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夏 安居】
很熱,我也覺得。五月至今的WFH期間,時常熱得只想躺著。5月13日全台停電那一天,台北盆地氣溫約33°C,我正躺在房間的磁磚上吹電扇納涼,無預警地想起曾經去過的炎熱地帶。
2014年十月旅行在緬甸,進入寺院和佛塔都規定要脫鞋。赤腳踏上光滑的各種材質的地面,深深感到千分之一火烤活蝦的痛苦,只能怨自己這雙腳皮不足以抵擋腳下的熱度。
佛塔周圍充滿著各式各樣躺著的人類和犬貓,村莊、公路旁也能見到各種躺姿。我揣想,大家或許暫時沒有其他地方要去,暫時沒有其他事情要做,既然這麼熱,不如就躺下吧。
過去我一直驕傲自詡為溫室效應下的優勢人類,連單車環島都在炎熱的八月完成,但今年也不得不臣服於那一座方形、會吐出26°C氣體的機器。
暑氣貼身,感覺有汗珠從毛孔探出,有時被直接被衣物吸收,有時和其他汗珠匯流成一條汗水小河,順著背脊下滑。如果有個小精靈可以把小河當作滑水道嬉戲,該有多溫馨才好。
才一腳踏進夏天,就已經是不遺餘力全速前進的盛暑了嗎?
居家辦公實在不好意思當薪水小偷(但確實有幾次線上會議是忍不住趴著或躺著參加的),得要警惕自己:不能輕易躺下。有時要從客廳的工作桌移到房間的工作桌,有時得要擦上防曬乳,坐在有風的陽台工作。我用上了全副身心體驗公寓裡的微氣候,發現總是有某個角落會比另一個角落涼一點。
有天晚上到富陽公園散步,臨時起意為自己舉行一場勇氣訓練,決定摸黑走進這座都市小森林。走了一段階梯,身體開始發出「喔!這不太對勁」的訊號,我停下腳步,打開手機的手電筒,查看腳邊是不是有小動物出沒。太擔心自己即將或已經踩死昆蟲蟻獸,便當機立斷中止了這場特訓(怕黑的那個我也偷偷鬆了口氣),改走路燈比較多、水泥化程度比較高的福州山公園。
非洲大蝸牛像雨落了一地,「結夏安居」從濕熱的地面冒了出來。
第一次見這個詞彙便覺得傾心不已。是誰的巧心,想出這麼美的漢字組合?少少的四個字充分包含了季節的溫度,季節的聲音,以及季節裡的生活感。
「結夏安居」也稱「雨安居」,源於兩千多年前的古印度。佛陀在世時,大多在印度恆河流域一代活動,仲夏蚊蟲蛇蟻繁盛,且有長達三個月左右的雨季,僧侶們出外托缽乞食,行腳在泥濘的土地上,容易踩到小生物和草木的新芽,僧衣也因為雨勢而折損。佛陀於是做出結界安居的決定——僧團在這段充滿雨水的期間裡也WFH,接受居士們供養的衣食,在結界的範圍裡聚居一處潛心修行。
我想像僧團在雨聲裡共學,禪坐經行、朗誦戒律、研修佛法、懺悔過失,我想像朗耀的誦經聲和雨聲難分難捨,分不清楚哪一個才是背景音。
兩千多年後的今日,我們熬過五月的乾旱,台北回到燠熱多雨的天氣。感覺著熱空氣籠罩,看著天空陰沈下來,我總是期待著趕快下雨。
我喜歡雨季,喜歡雨季哪裡都去不了的自由,喜歡雨落在大地的各種聲響,落在屋頂的、落在傘上的、落在樹葉上的、落在水窪裡的、落在柏油路面的。只要雨不成災,每一場雨幾乎都隱含著療癒感。
只是,過了立秋,夏天卻還賴著不走。科學家說,人類耐熱的演化速度趕不上自身所造成的全球升溫,夏天將年復一年加長,到21世紀中末,台灣夏季的長度將從130天增加到155至210天,直到失去冬天。
如果你也愛夏天,或者夏天對你來說很重要,那麼,我們將擁有漫漫長夏。
疫情為生活畫下結界,我也設法在這之中偷偷安居,靜心抄經,試著多和自己打一些交道,堅持一點點的自律,面對不斷發生的過錯和原子一般的進步。意外地在溽暑蒸人之際,感到陣陣清涼。
祝:安居。
(文:吳宜靜;繪圖:thejane BubbleJane in the Teahous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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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形吸頂燈客廳 在 許榮哲 × 小說課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這丈夫真是糟糕得太典型了】
在大家的印象裡,應該都會有這麼個丈夫,下班回家就啥事不幹,被服侍地理所應當,又覺得妻子嘮叨很煩,只想出門跟狐朋狗友鬼混。
歐·亨利的〈鐘擺〉就描述了這麼個平凡夫妻的故事,有這麼一個糟糕的丈夫,以及突如其來的意外......
小編看到一半時,還覺得這風格也太不歐·亨利了,怎麼如此溫馨。到了結尾還是忍不住小罵了句「狗男人」xD
來看看這部還算溫馨(?)的短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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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擺 / 歐·亨利
「八十一街到啦——勞駕讓他們下去啊!」穿藍制服的牧羊人吆喝著。
一群市民小綿羊你推我擠地下去了,另一群又你推我擠地上車了。叮叮!曼哈頓懸浮電車公司的「牲口車」咔啦咔啦地開遠了,約翰·珀金斯隨著從車上放下來的羊群,下了車站的樓梯。
約翰慢吞吞地朝自己的公寓走去。你問為什麼慢吞吞?因為在他的每日生活小詞典裡,根本不存在「也許」這類詞,對於一個成家兩年還住公寓的男人來說,是沒有所謂驚喜會等著他的。約翰·珀金斯悶悶不樂地走著,卻也好歹剩下點兒閒心,琢磨起這一天天一成不變的生活來。
凱蒂會在門口以一個香吻歡迎他回家——還是雪花膏和奶油糖味兒的。他會脫掉外套,坐在發硬的躺椅上看報,看晚報上俄羅斯人和日本人在這致命的排字機之中慘遭大屠殺。晚餐會是燉肉,還有配上了標著「不傷皮革不開裂」的蘸料的蔬菜沙拉,加上煮大黃菜,還少不了一瓶草莓果醬——說它是草莓果醬,它都會對著瓶身標籤上標注的化學成分表臉紅。晚餐後,凱蒂會指給他看她在百納被上打的新補丁,布頭還是賣冰小弟好心從他的領帶尾巴上剪給她的。
晚上七點半,他們會在傢俱上鋪開報紙,好接住天花板落下的石灰屑——樓上的胖子這個點兒是要開始做運動的。八點整,住過道對面的希基和穆尼——兩個沒人請的雜耍演員——會準時發起酒瘋,開始滿屋推椅子移桌子地鬧騰,幻想著漢默斯坦揮舞著一張一週五百塊的合同,求他倆跟他簽約。接著是天井對面那位先生,會取出笛子開始窗邊演奏。每晚必漏的煤氣會上街溜達;食品升降機會從拉杆上滑落;看門人會再次把扎諾維茨基太太的五個孩子送過鴨綠江去;穿香檳色鞋子的女士和她的斯凱狗會下樓,把她星期四用的名字黏在她家門鈴和信箱上——這麼著,弗洛格莫公寓的慣常夜晚便展開了。
約翰·珀金斯知道,即將發生的就是這些事情。他也知道八點一刻的時候,他會鼓起勇氣,拿上帽子,接住自己老婆發的這樣一番牢騷:
「你現在這是要去哪兒啊?告訴我唄,約翰·珀金斯。」
「我尋思著去一趟邁克洛斯基家呢,」他會回答,「跟夥計們打上一兩局撞球玩玩。」
約翰·珀金斯最近養成了打撞球的習慣。他會在十點、十一點的樣子回家。凱蒂有時候已經睡下了,有時候還醒著,等著把鍍金的婚姻鎖鏈在她憤怒的坩堝裡再熔下一兩片金箔來。將來某天,當愛神丘比特與他那位在弗洛格莫公寓的受害者站在法庭上扯皮時,約翰·珀金斯可是要對這些事兒負責的。
這天晚上,約翰·珀金斯回到家門口,遇上了一場天翻地覆的人間劇變!沒有凱蒂等著給他送上愛心滿滿的糖果之吻,三個房間亂得給人一種不祥的感覺,她的東西散落一地:鞋子扔在地板中央,梳粧檯和椅子上四處散落著捲髮鉗、蝴蝶髮卡、和服還有粉盒——這可不是凱蒂的風格。約翰瞥見一把梳子,凱蒂的棕色頭髮在梳齒間纏成一團,他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她一定是遇到什麼不尋常的突發事件才會驚慌成這樣,要知道她從來都是小心翼翼地收藏好這些散落的頭髮,放到壁爐架上那個藍色小花瓶裡,攢起來準備以後做那些女人們最熱衷的「小老鼠」的。
煤氣燈旁邊用繩子繫了一張折起來的紙,很顯眼。約翰拿下來一看,是老婆留的字條:
親愛的約翰:
我收到電報說媽媽病重,我趕四點半的火車回去。我弟弟山姆會在車站接我。冰箱裡留了冷凍羊肉。希望她不是扁桃腺又發炎了。記得付給送奶工五毛錢。她去年春天病發得厲害。別忘了給煤氣公司寫信投訴煤氣表的事情。還有,你洗好的襪子都在最上層抽屜。我明天再寫信給你。
匆忙的凱蒂
約翰和凱蒂結婚兩年來,從來沒有分開超過一晚上過。他把字條翻來覆去地看了一遍又一遍。一成不變的日子裡突然殺出這麼個插曲,弄得他有些暈頭轉向。
一張椅子的後頭掛著一條黑點紅圍裙,這是她平常做飯戴的,現在空蕩蕩皺巴巴地懸在那兒,可憐兮兮的。她的家居服被她在忙亂中扔得東一件西一件。裝著她最愛的奶油糖的小紙袋躺在那兒,袋口的繩子還沒解開。一份當天的報紙散在地板上,中間被開了個長方形的洞,應該是凱蒂從那裡剪下了火車時刻表。房間裡每一樣東西都訴說著家中某個最本質的元素缺失了,這個家的靈魂和生命就這樣淒涼分離。約翰·珀金斯站在這鋪天蓋地的殘骸之中,心中湧上一股怪異的孤寂。
他開始一個人盡力把房子收拾整齊。在摸到她衣服的那一刹那,有一股像恐懼一樣的顫慄從腳底直沖他的頭頂。他從未想像過沒有凱蒂的日子會變成什麼樣子。她已經牢牢嵌入了他的生命,徹底融入了他的生活,都快成了他呼吸的空氣——必不可少卻微不可察。現在,毫無預警地,她走了,不見了,消失得如此徹底,仿佛從未存在過。當然,她也就走開那麼幾天,至多也就是一兩個星期吧,可他卻感覺到,死神已經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他安全的平靜無波的家。
約翰從冰箱裡拖出凍羊肉,煮好咖啡,坐下來孤零零地吃起他的晚餐,跟那貼著不要臉的純度標籤的草莓果醬面面相覷。現在對他來說,即便是燉肉和拌著皮革上光劑蘸料的蔬菜沙拉都像是神賜恩典一般。他的家分崩離析了。一個扁桃體膿腫的丈母娘把他家的守護神扯飛到了九霄雲外。寂寞晚餐完畢,約翰挪到窗前坐了下來。
他提不起勁兒來抽煙。窗外,城市向他咆哮著:來啊!來不管不顧地狂歡起舞!整個晚上都是他自己的了。他完全可以不受任何人盤問,跟任何一個快樂的單身漢一樣無拘無束地去尋歡作樂。只要他願意,完全可以到外頭去暢飲、閒逛,一直放縱到黎明,也不會有暴怒的凱蒂在家等著,劈頭蓋臉一頓數落來掃他的興。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去邁克洛斯基那兒,跟爛醉的吵嚷的夥計們打撞球,一直打到曙光比燈光還亮。以往,弗洛格莫公寓的日子使他心生厭倦時,他總是苦於婚姻羈絆,而現在,這羈絆鬆了下來。凱蒂走了。
約翰·珀金斯不大習慣分析自己的情感。但當他孤獨地坐在這沒有凱蒂的十乘十二英尺見方的客廳裡,他仍然毫不費力地一舉摸到了讓自己難受的癥結。他現在才醒悟,凱蒂就是他幸福的關鍵。他對她的感情雖然一度被繁複瑣碎的家務事拖進了麻木的沼澤,卻在她不在身邊後驟然覺醒。只有當鳥兒飛走之後,我們才能領悟它曼妙歌聲的可貴——這類辭藻華麗而確鑿真實的格言、訓誡、寓言不是早就教導過我們了嗎?
「我可算是最糟糕的混蛋了吧!」約翰·珀金斯若有所思道,「我一直以來都這麼虧待凱蒂。每晚每晚地出門打撞球,跟兄弟們瞎胡鬧,就是沒在家好好陪過她。這可憐的姑娘只能孤零零地守著屋子,沒有任何娛樂,我還那樣對她!約翰·珀金斯,你真是最糟糕的典型啊!我必須好好補償我家小姑娘才行。我要帶她出門,帶著她一塊兒找樂子去。從這一刻起,我宣佈完全斷絕和邁克洛斯基那幫傢伙的來往!」
是的,窗外的街道不停地大聲召喚著約翰·珀金斯,讓他搭上莫墨斯的列車一同起舞歡笑。邁克洛斯基家的小夥子們正拿著球杆,懶散地將球一顆顆打落袋中,準備就在這個夜間遊戲上,消磨掉一整晚的時間。可無論是花花世界也好,清脆的擊球進洞聲也好,都沒法讓因老婆不在而懊喪不已的珀金斯提起半分興致來。以往他不知珍惜甚至有些輕視的東西被奪走了,此時他很想要回來。從前,有個叫亞當的人被小天使們從伊甸園趕了出去,我們這位懊悔痛苦的珀金斯說不定就是他的後裔呢。
約翰·珀金斯右手邊不遠處有張椅子。椅背上搭著凱蒂的藍色女襯衫,還保持著凱蒂穿它時的幾分輪廓。袖子肘部有幾條細紋,是凱蒂為了讓他過上舒適安逸的生活而幹活兒時留下的。一縷微妙而撲鼻的鈴蘭香氣從襯衫上飄逸而出。約翰捧起它來,對著這件跟他漠然相向的紡織品認真凝視了許久。凱蒂就從來不會漠視他的存在。淚水——是的,有淚水——在珀金斯雙眼中堆積。她回來之後,一切都會改變的。他以往所有對她的忽視,都會一一為她補償。沒了她,生活又有什麼意義呢?
門開了。凱蒂走進來,拎著一隻手提包。約翰瞪著她,一臉蠢樣。
「天哪!回家真好,」凱蒂說,「媽媽的病沒多嚴重。山姆去車站接我了,說她就是發了點兒小燒,在他們給我發電報之後很快就好了,我就坐了下一班火車回來啦。我現在只想喝杯咖啡。」
弗洛格莫公寓三樓前屋的日常機輪又嗡嗡作響地轉動了起來,可沒人聽到齒輪摩擦的哢噠聲或者咯吱聲。滑掉一根履帶,裝上一條彈簧,調整好輪軸,生活的車輪便沿著往常的軌跡吭哧吭哧地繼續前行。
約翰·珀金斯看了看鐘。八點十五分。他起身拿上帽子,朝門口走去。
「你現在這是要去哪兒啊?告訴我唄,約翰·珀金斯。」凱蒂抱怨地問。
「我尋思著去一趟邁克洛斯基家呢,」約翰回答,「跟夥計們打上一兩局撞球玩玩。」
方形吸頂燈客廳 在 巴黎玩家謝忠道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卡布奇尼大道59號」
人物二
瓦樂希的早晨
過了11月,巴黎的陽光就不大照得進來了,晨光只是落地羅馬簾上的一片白光,像是攝影沙龍裡打的人造燈光。屋裡還是很敞亮,窗口幾盆綠色的室內植物都長得不錯,其中一盆仙人掌還開出幾朵小紅花。
這個雙套間小公寓剛好在大樓的轉角處,半橢圓形的小臥室,方形的小客廳,廚房浴室成了以45度的長廊型空間斜伸出去,多半是打通過去兩間傭人房改成的,浴室還只是一塊塑膠門簾用磁鐵吸住,拉起來當作門。當年傭人房的窗戶都開得不大,這一間因為是兩套打通的,採光好一些,卻是廚房比客廳亮,長條型的窗戶像一張馬路招貼,上頭是灰灰紅紅、層層疊疊的屋頂風光,典型的巴黎景觀。
9點15分左右,卡布奇尼大道59號3樓的這個雙間小套房裡充滿了咖啡的香味,咖啡壺還在嘟嘟響冒著蒸氣的時候,瓦樂希還在淋浴。嘩嘩的水聲裡夾著Glenn Gould彈出聽起來很寧靜的巴哈賦格曲。街道上急著趕地鐵趕公車上班的巴黎人和喧嚷的車聲人聲都被隔絕在雙層密閉窗外。波斯貓雪梨蹲在靠椅上,眼睛是閉著的,像一團很舒服柔軟的褐色靠墊。
這個城市的節奏和她沒有太大的關係。瓦樂希不用上班,她在家裡工作。
9點半,她披著浴袍站在鏡子前面,一邊擦著乳霜,一邊看著自己剛過30歲的樣子。光滑的皮膚、橄欖綠的眼睛和自信的神韻,這可能是一個女人最美麗的年紀。她像這個城市裡的很多剛出來工作的年輕女人,頭髮剪得短短的,不喜歡穿裙子,也不戴胸罩,連妝都很少。雖說這一行不怎麼需要外貌,但是有點魅力畢竟不是壞事。
夏天時候她只穿一件T-shirt,誰都可以看見胸前的起伏和兩朵尖峰,走在路上男人的眼光像紅眼蒼蠅,上下亂飛,可是她無所謂,男人的眼光,只有她在意的時候才算。不戴胸罩現在是流行,但她不是為了流行,那是自由,時髦沒來之前她就知道自己的穿著風格了;時髦過後,更看得出她的服飾品味,就像沒畢業前她就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一樣。
她是羅浮藝術學院畢業的,學校出來後在法國最大的出版集團Gallimard工作了五年,然後決定自己開工作室。大公司薪水也許高,也比較有保障,但無論如何都是‘為人作嫁’,做得再好,也只是替人完成夢想,工作室才有發揮個人創意和理念的機會。五年的工作經驗,她大約摸清了出版編輯這一行的深淺,也知道自己的興趣和能力在哪裡,衡量一下這兩年的積蓄,再徵求幾個同行朋友的意見,工作室就出來了。
10點不到,瓦樂希和她的咖啡都坐在電腦前,頭髮還是濕的。她打開電腦的同時右手也無意識地伸出去摸菸盒,抽出一根,點上。巴哈、咖啡和香煙是她的早餐,三者齊全了,她的一天才算開始。截收電子郵件,回覆電子郵件,接著打幾通電話,也許約見幾個編輯或談下一個計劃照片版權的問題。
對瓦樂希來說,工作室的成立連野心都算不上,了不起只是同樣的工作換了一個形式。不過,同樣的工作,形式一換,就和理想有點沾邊了,算不上野心,卻是朝理想的第一步。瓦樂希當然知道,在這個時代,這樣的城市裡,能在討生活的工作裡加上一點個人自由與理想是多麼奢侈的事。
自由、獨立,讓瓦樂希可以充分享受自己創造出來的生活。除了工作,她留很多時間在看畫,看展覽,欣賞表演,逛書店以及看電影…做一切她認為過日子應該做的事。她的一句名言,在朋友群中流傳過一陣子:賺錢,是最浪費時間的事。照現在的說法,瓦樂希是新一代的Bobo族,現代波希米亞人,年輕單身、有才能、有自信和品味,並且對任何事都有一點自己的看法。賺的錢雖然不穩定,卻是一切自由業者該有的風險,其中也不無刺激。
獨立的好處是自由自在,可能的代價是孤獨無靠。自信的個性讓瓦樂希天生有種知性的美麗,某些男人特別受吸引,瓦樂希談了幾次感情,可是她害怕穩定。去年和寫曲維生的艾曼的感情本來很穩定了,可是當艾曼透露一點結婚或是一起共住的想法時,他們之間的關係就變得僵硬緊張起來。瓦樂希也知道問題所在,她見過太多女友們結婚或和男友共住後的結果:兩人逐漸封閉在彼此的小習慣裡,不是以互相厭惡收場,就是想法觀念變得呆板無趣,全世界幾十億人,眼中卻只有對方。
艾曼始終沒有了解到這一點,雖然他的屋裡堆了不少瓦樂希的保養品和香水,瓦樂希這裡也有艾曼的刮鬍刀和內衣物,但是兩人絕不能住在一起。結婚或同住總讓瓦樂希想到這一棟樓的飛利浦夫婦,四個孩子,一家人經過樓梯間那個吵雜混亂的景象。擁有一個獨立的私人空間是瓦樂希不會讓步的原則。
可是,出版編輯的領域裡,瓦樂希還沒有絕對的自由和獨立。
去年她去了一趟紐約,逛了一些很另類的展覽、藝廊和書店,很受到紐約人各種奇思異想的刺激。說巴黎是世界時尚中心,即使是藝術也是用時尚的手段去經營出來的。獨獨出版界,死板老套,幾百年的行內陳規沒人敢去動刀挑戰,最肯花錢編輯的藝術大塊書,編來編去都是同樣的厚重,同樣的正經八百。顏色稍稍大膽鮮豔一點,就是離經叛道,字體略略變個花樣,就是譁眾取寵。
書在巴黎,始終是書 – 文字加圖片,再大膽前衛的藝術概念也從沒入侵過出版界這塊聖地。文字加圖片的想法是出版界史前時代的概念,傳統書本的元素網際網路都可以做得到了,幾十年來,資深編輯們餵養的仍是二次戰後出生的一代人的口味,事實上,她,甚至她之後的年輕人,看數位圖片比看書本文字更頻繁的這一代早對世界有另一個視像,卻始終很少人去開發它。雜誌也許還有點作怪的空間,瓦樂希最希望有一天可以自己搞一本雜誌來玩玩。她覺得自己應該可以弄點名堂出來。
瓦樂希回完所有的電子郵件後,點上第二根菸。雪梨悄悄地走過來,跳上她的大腿,整個身體捲臥起來,埋在她細軟的淡綠色的棉質浴袍裡。她輕撫著雪梨,心裡想著待會兒和Hachette旅遊主編約好的午餐,以及洽談一本關於羅亞爾河城堡的主題書。這該是她接的最後一本旅遊書了,當初是為了賺錢才接的案子,這書之後,她可以對自己的職業生活開始朝另一個方向規劃了。
迷你音響自動換成巴哈的無伴奏大提琴時,瓦樂希起身走向窗台,拉起白色羅馬簾。窗外的天空是迷濛的白霧,稍微側身可以看見巴黎北區的白色聖心堂淡淡的影子。這種霧氣,難說得很,散了之後可能是一天燦爛的陽光,也可能開始飄起雨來。
瓦樂希打開窗戶,一股冷風迎面襲來,外面比想像中還冷一點。底下傳來的汽車聲人聲將巴哈的大提琴一口吞吃掉了。她把快抽完的煙蒂彈了出去,然後朝空中吐出最後一口菸。菸團在空中亂舞,很快散飛消失了。雪梨也走到了窗邊,在瓦樂希的腳向下邊凝看這個城市。
市聲沸騰,瓦樂希該準備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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