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日是 #原住民族日
原本當天就想分享我為《#百年香山》第二輯,寫的 #香山開發史,這是一本由竹塹城社區願景協進會發行、紀錄在地長者的生命訪談集。基於種種因素,遲至今天才分享。
踩在有記憶的土地上,踏實做事、帶來改變。這是我對自己從政的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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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山開發史
#近山逼海的開展之地🌊
綜觀全台的史前遺址,多數坐落於山海間。開墾,是將荒地開闢為宜人居之所。據聞香山,是新竹最早有人居住的地方。
除了列在教科書中的台東長濱文化、十三行文化,到前陣子因臺9線蘇花公路山區路段改善計畫受到注目的南澳漢本遺址,史前遺址幾乎都在山海間的小平原區域。
香山是台灣西部山與海距離最近的地方,在狹長的香山平原上,於西元2000年,發現了史前遺址—「上沙崙文化遺址」 。其位在香山區樹下里浸水街附近的沙丘上,根據考証,遺址主要有2個文化層,下方文化層是屬於四千五百年到三千五百年前新石器時代中期的繩紋紅陶文化;而上層文化層則是出土近代漢人的文物,推測大約是清朝早期的漢人墓葬物品。
上沙崙文化遺址比著名的十三行遺址(一千八百年到八百年前)早了近兩千年。可惜出土文物不多,無法判定當時居住於此的究竟是哪一個族群的祖先。
在鹽水里的耆老訪談中,蔡清火阿伯分享了一句俗諺:「近山逼海,做呷挫屎」。巧妙地點出古早時香山討生活、求溫飽的艱辛。
幾千年前,新竹地區的史前聚落,同樣有人為了滿足基本生存需求,選擇於香山定居。無怪乎,清火阿伯憶及在物資貧乏的第二次世界大戰末期,甚至會有市內的人選擇下嫁到香山求個溫飽。
香山是,新竹地區人類文化的開展之處,故事自此揭開序幕。
#原住民與渡海之人
雖荷蘭、西班牙、鄭氏王朝皆曾統治台灣,然統治力皆不曾貫通南北,在十七、十八世紀,香山居民仍是以原住民為主。
新竹市政府網站「新竹沿革」寫道:「『竹塹』是居住在新竹平原平埔族道卡斯族『竹塹社』的音譯。明永曆15年(1661),命左先鋒楊祖駐屯竹塹;康熙57年(1718),王世傑率族人由同安首先開墾竹塹埔,這是漢人開墾竹塹之開始。」當時的竹塹埔,是以暗街仔(今東前街與平和街一帶區域)為圓心。
因著渡海之人的強勢迫遷,一路北遷的竹塹社,最終在采田福地(今新竹縣竹北市新社村)於康熙36年,歸順清廷成為熟番。
當中的竹塹社,據廖瓊林撰《新社采田公館記略》云:「我祖造基海島,我社始基於香山,繼移於竹塹。及索遷至舊社,始營公室,纔入版圖,厥分七姓,曰錢、衛、廖、三、潘、黎、金、為國新丁。」極有可能始於香山。
荷西時期,曾有西班牙人探險南下竹塹(今新竹),甚至遠及二林社(今彰化二林);直到荷蘭時代,竹塹社才受到荷蘭東印度公司的管轄,荷蘭戶口表中,有代表該社的「Pocael」名稱的出現,1650年時,計130戶、520人。
永曆15年(1661)四月鄭成功克台後,於六月派遣左先鋒楊祖駐紮竹塹屯墾。 這是漢文名「竹塹」最早的出現。此時的竹塹社居住於香山、鹽水港一帶。永曆30年(1676)鄭軍置通事於竹塹社,永曆三36年(1682)鄭克塽修築台灣北部雞籠等港,徵調原住民搬運糧食,軍令嚴苛,原住民紛紛起而抗之,竹塹社、新港社響應,殺通事、社商。鄭克塽派左協理陳絳督兵征剿。
香山沿海一帶有許多百姓公廟,百姓公是台灣漢人對客死他鄉或無子孫祭拜之孤魂野鬼的統稱,沿海各里耆老們對於百姓公的遺骨為誰莫衷一是,有說兒時聽長輩們說過因為香山靠海,有些船在此上岸,漢人、外國人和原住民打鬥有死傷就地在此埋葬;有說是閩客械鬥、漳泉械鬥;有說在明鄭與清廷開戰時,清兵上岸於此兵戎相見;或說日治初期日兵上岸即遭抵抗,死去的日本兵只能草率掩埋…。後來開墾時挖出遺骨,即送到百姓公廟供奉。
山與海的交界之處,原住民與渡海之人在此相遇,原本尚未有固定名稱,「香山」之名,是漢人大量來此開墾時才出現的,這是後話了。
#淡水廳治在竹塹
新竹地區大規模的漢人開發,一直要到清廷治台時期才開始,「六死三留一回頭」這句俗諺道盡當年漢人開墾之艱辛。
雍正年間積極鼓勵開墾,甚至放寬許多條件,像是:雍正2年(1724)准許民番進行租佃,朝廷覆准「福建台灣各番鹿場閒曠地方可以墾種者,令地方官曉諭聽各番租與民人耕種。」因此,漢人取得土地的方法時常是以租佃方式進行,即表面上是番產,實際上土地卻是由漢佃掌控。逐漸吸引漢移民前來拓墾。
香山地區則是在康熙末年,有閩人許、晉、葉三姓人入墾,然遭遇番人抗拒,三姓人被慘殺者達十餘名,致墾務中斷一時。直到雍正年間有泉州府惠安縣人吳忠信及同安縣人吳祖入墾香山。
「香山」這地名也是在這時期出現的,一說為福建惠安陳姓族人遷居到此。其族人目前大多居住在埔前聯里,於大坪頂一帶,漫山遍野無名花草盛開,薰芳馥郁,故名香山。另一說自鹿仔坑秀才林秀春,傳云:香山往昔為竹塹番棲住地,漢人初來稱曰番山,後覺地名不雅,乃改稱「香山」。
香山港的存在讓香山在清代有一定的位置,道光末年至咸豐年間,竹塹港已漸淤淺,而被南邊的香山港所取代。 自大陸來的商船主要停駛於香山港,再以小船轉運舊港,因此兩港常常合稱「香舊」。 其開港年代各文獻說法不一,有一說是道光五年(1825)甚至更早,《新竹文獻會通訊92號》所記載為光緒二年。 船隻往來頻繁、郊商、鄉民買賣雲集,連帶讓香山天后宮也擁有竹塹城內的信徒,一時香火鼎盛。
此時,香山其他地區仍有不少熟番,依據熟番大租繳交數量可推論,在清治時期,香山地區仍有不少原住民存在。
無怪乎,位於香山南端中隘里的陳金昌耆老提及老一輩告訴他,早先這一帶是「番仔庄」,「隘口」是彼此交換物品的集市之意。
#日出日落香山觀海
《新竹縣鄉土史料》中,新竹八景關於「香山觀海」的描述為:台灣鐵道驛站只有香山可觀海。
現在從香山車站往外看,所見的是貫穿香山的省道中華路,很難想像在日本時代,「香山觀海」為八景之一。其實海埔新生不過是國民政府來到台灣這幾十年的事,香山火車站前轉角朝山里的陳漢卿阿伯亦在訪談中提及,過往的中華路是石頭路,路旁滿是竹林、林投樹,於朝山活動中心旁,甚至可以在道路間看到堤防。
由日治二萬分之一台灣堡圖(明治版,1898)與Google地圖(2017)的套疊可得,過往的香山火車站離海岸不過一百多公尺。
昭和七年(1932)後因戰爭因素,總督府停止海峽貿易,香山港轉為以漁業活動為主。
大正13年(1924)碑圳公有化政策實施後,將既有何勝圳改建延伸至香山地區,末代圳長何汀甫捐出,由政府擴大整治,原先命為昭和圳,後考慮居民習慣的稱呼,更改為汀甫圳。汀甫圳引頭前溪水,流經十八尖山腳下,過香山地區入海,是竹塹東南隅的重要灌溉水源。可見香山當地水脈無法提供足夠的灌溉水源,只好遠從十幾公里外的頭前溪引水灌溉。從汀甫圳的修築年代研判,香山地區的大規模水田化,可能遲至日治中期才發生。
而汀甫圳未及之區域,則多靠水塘,或是旱田耕作,在香山地區,台灣製糖株式會社擁有大片甘蔗田,五分車鐵道一路從新竹糖廠延伸到香山以及苗栗竹南一帶。也因此,香山在日本時代的都市規劃中,是作為新竹州的糧倉與後花園。
#國民政府在台灣
香山在此時期面臨了三次的行政區劃重大變更。
先是戰後新竹州解體,1946年,國民政府將原日治9轄區整併東、西、南、北、香山等5區,並將新竹縣竹東區、竹東鎮、寶山鄉併入新竹市竹東區和寶山區,新竹市當時為全台九個省轄市中面積第二大市(僅次於屏東市)。
二於1950年,台灣調整行政區劃,省轄新竹市被撤銷降級,和新竹縣合併,成為新竹縣轄的新竹市。香山、竹東、寶山成為新竹縣轄鄉鎮,原省轄東西南北四區整併為新竹縣轄市,設縣政府於今市政府。
直到1982年,新竹縣市分治,新竹市(升一級回來)和新竹縣分離,縣政府遷至竹北。新竹市與香山鄉合併升格為省轄市,香山鄉改為香山區,才成為今天的樣貌。
民國40年初,有鑒於相思樹經濟價值菲薄,大量農民隨當時風潮所趨改種荔枝。民國56年時,曾經一度盛行栽植洋菇,由食品工廠收買製造罐頭外銷,賺取不少外匯。民國50年台灣玻璃奠基設廠,帶動大同磁器、中台興、美爽爽等廠商前來投資。民國63年都市計畫規劃出香山工業區;民國67年朝山都市計畫實施。 許多耆老也在這段時期,因工業區的興起,選擇棄農從工。
1940年代至1966年間,沿海浮復地急速陸化成為海埔新生地。香山本為港泊地,容易變遷,一旦潟湖地形變化或淤淺,港口機能即迅速衰頹,必須另尋泊地取代。歷史上的香山港泊地一直在頂寮、下寮、汫水港、鹽水港、內湖等地擺盪,而最後以潟湖陸化終結。
幸好,潟湖區是優良的漁場,沿岸漁業成為當地居民重要產業活動,挖公呆、養蚵是許多耆老的共通記憶,香山海域養殖牡蠣的時間更是超過百年,卻因「綠牡蠣事件」重創養蚵業,2004年底,根據台灣大學海洋研究所老師林曉武的研究報告,新竹香山一帶的牡蠣銅含量高達1000ppm,是世界平均標準的40倍以上。造成當地牡蠣銷售量嚴重下滑。然政府期間並無積極作為,一直到2009年,漁業署才陸續收購銷毀並禁止養殖。
一個百年產業,因工業污染而沉寂,農地也逃不過同樣的命運,2001年到2006年間「鎘米事件」,受汙染面積共約33公頃,主要分布於浸水里和樹下里;肇因為汀甫圳的牛埔溪支線及八輪支線流經香山工業區,水源受到工廠排放水污染。雖然92年9月15日新竹香山區浸水社區部分區域(約3.2公頃)已完成改善並解除列管。 但地方的恐懼仍未消失,在訪問的過程中,仍會聽到地方耳語-刺鼻氣味、圳裡突兀的顏色和油汙…,香山工業區在面臨傳統產業出走後沒落,原有的農、漁業也受到損傷,擁有豐富生態的濕地與丘陵綠意的香山,該如何尋找新的出路?這也是我們在訪談的過程中,最常聽到的耆老擔憂,該如何讓子孫留在香山?
#看不見的城市
時光荏苒,地景更迭。
義大利名作家卡爾維諾在《看不見的城市》的「城市與記憶之三」說過;「當來自記憶的浪潮湧入,城市就像海綿一樣將它吸收,然後脹大。」
透過與耆老的訪談,屬於香山的共同記憶於焉展開、往外延伸,景色、聲音、心情的記憶,相同的事件、相異的感受…,記憶隨著時間被型塑或保有原貌。百年香山,存在於耆老的口中和老照片裡,我們紀錄、串聯、想像。
或許,耆老訪談的意義就在這裡了吧!透過地方人的回憶,見證香山的興衰。
或許,我們都存在於某個看不見的城市,找尋自己的城市。
————
註釋和參考書目都在書中。
照片是回母校盪鞦韆,以前是輪胎泥土地。
新港城日泊 在 譚蕙芸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過了八個月,仍然有一種盡忠職守叫保安]
香港人過農曆年,愛說一個關於保安的笑話。話說住客常投訴,一年三百六十日樓下保安服務態度麻麻,一到農曆年之前那幾天就忽然變殷勤,為的就是搏取住客新年派發的利是。保安在香港人心目中,未必是受到尊重的專業。
但年初八的晚上,有一位保安叔叔讓人見識了膽色和擔帶。
這個年初八,在九龍老牌屋村美孚新邨,忽然變得「勇武」起來。美孚新邨落成於1970年代,住客不少是上了年紀的長者,屋邨裡最多的商號是診所,其次就是銀行。這裡的住客,年紀大,坐擁資產豐厚,不少人性格溫和保守,今天起來抗爭,皆因燒到埋身。
話說武漢肺炎疫症之下,政府宣佈把與美孚一街之隔的饒宗頤文化館改為隔離營,表示要在此把與確診者接觸過但未有病徵的人進行隔離之用。消息一出,街坊群起反抗,下午集會後,晚上又聚集起來,在邨口百老匯街的樓梯口聚集:「反對美孚隔離營!」「封關!」的口號此起彼落。
晚上10時許,約一百名街坊聚集在邨口,大部份是中年人,有人穿了拖鞋,有人抱了小狗。區議員宣讀了政府最新的聲明,並表示已收集了居民簽名,有個別街坊不滿:「簽名沒用的!我們要時限!」
年輕人按捺不住,11時許,有數個少年人衝出馬路,以發泡膠盒、雪糕筒、路牌、垃圾筒堵路,有人用噴漆把兩駕巴士車頭玻璃噴花,巴士司機唯有讓乘客下車。
老牌屋苑的園藝功夫出色,農曆年裝飾用的一盤盤年花,被抗爭者整盤借用,菊花連根帶泥被挖出、金色布藝包着的膠花盤,散落一地,成為了美孚獨有的懷舊味而有新年氣氛的路障。馬路上留下了塗鴉:「封關救港」「反對MF隔離營」。
附近的巴士站葵涌道天橋底,一直有幾位軍裝警員在監視,果然,堵路之後,防暴警察極速出現,湧出馬路清理路障。居民回到屋苑範圍內叫口號,罵警察。
隨後的一個半小時,警察站得遠遠,以大光燈照射邨民,邨民回罵,有中年婦女以電筒回射警察,也有少年人氣憤地踢一下路邊的雜物。大批居民站在平台上眺望警方,警察也不斷以電筒照射。
至凌晨一時前,警察的人數忽然大量增加,多輛警車到場,站在街頭的防暴警最少達到100名,並在交投接耳,好像有所盤算。我旁邊的尼泊爾裔記者採訪了半年,預告着事態:「警察正計劃如何衝過來呢,有可能繞路。」部份邨民感應到事情不妙,退到樓梯頂部。
12時50分,警方多方包抄,兩輛警車兜路入邨,在多多餅店、車輪餅小姐後面的吉利徑下車,然後同時派人衝上第三期平台。凌晨時分,百計防暴警在地利亞學校旁邊、滄浪亭、新上海飯店一帶的平台疾走。
有住戶聽到吵耳聲,開燈查看,邨民憤怒得從四方八面回罵,有人從樓上扔下水瓶,警方一度向樓上站在騎樓的女住戶舉起雷明登布袋彈槍。
防暴警衝入邨期間,截停多名居民搜身,又向最少三名男女噴射胡椒。面對百計裝備精良的防暴警,一名身型高大,微胖,但頭髮半秃的保安叔叔,一直跟隨。警察衝入邨之前,我已見到他和一兩位同事在樓梯底待命。我跟他說:「警察隨時也可能衝進來。」他說知道,會盡力做。
整個反修例運動出現過不少勇敢保安的身影,在去年7月,我還在沙田小商場看過保安嘗試阻擋警察;及至10月初,馬鞍山新港城商場的名5保安因嘗試阻止警察入商場而被拘捕;再加上這半年來,警察公開表示,不論是街道、商場、學校、屋苑,任何地方他們都有權進入。「私人地方」這種概念,對警察行動,已經沒有禁忌了。
我記得站在樓梯口的警察嗌咪:「你這裡有非法活動,我們警告了你們兩次了,不要逼我們警察進來執行職務!」有穿着睡衣與外傭落樓下散步的阿伯,看到警察在平台橫衝直撞,光火回罵。女住客扯高嗓子:「這裡是我屋企!甚麼叫非法集結?」有人諷刺說:「你們一世也買不起美孚新邨的了!」(美孚千呎住宅樓價過千萬)
但是警察不為所動,在平台隨意走動,對美孚居民來說,平台平日是孩子學習騎單車的地方,坐輪椅的老人被外傭下午推着曬太陽的地方。這個凌晨,成為了警察暢通無阻長驅直進的地方,個別警察遊走時態度甚差,唬嚇記者:「你說追就追?退後!」「保持距離!」記者經過多個月訓練,都懂得忍着後退。
反而是那位微胖高個子保安,一直緊緊跟着警察,並舉高手指,一夫當關,態度堅定地理論:「叫你們的指揮來見我!我有禮貎問你誰是指揮官!你地兇我有甚麼用?找個人跟我談吧!」保安叔叔說,當時有警員諷刺他只是「保安仔」,叫他「走開!」但他仍是不肯離開。
保安叔叔以一敵眾,他只是穿了一件寫了美孚邨名英文字的「MFSC」風褸,螢光帶在暗黑中閃閃發亮,防疫口罩也給他扯到下巴了,方便說話。
他站在一排防暴警前面,眼睛被警察的大光燈照着,他還是鎮定地回話:「樓上的居民全部給你們吵醒了!你們走吧!」理論一陣子,警察暫時撤退。警察下樓梯之前,胖叔叔還勸說後面憤怒的居民別站太前。
凌晨1時20分,警方再度衝進屋苑平台,拘捕數人。有一對中年夫婦後來下樓,他們表示,兒子說去找朋友,不久後才得悉兒子在樓下被拘捕,他們語氣憂心地聯絡律師及議員協助。紥根美孚多年的區議員伍月蘭亦被捕。而這位胖保安亦在第二次行動中被警察抄下了身份證資料。
後來,這位表示在美孚做了八年保安的叔叔說:「我希望讓你們居民明白,美孚的保安是做嘢的。」
他澄清:「我亦不是代表公司,我是代表美孚,我只是保安。可惜是,警察始終沒有派指揮官出來跟我對話。」
居民忍不住拍手喝采,有男街坊熱情回應:「叔叔我愛你呀!美孚保安好嘢!」
他有點害羞:「一句說話,我只是盡番保安的責任。」
叔叔繼續解釋,早預料警察衝入平台,也曾與同事舉手嘗試攔一下,但警察人多,照衝入邨:「警察有權逗我(截查我),有權噴我(胡椒),有權說我阻差辦公。但我們作為保安,又要維護街坊又要維護同事,好難做,無辦法,我們人丁單薄,我們不想被街坊榨型,投訴我們做保安不做事。」
保安薪金微薄,這樣做值得嗎?保安叔叔說得豁達:「我不怕被拘捕,若被拘捕,最多唔撈囉!(丟掉工作也沒所謂)」街坊聽到報以掌聲。
已經8個月了,警察的行徑有目共睹,最初有人仍然抵抗或許是天真,今天仍然不妥協,那就是一種知其不可而為之的膽色了。
保安叔叔仍腰板挺直地說:「我不怕警察,怕他們甚麼?我甚麼風浪未見過?我年紀又比他們大,工作丟了也沒所謂,一個人最緊要有實力,丟了工作也有容身之地。我有的是自信,但卻不是自負。」
不怕被公司怪罪?「寫字樓那邊可能不滿意,也不知道後果如何,但他們是文職,我是武職,大家的想法會有不同。」他說,清楚知道,自己這樣做,或許會有後果,但他仍然沒有退縮。
不少街坊上前多謝他,說不怪責他沒法阻止警察:「你做了你可以做的事,那已經很足夠。」又有居民說笑,說一定要給他一封很大的新年利是。他有點靦腆地雙手作揖說:「祝大家新年快樂,身體健康。」
新港城日泊 在 譚蕙芸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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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年初八的晚上,有一位保安叔叔讓人見識了膽色和擔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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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的一個半小時,警察站得遠遠,以大光燈照射邨民,邨民回罵,有中年婦女以電筒回射警察,也有少年人氣憤地踢一下路邊的雜物。大批居民站在平台上眺望警方,警察也不斷以電筒照射。
至凌晨一時前,警察的人數忽然大量增加,多輛警車到場,站在街頭的防暴警最少達到100名,並在交投接耳,好像有所盤算。我旁邊的尼泊爾裔記者採訪了半年,預告着事態:「警察正計劃如何衝過來呢,有可能繞路。」部份邨民感應到事情不妙,退到樓梯頂部。
12時50分,警方多方包抄,兩輛警車兜路入邨,在多多餅店、車輪餅小姐後面的吉利徑下車,然後同時派人衝上第三期平台。凌晨時分,百計防暴警在地利亞學校旁邊、滄浪亭、新上海飯店一帶的平台疾走。
有住戶聽到吵耳聲,開燈查看,邨民憤怒得從四方八面回罵,有人從樓上扔下水瓶,警方一度向樓上站在騎樓的女住戶舉起雷明登布袋彈槍。
防暴警衝入邨期間,截停多名居民搜身,又向最少三名男女噴射胡椒。面對百計裝備精良的防暴警,一名身型高大,微胖,但頭髮半秃的保安叔叔,一直跟隨。警察衝入邨之前,我已見到他和一兩位同事在樓梯底待命。我跟他說:「警察隨時也可能衝進來。」他說知道,會盡力做。
整個反修例運動出現過不少勇敢保安的身影,在去年7月,我還在沙田小商場看過保安嘗試阻擋警察;及至10月初,馬鞍山新港城商場的名5保安因嘗試阻止警察入商場而被拘捕;再加上這半年來,警察公開表示,不論是街道、商場、學校、屋苑,任何地方他們都有權進入。「私人地方」這種概念,對警察行動,已經沒有禁忌了。
我記得站在樓梯口的警察嗌咪:「你這裡有非法活動,我們警告了你們兩次了,不要逼我們警察進來執行職務!」有穿着睡衣與外傭落樓下散步的阿伯,看到警察在平台橫衝直撞,光火回罵。女住客扯高嗓子:「這裡是我屋企!甚麼叫非法集結?」有人諷刺說:「你們一世也買不起美孚新邨的了!」(美孚千呎住宅樓價過千萬)
但是警察不為所動,在平台隨意走動,對美孚居民來說,平台平日是孩子學習騎單車的地方,坐輪椅的老人被外傭下午推着曬太陽的地方。這個凌晨,成為了警察暢通無阻長驅直進的地方,個別警察遊走時態度甚差,唬嚇記者:「你說追就追?退後!」「保持距離!」記者經過多個月訓練,都懂得忍着後退。
反而是那位微胖高個子保安,一直緊緊跟着警察,並舉高手指,一夫當關,態度堅定地理論:「叫你們的指揮來見我!我有禮貎問你誰是指揮官!你地兇我有甚麼用?找個人跟我談吧!」保安叔叔說,當時有警員諷刺他只是「保安仔」,叫他「走開!」但他仍是不肯離開。
保安叔叔以一敵眾,他只是穿了一件寫了美孚邨名英文字的「MFSC」風褸,螢光帶在暗黑中閃閃發亮,防疫口罩也給他扯到下巴了,方便說話。
他站在一排防暴警前面,眼睛被警察的大光燈照着,他還是鎮定地回話:「樓上的居民全部給你們吵醒了!你們走吧!」理論一陣子,警察暫時撤退。警察下樓梯之前,胖叔叔還勸說後面憤怒的居民別站太前。
凌晨1時20分,警方再度衝進屋苑平台,拘捕數人。有一對中年夫婦後來下樓,他們表示,兒子說去找朋友,不久後才得悉兒子在樓下被拘捕,他們語氣憂心地聯絡律師及議員協助。紥根美孚多年的區議員伍月蘭亦被捕。而這位胖保安亦在第二次行動中被警察抄下了身份證資料。
後來,這位表示在美孚做了八年保安的叔叔說:「我希望讓你們居民明白,美孚的保安是做嘢的。」
他澄清:「我亦不是代表公司,我是代表美孚,我只是保安。可惜是,警察始終沒有派指揮官出來跟我對話。」
居民忍不住拍手喝采,有男街坊熱情回應:「叔叔我愛你呀!美孚保安好嘢!」
他有點害羞:「一句說話,我只是盡番保安的責任。」
叔叔繼續解釋,早預料警察衝入平台,也曾與同事舉手嘗試攔一下,但警察人多,照衝入邨:「警察有權逗我(截查我),有權噴我(胡椒),有權說我阻差辦公。但我們作為保安,又要維護街坊又要維護同事,好難做,無辦法,我們人丁單薄,我們不想被街坊榨型,投訴我們做保安不做事。」
保安薪金微薄,這樣做值得嗎?保安叔叔說得豁達:「我不怕被拘捕,若被拘捕,最多唔撈囉!(丟掉工作也沒所謂)」街坊聽到報以掌聲。
已經8個月了,警察的行徑有目共睹,最初有人仍然抵抗或許是天真,今天仍然不妥協,那就是一種知其不可而為之的膽色了。
保安叔叔仍腰板挺直地說:「我不怕警察,怕他們甚麼?我甚麼風浪未見過?我年紀又比他們大,工作丟了也沒所謂,一個人最緊要有實力,丟了工作也有容身之地。我有的是自信,但卻不是自負。」
不怕被公司怪罪?「寫字樓那邊可能不滿意,也不知道後果如何,但他們是文職,我是武職,大家的想法會有不同。」他說,清楚知道,自己這樣做,或許會有後果,但他仍然沒有退縮。
不少街坊上前多謝他,說不怪責他沒法阻止警察:「你做了你可以做的事,那已經很足夠。」又有居民說笑,說一定要給他一封很大的新年利是。他有點靦腆地雙手作揖說:「祝大家新年快樂,身體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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