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國榮逝世十六周年 】
四月一日，憶念哥哥。
每年來到這一天，總會如完成習俗般，先聽《偷情》（《紅》／1996），再聽《儂本多情》（《Leslie》／1984），最後以《枕頭》（《Untitled》／2000）作結。
今年加添一項，重溫哥哥經典之作、王家衛執導的《春光乍洩》（Happy Together／1997）。
猶記得當年在城大選修亞洲電影入門時，在課室裏第一次看到這套戲、其畫面（杜可風實在超勁，那幕張國榮於的士上伏在梁朝偉的膊頭，睇到起雞皮）、其剪接（是敘事方式的一種，極其跳躍，卻別有味道）、其配樂（OST聽了不知多少次）、其意識（開場第一幕床上戲，勁過《大叔的愛》！），彼時年紀太輕，霎時間無法理解，包括阿根廷是個怎樣的地方，只知震撼心頭，久久無法平伏，往後十多年，大概也看了至少三四次吧，每次看，都覺得再懂得多一點點，去年HMV還未結業，忍不住買下貨架上的《春》和紀錄片《攝氏零度．春光再現》日本版DVD珍藏。
今天再看，飾演黎耀輝、當年才35歲的梁朝偉靚仔到叫，那雙霹靂無敵的憂鬱電眼，是只此一家的標記。而飾演何寶榮、當年也不過是41歲的張國榮，在熒幕前完美演繹甚麼叫做放蕩不羈、野性難馴、熱情如火。他們是彼此的弱點，各看對方不順眼，又愛對方愛得要死，卻放不下自己，火星撞地球，慘烈程度不比《權力遊戲》Battle of the Bastards來得輕，一言蔽之：血流成河。
身為觀眾，只會看到製成品，理解故事，而作為記者，卻會對畫面和劇情出現的種種符號，以及幕後創作的來龍去脈更加好奇。去年前輩翟浩然於 明周娛樂 MP Weekly 欄目「集體回憶」之中，訪問一代美學宗師張叔平，席間提到22年前他參與王家衛拍攝《春光乍洩》，才知道，原來王導當年是憑一個概念決定開拍這齣經典港產片，阿叔說：「適逢九七回歸，家衛想離開香港好遠，然後再回來，最初只有張國榮和梁朝偉，沒有其他人；過了一段時間，他（王家衛）忽然對我說，不如拍一個同志故事，我話，好呀！」
原來如此，一切都是Happy Together玩即興，總之但求高興，叫哥哥飾演同志，當然沒有異議，只是梁朝偉有點抗拒，就算最後首肯，也要設下最後防綫 ── 三角褲。「畢竟未拍過，偉仔不肯除褲，張國榮則完全Open，幸好有他帶住偉仔，若換上另一位對手，效果肯定沒有那麼好，（我們）當然希望他脫光，張國榮也脫光了，偉仔卻怎樣也要留條內褲，這個要慢慢突破心理障礙，去到《色，戒》（2007），他終於沒所謂了，這是一個過程。」
我指即興，當然不只是臨時「轉基」拍同志故事，還有情節舖陳，包括戲中那盞瀑布燈，還有黎耀輝最後獨自一人前往的伊瓜蘇瀑布（Iguazu Falls），到是劇組飛到布宜諾斯艾利斯開工之後，才出現的內容。阿叔解釋：「我住在Service Apartment，去Flea market買盞燈來玩下、擺下，他們一班人有時會過來傾偈，發現了（這）盞燈，感覺好得意，才知附近有個瀑布（伊瓜蘇），之後家衛便發展出一些情節來。」
如果大家還記得，《春光乍洩》後來還有張震，以及從來沒有出現過的關淑怡，原來有段古。話說哥哥剛剛飛抵阿根廷不久便不慎感染阿米巴菌，折騰了好一段時間，最終醫好了，只是他必需要回香港舉辦《跨越97演唱會》，所以劇情未完，何寶榮先行離開黎耀輝。「故事未完（哥哥）已離開，又不可能再來阿根廷，一定要在梁朝偉那邊補戲，首先加入張震暗戀梁朝偉，後來再加關淑怡，這是梁朝偉去瀑布途中，所遇到的一個女生。」
為何最終將關淑怡的戲份全刪？坊間有傳聞，指關淑怡在戲中與梁朝偉有床戲，阿叔指不可能，「梁朝偉在戲中是同志，不會跟女生纏綿，他倆只是路過踫到，共同度過一個晚上；但後來又覺得，整齣戲已過兩小時，這段（則）長達半小時1逼不得已全被刪掉。」有位年過40歲、熟知香港流行文化的朋友曾說：「如果當年，關淑怡有得喺《春光乍洩》出現，佢嘅星途就唔會咁，可以更上一層樓。」只好嘆句，時也命也，無法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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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4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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