透露:
「江先生是公務員,在調查局工作。」
我還擔心地反問朋友:
「他會不會呆呆的?」
朋友回答:
「不會喔,江先生蠻活潑的。」
他做過府會組(市政府和市議會)組長、北區組長。
他們有時去做一些調查工作,
其實是需要隱藏自己的身分,假裝成路人,
所以他不喜歡我在臉書曝光他的照片。
5.
葉揚:
江先生是否曾經在家庭生活中,
發揮他強大的調查能力?
林婉瑜:
因為工作上經常在辦案,
所以拿有關法律的事問他,
他多少會知道,可以給一些蠻實用的建議。
然後他很會找東西,
家裡大大小小一時之間找不到的東西(鑰匙、印章、眼鏡等等),
要他去找,很快就找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工作上需要去搜索的關係XD
6.
葉揚:
妳的家人理解詩人這份職業嗎?
我不是來自書香世家,
父系家族的長輩或親戚中,
有商人、有工廠主管、有土木工程師、有電腦工程師,
完全沒有藝術創作者或寫作者。
我父親年輕的時候擔任「可口奶滋」餅乾廠的廠長,
他曾經帶我們去參觀餅乾工廠,
對我來說,有一部分童年回憶是充滿餅乾香甜的氣味。
我的母親是家庭主婦。
他們不瞭解文學,
也許可以這樣說:
他們會比較瞭解具體實際的部分,
譬如,我的詩被收入國文課本裡、作為課文,
或者我幫哪個歌手寫了歌,
這種比較具體的事件,
他們比較能理解。
創作的技巧和內容,
比較抽象內在的部分,
他們就很陌生。
葉揚:
家人曾經反對妳當一個詩人嗎?
林婉瑜:
我爸很妙,
我跟他說,
接下來我的詩會和一個電視劇合作,
他立刻問我:
「你要去演戲了?」
完全狀況外。
不過相對的,
我覺得這樣比較好,
我還蠻享受自己一個人在創作的世界漫遊,
不需要身邊的人更多關心,
也不需要干涉或慰問,
就讓我自己一人去完成它。
7.
葉揚:
妳在文中經常提到自己的三個孩子,
對妳來說,孩子的意義是什麼?
林婉瑜:
其實孩子出生的頭幾年不太適應,
尤其老大知霖嬰兒時期特別沒安全感,
24小時都要看到我,否則就哭鬧。
當她學會爬以後,把她放到遠處,
也會無時無刻朝我爬過來……
那時覺得好崩潰啊,
常在心裡對她說:「離我遠一點啦!」
很想有自己的時間。
她11個月大的時候,
曾經誤吞ㄇ字型訂書針,
送到急診室取出來;
國小時曾經連續發燒11天住院……
現在她高二,身高和我一樣高了,
讀衛道中學的甲班,未來想念理工。
回想他們幼小的時候,覺得很不可思議,
時間慢慢的賦予他們、贈與他們個體的獨特性,
譬如知霖從一個啼哭黏人小怪獸,
變成一個喜歡看英文小說的街舞社社長。
老二貝貝經常被學校派去參加作文比賽。
老三小龍很喜歡數學,
有一次他在一張紙上畫了很多神祕圈圈和符號,
說:「這不是十進位,這是極進位!」
這些都讓我覺得很妙。
我覺得,孩子會帶我們看到不同的世界。
一開始以為孩子會像我們,
後來發現,他們是截然不同的個體,
對一件事,他們的理解或表現,
有可能是我們完全沒想過、沒預料到的。
譬如現在看到知霖的物理很好,覺得很神奇,
我以前上物理課都在發呆,
只看得懂課本封面的物理兩個字。
8.
葉揚:
我的孩子前幾天開始上小學了,
他要去的那個學校裡有什麼,
會遇見什麼樣的人,發生怎樣的事,
我們都無法預料。
對於即將要展開新旅程的,幼小的孩子,
這件事妳的想法是什麼呢?
林婉瑜:
我常覺得,
你對羅比說的話、你和他相處的方式,
對小朋友來說是很有啟發性的。
羅比是個幸福的小孩、很有創造力的小孩。
我想到一首我的詩〈童話故事〉。
這首詩對我們從小耳熟能詳的童話故事,
提出現代觀點的思考,
曾經被美國Connecticut大學的詩歌翻譯期刊譯為英文,
也收錄在三民書局的國文課本中、成為課文,
我想羅比可能也會覺得有趣:
〈童話故事〉
1
小紅帽最介意的是
她其實喜歡
藍色的帽子
可是奶奶說 女生要戴紅色
2
睡美人蠻累的
只想繼續睡
偏偏就有人一定要來吻她
3
自從村民知道
誠實的樵夫獲得了金斧頭銀斧頭
現在湖底都是
村民們丟的斧頭
4
第一隻小豬 蓋了海砂屋
第二隻小豬 蓋了輻射屋
大野狼從煙囪掉進第三隻小豬家的火爐
所以第三隻小豬的房子
成了凶宅
5
青蛙王子不太適應 和公主的婚姻生活
他想變回從前那隻青蛙
那隻單身的青蛙
6
放羊的孩子大叫︰「狼來了!狼來了!」
只是這次
沒有任何人相信他說的話
狼慌張的跑到同伴身邊說︰
「怎麼辦?我剛剛看到一個人類!」
7
龜兔賽跑的獎品是
一箱紅蘿蔔
所以烏龜又從終點慢慢的 把紅蘿蔔扛回去
交給在路邊睡覺的兔子
#好有意思的詩
#想到烏龜爬半天最後得到紅蘿蔔
#那無奈的感覺如此鮮明啊
後記:
除了詩以外,
我也很喜歡讀林婉瑜跟孩子的紀錄,
比如說:
她的大女兒知霖曾經在週記上寫過:
又要段考了,好煩喲,
如果段考是一個人,
我要揍爆他的臉。
還有小龍喜歡一個女同學,
他的說法是:
那個女同學的臉可愛,
肩膀也可愛!
這些文字都收錄在她的新書〈可能的花蜜〉中。
而自從林婉瑜講述了她離世的母親,
不瞭解文學但很支持她的父親,
她與三個孩子的奇妙笑語,
跟調查官之間的愛情鬥智,
她就成為我,
無論如何會繼續追蹤的創作者。
最後分享我特別喜歡的,
關於林婉瑜在婚前去相親時遇到的故事:
F男:
他是和媽媽一起出現的,
他遞上名片自我介紹,
可能因為我說話的聲音小,
每當我回答什麼,
他媽媽就會把頭壓低、把臉湊過來,
想聽清楚我說的話。
短暫半小時談話,
氣氛因長輩的過度關心而緊張了起來,
只要男人說了什麼,
他媽媽的眼光就掃射向我,
等待我的回答,
並且不時湊過來看我的表情,
像是分析我的話語成分般審視著我。
我想到電影《Men in Black》裡的「雙頭男」,
F男脖子上也有兩個頭啊,
大頭是他、小頭是他媽媽。
如果F下次約我見面,
他媽媽一起出現也不用意外。
一起看電影的話,
想必他媽媽的頭會湊過來吃他的爆米花、喝我的可樂。
#可能的花蜜 #林婉瑜
#這本可愛的書歡迎大家上網路書店支持喔
戚繼光作文 在 蕪菁雜誌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一開始的時候我也是直覺懷疑,好心肝診所是不是安排了什麼VIP名單濫打人情疫苗。但是仔細用常識想一想,事情的真相很可能是這樣:台北打疫苗太拖拉,被輿論譙到受不了。衛生局趕快塞上千劑的疫苗給你,說老師麻煩你幫幫忙,明天一天之內得把它打完,不然柯文哲怪罪下來,衛生局很難解釋。
照常理判斷,哪有可能一夜之間生得出整套的VIP名單來?就算生得出單來,人家一秒鐘幾十萬上下,哪有可能隔天半夜剛好都騰得出時間來打針?所以最有可能發生的情境,是院長說「我們要幫市府銷掉一千劑的庫存,診所各位同仁(不限醫護)麻煩一下,看要樓頂樓腳、阿母阿爸、保全水電,明天指定時間可以過來的都打一打。」
當然常理判斷,這些人裡面肯定也有「夾帶私貨」。最可能的是與院方人情相熟的VIP過來打(甚至不一定是官員,很可能根本只是醫界的老朋友這樣,但他們或許也覺得自己是以朋友的立場,幫診所和衛生局一個忙這樣)。
補充:有跡象顯示,不少媒體界,尤其是親藍親柯色彩的人士也夾帶在這裡面。這就更玄了。我不認為醫療院所跟媒體、藝文界會有這麼多的交集。這名單顯然是熟悉政治公關的人士才開得出來。最大的可能性是柯文哲本人,或是柯文哲身邊的媒體派佞臣揣摩上意,硬塞進去的。
(https://tw.appledaily.com/life/20210611/OS3GCWGX6ZBDHGRP72JO4EUKT4/)
這樣講,就很能夠解釋許老師為什麼反應如此冤枉了。他可能真心覺得自己是在幫衛生局老朋友的忙,甚至被逼著要塞一些「柯友友VIP」的名單進去,情急之下也顧不得造冊什麼的拉拉雜雜的程序了(不像禾馨因為很久以前就在推疫苗,名冊都是造好了在那邊)。
結果是柯文哲來個翻臉不認人,而且還鬧到要把相關人員送政風,順便把恩師移送法辦這樣。
誠然,好心肝診所有錯。他們錯在急就章、沒有確實造冊,有失嚴謹,而且在觸法邊緣。事情已經演變到檢調不得不介入的程度,但要用「權貴名單」來形容許院長的作法,我看是有點持論過苛。
如果真的能掌握到誰打了這批疫苗(如果好心肝診所真的生得出名單的話…我看他們除了一個一個調健保卡記錄以外大概也記不清誰來打過針了),實際上名單很可能是:診所醫護、行政、清潔、修繕等工作同仁,還有他們住在附近的親戚,或許還有在對面台大醫院工作的院長的老朋友…之類巴拉巴拉的。當然也不能排除中間夾雜到一兩個社會地位比較高的熟人這樣。
但柯粉現在在炒作「權貴名單」的風向,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把執政黨一起拉下來打泥巴戰。這種看似道德崇高的指控,其實用心是很險惡的。大家都知道醫界人士裡面挺綠的不少,只要把跟許院長交陪過的,平常比較偏綠的醫界人士(柯系網軍甚至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他們是不是真的在好心肝診所打的疫苗,只要影射他們跟許院長關係匪淺就好了)都拖一遍下水,狀況外的執政黨肯定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
這就是我日前講的,柯系網軍的泥巴戰話術,雖然很下流,但是很有用。因為他們洞悉了一般人「不是不喜歡特權,而是不喜歡別人有特權」的黑心理,從這裡大作文章,陰謀論就很容易渲染開來了。
要破解這種話術很難,情急之下根本沒有誰真的能掌握真相,而且如果打針的名單裡面真的混進了一兩個看不順眼的人物,柯系網軍就可以用其掌握的聲量無限放大此一特例,然後把整個風向扳回來。
我有不少在基層診所做事的醫師朋友,對於許院長這次的作法褒貶不一,但一致同意柯文哲玩弄朋友的手段,太過於粗殘。
要破解這種炒作,最好的方法就是靜下心來,用社會經驗、用常識來想過一遍:一天之內怎麼可能生出一整套VIP名單?而VIP又怎麼可能剛剛好隔天都有空?當別人拜託你找人來幫忙的時候,你第一時間會去想到那些平常忙得二五八萬的VIP朋友,還是鄰居家人?
仔細想過一遍,就知道整件事情的罪魁禍首,就是打疫苗拖拖拉拉又漫無章法,不思考改進政策卻想急就章衝業績的台北市政府。而火上加油的,是明明有決行權,該負起最終責任,卻硬要推股長出來殺頭,再把好心肝與禾馨兩位出面幫忙的朋友,一同拖進泥巴水的柯文哲。
抓住這個原則,通透基本的人情義理脈絡,就不會被柯系網軍這種「六親不認」的風向炒作,和柯文哲的「震怒秀」戲碼給帶著跑。
再繼續往下想,柯系網軍炒「權貴名單」的風向炒這麼大,但是他們說不定就是最害怕名單真的被攤在陽光下的。一旦被抓到名單裡面有一堆柯友友,那柯文哲真的是要去路燈上面走一趟了。
真的,凡事用常識想過一遍,被網軍玩弄的機率會少很多。
(圖片來源:《怪醫黑傑克》)
戚繼光作文 在 我的戰友是狼先生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2020510
<<媽媽,讓我抱抱您!>>
媽媽,母親節快樂!
有一些話我藏起來很久很久了....
一直以來都沒辦法說出口....
我想藉著母親節把它們說出來,
讓您知道我的想法❤️
過去的8年多,
用心照顧我的您,
有時會為了照顧我這個生病的女兒,
而確實忘記了照顧自己....
在我出生前,
您一直照顧同樣患紅斑狼瘡症的母親(我外婆),
直到婆婆離開,您集中照顧我的2個哥哥。
後來聽您們說,有了我,全家都很開心,
因為您終於懷上了一個女生!
但我出生後帶來的究竟是幸福還是辛苦?
(以下很多,都是從不同人口中聽來的.....)
小時候一頓奶我可以喝很久,但喝完就吐...
吐到2個哥哥都會怕到躲起來,覺得我很麻煩。
有一次我吐奶,臉都開始變成紫色,差點窒息,
那刻就算召救護車也是來不及,
幸好有您、有爸爸,我最後才苟延殘喘,活了下來。
小時候上幼稚園我已經是個跟其他小朋友不同的孩子,
我不哭不鬧不說話,也就性格怪怪的。
我到了學校,不會跟其他小朋友玩,我會自己一個.....
我是個會靜靜躲在角落自己玩起來的小女孩。
踩三輪腳踏車、玩煮飯遊戲....我都喜歡一個人玩。
我小時候大家對SEN(特殊學習需要)沒有太多的覺察,
但在那時幼稚園的校長和老師常常召見我媽媽,
老師說起我的這些「問題」,
不過,媽媽覺得沒太大問題。
後來,有一次有位同學大力咬了我的臉龐一下,
我本來紅紅的小臉蛋就變得更紅,
但我還是不哼聲,沒有生氣、也沒有哭,
大家就一下子擔心起來...
校長還很焦急的把我媽媽叫來不停為那位孩子的錯道歉,
老師們則露出很不好意思也很心疼我的表情。
回家路上我仍然不發一言,但回到家,沒有半點異常:我開心地玩玩具
到了小學我總算融入了一個新環境,有朋友。
6年小學最深刻的事是每年媽媽都會幫我辦生日會,
而且並不是簡單的生日會,
而是每一個細節您都親力親為,
打點得很完美、讓小孩很開心的生日派對,
派對上不僅全部美味的食物都出自您那雙巧手,
您還會和我們一群小孩子玩遊戲、看卡通片。
我從來都沒有想要去麥當勞開生日會的念頭,
因為您為我辦的生日會很盛大,已經太美好、太難忘!
中學開始我就已經有獨立思考能力,
踏入青春期的我反叛起來,
喜歡吃喝玩樂、參加很多活動,就是不喜歡讀書....
我還記得自己改變的原因是因為您打的一巴掌!
一巴掌打下來的那個瞬間,
很多東西同一時間在腦海中浮現,
那個痛讓我醒過來了,小時候被小男生咬也沒有那麼痛。
我反覆的想了很久,其實您罵我罵的沒錯,打也是沒錯!
今天的我很感謝您那呼巴掌把我徹底打醒了,
不然我今天不知道會變成一個怎麼樣的人。
我的2個哥哥都不擅於學習,
大的因為一些原因甚或沒有完成中五課程,小的也會考失利......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我有了一個想法:
身為家中最小的孩子,
我有一個必然的責任去擔起未來的家。
我變了很多!
香港普遍學生都因母語是中文,我又是中文中學的學生,
比較少有運用英語的機會。我每天有時間就會拿著寫下很多vocabulary(英文詞語)和一些英文詞句的小本子琅琅上口地背誦,更會單獨約外籍老師吃飯。我的英文水平因而好了一點點,到後來持續的努力讓我在班上多了個稱號" Queen of Vocabulary”,這個名稱無疑增加了我對自己能力的認同感,但卻多了很多的壓力。
失敗的經驗曾經摧毁我,讓我差一點放棄學習。
每一次,
幸好媽媽您都會在我身旁扶起那個不知怎樣面對失敗和困難的我....
中六那年,一向甚少缺課的我因為身體不適請了差不多一個月的假,我完完全全記不起那一些生理上痛楚是由甚麼時候開始,然後就再也沒有停止過。
我是第一屆的文憑試考生,那半年的日子每天都上課、溫習、補課和去補習社補習、操Paper(CE和AL的試卷完全跟文憑試不同,也不知如何參考。)
Study Leave才剛開始,我的臉上長了紅疹、腳上長滿奇怪而且長相很特別的紫色斑塊、發燒、全身都有被灼的痛楚,每一個動作都做得很不容易,但為了不去急診室(不敢浪費半點時間),我對媽媽您說謊,說臉上的是長豆豆而已,然後我每天都穿長褲意圖瞞過您的雙眼。
但原來我太不了解您了哈哈,最後當然被罵了一頓後去了醫院。
醫生看了我輕輕說:「只是血管炎,沒什麼大問題,我給你開點藥膏,搽上就沒事了。」
但媽媽突然之間的緊張追問把我嚇呆了:「這...會不會是紅斑狼瘡?....我媽媽患紅斑狼瘡。」
不僅我呆了,醫生也一樣。
「那....那....那,我也有一點點擔心,不如就住院看看吧!」
這是我第一次住院,第一次聽到紅斑狼瘡這四個字,而往後的那幾天原來是我當「正常人」的最後數天。很快我就確診了跟婆婆一樣的病。
沒有考過模擬試的我一考就要考真的那個,壓力大到難以形容,那段時間還忽然搬家,由住了17年的屯門搬到陌生的九龍....
搬家後考試仍在屯門進行,所以我就只能懇求朋友收留。
寄人籬下,面對不適應的環境、身體狀況、要每天吃藥的生活以及考試的巨大壓力,考試結束後住院的兩個多月中我都在迷糊中渡過:NPSLE (紅斑狼瘡上腦),神智不清的我變回2至3歲的小孩子,口中只會唸唸有詞叫媽媽或說些奇怪話,例如說太空船有個豬仔包😂😂😂,身上包著尿布。
一開始在兒科病房,護士長搖搖頭跟您說:「唉,我們見很多,她將來是沒辦法回復正常狀態的.....」
這是媽媽後來告訴我的,
我真的沒法想像當一個媽媽聽到這句話會有甚麼感覺。
後來18歲到了成人病房,因為我完全對自己沒有控制能力,
我會一天無限次把自己身上打藥的針口拔掉,但醫生護士又不想把我綁起來,所以.....
他們叫我媽媽來陪我。那段日子媽媽每天都往返屯門和九龍的家,日以繼夜夜以繼日照顧我,之後回家還照顧我哥他們、還要做家務.....
看起來沒有蒼老感的媽媽,難道真的不累嗎?
我醒過來後休學,坐了半年輪椅,而在我心頭揮之不去的還有那個我不滿意、不足以入大學的文憑試成績......
後來我身體好轉,不斷重複向您提出想重讀的請求。您答應了我。上學後除了記憶力和集中力差了很多,原來身體上也根本沒有好轉這回事:復發的我握不住筆、呼吸困難,中間多次住院,在第二次文憑試後我家多了一台氧氣機...
再次因身體卻步的我很迷失,明明有學習讀書的能力,但卻沒有健康的身體,甚麼都做不到,連出街約會朋友的體力都沒有,每次洗澡都坐在治療師為我安排的沖涼椅上進行,稍稍一動都令我氣喘如牛。那段日子大概是我人生的低谷。
媽媽每天都陪伴我、開解我、煮我喜歡吃的、買我喜歡的小東西給我。有一段時間您擔心我會想不開而全天候陪伴我,不敢離開我半步。
後來2015年8月身體真的好轉了很多的我仍然有點迷惘,但其實我心中很清楚自己:我想讀書,想進大學。
媽媽不理會其他親戚的反對,給予我再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機會。
我雖然怕,很怕令您、令自己都再次失望,但為了自己、為了您、為了我的家我願意再一次嘗試!讀夜校的日子看似簡單,但其實那段日子很辛苦、很多血和汗交織!早上起來吃過早餐和藥物,便開始做歷屆試題,做完對答案,把自己錯的或者覺得重要的都寫下來。中午吃飽一點,然後會溫習到下午五點左右,中間如果肚餓會吃點餅乾麵包,溫書悶的時候我會作文。
我的夜校在沙田那邊,由家裡出發,光走到巴士站就已經要20分鐘,乘車半個小時才到學校。18:45上課21:45下課,有時還會問老師問題,踏出校園那刻已是晚上十時許,乘車回到家洗澡,再看時間的時候往往已經半夜,媽媽知道我很累會幫我吹乾頭髮,我就趕快睡覺去。翌天早上又再重複以上的過程!重讀生很多時候都有自我懷疑,我也不例外:作文低分,我很害怕,很怕自己努力了那麼久都仍然會再失敗!我記得我在巴士一邊哭一邊在電話跟媽媽說我害怕......您說了很多話,讓我相信自己有能力做得到。
最後一次文憑試開考後不久我就發現身體又出了點狀況,
小便在不是生理期的時候紅紅的,後來住院發現腎功能在退步.....最後連兩科選修科目也需在病房應試。
後來好轉出院等放榜,媽媽都一直陪伴我。
後來入了大學我的一點一滴都還是有媽媽陪伴,
謝謝您告訴我樹仁是所好大學,
謝謝您,不是您我不能認識這一群疼我的老師、同學、朋友、輔導員.....
有些朋友或許會有疑問,為甚麼長這麼大,
嘴邊仍時常掛著媽媽?
哈哈,這只因媽媽是我最愛的人!
今年因為學業上的忙碌生活我一個人住到了宿舍,
其實您很擔心我會處理不了,
擔心我不能好好照顧自己。
但疼愛我的您,還是讓我嘗試。
謝謝您媽媽!
每一天就算多忙多辛苦,我都會打電話給您,
您的聲音是我的能量棒❤️
媽媽,一路走來,幸好有您🥰❤️
昨天休息時打下這些文字,
一點一滴的經歷在累積,我對您的愛也是有增無減。
今年我因讀書無法跟您慶祝,
但您卻不介意,著我先處理好自己要處理的事情!
沒有貴重禮物,只有畫。
昨晚畫給您的☺️
您有看明白嗎?
從小到大,我都在您的護蔭下成長。
今天,我長大了,我希望我能把小小的您擁進懷裡!
今後,希望我能夠盡最大的能力去守護您!
媽媽希望您知道,
我長大了,您不需要再那麼累了!
請您繼續相信我,我會努力讓您未來有好的生活🔥
I love you Mama❣️
#您是最好的您知道嗎⁉️
I am trying my best to be your pride ✨✨✨
#不小心又打了長文ha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