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妳的一生,由我陪妳 - 9】
「猴囝仔,幫我把這個床往上調一下。床底下的空間要夠大。」
『這個床不能這樣調吧,你幹嘛要床底下的空間?』
「怕被警察抓走…。」
阿嬤的記憶力時好時壞,最近不只是常忘記家人的名字,甚至還會時空錯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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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元1953 阿嬤31歲|電影剩餘時間:1時19分 >
幾年前,在課本上讀的228事件活生生的在我眼前上演。巷弄的慘叫聲此起彼落,被打得被打,濺血的濺血。原以為自己能習慣這樣時時刻刻都在恐懼的日常,想不到對於死亡的害怕卻依然只增不減。在這裡,我只渴求自己和家人能平安渡過下一秒。
臺灣進入戒嚴時期已第四年,生活又在一夕之間變了樣。人們能唱的歌、讀的雜誌和討論的話題全被嚴格管控。鄰居小孩因為在上課時說了臺語,被老師狠狠地罵了一頓後又被罰跪,還有個同學因為私底下藏了一本禁書被槍決。那時決定人命的不是上帝更不是命運,而是政府軍官和警察。就算這樣,還是有些人選擇對抗政府,努力為自由奮戰。
阿嬤14歲的時候,我在某種因緣際會下進入了她的人生電影裡。從那時候開始就被迫習慣空襲和躲炸彈的日子,然而至今,我仍無法像阿嬤一樣淡定的把這樣的生活界定為常態。每一分每一秒,都極度想回到那只需思考休假去哪裡玩、怎麼做讓未來的日子過得更好的世界。短短一百年,社會竟會如此巨變。我從沒想過自己所擁有的一切,全是靠著以前的人們一攤又一攤犧牲奉獻的鮮血換來的,像是我那住了24年的家、不用思考就能說的一字一句、每一本想看就能看得書、想聽就能聽的歌曲音樂。快讓這場電影趕快結束吧!我默默祈禱著,邊朝著阿嬤走去。
「猴囝仔,昨天我把那個藥放在哪裡?」我的年紀很明顯的一直維持在24歲,不會隨著這個世界所度過的時間改變。而阿嬤自從年紀過了三十後,就很自以為是的叫我猴囝仔了。
『不知道,你可能要問一下阿源叔叔。』我指向客廳裡正在和阿公聊天的叔叔。(還好除了阿嬤沒人看得見我,不然依真實世界裡阿公嚴謹的個性,他會馬上罵我說這樣亂指人很沒禮貌。)
阿源是阿公讀醫學院時的好友,經常來我們家和阿公聊天。他們都是讀書很厲害的醫生們,任職於某家公立醫院,所以我們的生活跟比一般來人比起來,還算過得水準以上。然而身為被社會定義的所謂菁英份子,在現在這樣的戒嚴時期卻備受政府關注。畢竟菁英份子在社會裡是非常容易帶動風向的一群人們,而阿源正巧又是針對社會議題經常發表言論的其中之一。
「阿源哥,昨天那包藥放到哪裡了?」正當阿嬤用她的大嗓門喊著阿源時,門外忽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阿源還來不及回應,家門瞬間被大力地甩開。阿公和阿嬤大驚失色,馬上拉著兩個小孩捂著他們的嘴巴,四個人急急忙忙的躲到了床底下。而動作稍微慢了一點的阿源,就在我們面前活生生的被一群警察銬上手銬抓走了。
他們走了嗎?應該差不多了。阿公阿嬤眼睜睜的看著大門用力的被摔上後,顫抖著小聲對話。他們拼命抑制住想大哭和大叫的心情,安靜的過了一陣子才敢爬出床外。
就在這個時候阿嬤忽然沖衝到我面前,也不管阿公看不到我這個角色,大聲地對著我哭喊。
「為什麼我的人生就該被設計成這樣,妳的人生卻能被設計的得那麼幸福?憑什麼妳的世代只要坐著享受我們辛苦得到的東西就好?憑什麼你們不需要經歷過戰爭,卻能下受到平安及和平?到底憑什麼妳可以眼睜睜地站在那裡,不經過我的同意就擅自進入我的生活?!」
『妳冷靜一點,妳在跟誰說話啊?什麼這個世代那個世代的,我會把阿源救出來,妳先冷靜一點好嗎?』阿公緊緊抱著阿嬤。
「我不想看見妳!我不想要妳用那種自以為同情的眼光看著我!」阿嬤隨手拿了桌上的杯子丟向我。那個杯子像是什麼都沒砸到般的,直直飛向我後方的牆壁,碎落一地。
我靜靜地走到院子裡。
是啊,憑什麼?憑什麼人們所經歷的,一開始就被那本該死的劇本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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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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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我念的是三峽的住宿學校
從那時候起,我時常聽見別人
聽不見的聲音
現在我點著蠟燭
在黑暗的房間上網
聽著恐怖之夜的電台廣播
讀一本描寫日本青森樹海的山友
發現無名屍骸的現場紀實
這位山友膽子很大
他發現上吊的死者
第一時間的反應是
冷靜的站在對方懸空的腳下
找尋有沒有可以
證明死者身分的物件
「山裡有各種有趣的聲音,大部分都是動物的叫聲。像是貉、松鴉都很會模仿聲音,時常會在山中聽到的嬰兒哭聲就是松鴉的叫聲。你說砍樹聲嗎?貉的話應該很會模仿吧,這些事情都很常見,不過只有一次,我聽見一種從來沒聽過的聲音。」——<養鷹人的經歷>
我曾經被一個耳邊的聲音誘惑,從傍晚六點的陽明山第二停車場走進陽明山國家公園,那天是星期一,所有公園的管理人員都休假,剛下過一場大雨,我從大學生的夏令營文學營隊會場走出來,當時是去分享我的文學寫作歷程,活動結束後,我不假思索的徒步走進陽明山國家公園,接下來的三個小時很精采。
不知不覺就天黑了,夜色來得非常快,沒有路燈,我沒有手電筒,沒有照明設備,沒有礦泉水,一個人摸黑徒步,逛陽明山國家公園,我被一種屬於山的氣息所誘惑,被那個聲音所誘惑,那聲音可以來自我的內心深處,黑暗的,又挑釁的語氣。
你敢不敢一個人走進去探險啊?
我清楚記得,下雨後的夜晚是有月光的,雲層有點厚,月光不是那麼皎潔,而是淡淡的,像螢火蟲灑著亮粉一般,樹木遮去了大部分的視線,能看見的天空很有限,我一個人完全不會感覺害怕,筆直的走進一般遊客會走的道路。
看不清楚路標上的字,當時的我還沒有智慧型手機,你不可能查 google 地圖,是那樣的時代,在夜晚被聲音誘惑,獨自走進山林,可能是想要試試自己的能耐究竟到什麼樣的程度吧,這是我靈魂深處的某種劣根性,又或許是家族遺傳的賭性堅強,如果不放手一搏,又怎麼知道你猜測的結果是否正確?我時常這樣和大腦裡的聲音相遇。
奇妙的是,明明視線很微弱,我還差一點走進水溝,有些地方暗到你要伸手去摸,你還不確定自己摸到了什麼,是樹幹,是路旁的座椅,是動物嗎?還是看不清楚臉孔的人?你問我會怕嗎?
我當時也有想過這個問題,我該不該害怕呢?如果遇見的不是人,那我該怎麼反應才好,我既然已經決定走進來了,就沒打算一定要活著回去。其實陽明山國家公園也沒有那麼可怕啦,這裡又不是中央山脈,只是我沒有這樣放任自己遇險過。
在無人的公園裡漫遊,說不定有人遇見我,反過來以為我才是鬼,那也是合乎道理的,因為這個時候,不該有人會出現在這裡,才曉得其實公園的管理還滿鬆散的嗎?大概是因為它並不是私人所有地,我也沒有看到類似監視器或自動照明設備,憑直覺走,好像是由上往下走,感覺坡度有微微的傾斜。
其實進入夜晚時分,沒有燈光的國家公園很美,我無法形容那種帶著幽魅的美,很多東西的外觀好像包覆著透明發亮的物質,跟平時白日的氣氛差很多,彷彿是另一個世界的陽明山,而我已經不在人間了,介於陽世與陰間,無法被定義的異界,有很多東西會跑出來玩。
當逐漸適應周遭的黑暗,我的視覺也變得有點怪異,我其實能夠捕捉前方移動的鳥類或昆蟲的形狀,牠們移動時的軌跡,而有一些模糊的形影,像一團霧似的,跟著我的後方,他們彷彿竊竊私語著,那個人怎麼一個人跑來了,他們的動作很輕,輕到你根本無從覺察,我不是從腳步聲感覺到,也不是呼吸,他們既沒有腳步聲,也沒有飄出呼吸的氣息,純粹是感應,你知道他們就在不遠處,只是他們沒有形體,既摸不到,也看不見。
那時候我處於感官無限放大和稍微有點恍惚的精神狀態,我剛才說過了我沒有智慧型手機,所以無法拍下照片,那麼暗如果不是專業相機,能夠調整光圈,我想什麼也拍不到吧,中間也有遇到松鼠,沒有遇到猴子,有遇到流浪狗,但狗對我還算友善,簡單吠了幾聲,就走遠了,我還是繼續往前走。
我想陽明山公園一定有好幾個出口,我選擇了一個方向,就繼續走下去,我並沒有想太多,我也沒有想到今晚該如何回家,我家位於新北市的新店,我自己一個人住,並沒有告知家人我要探險的事,想也知道任何人都會把我給拉住,覺得我的行為很奇怪,覺得我為什麼要冒著危險做這種事,但我當時沒有想太多,我只是享受被那個聲音誘惑,並引導著前進的狀態,只有我一個人的陽明山,沒有半個人在附近,至少方圓二公里以內,我確定自己是絕對的孤單,這點讓我感到很安心。
走累了,我把背包放在地上,地上有點潮濕,夜氣從地面緩緩上升,氣溫比剛才驟降了幾度,我把外套穿上,坦白說,是有點冷,風並不大,一切安靜極了,我坐在路旁的長椅,往著微明的方向發呆休息,聽夜鴞的叫聲,呼嚕呼嚕,唔~~唔~~有點療癒和安心,我真的不知道走了多久,有點渴了,我試著喝一點路旁的積水,因為也沒有別的選擇,一路上連插上電發亮的自動販賣機都沒遇上,我的背包還有一包餅乾,最壞的打算才會試著打開來吃,打定主意今晚在陽明山公園過夜也無妨,我都不怕有蛇了,難道還怕有鬼嗎?
現在想起來應該要帶支錄音筆的,山林裡的聲音真的很舒服,當你感官放大的時候,會聽見很多平時聽不見的聲音,流潺的水聲,樹葉和樹枝相互摩擦的聲響,不同方向的蟲子的鳴聲,或是心血來潮的大合唱,鳥兒從林間飛過時,翅膀振動的聲音,遠方不知道傳來無法辨識的聲音,我以為會聽見有人在說話,但並沒有,我感應到的那些東西,基本上是和善的,他們應該是一直住在這裡吧,我不知道要怎麼替他們命名,精靈或山魅,幸好我不是遇到魔神仔,如果真要遇到的話,搞不好你根本沒機會看到這篇故事,也許我已經不存在於當下的時空。
我只記得注意腳下的每一步不能踩空,沒有人會來救你的,那個聲音對我這樣說,我深知自己的處境,所以更要小心,持續放大我的感官,把自己想像成夜行性動物,雖然我記得去動物園的時候,夜行館總是特別的臭,因為那些夜行動物身上的腺體很發達,牠們應該是利用自己的腺體所分泌的味道在行動之中做了記號,牠們的嗅覺通常是比人類更加敏銳的,我也嘗試去嗅聞我周圍的氣味,去感受風吹過來,樹木所散發的氣味,夜晚的花朵的氣味,樹汁的氣味,動物糞便的味道。
這時候當然不可能出現食物的味道,比方像是泡麵或鹹酥雞,如果有的話一定是幻覺,基本上在無人的山徑上你不可能遇見超商可以買到的食物,或是夜市可以找到的小吃,還有鬼也不可能吃這些東西,我深信自己暫時還沒有產生幻覺的狀態,在電影裡面倒是看過,認真肚子餓的時候會有幻覺,極度恐懼的時候也會有幻覺,如果遇到有魔神仔想整你,那個時候幻覺會像 3 D電影一樣,要什麼有什麼,簡直就是《帕納大師的魔幻冒險》。很抱歉,那段時間裡除了我和那團和善的東西以外,什麼也沒有發生。
其實是下山以後才去推算自己大概走了多久,走了多遠。的確很享受這種一個人探險的感覺,算是選擇了一個相對安全的區域和範圍,雖然傍晚之前下起宛如颱風雨的短暫驟雨,但夜晚不再下雨,儘管多雲,看不見月娘露臉,那種寧靜是許久未曾有過的感官體驗,它非常清新怡人,至今回想起來,還是遍布周身的涼意,伴隨著一點點青草的味道,有人說那種味道有點腥,我並不覺得,倒是會聯想到青草茶的味道,我說不上來,也許大腦喜歡這樣聯想吧,大腦有它自己的邏輯,有時自己也控制不住。
你知道嗎?陽明山國家公園裡面還是有民宅的,好像是私有土地和國有土地比鄰相接,我是走了大約四、五公里左右才發現的,原來還是有人住在公園裡,只是我沒有想要試著去敲那戶人家的門,我有看見門口有一輛車停在那裡,用帆布蓋住,屋內似乎有燈亮著,又偏暗淡的光線,也不知是真的有人在家,還是這裡是他們放假時才會回來住,我相信是前者,只是窗外的亮光感受不到一絲溫暖,我並沒有想要向誰求助,我是來探險的,怎麼可以短時間就放棄呢?
只是心血來潮,突然想起這段被山林誘惑的個人經歷,並沒有想要把它寫成故事什麼的。不過,為了節省各位的時間,就直接告訴大家,當晚我究竟是怎麼離開陽明山公園的,這裡還有個小小的插曲,很適合當作鬼故事的開頭,大家應該都聽說過陽明山的幽靈公車吧,就是那樣的氣氛,尤其在獨自一個人上山的時候,印象特別深刻。
其實我膽子並沒有大到真的想要在陽明山過夜,但那個聲音就是誘惑我留下來,愈晚愈好,不要向任何人求助,等明天早上再下山吧,那個聲音這樣對我說,好像他已經瞭解了一切會有的發展和走向,只要相信它,聽從它的指示就好,我完全不用負擔任何恐懼的代價。
不過,走了那麼久的路,我也真的累了和餓了,為了避免有任何突發狀況,我告訴自己非必要不能打開餅乾來吃,以免在求生的階段少了最後可以產生熱量的食物,所以直到離開陽明山之前,我完全沒有從背包裡拿出那袋餅乾,我一直走了大約六七公里處,終於走下山徑來到一處類似產業道路的地方,我也不知道方向,應該有路是通往山下的,我想,這個直覺準沒錯,於是時間來到了接近九點多。
在那條蜿蜒的產業道路上走著走著,我看見一輛公車從我身後緩慢的往前開,我被光亮的車前燈照到,一時間眼睛有點眩目張不開,那輛公車的車內是昏黃的,並沒有把車內的燈完全打開的樣子,我不覺得是什麼幽靈公車,十分肯定它是一輛正在行駛的公車,而司機似乎有看見我,他試圖在前行了二十多公尺處停了下車,並且把前門打開。
我揹著背包加快腳步衝向前去,確定是公車沒錯,司機用手勢示意我上車,我也不假思索的跳上公車,手緊抓著金屬桿子,司機這才開口問我那麼一個人在那裡,是不是迷路了什麼,我說我是一個人走進陽明山公園,我不知道星期一是休息的日子,我想一個人散散心。
司機大哥笑著說,你膽子還真大,不怕遇到什麼怪東西,我說陽明山應該還好吧,難不成你有聽說過什麼鬼故事,司機大哥回我說,那倒沒有,不過我的朋友是開計程車的,他說他真的有遇到過,然後,司機先生問我要到哪裡下車,我說我並不知道這輛車開往何處,請問有地方是通往捷運站的嗎?司機大哥說,下山的話就是往北投,這輛公車原本就是北投和陽明山區的交通工具,所以待會可以讓我在新北投站下車。
我把車資的零錢從口袋裡掏出來投入錢箱之後,就坐在離司機大哥最近的地方,聽他說他開計程車的朋友遇到的鬼故事,抵達新北投捷運站的時候,我看了看牆上的掛鐘,是當晚的九點三十九分,經過那一小段路的過程,我終於感覺自己回到了現實世界,一個人摸黑探索陽明山公園其實有點超現實,沒有在山林裡過夜雖然有點可惜,不過膽小如我,那就這樣吧,也許以後還有機會。
故事就說到這裡。
文 / 銀色快手(Silverquick) 愛聽鬼故事的人
圖片來源:仿聲靈(장산범)電影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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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時代我也常去美麗華看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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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有三家二輪戲院,分別是:永和戲院、福和戲院和美麗華戲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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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戲院距離我住的地方較遠,所以最不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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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和戲院國小時還會全班帶去看電影,例如《老師,斯卡也答》或是《陳益興老師》等。福和戲院有三件事讓我印象特別深刻,一,小時候電影分級制度不嚴格,我在福和戲院看了香港鬼片《猛鬼出籠》,從此對香港鬼片留下「好~恐~怖~」的陰影(男主角洗臉,洗一洗居然把臉皮洗掉了...);二,蔡明亮導演拍攝《不散》,來到福和戲院取景,我和山羊鬍是坐在戲院中的臨演之一;三,福和戲院看的《一本漫畫闖天涯2》(張衛健主演),是我記憶中唯一一次因為電影太難看而落荒而逃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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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美麗華戲院,陪伴我走過學生時期大量看片的年代(福和戲院以港台電影為主,美麗華以西洋片為主),高中時期的我、山羊鬍和另一名好友(River),常利用畫室練畫時間跑西門町或美麗華或MTV看電影(年輕時沒錢,午餐都吃蘋果麵包省錢看電影);美麗華一廳放兩片,換廳忘記要不要加收錢,隨時可以進場看片而且不用劃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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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美麗華看過不少電影,有些片首輪看一次二輪再看一次,例如《屠夫的靈媒嬌妻》;也有電影爛到讓人印象深刻,例如《翻天覆地龍鳳配》;有些片讓人嚇得不敢亂喊名字,例如《腥風怒吼》;碰到喜歡的電影可以反覆觀賞,例如《紅粉聯盟》(但因為是兩片聯映,所以要撐過另一部沒那麼喜歡的電影時間);放映熱門片時,美麗華也是會塞滿觀眾,每次換場都要搶座位,要想搶到好位置,要不站在後方看片等換場,要不先去別廳看一小段,換場時再趕過來,印象中克林伊斯威特和梅姨合作的《麥迪遜之橋》就票房鼎盛,當時戲院擠滿福和國中的女學生,全場哭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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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的二輪戲院規則都大同小異,兩片聯映,通常是搭一部名氣較高的大片和一部名氣較小的作品,年輕時對雷利史考特導演不熟,也不認識吉娜戴維斯和蘇珊莎蘭登,以為《末路狂花》是沒啥名氣的B級片,一進戲院剛好接到電影結局,車子衝出大峽谷的畫面讓我和朋友有點嚇到,隨後,我在美麗華看了四次《末路狂花》,電影隔年獲得奧斯卡五項提名,影片重新回到台北首輪,我和朋友又衝去捧首輪的場(沒記錯的話是日新戲院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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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以前好愛電影,不用寫文章不用非要跟人分享什麼,就是看電影,讓自己溺在戲院中,跟著喜歡的作品又哭又笑,就算不喜歡的片,其實也不會太嫌棄;年紀大了之後,電影還是愛著,但因為部落格也因為臉書,總覺得看電影這件事,變得不那麼單純,也不那麼享受了(這樣的心情也是起起伏伏,只要碰到喜歡的片,又會瞬間想起自己愛看電影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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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王盛弘文章中提到美麗華有放過首輪片《割喉島》,這件事我也有印象,男主角當年有來台灣宣傳,電影在台灣的票房也不差,只是國外票房超慘,間接影響到吉娜戴維斯和導演雷尼哈林的好萊塢星途(兩人當時是夫妻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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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人的文章中讀到自己的青春
當我再一次站在美麗華戲院前,視線所及,已沒有了高喊著看我啊看我的布告、劇照與海報,端詳它的原貌我才發現,這是一座蓋得不知該說是土樓還是城堡的建築,通體髹漆成赭紅色,外牆上管線紛陳宛如皮膚底靜脈浮凸而出。
馬戲團已經走了,而帳篷被棄置於原地日曝雨淋那般地,老了舊了,煢然獨立。
我慢緩緩地繞著這座建築走了一圈,心裡有話想找人說,又走一圈,我想告訴遇到的不管哪個誰,三十年前我常在這裡看電影。說出這句話,讓我覺得自己也是個有故事的人,有點滄桑有點驕傲,天方夜譚那般地,可以一個晚上又一個晚上,說上一個故事又一個故事。
是十八歲那年,九月中旬一個傍晚,大哥領我搭野雞車北上。怕被取締,車子停在一橋之隔的三重,那時候還是市,三重市,一批批乘客轉搭小巴接駁,過了淡水河,在北門落車,乘259路公車到永和,那時候還是市,永和市,哥哥以月租兩千元,住在竹林路91巷48號頂樓加蓋。
隔天,我尾隨大哥自中正橋頭永和豆漿,沿竹林路往東,這是鴻源百貨,那是網溪國小,韓國街,市公所,哥哥一一點名,還與他租住永和市場二樓公寓的同學一起用了午餐。
竹林路盡頭,隔著福和路與永貞路相啣,繼續走下去,不久後我們穿過一處機車腳踏車愛怎麼停就怎麼停的穿堂,在住商混合的販厝圍夾下,龐然矗立一幢建築。這是美麗華戲院,哥哥說,我常來這裡看電影。
這是第一回我到美麗華,我們看的是《金臂人》。當脫衣舞孃黛安‧蓮恩幾乎不著寸縷地挑逗觀眾時,我僵在座位上,竭力保持不動聲色。跟自己的哥哥看這種戲,太讓人不知所措了。
《金臂人》裡,小鎮青年麥特‧狄倫懷著擲骰子絕技,跳上巴士到紙醉金迷芝加哥闖天下。賭場雇用他時,要他清空口袋,將紙鈔、硬幣統統裝進信封,賭場說,我只是替你保管,幫你把回老家的錢留著。夥伴也告誡狄倫,這是個花花世界,很容易讓人迷失,你很快就會看到了。一句句台詞都像在對我耳提面命。
後來,整整將近一年的重考生活,每個周末我多在美麗華度過;這座戲院專映二輪影片,五十元一張票可以看上兩部,看完若還想換廳繼續,將折價若干。
那幾年真是窮啊,搭公車常要提早幾站下車,走長長的路只為省下一段票;還曾在市公所斜對面一爿小書店發現一家出版社,剛成立的吧,裝幀怎能這麼美,但售價無法負擔,再三猶豫之下選了一本馮至的《山水》開口與老闆娘打商量:這家叫大雁的出版社,以後出的書我都想逐一買下,可以給我比較好的折扣嗎?沒談成。
直到上了大學,還常因為沒錢吃飯,用餐時間我便窩在床上,睡過一頓中飯或晚飯。到了月底,小虎常常問我,還有錢嗎?說著,掏出紙鈔給我。小虎是我的同班同學,好朋友,我永遠記得他說過的:我的記性不好,我只記快樂的事。
有一回實在餓得慌,跑回竹林路,哥哥不在,我將兩隻書桌抽屜整個地倒在蘋果綠地磚上,卻只發現幾枚遺落在角落的硬幣。離去時,遇到住隔壁的游文文,也不知我的臉上就寫著餓啊好餓或怎麼地,她沒多說什麼,硬塞給我一張紙鈔。我說我會儘快還你。游文文回我,不急不急,我再跟你哥哥要就好。
其實跟游文文也不算熟,上台北後哥哥把他的住處讓給我,自己住到中正橋頭永和豆漿後,一個公寓的客廳角落用塑膠拉門隔出來的,甚至不能稱之為房間的小隔間。我考上輔大搬進理二舍後,他才又回91巷頂加小屋子,課餘兼家教,打很多的工。
房東在頂樓隔了三個房間,除了我,還有一個讀復興商工的男孩永遠沒睡飽似地,話是沒聽他說過,但出入時甩門的勁道像剛被情人甩了狠狠洩憤一般,另一個較大的房間住著游文文,後來她的弟弟叫游俊義吧也來與她同住。投幣式公共電話擺在走廊上,很少有我的電話但常常是我接的電話,接了電話後,敲敲她的房門說電話喔。回房間,聽見她嘩啦嘩啦潺潺流水般的說話聲隔一扇門響著。
當我考上大學時,游文文送我一盒二十四色粉彩筆,我拿它畫了許多卡片送給朋友,用著用著我捨不得用完,還留著到現在。
游文文老家在宜蘭,搬離永和時我給過她聯絡地址吧,有個暑假她自東京寄來一張明信片,手撕畫是三隻猴子各遮住了眼睛、嘴巴、耳朵,非禮勿視、非禮勿言、非禮勿聽。這是我最後一回接到她的音信。社群媒體這樣發達的今日,可惜我還是找她不到。
既然窮,怎麼還有錢看電影?那你告訴我吧,能有比二輪電影院更省錢更容易消磨時間的地方嗎?沒有電影,要怎麼排遣重考生活,那像溺在蛋液裡濕淋淋的雞雛怎麼啄也啄不破蛋殼的苦悶。
美麗華不畫位,我愛挑放映室下方位子坐,當燈光熄滅,耳際響起咑咑咑咑機器規律運轉聲,旋即為音響掩去,礟口般小洞射出一束白光,雞雛啄破蛋殼,看見了天光,光裡有灰塵微粒彷彿海底浮游生物載浮載沉。
電影是光影藝術,不用五顏六彩它也是電影,靜默無聲它還是電影,唯獨不能沒有光,光的技術,光的魔術。
大江健三郎為他那帶著殘疾來到世上的孩子,就取名為「光」。他曾在受訪時解釋,孩子出生時他正在讀一名法國哲學家的書,書上記載了一個因紐特人的寓言:當天地草創,一片闃黑,一隻烏鴉啄食撒落地面的豆子,每每不得其喙。烏鴉心想,如果有光就好了。就在牠這麼起心動念之際,黎明報到,世界在光裡鋪展開來。哲學家說,當你全心全意地期盼,你所護持的心願就將得以實現。
看著日漸恢復健康的孩子,大江健三郎明白了:他的困難就是人類的問題,只要他還活著,就一定會朝設法解決問題的方向努力。這也是薩依德所說:這是人的問題,因此我相信,如果放上一段時間,就會在明亮的方向上看到解決的徵兆。
電影不自人生便自人性取材,就算故作跌宕起伏、顛沛流離,比較起來,人生還是艱難得多,人性更是複雜,投射在銀幕上的光影斷不能解決現實的困境,偶或有啟發,時或有暗示,多數時候卻連徵兆都未能夠顯影。人生大於電影,「就算沒有電影這狗屁,人生還是能繼續下去」,但是,它賜予了一段時光,一個半、兩個小時或更長的時間,觀眾被應許、被庇護,讓我們忘記現實的磨難。
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劇,同聲高歌的神曲,排著長長隊伍循序買票進場的電影,通關密語一般,讓我們指認彼此,啊,原來你也在這裡。沉積岩似地,流行文化每每標誌了時代的記憶,然而當我主要以透過電視螢幕,播放自購的DVD或藍光的方式來觀看電影,也許一整個夏季我與伍迪‧艾倫為伍,下一個季節卻對金棕櫚獲獎名片目不轉睛,電影於我就只能是時間的亂針繡,不再像初上台北看的那一些,在時間座標上扎根,變成了鄉愁。
《比利小英雄》、《飛進未來》便是我永誌不渝的玫瑰花苞,結在我出門遠行的十八歲。
十九世紀的北歐,年邁父親帶著稚子比利,搭上自瑞典開往丹麥的慢船,他們的眼光投向遠方,畫破重重烏雲的是陽光,穿越年深日久的陰翳的,是希望,或對希望的想像;二十世紀美國郊區,少年賈許對著祖塔遊戲機許下心願,一覺醒來願望成真,他成了個三十歲的成年男人。一個是空間上,對新天地的展望,一個是時間上,對未來的嚮往。
可是,離開這裡,離開現在,就會成為一個更好的自己嗎?
銀幕上演的,雖是虛構的故事,觀眾卻投入自己的真心。報業大亨查爾斯‧凱恩終生記掛著兒時雪橇上刻的Rosebud,而我,念念不忘初上台北,在美麗華看的《比利小英雄》與《飛進未來》,那是因為,我在這兩部電影裡看到了自己。
日後,每隔幾年我便播放《比利小英雄》重看一回。在惡魔的天空下,這一雙父子面臨一次又一次難堪的挫敗,一場比利以一枚錢幣換取對智弱同伴的一頓毒打,場面十分慘烈,讓人皺起眉頭想別開臉去。比利是想嘗嘗權力的滋味,或只是發洩長期以來遭受欺凌的憤恨?身在底層的他只能對比他更弱勢的同伴下手。還好,還好當比利有機會緩和被奴役的命運時,他作下決定,決定不當管理階層的打手。他收拾行李,離開地主家,他要創造自己的命運,奔向全新的未來。
未來是什麼呢我們並不知道,但是未來總是令人期待。
至於《飛進未來》,終於在藍光時代我得以重看(如果你年紀夠大,而且不健忘的話,你會記得,這期間我們經歷了BETA/VHS、VCD、DVD,一路收集的影片又一路捨棄),唉,不過是部典型好萊塢電影嘛,但我仍然好有興致地看著。看賈許無法招架女友蘇珊有進一步承諾的要求時,小孩子一般嚷嚷著我要回家我要回家。蘇珊問:什麼,你結婚了?賈許回她:蘇珊,我只是個孩子,我還沒準備好面對這一切,我只有十三歲。蘇珊:誰不是呢,我心裡也有一個害怕的小孩。賈許只能虛弱地說道:我真的只有十三歲……
我不是賈許,沒有祖塔許願機,無法蟲洞裡旅行,奔向三十歲又回到十三歲,我只能往前。然而我畢竟擅長於回顧,回顧,卻也是為了前行。
有一天,我便興起舊地重遊的念頭。搭捷運到頂溪站,租一輛uBike,蔡榮祖不召自來:背著行囊我要去流浪,要到很高很遠的地方。踩著踏板,我輕快哼著:帶著一點點行囊,和一點點惆悵,將過去所有煩惱都遺忘。穿越福和路後,是永貞路,很快地左手邊迎來福和國中,右手邊老公寓包夾中,就是美麗華了。這幢建築,單獨看它像城堡,若與圈圍著它的公寓畫歸成一個整體,則像土樓。
五月天,日光被阻擋在外,陰影底一片清寂,老公寓群背對著它,家庭餐館在通道旁置備了大桌,將菜肴裝盤後端到客席,一名男人悠緩吸著紙菸,鐵欄杆上栓一條癩皮狗,三個小孩趴地上玩遊戲,全像被消音了似地,小孩、狗、男人、廚師,他們動作著但不發出一點聲響。
我放慢腳步沿著建築繞了兩圈,攔住一名婦人,滄海桑田似地問出其實已經清楚答案的問題:啊,以前這裡是座戲院呢,什麼時候關門的?
婦人仔細思索後回我:關很久了,沒落了,沒有觀眾,應該有,有七八年了吧。這些我都知道,我還知道,它在一九八一年開幕,有六個廳,專門放映二輪片,九五年《割喉島》是僅有的一次播放首輪電影,九七年同一棟建築成立了一家商場(被塗銷文字的看板還像一頂帽子戴在樓頂),旋即倒閉,新世紀一○年美麗華縮小規模成只有兩個廳,當年九月十六日歇業迄今。婦人還說,這裡打算都更,但沒有什麼具體進展。
我告訴婦人,三十年前我常來這裡看電影。攔住她與她攀談其實為的就是說這句話,說出這句話讓我覺得自己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沿著建築又繞了一圈,看到入口一扇門上有張告示,「本棟樓內已無有價物品,請勿再入內行竊」,這反倒激起我的好奇,上前一步,試探地推了推門,出乎意料的是,喀喀什麼東西一疊碎裂聲中,兩扇門微啟一縫,趁沒人注意,再用力一推,側身,一片影子般地我閃進室內。
停佇在釘著劇照的玻璃櫥窗前,透明玻璃上倒映一名少年的臉孔,他轉動眼珠子,這個看過了,那個也看過了,心裡嘀咕著,怎麼還不換片?可是不看電影,又還能到哪裡去呢?最後選定了兩部片子。
撕票後走進放映廳,一股腦地,爆米花、滷味,各種食物加上地毯、座椅長年吸附的氣味混攪成一團朝我湧來。我挑了放映室下方的位子坐。片刻後,燈暗,別著小美冰淇淋字樣的簾幕緩緩往舞台兩旁撤退,光束射出,耳際傳來咑咑咑咑放映機運轉的低頻聲響,我抬眼,看見光束中有微塵浮動。
黎明報到,世界在光裡鋪展開來。
國歌前奏響起,觀眾懶懶地站起了身,歪歪斜斜地,不知有多麼不願意。三民主義,吾黨所宗,有人低聲跟唱,以建民國,以進大同。銀幕上軍容壯盛,十大建設如萬花筒一朵朵綻放。也有觀眾並不起身,坐座位上逕自抓著爆米花吃。是越來越常看見有人不理會唱國歌時必須立正的規矩了,還聽說有個地方首長剛發布過行政命令,說在他轄下,電影放映前不必播放國歌。
國歌唱畢,觀眾落座。緊接著幾個廣告短片後,一部巴士開進銀幕,奔馳在高速公路上,一會兒後鏡頭切換到車廂裡,懸在座椅上方的電視螢幕無聲播放著豬哥亮歌廳秀,兩名少年比肩而坐,較稚嫩的那個因為暈車,頭埋在塑膠袋裡嘔吐,眼看著情況趨緩,卻又一個噁心,較年長的那個趕緊輕輕拍他的背。
巴士開下交流道,靠邊,乘客被催促落車,馬上地又被趕上一輛輛九人座小巴。小巴陸續駛出,上高架橋,橋下流水倒映七彩燈光,染得少年蒼白的臉頰一下子紅一下子綠,跌進染缸似地自己全作不得主。抵達對岸時,先看到的是高架橋旁一排老舊建築,牆上斑斑駁駁好大的字寫著中華商場。
眼前這座城市像個大工地,雜沓卻充滿生命力,少年的身體疲倦,但精神亢奮,新天地撲面而來,少年睜大眼睛張望著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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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一部非常需要消化咀嚼的電影,
在看完之後,它所提出的問題可能比給予的解答還多,
對我來說,這部電影所隱藏的象徵以及訊息比《逃出絕命鎮》還多。
在開始之前,我想請你們先回想這部電影的第一個畫面是什麼?
一段文字,講述美國各處的神祕地下管道,各種鐵路和維修通道。
這些管道實際上真的存在,還是導演喬登皮爾的另一個象徵?
我在看到這段文字時,第一個想到的是歷史上的「地下鐵路」,
這地下鐵路其實際不在地下,也不是鐵路,
而是美國奴役時期,解放人士幫助黑人逃脫南方的組織系統。
表面上看來,這段文字只是在鋪陳接下來要發生的故事,
但是其實是在奠定整部電影的象徵調性。
在看這部影片的過程之中,請記得,
儘管喬登皮爾一再說這不像《逃出絕命鎮》是個政治電影,
但是這段文字,從一開始就預示了它絕對不只是表面的眼見為憑。
首先,一個極簡的劇情回顧,
女主角艾德蕾德小時候在海灘遊樂園走失,到了一個鏡子迷宮之中,
看到一個長得跟自己一模一樣的分身,從此受到嚴重創傷,
時間來到數十年後,她現在已經成家立業,與家人再度來到那個海灘。
殊不知當天晚上她們就被各自的分身攻擊,
在逃走之後發現幾乎各地都發生這種詭異的現象。
殺掉他們的分身之後成功逃走,
但是我們發現,當年的影子其實將真正的愛德蕾德抓到地下掉包,
所以現在活下來的,其實是分身。
一如《逃出絕命鎮》,喬登皮爾高明地在電影的一路上灑下麵包屑,
鋪陳各種線索,而不是像奈沙馬蘭近年的劇情轉折往往來得有點莫名。
從第一個畫面,電視旁的錄影帶就暗示了接下來的劇情:
《七寶奇謀》主角們在地下的探險;
The Man with Two Brains,其中的科學家發明將意識轉移到體外的頭腦的方式;
以及C.H.U.D 講述下水道的變種怪物到地面上攻擊人群的故事。
有趣的是喬登皮爾在國中時的第一任女友的父親就是C.H.U.D的導演,
the more you know…
接下來也有不少線索,
一家人在海灘上走時影子長得不尋常,暗示著接下來影子分身的出現,
以及在海灘上「紅色」的飛盤剛好蓋住「藍色」的野餐布圓圈,
象徵身穿紅色的影子淹沒地上那些住在藍天底下的人。
再來,蓋博在其中一部分講了一個敲敲門笑話:
「敲敲門」「誰在那」「你」,
結果當天晚上敲他們家門的,還真的是他們自己。
但是也許最難發現的,是這些影子拿剪刀的原因,
艾德蕾德在小時候自己走丟時,在路上看到一對男女玩剪刀石頭布,
而其中的女生則說:「你老是出剪刀」,
這個在被抓走前最後的記憶之一,就是她選擇剪刀作為武器的原因。
當然,剪刀也有其象徵性的意義,以及眾多提到麥可傑克森的部分,
這些都留到待會再深入討論。
當然,對於愛德蕾德其實是影子的這個轉折也有不少線索,
在電影中,愛德蕾德的影子名叫Red,我就姑且翻作小紅,
為了避免困惑,我在接下來會以他們在劇情大部分的角色來稱呼,
穿白色的叫愛德蕾德,穿紅色的叫小紅。
我們在回憶片段之中看到愛德蕾德在走失之後突然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在這個轉折之後,才知道她不是因為創傷,
而是因為她是來自地下的分身,本來是不會說話的。
相反來說,小紅是唯一會說話的影子,正是因為她原本是來自地面上。
而她沙啞而且有如肺部塌陷的聲音,是因為當年她被勒昏所造成的傷害。
而愛德蕾德的真正身分也解釋了她的諸多行為,
諸如在車上彈手指時並沒有跟上音樂的節拍,
或是不善與人交談,
還有在家人都在吃速食的時候,只有她自己吃著草莓,
大概是因為她在地底吃了太多兔子肉,從此就不太吃肉了。
以及在恩布列死後還特地自己下車,表面上是要確認她死了沒,
但是其實是想要在她死前給她最後的安息。
以及看到布魯托緩緩走向火焰時驚恐並且歇斯底里的反應,
都印證了她其實自己是個影子這件事。
但是還有個特別值得探討的面向-愛德蕾德最後真的還是影子嗎?
有沒有可能,小紅,也就是真正的愛德蕾德,
在被殺的那一刻將意識轉移回了假愛德蕾德身上?
我會這樣說是因為愛德蕾德在殺了小紅之後發出了有如野獸一般的嚎叫,
你可以解釋成她只是在那一刻失控而顯露出她的本性。
不過小紅掌控了她的身體這個解釋也不無可能,
因為愛德蕾德提到她來到這裡之後彷彿全身被烏雲壟罩,
有可能是在她來到地面之後不斷地試圖切斷與地面下的連結,
但是地面下的小紅卻不斷試圖加強這個連結,最終的目標就是搶走愛德蕾德的身體。
另一個線索則是愛德蕾德在救出傑森之後撥頭髮這個動作,
我一直不太明白她在此處撥頭髮的意義,直到我看了第三次,想到這個可能性之後,
才意會到:
小紅的髮型是沒有瀏海的,
也許她在把自己的意識轉移到愛德蕾德身體裡之後,
下意識地把自己的頭髮撥回留了多年的髮型。
當然,這只是個理論,
在可能性程度上,
大概是「無限之戰的布魯斯是洛基假扮的」之上,在「瓦里斯是個美人魚」之下。
麥可傑克森在這部電影之中是個非常重要的存在,
從愛德蕾德走失當天身上穿著的「顫慄」T恤,
到影子們穿著的單手手套,
到身上穿的紅色工作服,幾乎都跟麥可傑克森有關。
甚至連影子們僵硬不自然的動作,都讓人想起「顫慄」之中的殭屍。
但是這只是個有趣的彩蛋嗎?喬登皮爾只是單純很迷麥可傑克森嗎?
剛剛那是反問句,你以為這是什麼電影?
談麥可傑克森之前,得先知道「雙重性」這件事
某種程度上,在這個IG、網紅的時代,「如何被看見」的重要性早就遠遠大於真實了。
我在Fyre紀錄片以及《英格麗向西》那部影片之中都一再談到,
網路世代只想呈現最完美的一面,只想看到別人最正向一面的心態愈來愈明顯。
這種虛假的雙重性,不斷壓抑自己的影子,
就如《我們》之中住在地底下,永遠不見天日的分身。
雖然說《蝙蝠俠:開戰時刻》之中最著名的台詞
「重要的不是我是誰,定義我的是我的行為」在某些情況下是非常有道理的,
但是《我們》想要探討的就是
我們是否將毫不考慮前因後果地將這句話套用到所有事上,
讓我們被他人如何看待自己的行為所綁架?
就如《我們》之中影子的由來,只複製了身體,但是無法複製靈魂。
繼導演處女作《逃出絕命鎮》令當代影壇驚為天人、並為反諷社會議題類型的驚悚片樹立新標竿後,奧斯卡獎得主喬登皮爾即將帶來自編自導的全新原創驚悚作品。
《我們》以北加州海岸為拍攝背景,由猴掌製作公司(Monkeypaw Productions)製作,女主角由奧斯卡最佳女配角得主露琵塔尼詠歐所飾演。故事描述一位女子雅德蕾德威爾森和她的先生蓋博,帶著兩個孩子(莎哈蒂萊特喬瑟夫、伊凡艾利克斯飾)一起到夏天度假住的海濱房子,打算度過一個恬靜的夏天。
但一段過去難以啟口的傷痛卻如鬼魅般出現在眼前,接二連三的怪異巧合也相繼發生,對於家人即將遭遇不幸事件的強烈預感,讓雅德蕾德恐懼到達臨界點。
當他們和朋友泰勒斯一家(艾美獎得主伊莉莎白摩斯、提姆海德克、卡莉薛頓、娜亞薛頓飾) 共度一個令人緊繃的海邊聚會後,雅德蕾德和先生及孩子們回到度假小屋休息,卻在進入黑夜的房子前,看見令人毛骨悚然的四個人影,正手牽手站立在他們的車道上…《我們》描述了一個和樂的美國家庭在一夜之間必須挺身對抗一群難以解釋敵人:他們自己的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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