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院長的專責病房日記》
北榮高壽延副院長,2013年我認識他時,人已經苦不堪言。當時他是台北榮總口腔外科主任。而我「流浪」了三家醫院,每日發燒38度,右臉唾液腺腫大疼痛,一天會冒出幾次一個大魚丸⋯⋯過會兒又消失。
歷經幾次檢查,從判斷細菌感染,變成唾液腺結石⋯⋯住院快一個星期了,沒有什麼改善,終而打電話請教這位哈佛大學回來的名醫會診。
本來我躺在振興醫院,想自己帶著病歷過個街至榮總看他,請教他的意見:他卻二話不說,脫下白袍,穿著運動服,跑到振興醫院。「病人,不要動!」他說。
一入病房,他會診相關資料,即建議振興醫院要打最後一線抗生素:文茜現在已經是臉部蜂窩性組織炎!
之後在他的建議及振興院長魏崢的協助下,我才發現全球包括瑞士、法國、美國,只有九大醫院有解決我的疾病的顱部內視鏡手術。
幸好我的美國舅舅找到了其中之一紐約西奈山醫院,之後我從台灣搭機轉診至美國,以內視鏡手術取出石頭:第二次又插管麻醉,把顱內所有腺體的濃,全清乾淨。
前前後後,也折磨了快兩個月。
病痛期間,每個對我伸出手的,幫我度過生命大難關的人,他們都是我永遠的恩人。
如今高副院長又當起更多不幸染疫患者的大恩人。他每天守在北榮COVID 19專責重症病房,還天天寫下日記。
那天他走入專責新冠病毒病房,看到我送的小心意:香蕉,彼此打電話問候。我問他,一切可好?
他回:「不怕死的小弟和護理部主任每天來前線專責病房,為醫護第一線人員打打氣!」
「我,全身充滿抗體!!」
⋯⋯以下是高副院長近日的三天日記。
透過他的記錄,我看到一位卓越醫者的冷靜、慈悲、使命感,以及身處危險中依舊不變的幽默風趣。雖然他帶著N95,穿著防護衣,而且年近退休。
* 6/26 週六
許院長指示
高層視訊會在週日1700開
全國80 台北24
B107 13/30
週末路過瞧瞧108護理站正交班中,兩兩交班、白班話不停、小夜聚精會神,合起來就很熱鬧非凡。
CVSB CU 3/6 不增真好。
B097 CU 8/17 患者雖更少了,剩下不容易照顧,得再拖。
B098 13/36 正準備辦出院,通電話恭喜他。聽起來真的是很高興。
B087 15/34 需要每兩小時翻身的病患不在少數,聽副護理長表示:這一批比起原先修繕前輕症的一群,照顧起來有如天壤之別。
Cov+長照:難
Cov+長照+重症:更難
目前的CU就皆如此;醫療資源的投入極大。
B077 15/22 看起來大家又忙著着裝入艙了,由於78併入77,明顯房間內病患多起來。
B078 併入77後、將可作為一採陰後篩檢患者收納區。
綜上,防疫病房佔床率降低了,局部合併來發揮照顧的最大效益屬必然。
目前留置在專責病房的患者,久了沒能出院,許多都是高齡、臥床,相對也不好照料。即便Cov輕症區、還要看病患屬性樣態。
記得前兩天和明主任在思源通道上遠遠就瞧見胸腔部陳育民主任龐大的身形一個人匆忙走過。
在這場戰疫區中,育民就像古寧頭戰役和823炮戰時的金防部司令,直接面對敵軍炮火前線的戰地指揮官,拖著前陣子病一場的身體還這麼拼命、著實令人敬佩。
我們從去年二月起、一成立防疫會和防疫指揮體系,感控團隊傳染病科和急診部也都是整個單位投入戰場,起頭大小事每必問感控行不行可不可,連條路怎麼走都像在下"陷井棋"一樣。
偶像看到復德疲憊走路的神情和會中小閉眼睛即知分明。急診室絕不是好待之處,鴻章前兩年的山海關前險險走一回、依然強悍守住邊關、每每看到急診人員的重裝、分艙、篩檢,至今守住門戶、未見醫護人員出狀況。
當然今年五月起的防疫動員不只醫護、乃至所有指揮體系、醫企行政、後勤協力支援,都比過去規格更高、更深、更廣、也更靈活,單就前後兩年的個案數、床位數即知。
去年少數個案的"遭遇戰"累積了寶貴經驗給今年的"陸海空系統戰"得以快速有效的動員面對。
從今年第一個個案警報響起、迅速建立大量專責、資源爭取、順利照顧大量輕重症、體系應對有分,才能進而得以支援篩檢、支應大量疫苗注射。
以上在未來病歷經驗分享絕對很豐富足夠了。
回想在去年從TO31和中正144接敵作戰至今思源專責病房成立、收治高峯、至今疫情稍緩,北榮團隊有這麼多阿信、真是可貴。
回首天天下水、週週打球、恍如隔世!😶
* 6/28 週一
晨防會院長再度指示:
1、疫苗注射的重要性、政府特案團體注射也宜北榮量能請家醫部妥適規劃。
2、整體專責病房、隨疫情趨緩,病患漸少,進入整併期,空出的思源78暫收納疑似新冠、須入住但已一採陰患者。RCVB負壓隔離CU,目前先收治CM重症病患。
3、專責病房再增負壓隔離病房一案,委侯副和相關部門研議擬案。
4、鑑於北榮已有豐富Cov醫治經驗、委黃副研議教育課程分享國人(醫院&大眾)
5、⋯其他有點忘記了。
今全國60例、台北22例
整體專責Cov病患、持續出多入少。
B107 8/30 由週末13位劇降至8位,但剩餘病患多是高齡又Bed ridden、照顧起來格外辛苦。
王佩琮副護理長親自下海加入群鶯照護行列,協助翻身、餵食…。
難怪大夥像是時空穿梭、全嫁到了欽察汗國。~勤擦汗國~都濕透透才出得來。
一個白班遇到需翻身、餵食⋯麻煩的照護、有時甚且進出不只三次。
CVSB CU 3/6、2位仍用葉克膜、T031要來1位新朋友須用葉克膜 。
丁玉芝副護理長每遇明主任都會很專業慎重的回報血氧濃度、凝血⋯等Data;明主任年輕時在CVS CU、POR,所以在此每回來、都不敢怠慢。我實在在私下忍不住想告訴她們、明主任在別的地方都不問這些東東啊!免啦、明主任來給大家打氣的,不過還是憋住、不吭聲!離開時給大夥按👍!
B097 8/17 尚婉明副護理長每回可就滿分笑臉迎面而來。今天笑得最開心了,CU病患剩不到一半、當然剩下的多半也比較難照料。
開心之餘、秀了一下銓誠基金會,英業達葉國一董事長捐的保低溫背心,看起來很輕、隔離衣太熱時、內襯保涼的背心,挺有用。
B098 14/36
朱紋瑩護理長坐鎮,交接班護理師這樣多,都在衣服上鉛字筆寫上名字、有些用貼的,也難怪、大病房許多護理同仁調來調去,誰也記不得每位名字,大字貼身上、不也可乎!免寶寶裝就全用粗鉛字筆寫名字。
B087 18/30,其中15位依然是士林檢疫所長照病患,7月2號解隔日近了、一次全清空。
B077 12/22、 怡惠副護理長表示週末9個月大的小朋友已母子均安出院回家了,另外本院NP姐早也已帶著9歲兒子回家去了。二人同住母子檔皆出院,就剩下夫妻檔。
B078 9/22 9位一採陰患者入住,病情呈現多樣化,照顧的R和護理師都搖頭同表病情嚴重。
RCUB 6/18 已入了6位,看起來護理長滿緊張會不會真收Cov,大夥習慣RTCU大通艙照顧,突然加了前室、隔音太好反而有點麻煩又緊張。護理長明白表示、擔心裡面出狀況!離開前阿長手指天花板、要請工務室抓漏。
總之、未來病患再降、空了趁機修修是可行;至於增加專責負壓隔離CU病房,方案該如何選擇,靜候佳音!其實暫時都不動、該也是選項之一吧!
小夜、天母運動公園400米10圈,和游1公里差可比擬!
戴N95下水不知感覺如何?一定不容易嗆到吧!
未來北榮Cov課程分享,怎麼樣辦該思考,一、兩天課程效果和內容都不會比現行它院會有明顯差別。例如、倘以長期每週六播放預錄的兩小時線上課程,不但內容可涵蓋面廣,和全國分享北榮豐富經驗、該當不錯,怎樣都不該只操到感控、胸腔團隊,最近他們都被操到快不行了。
希團隊醫護保持戰果、疫情緩、病患減;所有程序流程不能簡,永保平安!
[註]全台2000萬老少朗朗上口的英文字
~Delta ~
* 6/27 週日
高層視訊會在週日1700
三大議題
1、配合中央PCR降價
常規3500
急件4500
2、疫苗注射依照規範安排,留意隨時變動。
3、北榮防疫收治Cov經驗、預作規劃經驗分享。
全國89 台北33
B107 13/30
隨著北市疫情舒緩、數字停留在13。
CVSB CU 3/6 不增真好。
B097 CU 8/17 患者週六、日CU進出呈現停滯非壞事,重症靜待變輕症、另無新入重症。
B098 13/36 今日也是白班小夜進出各一、恰恰扯平。
B087 15/34 由於收的是前兩天原先陸續入住的長照病患,也並無變動。
B077 13/22 今輕症痊癒出2位、明再出1位。
B078 陸續上5位,但雖一採陰、待二採解隔,二採間隔期依舊不能掉以輕心,隔離防護依舊在、有得小夜班喘忽忽的忙!
隨著北市的疫情漸緩,新案連續多日不到50位,這也反映了我們病人收治的實際狀況。
希望幾個重要的大型批發市場早日恢復正常,中央的PCR降價和精準篩檢政策配合的天衣無縫,北農圈篩似已箭在弦上,由於流動來往人口多,情況和封閉的單位來比較、更要複雜一些。
我們北榮病檢能量一流,大量收案池化PCR檢測、又能再一次為北榮爭光獲殊榮。那怕費用少了些,為國家社會盡一分力責無旁貸;一向淡定的病檢周主任聽到這麼多掌聲喝采之餘,不免要再回頭問問大家:各位到底仔細讀了我去年10月發表的精彩paper沒有?
5/10000這個摩術數字、疫情消失多年後將會在教課書中見到。周主任將留名青史、不是報紙喔!😆
——圖片來自北榮近期從京元電子到北農群聚感染,帶北榮團隊為國奉獻,進行全面核酸檢測的陳威明副院長。
整體後勤支援英文 在 台北市議員 - 李建昌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5/27起北市分配到2.2萬劑AZ疫苗供第一線人員優先施打,而昨天第一批15萬劑的Morderna疫苗也已經抵達台灣,待檢驗完成,也會儘速施打。
最近關於各類疫苗大家議論紛紛,我覺得蕪菁雜誌這篇文章,值得閱讀廣傳!原來我們疫苗的老大還是老美!
引內文:
這幾天來關於疫苗的風風雨雨,我們已經看得太多。但是如果一切回到科學的角度,就知道每個國家疫苗策略的選擇,都有它背後的道理。台灣的疫苗策略,更是在重重限制下,深思熟慮後的結果。
🔹 美國:以壓倒性的技術力、後勤力和財力一決勝負
mRNA是相對高新的技術,這世界上能掌握此技術的,只有美國和歐洲的少數團隊。Moderna就是此一技術的大本營-哈佛大學的育成公司。而相關技術的另一位匈牙利裔的祖師爺,則是跑去德國主持BioNTech公司。
而美國自從一開始,就打算以壓倒性的技術力與後勤力一決勝負。除了扶植純美國血統的Moderna以外,也透過財雄勢大的輝瑞(Pfizer)和德國BioNTech合作。搞疫苗不是只有技術而已,臨床試驗、生產、藥證申請程序、通路,樣樣都要燒錢,而BioNTech的資源不足,而輝瑞則讓一切變得可能。作為交換,BNT疫苗也以輝瑞的名義,在美國在地生產,戰略資源完全不假他人之手。
然而mRNA疫苗對於冷鏈的要求很嚴格。輝瑞疫苗要-70℃冷鏈(雖然經過實驗後條件略有放寬),Moderna好一點是-20℃。要佈建冷鏈是非常龐大的基礎建設工程,而去年美國在川普總統任內,發動「神速作戰(Operation Warp Speed)」,砸大錢並動用美軍資源把如此嚴苛條件的冷鏈打通到全國各地。這個政績是連拜登都不得不稱讚的。
總之,美國就是有那個底氣,能夠把極嬌貴的高新技術疫苗,做到全國人人能打的程度。如果瞭解到這一點,就好像日軍參謀在太平洋戰爭中看到美國大兵在喝可樂吃漢堡一樣,對其後勤能力驚嘆不已。
🔹 英國:走成熟務實路線,但也有它的技術深度
英國當然沒辦法做到像美國這樣財大氣粗。英國/瑞典合資的阿利斯康(AstraZeneca),嚴格來說算是業務範圍很廣的綜合製藥公司,在疫苗方面不是特別地專業。所以「腺病毒載體疫苗」這個很成熟的技術,就成為一個好選項。
能夠研發腺病毒疫苗的國家很多,美國是一定有的(嬌生J&J),中國也能搞。但這裡「腺病毒載體」的腺病毒該怎麼選擇,就成了成功的關鍵。因為人類很多都感染過腺病毒(腺病毒是很多上呼吸感染的病原,換而言之你得過感冒就有很大機會感染過某種形式的腺病毒),如果你載體選用太常見的腺病毒,那疫苗打進體內,你的免疫系統就直接把它揪出來殺掉了,不會去學習腺病毒上搭載的武肺病毒片段,所以打了等於沒打。所以選用罕見的腺病毒就非常重要。像現在大家幾乎都不怎麼提中國的康希諾了,因為他家選用的腺病毒載體,是人體太過常見的Ad5。
這裡就可以看到英國的技術底蘊,其腺病毒載體來自於牛津大學長期研究的黑猩猩腺病毒,俗稱黑猩猩感冒病毒。它不但罕見也對人體幾乎無害。而黑猩猩腺病毒怎麼發現、怎麼取得的?自然就來自於英國長年的殖民地與熱帶流行病學研究經驗。
起頭選得好,接下來量產對於阿利斯康這種綜合製藥大廠,當然就比較不成問題。雖然腺病毒載體疫苗多多少少有點安全上的疑慮,但就像新聞講的,AZ疫苗打死人的機率比走在路上被雷打到還低。在疫情緊急的當下,仍是遠遠利大於弊的選項(但也因此德國政界與學術界一直想要打擊AZ疫苗)。
🔹 中國:瓦房店主義,馬馬虎虎求快求便宜
中國主打的國藥和科興,都是屬於所謂的「滅活疫苗」。滅活疫苗要搞很簡單,把真正的武漢肺炎病毒,拿去化學處理滅除它的活性,只剩下病毒的空殼子讓身體的免疫系統去學習產生抗體。滅活/減活的概念在人類醫學史上已經存在一兩百年了,大家耳熟能詳從小就打過的小兒麻痺的沙賓/沙克、日本腦炎、A肝等疫苗,都是典型且歷史悠久的滅活/減活疫苗。
但太過簡單的技術,往往意味著不好用。至少在武漢肺炎疫苗的領域裡,這個法則是成立的。首先,如果滅活不完整,以武肺病毒之刁鑽,很可能變成直接感染。至於效果,其引發的免疫反應,還有專一性(讓身體可以產生對抗武肺病毒的抗體,而非雜七雜八沒有用的抗體),先不說比不上最先端的mRNA,也比不上其他成熟的技術如腺病毒載體、蛋白質次單元等。而且還很容易造成疫苗不良反應。
但是中國哪管這些。能夠用最快的速度、最低的技術要求,生出一個還堪用的東西,把它倒給廣大的十四億人口(但中國人好像也不太領情),還可以順便搞搞疫苗外交,輸出給那些亞非拉的苦命兄弟們,這樣就夠了。實際的保護力?馬馬虎虎就好。不良反應?反正政府壓下消息,沒人會知道,也沒人敢知道。
中國滅活疫苗,是那些急於做做成績,「有打就好」的極權國家的的首選。
當然中國也有想要搞更高新技術的疫苗,例如以市場與藥證發放為籌碼,硬性要求BioNTech轉移mRNA技術,以中國在地廠商的名義生產。但中國人搞高新技術,都會有一種「瓦房店化」的現象,就是從國外引進了高科技,但是因為文化不合、政治掣肘、管理不善、勞動力素質跟不上,再加上國內粗製濫造的產品競爭…等等諸多因素,使得引進的高新技術「退化」。最極端的就是像搞半導體那樣砸了大錢結果顆粒無收,好一點就是做出來的產品總是有點差強人意。至於要不要信任中國的產品,就留待看倌們自行思考了。
🔹 台灣:在各種艱難處境中,走出一條折衷穩健路線
照理說台灣作為小國,是不指望在疫苗研發的大國競賽當中軋上一腳的。但是台灣很清楚自己在國際上孤立的處境,知道引進外國疫苗,勢必會受到那個流氓國家的各種阻撓。即使能夠順利打通通路,台灣的市場規模小,又不能像以色列這樣出三倍價錢搶貨,各大廠商也未必會把台灣放在優先供貨的順位。
因此台灣永遠都得做好「一切靠自己」的最壞打算。當然梭哈押寶於國產疫苗,對台灣風險太大,因此必須外購+國產,雙軌並重,盡可能打通每一條道路。這是台灣的命運,也是台灣的靈活度。
美國也充份瞭解台灣的難處。要知道美國自己也是疫情大國,在最高峰期的時候,是不是能拿疫苗支援盟友國家,美國自己也說不準。因此,美國做了一個罕見的決定,就是把美國國衛院的疫苗設計圖譜,授權給台灣自主研發。這個源頭等於是與Moderna同源。
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這一步美國是幫我們跨過去了。照理說拿到跟Moderna同樣的源頭,是不是可以直上mRNA技術呢?先不說台灣能不能掌握mRNA技術上,就算做得到,mRNA疫苗嚴苛的冷鏈要求,對台灣來說也是一大負擔。
因此台灣退一步,拿著這套圖譜,走重組蛋白質疫苗的路線(嚴格來說是『基因重組蛋白質次單元疫苗』,我不是太專業,以下就暫且簡稱蛋白質疫苗吧)。台灣長期研發生產的流感疫苗,就是屬於這類技術。以美國帶頭搞定的圖譜,來搭配台灣本來就駕輕就熟的技術,對台灣來說確實是最穩健可行的路線。
蛋白質疫苗不只是技術上穩健可行,而且有很多優點。首先,蛋白質的物性比mRNA穩定得多,也因此對冷鏈的要求不高,跟腺病毒疫苗差不多(2-8℃,大約是你家冰箱冷藏室的溫度)。第二,其誘發免疫反應的機制比較直接,所以理論上打完第一劑後,產生抗體的速度會比其他類型的疫苗更快。而且因為蛋白質疫苗不像腺病毒疫苗那樣,裡面還有部份活性的腺病毒(因此免疫力低下者與孕婦不能打AZ),所以安全性也更高,不輸給mRNA疫苗。
但蛋白質疫苗技術當然也有缺點。最大的缺點就是研發過程比mRNA、腺病毒、滅活等疫苗繁瑣得多,而且短期拼量產也比較困難。因此採用此一技術的美國Novavax、英國葛蘭素史克、法國賽諾菲,在進入市場時機上都比較落後。與他們相比,台灣的高端、聯亞並不算落後太多,國光則要再慢一些。
整體來說,國產蛋白質疫苗絕對是值得期待的。尤其它免疫反應強、對冷鏈要求低,在武肺疫情可能「流感化」永不消失的趨勢下,對於打進第三世界國家市場、吃長尾市場十分有利。但它的時程就是要慢上那麼一些,因此對台灣而言,在國產疫苗供應穩定之前,還是要盡可能保障外購疫苗的管道暢通。
🔹 關於三期試驗
我知道某陣營的網軍,一直在黑「國產疫苗沒有三期臨床試驗,是拿國民在當白老鼠」。但事實上,你如果去看看維基百科的條目(要看英文,https://en.wikipedia.org/wiki/COVID-19_vaccine ),不難發現,其實現在根本沒有哪家疫苗是跑完三期的。因為跑三期要收好幾萬個案,花上兩到三年不等的時間,大多數的廠商都是估計在2021下半年~2023才能跑完。唯一例外是輝瑞,可能真的本錢夠粗,能夠收夠案子提早解盲。
現在能夠上市的疫苗,都是跑完二期臨床,就趕快申請緊急授權。畢竟藥廠也好、人類也好,根本等不了那麼久。
而且三期臨床試驗也有一點醫學倫理上的灰色地帶。所以像中國、俄羅斯這種反正也不怎麼在乎人權,還有一堆也不怎麼在乎人權的盟友的國家,在這一點上就特別有利。而民主國家的廠商,也只能盡量把三期臨床試驗外包給較貧窮的國家,這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業界現實。
🔹 寫在最後
稍早韓國以其戰略地位與半導體產能為籌碼,向美國爭取到Moderna疫苗授權代工。這算是韓國近期的一大外交勝利。台灣,以柯文哲為首,就開始逞其費拉話術,批評政府為什麼不要像韓國這樣,走比較簡單低風險的代工路線。
但請別忘記,韓國代工Moderna是這幾天才談成的,而台灣自主疫苗研發已經跑了一年多、進入二期了。台灣未必跑得比韓國慢。
這裡我要引用非主流歷史學家劉仲敬的兩句話:
「實際上所有能夠讓你和你的後裔往上走的方式都是費力的,尤其是危險的,危險比費力更重要。」
「上等人就是承擔風險的能力高於一般的人。」
是的,自主疫苗研發,比起代工來說,是一條艱難的路,也是一條高風險的路,很有可能大筆投入卻顆粒無收。
但是一旦修成正果,除了自救有餘以外,還能幫助他人(Taiwan can help!)。而樂觀點看,世界的疫苗市場將為我們開啟(當然中間還有很多政治難題要搞定,但至少我們做出了產品,不是嗎)。
不諱言,台灣在國際社會的處境,有如賤民一般。但人出身可以低、志氣不能短,愈是國際賤民,就愈是要證明自己的能耐。與大家共勉之。
( 原文連結:https://reurl.cc/R04gmr)
整體後勤支援英文 在 蕪菁雜誌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這幾天來關於疫苗的風風雨雨,我們已經看得太多。但是如果一切回到科學的角度,就知道每個國家疫苗策略的選擇,都有它背後的道理。台灣的疫苗策略,更是在重重限制下,深思熟慮後的結果。
先分享一下三個月前 3Q 陳柏惟 分享的一篇科普好文:
https://www.facebook.com/3Q.PehUi/posts/1389243704741950/
從 3Q 陳柏惟 的文章裡,我們大概瞭解了四大類型的武漢肺炎疫苗(mRNA、腺病毒載體、滅活性病毒、基因重組蛋白質次單元)之間的性質差異,和各自的優缺點。那麼,世界各國採用這些技術,背後的考量又是什麼呢?
🔹 美國:以壓倒性的技術力、後勤力和財力一決勝負
信使核糖核酸(mRNA)是先端技術,應用在疫苗上,至今才差不多約十年的時間。這世界上能掌握此技術的,只有美國和歐洲的少數團隊。Moderna就是此一技術的大本營-哈佛大學的育成公司。而相關技術的另一位匈牙利裔的祖師爺,則是跑去德國主持BioNTech公司。
美國自從一開始,就打算以壓倒性的技術力與後勤力一決勝負。除了扶植純美國血統的Moderna公司以外,也透過財雄勢大的輝瑞(Pfizer)和德國BioNTech合作。搞疫苗不是只有技術而已,臨床試驗、生產、藥證申請程序、通路,樣樣都要燒錢;BioNTech的資源不足,而輝瑞的合資則讓一切變得可能。作為交換,美國也讓輝瑞在美國境內生產這支疫苗,戰略資源完全不假他人之手。
然而mRNA疫苗的物性不穩定,對於冷鏈的要求很嚴格。輝瑞疫苗要求-70℃冷鏈(雖然實際調查後,條件略有放寬);Moderna好一點,也要-20℃,比你家冰箱冷凍庫低一點。當然了,醫療用冷鏈還對恆溫的要求遠比家裡的冰箱嚴格。
要佈建冷鏈是非常龐大的基礎建設工程,而去年美國在川普總統任內,展開「神速作戰(Operation Warp Speed)」,砸下大把金錢甚至動用美軍資源,把如此嚴苛、輝瑞等級的冷鏈打通到全國各地。這個政績是連拜登都不得不稱讚的。
總之,美國就是有那個底氣,能夠把極嬌貴的先端技術疫苗,用最快的速度研發出來,搞定量產、配送,做到全國人人能打(而且還免費)的程度。如果深入瞭解到這一點,那種心情,就好像日軍參謀在太平洋戰爭中看到美國大兵在喝可樂吃漢堡一樣,對其後勤能力讚嘆不已。
🔹 英國:走成熟務實路線,但也有它的技術深度
英國當然沒辦法做到像美國這樣財大氣粗。英國/瑞典合資的阿利斯康(AstraZeneca),嚴格來說算是業務範圍很廣的綜合製藥公司,在疫苗方面不是特別地專業。所以「腺病毒載體疫苗」這個很成熟的技術,就成為一個好選項。
能夠研發腺病毒疫苗的國家很多,美國是一定有的(嬌生J&J),中國也能搞。所謂腺病毒載體疫苗,簡單說就是用對人體較無害的腺病毒,搭載武漢肺炎病毒的片段,進入人體裡面讓免疫系統去認識。
那麼,這裡作為載體的腺病毒該怎麼選擇,就成了成功的關鍵。人類很多都感染過腺病毒(腺病毒是很多上呼吸道感染的病原,換而言之,你得過感冒就有很大機會感染過某種形式的腺病毒);如果你載體選用太常見的腺病毒,那疫苗打進體內,你的免疫系統就直接把它當作已知的腺病毒處理掉了,根本不會去學習所搭載的武肺病毒片段,打了等於沒打。所以,選用罕見的腺病毒就非常重要。像現在大家都不怎麼提起中國的康希諾了,因為他家選用載體,是人體太過常見的Ad5腺病毒,嚴重影響到該支疫苗的有效性。
這裡就可以看到英國的技術底蘊,其載體來自於牛津大學長期研究的黑猩猩腺病毒,俗稱黑猩猩感冒病毒。它不但罕見也對人體無感染力,是最理想的疫苗載體。而這款黑猩猩腺病毒怎麼發現、取得的?自然就來自於英國長年的殖民地與熱帶流行病學研究經驗。
起頭選得好,接下來量產對於阿利斯康這種綜合製藥大廠,當然就比較不成問題;目前AZ疫苗的產能輸出,在全球來說也是比較穩定的。但此類疫苗,等於是把(可能還有部份活性的)病毒打入體內,多多少少有點安全上的疑慮。當然腺病毒不是滅活的武肺病毒,而AZ採用的黑猩猩腺病毒載體,更對人體沒有致病性。但是一般建議免疫力低下的人(例如HIV帶原者)或孕婦,要避免此類疫苗。
實際施打的結果,AZ疫苗打死人的機率,比走在路上被雷打到還低。在疫情緊急的當下,仍是遠遠利大於弊的選項。
🔹 中國:瓦房店主義,馬馬虎虎求快求便宜
中國主打的國藥和科興,都是屬於所謂的「滅活疫苗」。滅活疫苗要搞很簡單,把真正的武漢肺炎病毒,拿去化學處理滅除它的活性,只剩下病毒的空殼子,好讓身體的免疫系統去學習產生抗體。滅活/減活的概念在人類醫學史上已經存在一兩百年了,大家耳熟能詳從小就打過的小兒麻痺的沙賓/沙克、日本腦炎、A肝等疫苗,都是典型且歷史悠久的滅活/減活疫苗。
但太過簡單傳統的技術,往往意味著不好用。至少在武漢肺炎疫苗的領域裡,這個法則是成立的。首先,如果滅活不完整,以武肺病毒之刁鑽,很可能打疫苗打到變成直接中鏢。至於其引發的免疫反應,還有專一性(讓身體可以產生對抗武肺病毒的抗體,而非雜七雜八沒有用的抗體),比不上最先端的mRNA不說,相較於其他成熟的技術如腺病毒載體、蛋白質次單元等也差強人意。而且還很容易造成疫苗不良反應。
但是中國哪管這些。能夠用最快的速度、最低的技術要求,生出一個還堪用的東西,把它倒給廣大的十四億人口(但中國人好像也不太領情),還可以順便搞搞疫苗外交,輸出給那些亞非拉的苦命兄弟們,這樣就夠了。實際的保護力?馬馬虎虎就好。不良反應?反正政府壓下消息,沒人會知道,也沒人敢知道。
中國滅活疫苗,是那些急於做做成績,「有打就好」的極權國家的的首選。
當然中國也有想要搞更先端技術的疫苗,例如以市場與藥證發放為籌碼,硬性要求BioNTech轉移mRNA技術,在中國境內生產。但中國人搞高新技術,都會有一種「瓦房店化」的現象。就是從國外引進了高科技,但因為文化不合、人謀不臧、管理不善、勞動力素質跟不上,再加上國內粗製濫造的產品競爭…等等諸多因素,使得引進的技術「退化」。最極端的就是像搞半導體那樣砸了大錢結果顆粒無收,好一點就是做出來的產品總是有點差強人意。
所以,要不要信任中國的產品,就留待看倌們自行思考了。
🔹 台灣:在各種艱難處境中,走出一條折衷穩健路線
照理說台灣作為小國,是不指望在疫苗研發的大國競賽當中軋上一腳的。但是台灣很清楚自己在國際上孤立的處境,知道引進外國疫苗,勢必會受到那個流氓國家的各種阻撓。即使能夠順利打通通路,台灣的市場規模小,又不能像以色列這樣出三倍價錢搶貨,各大廠商也未必會把台灣放在優先供貨的順位。
因此台灣永遠都得做好「一切靠自己」的最壞打算。當然梭哈押寶於國產疫苗,對台灣風險太大,因此必須外購+國產,雙軌並重,盡可能打通每一條道路。這是台灣的命運,也是台灣的靈活度。
美國也充份瞭解台灣的難處。要知道美國自己也是疫情大國,在最高峰期的時候,是不是能拿疫苗支援盟友國家,美國自己也說不準。因此,美國做了一個罕見的決定,就是把美國國衛院的疫苗設計圖譜,授權給台灣自主研發。這個源頭等於是與Moderna同源。
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這一步美國是幫我們跨過去了。照理說拿到跟Moderna同樣的源頭,是不是可以直上mRNA技術呢?這對台灣老實說有點困難,就算做得到,mRNA疫苗嚴苛的冷鏈要求,對台灣來說也是一大負擔。
因此台灣退一步,拿著這套圖譜,走重組蛋白質疫苗的路線(嚴格來說是『基因重組蛋白質次單元疫苗』,我不是太專業,以下就暫且簡稱蛋白質疫苗吧)。台灣長期研發生產的流感疫苗,就是屬於這類技術。以美國帶頭搞定的圖譜,來搭配台灣本來就駕輕就熟的技術,對台灣來說確實是最穩健可行的路線。
蛋白質疫苗不只是技術上穩健可行,而且有很多優點。首先,蛋白質的物性比mRNA穩定得多,也因此對冷鏈的要求不高,跟腺病毒疫苗差不多(2-8℃,大約是你家冰箱冷藏室的溫度)。
第二,其誘發免疫反應的機制比較直接。mRNA疫苗,是把遺傳因子打入體內,誘發身體製造出帶有武肺病毒特徵的棘狀蛋白,然後這份棘狀蛋白再去誘發免疫系統產生抗體。但是蛋白質疫苗,則是直接把這份棘狀蛋白打進體內,讓免疫系統去學習,等於比mRNA疫苗少了一個步驟。所以理論上打完第一劑後,產生抗體的速度會比其他類型的疫苗更快。
而且蛋白質疫苗的安全性,理論上是最高的。上面已經提到,腺病毒疫苗內含部份活性的腺病毒,因此免疫力低下者與孕婦不能施打。mRNA疫苗則是要把遺傳因子打入體內,雖然它不會像謠言所說的去改變人體的DNA,也沒有任何證據顯示這個機制不安全,但你知道的,先端技術,有些事情還是需要時間去證明。
蛋白質疫苗技術當然也有缺點。最大的缺點就是要用基因工程挑揀出可用的棘狀蛋白,再確認其效果十分麻煩。其研發過程比mRNA、腺病毒、滅活等疫苗繁瑣得多,短期拼量產也比較困難。因此採用此一技術的美國Novavax、英國葛蘭素史克、法國賽諾菲,進入市場時機都比較落後。與他們相比,台灣的高端、聯亞並不算落後太多,國光則要再慢一些。
整體來說,國產蛋白質疫苗絕對是值得期待的。尤其它免疫反應強、對冷鏈要求低、安全性高,在武肺疫情可能「流感化」永不消失的趨勢下,對於打進第三世界國家市場、吃長尾市場十分有利。但它的研發時程就是要慢上那麼一些,因此對台灣而言,在國產疫苗供應穩定之前,還是要盡可能保障外購疫苗的管道暢通。
🔹 關於三期試驗
我知道某陣營的網軍,一直在黑「國產疫苗沒有三期臨床試驗,是拿國民在當白老鼠」。但事實上,你如果去看看維基百科的條目(要看英文,https://en.wikipedia.org/wiki/COVID-19_vaccine ),不難發現,其實現在根本沒有哪家疫苗是跑完三期的。因為跑三期要收好幾萬個案,花上兩到三年不等的時間,大多數的廠商都是估計在2021下半年~2023才能跑完。唯一例外是輝瑞,可能真的本錢夠粗,能夠收夠案子提早解盲。
現在能夠上市的疫苗,都是跑完二期臨床,就趕快申請緊急授權。畢竟藥廠也好、人類也好,根本等不了那麼久。
而且三期臨床試驗也有一點醫學倫理上的灰色地帶。所以像中國、俄羅斯這種反正也不怎麼在乎人權,還有一堆也不怎麼在乎人權的盟友的國家,在這一點上就特別有利。而民主國家的廠商,也只能盡量把三期臨床試驗外包給較貧窮的國家,這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業界現實。
🔹 寫在最後
稍早韓國以其戰略地位與半導體產能為籌碼,向美國爭取到Moderna疫苗授權代工。這算是韓國近期的一大外交勝利。台灣,以柯文哲為首,就開始逞其費拉話術,批評政府為什麼不要像韓國這樣,走比較簡單低風險的代工路線。
但請別忘記,韓國代工Moderna是這幾天才談成的(大財閥大工廠的生產規模,也是他們搶到代工合約的主要因素)。而台灣自主疫苗研發已經跑了一年多、進入二期了。台灣未必跑得比韓國慢。
這裡我要引用非主流歷史學家劉仲敬的兩句話:
「實際上所有能夠讓你和你的後裔往上走的方式都是費力的,尤其是危險的,危險比費力更重要。」
「上等人就是承擔風險的能力高於一般的人。」
是的,自主疫苗研發,比起代工來說,是一條艱難的路,也是一條高風險的路,很有可能大筆投入卻顆粒無收。
但是一旦修成正果,除了自救有餘以外,還能幫助他人(Taiwan can help!)。而樂觀點看,世界的疫苗市場將為我們開啟(當然中間還有很多政治難題要搞定,但至少我們做出了產品,不是嗎)。
不諱言,台灣在國際社會的處境,有如賤民一般。但人出身可以低、志氣不能短,愈是國際賤民,就愈是要證明自己的能耐。與大家共勉之。
(圖片來源: 3Q 陳柏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