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蔭裡的理髮師》
搬到山下之後,和原來的髮型設計師隔了一座山的距離,往常我總習慣在她家完成一顆頭的所有set-do,現在得找新的設計師想辦法。過程中,我再度體驗到2爻意識的長(固)情(執) ,一次又一次、不肯放棄地穿越山的距離,只肯讓對方修剪我的頭髮。
3爻的先生,甚至連髮型都願意交付給新手去嘗試,對於髮型決定門面死生的論調,他無所謂地說,還好吧?我又不是為了要給大家看,才存在的。而且你怎麼知道新的就一定不好呢?搞不好你一試成主顧呢?
2爻沒辦法。如果剪壞怎麼辦?太醜的髮型我寧願死。於是拖了好一陣子。直到後髮根長出一大片貌似元本山的海苔,遮住了脖頸。這才行動積極起來。
有天回家,我注意到其中一條不常走的巷子,好像在賣花。正好,我想買一些可以放在陽台的花。走近一看,這是一間充滿日系風格的小店,不是展示嬌滴滴紅豔豔的花,反而種了很多我叫不出名字的闊葉植物,木質的門簷與窗櫺,散發著鄰近可親的況味。可惜店門口掛了close的牌子,原來營業時間已經過了。好呀,那下次再來吧,我抬起頭看看招牌,上頭簡單地寫了cut這個字,這甚麼意思?叫cut的園藝店嗎?
上網一查,原來是一間髮廊。評價熱烈。大家讚嘆設計師的手藝,也驚豔室內的空間。
抱持著發現桃花源的心情,打了預約電話過去,不知道為什麼,這種隱蔽而神秘的服務,特別能夠引起我的興趣。接電話的聲音聽起來很年輕,有一種大男孩的坦率,就像我在門前看到的闊葉植物,如此敞開,語梢卻又挾帶著含羞草的垂怯,彷彿不很確定你真的會來。
到了預約的鐘點,我推了門,有點好奇裡面的樣子。越過穿堂的扶疏草木,我看到一面大鏡子,一張椅子,一隻老貓,兩只水族箱,箱裡搖曳著蔥鬱的水草,點點銀魚來回穿梭。
年輕的髮型師見到我,沒有特別熱絡、也沒有特別冷淡,一副原本就認識我很久似地,隨手指指身旁的長椅,不寬不緊地招呼我:「嗨,東西可以隨便放喔。」意思是我不必拘束,也用不著擔心會影響到誰。後來,他告訴我,我是這個時段唯一的客人。
「啊?唯一?」我頭腦飛快地盤算著,我做的是最簡單的消費,剪一顆頭不過六七百。其實可以再多接一兩個客人啊,染髮燙髮之類的,不會比較划算嗎?
髮型師比我小一輪還要多,人生觀卻很穩妥,「我想一次專注一個客人,就好。服務,比較重要。」
他的服務,的確與眾不同。我剪過那種動輒近萬的髮型,設計師對待你,彷彿你是個不懂潮流的草包。我也去過殷勤款待的店家,禮數周到沒得挑剔,但頻頻被詢問水夠不夠熱?力道夠不夠大?還有哪裡要加強?往往使2爻的人群恐懼症大發作,覺得應接不暇想要逃脫。
而年輕的髮型師不這樣。他問你想要怎樣的Look,不囉嗦,你邊講,他邊找出最大的問題所在,比劃著前後的差異,很快地達成共識。然後被帶去洗頭,一躺下去溫度剛剛好,角度也舒適。
還譬如洗髮精,是按照季節溫度不同而調配的,最近天氣熱,薄荷成分加得多,頭髮如同被海水沁泡在淺灘的貝殼,暢快地吐出污沙。當海水退潮後,留下的是甜橙曝曬在陽光裡的飽滿氣息。讓我回想起18歲的夏天,一切乾淨得像甚麼都還沒有發生,無限新鮮。
我其實還在意最後的一道細節,當全頭的沖洗完成,你會怎麼帶我起身?為我服務的小妹妹多半會提醒我,小姐你等一下喔,先不要起來喔,我包好你才可以起來。然後總會有水滴滑進我的耳朵,因此被詢問要棉花棒還是衛生紙。
年輕的髮型設計師也不這樣。他淺淺地和我聊天,說自己如何找到這個地方生根,還有植物與老貓獨特的照顧方式,最後熟練地用手腕的力量,把我的肩頸輕柔抬起,同時俐落地把水滴拍揉在包巾裡,一扭成團,夾好在髮際中央固定,過程不過十秒,嘴裡還接續著水草養殖的話題。完全不需要棉花棒或是衛生紙。
而他剪出來的髮型,一面符合了我的期待,一面傳遞了自己的堅持。我要求輕短,他做到了,還拉出整體的弧度,鬢角旁的線條極為柔美。此外,髮際前沿剪開了高低層次,給予我不時撩撥的自由,每一次,瀏海都會攀附成不同的樣子,有時瀟灑,有時醒覺,有時奔騰,有時靜落。
為什麼現在寫這一篇呢?本土案例沒有停止的趨勢,緊接著電也停了,遠方有一輛還是兩輛的救護車飆馳而過。如果今天是末日,感覺也像是平常我們度過的每一日。
然而,上一秒說不準下一秒的日子裡,仍然有人不慍不火地、本份知足地提供他們的服務,不因為我們的個體差異而厚此薄彼,甚至不問成本付出,哪怕顧客只有一個,也專心做好獨一無二的服務。努力使我們感覺,自己在壞時局裡面,仍然可以過上一點點屬於自己的好日子。
這對於我,是一個reminder,當日子來得紛亂,而我執念服務,我想帶給大家的服務會是甚麼?
綠蔭裡的理髮師,把他信奉的服務,展現給我。是心無旁鶩,把簡單的事情做得細緻;是獨鍾一味,不害怕割捨與服務無關的項目。他的店裡,唯一販售的,就是一對一的髮型服務,如果想跟他買洗髮精、髮雕造型液、買多送多的熟客劵,他可能還會跟你說,不好意思,我們不賣這個。
我一直不是個圖利的人,但本性總是有點貪多,不自覺地想要做得多、給得多,卻忽略了,有時對方需要的,不是「料多」,在於「真心」,也在「差異」。
謝謝你,綠蔭裡的理髮師,我希望自己朝你看齊,心中有把好剪子,減去雜念參差,利索往前踏出。
同時也有1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18萬的網紅你好,我是盧志遠,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志遠夜夜髮型師XD 如果你喜歡這影片可以幫我按個讚如果想看見更多平常的我可以到我IG追蹤 粉絲團:你好,我是盧志遠 https://www.facebook.com/UCALULU/ Ins:ceolulu_uca https://www.instagram.com/ceolulu_uc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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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贏WIN-WIN
01
夜晚的海上,燈火燦爛的郵輪駛過靜謐的水面,甲板上聚集著人群,正在舉行奢華盛宴,滿是琳瑯滿目的佳餚美酒,男士們高談闊論,結伴的美人軟語歡聲。
在場全是受邀到場的名人權貴,這場宴會的主人翁是一名掌握東亞地下勢力的黑幫大佬,以走私貿易和販售人口在黑市聞名,人人尊稱梁爺。
今天是梁爺的五十歲壽宴,有多盛大可見一斑。
宴會已經進行到一半,懸月高掛天際,一陣「沙沙沙......」的驟響忽地響徹黑夜,來自螺旋槳的風聲吸引了所有賓客的目光,他們仰頭望天,便見一輛直升機降落在最高層的停機棚。
郵輪的保鑣迅速靠近機門,拉開門,恭迎來者。
直升機中踏出一條剪裁俐落的西裝褲長腿,接著是米灰色泛著盈盈月光的細髮,以及稜角分明的白皙容顏,彷彿西方神乘著月色下凡。
青年一出場,宴會頓時安靜無聲,只能依稀聽見有誰倒抽口氣,來者過於英俊的容顏瞬間驚豔四方,讓舉到一半的酒杯忘了放下,張嘴欲說的話語哽在喉嚨。
「哎呀,貴客啊!封老弟,歡迎、歡迎!」貴為一方大佬的梁爺竟然親自迎接青年,甚至迫不及待似的主動來到停機棚。
封蕭生莞爾,微微欠身,「梁爺,抱歉,處理一點事,晚到了。」
「沒事,封老弟貴人事多,正常、正常!酒席都還為你準備著,你沒來怎麼能結束?哈哈哈......」
梁爺走在前頭領路,封蕭生隨之施施然地往郵輪裡走去,披在肩上的大衣隨著海風向後飄揚,與清秀氣質不符地肆意張揚,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上層,底下甲板的人們依然遲遲不能回神。
封蕭生走在長廊上,前頭是梁爺以及會場的保鑣,後頭是跟隨他來的一群隨扈,封蕭生的周遭不知何時空出一圈範圍,潛意識中無人敢妄自接近他的領域。
「咻——」幾近無聲的風嘯劃破空氣,一切發生在轉瞬間,一道黑影撲向封蕭生,將人推倒在地!
封蕭生身後的隨扈立刻拔槍,對準膽大包天的黑衣人。
眾人定睛一看,黑衣人竟然是郵輪上其中一名不起眼的保鑣。
梁爺的保鑣竟然敢對封大佬動手?
場面一度凝滯,這時,封蕭生輕輕抬手,「把槍放下。」
其中一名紅髮隨扈勸阻:「老大,他......」
封蕭生道:「他救了我。」
所有人一頓,封蕭生攤開修長的五指,一枚金屬子彈從他的掌心滾落,「喀噠。」全場寂靜無聲,子彈落地的聲響格外清晰。
原來,若不是這名黑衣保鑣即時推開封蕭生,或許他早已中彈!
但是,這枚子彈無聲無息,就連距離封大佬最近的隨扈都沒察覺,這名黑衣保鑣是怎麼發現的?甚至擁有比子彈更迅速的反應力?
封蕭生站起身,正裝不染半點灰塵,彬彬有禮地朝保鑣伸手,「你叫什麼名字?」
黑衣保鑣並未握住封蕭生的手,兀自站起身,神情淡淡,彷彿只是舉手之勞,平鋪直述地說:「莊天然。」
而一旁,梁爺氣急敗壞地吼道:「給我查!哪個天殺的混蛋竟然敢動到老子頭上!沒找出那個狗崽子你們通通給老子陪葬!」
保鑣們不敢怠慢,倏地一哄而散,莊天然轉身打算跟上,卻被人握住手腕。
莊天然回頭,一隻節骨分明的手溫柔地扣著他。
封蕭生注視著他,淺棕色的眼眸微微瞇起,「不保護我了嗎?」
莊天然怔住,看向梁爺,想不到梁爺的反應比他更大,嘴張得能塞雞蛋。
事實上,莊天然並不知道,傳聞中的封大佬乍看風度翩翩、溫和無害,甚至道上不曾聽聞他逞兇鬥狠的事蹟,但,他是全球第一大毒梟費達尼亞集團的總副手之一。
費達尼亞集團的成員保守估計至少十五萬名以上,遍佈全球,還不算上並未公開的地下成員,據說有許多財閥、政客均是其幕後成員,內部牽涉的暗線極深。
其中集團主要幹部除了老闆費達尼亞.法蘭克,底下共有十四名總副手,分別掌管世界各大版圖,而封蕭生便是其中之一,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不僅如此,封蕭生負責統領的是軍火走私線,費達尼亞的販毒事業扎根已深,近幾年才將觸手伸向軍火走私,但當時軍火走私在各國早已飽和。
其中位居世界第一的軍火商便是受過多國專業特種兵訓練的MKF組織,一般組織根本鬥不了擁有最優軍用資源和訓練的MKF。
然而,自從封蕭生升上費達尼亞幹部,短短一年便擊敗MKF,成為世界首席軍火商,讓費達尼亞組織瞬間擴大三分之一版圖,帶來數千億的收益,以及足以支持組織三十餘年的財富來源。
費達尼亞老大法蘭克對封蕭生青睞有加,甚至曾在餐敘會議拍著他的肩,當眾喊他一聲封哥。因此有傳聞他是接替高齡七十六歲的法蘭克成為費達尼亞集團老大的熱門人選。
但封蕭生最廣為人知的,卻不是這些豐功偉業,而是他身在這般地位,犯罪紀錄竟如白紙一般乾淨。
儘管警方曾無數次查獲費達尼亞的走私案,卻沒有半點證據能證明和封蕭生有關,這要比惡名昭彰可怕百倍。
許多人猜測他計謀高端,下手不著痕跡,手段非同小可,所以若不幸遇上,能避多遠就避多遠,否則恐怕直到人頭落地都還毫無所覺。
然而,身分平凡的黑衣保鑣似乎對此一無所知,此刻面對這名危險人物提出的反問,莊天然道:「我聽命於梁爺。」
隨扈們倏地轉頭,避開老大被當眾拒絕的畫面,裝作自己看不見,深怕被挖出眼睛。
封蕭生臉色毫無異樣,偏了偏頭,「那如果我害怕怎麼辦?」
莊天然比剛才愣得更甚,又轉頭看梁爺,梁爺已經徹底石化了。
莊天然撓了撓臉頰,無人提點他該如何回答,素來不變的表情多了一絲困擾。
所幸,封蕭生並未再多言,朝他笑了笑,轉身離開,走向燈光璀璨的宴會廳。
佇立在長廊暗處的莊天然注視著他迎向薄光的背影,黑眸染上了金黃的芒色。
梁爺拍了拍莊天然的肩膀,笑聲鏗鏘有力,「小子,幹得好!梁爺重重有賞!」說完便走向宴會廳。
莊天然斂下黑眸,好一會才揉了揉被拍得發疼的肩膀,轉身,往宴會廳反方向走去。
「聽說你今天立大功,救了那位封大佬?真的假啊?」
「哈哈哈,真看不出來!平常都老沒表情,身手不錯嘛!」
一群黑衣保鑣圍著莊天然放聲大笑,其中一名金髮男子攬住莊天然的脖子,把手上的紅酒杯遞給莊天然。
莊天然默默接下,心想:你誰?
這艘郵輪上的保鑣多達一百二十來名,其中有半數以上是為了這場宴會專門聘請,這些人全是經由履歷篩選和體能測驗而來,因此大部分的人並不相熟,其中就包括莊天然。儘管集體受訓時可能見過幾次面,但天生臉盲的莊天然根本記不住。
金髮保鑣和莊天然碰杯,「等你飛黃騰達可別忘了兄弟!」
抱歉,沒記得過。莊天然搔搔臉頰。
金髮保鑣仰頭灌一大口紅酒,莊天然從善如流地喝了一口,嚐到酒澀味,皺了下眉。
「怎麼了,嫌苦?你不喝酒?」金髮保鑣挑眉。
莊天然用袖子抹了抹嘴,搖頭道:「不常喝。」
「是嗎?」金髮保鑣將紅酒一飲而盡,舔了下彎起的唇角,「也可能是因為酒裡加了料吧。」
莊天然微瞠目。
保鑣們哈哈大笑:「好好享受梁爺的大禮吧。」
莊天然蹙起眉頭,按住腦袋,轉身踉蹌兩步,晃了下,最後不支倒地。
02
莊天然被黑布矇著眼,雙手向後束縛,推進一個房間。
被剝光的上半身磨蹭在地毯,肌膚碰觸到微刺的毯面,不自覺激起一陣戰慄。
但若是有人看見莊天然矇在黑布下的雙眼,會發現他出奇地冷靜,沉著等待時機。
綁架者很快地離開了。
莊天然仔細聆聽屋內的動靜,只有空調徐徐吹送的聲音,房間內沒有人。
莊天然默默動著手腕,試圖掙脫繩索,就在這時,「喀噠。」
房門開了。
「哦?」門外傳來一聲低沉磁性,饒富意味的笑意。
來者的皮鞋踩踏在絨毯,不疾不徐地走近,莊天然能感覺對方的鞋尖就在自己的臉前,接著,一件襯衫輕飄飄地落在身上。
「梁爺把你送來的?」封蕭生說道,語氣卻毫無疑問而是肯定。
莊天然披上衣物,心想:果然,這裡是封大佬的房間。
他知道自己被送進來的原因,因為自己救了這個人一命,梁爺認為這個人有可能會禮遇他、給他一些好處,連帶梁爺也能從中獲利。他只有一件事不明白——為什麼要把他的衣服剝光?難道是怕他會逃跑?
封蕭生緩緩蹲了下來,莊天然察覺他的吐息近在咫尺,接著額前的瀏海被撩起,封蕭生似乎正在觀察他,「多跟你說兩句,就被認定對你感興趣?」
「可惜。」封蕭生搖頭失笑,「他猜對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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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圖是這次新刊封底 我真是被香到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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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是中秋節,是月老的生日!預祝月老生日快樂!
來放2017年在台灣角川出版的《戀愛御守月下君》下冊的試閱❤️(之前只有放過上冊,今天來放下冊的)
封面繪師是:雪月 老師。
如果還沒看上冊,請不要展開這則貼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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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人間一年等於天界一天的換算比例來看,月老星君在天界的每一天,人間都會經歷農曆八月十五日,那天是月老星君的生日,他會趁那段時間下凡巡視人間,度過愉快的生日。他會化作不同的樣貌,帥哥、美女、老年人、小孩出沒在世界各地,偶爾也會到不同信仰的西方國家玩玩。
每日下午茶時間,在眾神仙開心享用草莓聖代之時,月老星君會悄悄舉起手。
「我去上個廁所。」
「哎呀,老人家又膀胱無力了嗎?」
「呵呵呵,您不也是嗎?」
月老星君笑著離開聚餐,出了檐廊,抬起長袖輕揮過臉前,長袖後方那蒼老的臉逐漸恢復成年輕的樣貌,深色頭髮的兩側各紮上一金一銀的垂珠,深藍與深紅的眼影妝飾眼尾上揚的鳳眼,那高雅冷淡的眼珠往中庭的那棵神木望去。
「哎呀,差點忘了。」他從樹上摘了一顆果實,要把這交給月下才行。
雖然是他親自將月下踹下凡間,但同樣,他也最疼月下。於天界販售的八卦雜誌經常報導月下就是他的私生子,他總是笑呵呵沒有正面回答,然而要否定的話,也不全然是如此。
為了讓月下留在天界,月下的血全是他給的,將月下當成最得意的弟子,猶如他最親愛的家人,生日這天,當然也要下凡去看看月下的狀況。
今年的生日他什麼人都不扮,就變回年輕的自己。腳邊起風,他閉上雙眼,瞬移到了人間。從交疊的樹葉中灑下的陽光與粉塵折射的光芒,讓他的身周變得閃閃發光,他緩緩地睜開雙眼,來到人間才想起自己忘了換掉身上的天衣。
小女孩張大嘴,偷吃的壽桃從口中掉出,食物滾落的景象吸引月老的注意。
心裡念著月下,第一個前往的地方卻是這女孩的身邊呢。看來不只是血液,他連心
都快與月下同步。
月老走近剛上幼稚園的女孩身邊,蹲了下來,什麼也沒說,只是注視小女孩投胎過後的五官。
「……我偷吃了祭拜月老的壽桃,對不起。」
小女孩把吃剩的壽桃還給月老,月老瞇著眼笑呵呵地牽起小女孩的手,把壽桃塞了回去。
「如果妳好好念書,乖乖聽爸爸媽媽的話,月老就不生氣。」
「真的嗎?」
「嗯,不生氣。」月老伸出小指:「跟我打勾勾,不然我真要生氣了。」
小女孩趕緊伸出小指跟月老打勾勾。
「妳現在叫什麼名字呢?」
一聽到別人問起她名字,小女孩立刻把身邊的塗鴉本打開,翻到剛剛才學會寫的名字那頁。
「我叫凌……消愛、曉愛!」
「一樣的名字。曉愛,以前妳的紅線被剪斷了,但沒關係,我給妳一條,雖然這條無法治療妳的體質,但至少,它能保護妳的安危。」
月老給了那女孩特別的紅線,替她在右手綁上紅線,那條紅線接觸到曉愛的皮膚,便消失。
月老溫柔地抱著曉愛,輕靠在曉愛臉旁前已經注意到曉愛的父母朝這裡走來,心想著如果久留此地必定會被當成戀童癖的怪人,可是、可是他還想再抱抱曉愛。
月下的血是他給的,月下的心思會影響到他,他現在這麼迫不及待想把曉愛帶走,可見,這股心意的主人是有多喜歡曉愛,他體會到了,心情還真是複雜……
「曉愛,再見了。」眼看父母真的要跑過來把他當作怪人,他趕緊抽身離去,可曉愛卻拉住了他的裙襬。
「我說我叫曉愛,那大哥哥你叫什麼?」
月老瞇著雙眼,轉身對著擺滿月老星君供品的神桌,望向神桌上那尊神明。
「吾乃月下老人是也,希望未來我們還有機會相見。」
***
第十九響 聖誕節去死去死團(1)
「曉愛,妳怎麼坐在餐桌恍神呢?」
……嗯?這裡是?
曉愛緩緩睜開雙眼,從狹小的隙縫逐漸擴大的光景,是穿著筆挺西裝的男人,他正托著碗,將一塊鮭魚夾入碗中。菜色不多,推算大概正在吃早餐吧?
對方因注視菜色而往下垂落的濃密睫毛、咀嚼著飯菜而變得油亮的雙唇、托著碗那骨感又修長的手指,以及慵懶而半瞇著眼皮導致迷人感破表的雙眼,這些外形都與她先前在校慶告白失敗的司空月長得一模一樣!只是在她面前的這個司空月帶了點成熟男人味,難道是穿西裝的緣故?
曉愛再低頭看著身上的衣服,自己竟穿著廚房圍裙,而且還是有粉紅荷葉邊!
「如果不吃的話,就把妳那份鮭魚給我吧。」
被司空提醒著,曉愛趕緊護著眼前的主食。
「誰、誰說我不吃了!我現在馬上啃給你看。」
司空挾著鮭魚的筷子停在嘴前,輕笑。
「別吃得太急,怕驚動肚子裡的孩子喔。」
曉愛拍拍肚皮。
「哎唷,雖然我腹部很多肉,但還沒有到懷孕的地步!」
她這一拍,司空趕緊放下筷子飯碗,迅速半跪到她的身邊,捉著她的手不讓她繼續拍下去,手心的熱度讓曉愛深感害臊。
怦通怦通,這是什麼乙女遊戲的畫面?曉愛嬌羞地邊想邊偷瞄司空,只見他主動摸向曉愛的腹部,即使是放在圍裙上,撫摸的部位仍教人害羞。
「妳說什麼呀,這裡有我們愛的結晶呀,妳看,都三個月了。」
噗哧──曉愛把嘴裡的魚噴了出來。
「我把戀愛御守寺的繼承權給了表哥,辭掉當家工作,就是為了和妳一起度過幸福的生活。」
「……辭掉?」
「妳不是說喜歡我嗎?妳說會在我上班期間努力打掃、煮飯、洗衣服,會幫我生小孩,替小孩的功課操心。雖然妳怕我外遇會照三餐打電話確認我的行蹤,在我手機上裝GPS 確認我午休和下班去了哪裡,對應酬時醉倒在我肩上的女職員吃醋,每天都會聞我穿過的襯衫確認有沒有香水味,不過後面這些都是小事。妳不是說最喜歡這樣的人生?」
司空瞇著眼燦笑說完,對於這麼會吃醋的自己,曉愛感到非常抱歉。
只要能跟喜歡的人在一起,她就很幸福了。曉愛害臊地雙手交握,手卻被司空給分開,將其中一手握在雙手中,然後,閉上雙眼。
曉愛望著那濃密的睫毛,這是什麼女友視角,一看就知道在作夢呀!不過既然是夢,那她就不客氣地吃豆腐囉!
她回應對方,往前用力一吻,睜開雙眼,她正躺在陰暗的室內,看得到外頭中庭的造景。嗯,這是她寄住在司空月家每天都看得到的景象。
健康的男高中生會作這種夢,原來女生也會呀,想不到她暗戀到會作春夢的地步,絕不能讓人知道她有這麼變態的行為。
不過夢裡的景象是她妄想出來的結婚生活,如果真是那樣,辭掉戀愛御守寺工作的司空真的會幸福嗎?司空是不是想做一輩子的當家都不結婚?還是說想出家?
──他本應該只愛著他的妻子,不是嗎?
曉愛拿起旁邊的抱枕,整個蓋住臉,連耳朵都捂住,不想再憶起申公豹說的這句話。
拒絕她也是應該的,因為司空都有老婆了嘛,她只是個小三呀!
先前回天庭時她一生氣頭上就長角?搞不好她還是個妖魔呢!所以成為罪人,變得與戀愛絕緣。她趕緊側身倒入被窩中,強迫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我會陪在她身邊,直到她和心愛的人相戀為止。
既然司空這麼想當她遇到真愛之前的備胎,那她要好好利用司空,在這段時間把司空家的伙食和錢全部吃光。還有拜託、拜託別再作這種夢,別讓她抱持希望了。
良久,曉愛又再度進入夢鄉,不知夢了什麼而嘴角上揚。
房門被拉開了點縫隙,剛從外頭歸來的司空褪去大衣,將之拎在手中。
對於曉愛從不鎖門這件事感到困擾,如果再不懂得上鎖,很有可能下次他會像現在這樣進入房間,這種行為已經犯法了吧?不過,他真需要充個電。
他坐到曉愛的床邊,經歷上次浴室事件後,他將較大且附有浴室的房間給了曉愛。
曉愛不再需要每天在榻榻米上鋪棉被睡,有床架對曉愛來說比較舒適習慣吧?
望著那張熟睡的臉,即使不是朋友的關係、戀人的關係、沒有任何身分牽絆也無所謂,只要他還能看見這張臉就夠了。在十八歲以前,他這麼一點奢望應該不為過吧?
曉愛忽然抬起手揉眼皮,他下意識壓低身,手心充滿了法術,差點就對自己施展隱身術了。仔細再瞧,曉愛眼睛還是閉著的,大概是不經意的動作,這也驅使司空有了離開的想法。多留在這裡不好,要是被楊戩撞見又要提醒他以前犯下的過錯。
司空起身,腰桿卻突然被勒緊,往下一看,腰帶被人從後方拉住,曉愛的手就伸在後方。到底是什麼時候出手的?他一根根把曉愛的手給扳開,對方明明是在睡夢中,手指被完全鬆開後卻又坐起身一把抱住他。
「……說你……為何……拒絕我!」
夢話能說這麼清楚,曉愛肯定沒睡不然就是在夢遊吧?她會夢遊嗎?怎麼沒看過。
司空看著門口,挪動眼珠,敞開的門自動關閉。想將曉愛的手給拉開,碰觸到她的體溫後卻捨不得放開。楊戩說得沒錯,他不該重蹈覆轍將曉愛放在身邊,明知道放在身邊,也許就是一輩子了。
「是妳自己拉住我的喔。」
司空回頭,注視倒在他背上呼呼大睡的曉愛,溫柔地挪開曉愛的手,將曉愛壓回被窩中的同時,傾身吻住曉愛的唇。
與其說是充電,不如說是耗電。神力又被曉愛那不幸的力量給吞噬了一些。
***
叮叮噹──叮叮噹──鈴聲多響亮──
『今晚是聖誕約會的特別企劃,教你如何一夜攻略心儀的……』
轉台。
『聖誕大餐就是要吃這個,你看這肉多Juicy !一下就骨肉分離……』
再轉台。
『今天為您播報這一週的天氣,平安夜與聖誕節有約的情人們可能要失望了,這一週下雨機率超過五十,也要提防午後雷陣雨,要記得攜帶雨具。』
看到這台,曉愛不禁勾起嘴角發出陣陣悶笑聲。
「呵呵,去約會的人要淋成落湯雞囉。」
寒山將佐奶油鮭魚切分好幾份,遞到曉愛的盤中。自從寒山與拾得因司空的法力減弱而變回人形後,他們便會在本家傭人離開後以人形的身分待在家裡。變成人之後能靈活運用手指,對保護或照顧曉愛來說相當方便,這也是司空收回在他們身上施法的原因之一。
寒山觀察曉愛的同時,又擔心和玩樂扯不上關係的月下大人,因為聖誕節是月下大人最忙碌的節日。昨天進入平安夜的凌晨,月下大人就因有外務要處理而出門,也不許他與拾得跟隨。猜到平安夜會有不少情侶吵架、小三介入或是告白失敗而仇恨對方的社會事件,就像曉愛小姐對聖誕節有詭異怨念等需要月下去解決的戀愛糾紛,但就因為如此,月下大人更應該帶上他。曉愛小姐天生擁有比他們甚至比月下大人更厲害的「切斷姻緣」的能力,然而月下卻不再讓曉愛使用那把剪刀。
寒山從西裝口袋拿出有荷花裝飾的隨身鏡,滑動沒有鏡面的那面,曉愛偷窺著寒山手上那像要變身的道具,捉住寒山。
「你該不會要背叛我,要化妝去約會吧?寒山你明明說要陪我的!就算變成貓也可以呀!」
「曉愛小姐您誤會了,我正在搜尋月下大人的行蹤。如果曉愛小姐想約會,我隨時都能奉陪,但月下大人希望您去上課,放學如果無聊可以打給我喔。」
即使寒山解釋,曉愛仍不放手。她湊近看著蓋上有荷花裝飾的圓鏡,鏡子的部分顯示出地圖影像,雖說是地圖,卻沒有標註街道名,鏡面上只有五種顏色。
「依照月下大人天生屬木,藉由今日的天象方位來判斷他大概的所在地點。」
司空該不會流連學校附近那家紅豆餅店吧?我記得他上次經過門口的排隊人潮時不經意說著:「好想吃吃看。」
平時傭人和她在做家庭代工時,司空完全不幫忙,偷懶地嚼著點心賞花,她無法想像司空會在聖誕節加班,而且沒因此折磨她,增加她工作量。不過看寒山的表情,似乎事態嚴重。
「拾得也在司空身邊嗎?」
「不,拾得說要去買人氣蛋糕,一早就去排隊了。」
寒山將方位鎖定在學校附近,月下大人有可能出沒的地點,還真的是紅豆餅店附近呢。
「拾得他很期待有曉愛加入的聖誕聚餐,說買蛋糕要給大家一個驚喜。」
「拾得真是可愛的孩子,不過說出來就不是驚喜了呀。」看樣子她得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曉愛彎著身,下巴貼著桌面。連楊戩也提早出門了,司空和楊戩到底都在做什麼呢?該不會被一堆人告白而困在路途上吧?呵呵,這種少女漫畫才會出現的景象,怎麼可能發生。還是說天庭或是人間發生了什麼大事?
自從告白失敗後司空就不讓她插手做事,當個薪水小偷也不錯啦,但奴性的性格卻讓她想幫點忙。
視野朝夾帶寒意的中庭望去,夏天時看造景會覺得十分涼爽,冬天卻覺得特別寒冷,反正也沒得約會,不如今晚早點回家把中庭裝飾得熱鬧些,配上好吃的蛋糕,這種家庭聚會感的平安夜派對也不錯。心想著體育館後方的倉庫應該有校慶用完剩下的聖誕燈和裝飾,班上去年用的聖誕燈好像還擺在教室後方的鐵櫃裡,她偷偷拿來用好了。有工作可以讓她撐起上身充滿了活力,擊退失戀帶來的厭世感。
以往平安夜、聖誕節這兩天美琪會約她出去逛街,可今年美琪終於和心儀的學弟交往,第一年肯定最甜蜜,她不想去當電燈泡。美琪和學弟都是好人,察覺到她這自暴自棄的模樣,搞不好會放棄兩人獨處的機會來顧她。
不行不行,她要裝成恢復正常的凌曉愛才行。
嗡──嗡──
曉愛的手機難得響起,她注視振動中的手機,沒什麼心情地滑開螢幕,是陌生號碼傳給她的訊息,而且還是用簡訊。
「凌曉愛同學,如果有空的話,今天午休能不能在教育大樓的頂樓見個面呢?」
曉愛自從遇到司空之後就很少收到告白簡訊了,她很清楚原因,已經升上高二,她剋異性的消息傳得很快,連高一新生也因為盆栽事件體會過她的厲害。可想不到平安夜……
居然有人想來送……死。
曉愛不好意思連累對方,簡短說聲抱歉,再簡述一下自己的體質,傳送!
嗡嗡兩聲,對方很快又傳回了。
「沒關係,我等妳來。」
怎麼這樣,她對這種纏人的類型最沒轍了。
「曉愛小姐,怎麼了嗎?」
寒山伸手拿取曉愛下巴的飯粒,大概是方才靠在桌面上黏到的吧,寒山在預料之中把米粒拿進嘴裡。好好,你們都是少女漫畫中超人氣男角。
「雖然我鬧彆扭想要你陪,但寒山你今天應該很忙吧?不需要顧慮我。」
只見寒山溫柔一笑。
「九點才要出門,預定七點會回家吃蛋糕。」
約會約十個小時?你什麼時候變成人形交到女朋友!曉愛心裡默默吶喊著。重播的電視節目就在兩人聊天時悄悄結束,時間來到早上七點半。
「糟糕,再十分鐘校門就要關了,寒山我先走了,抱歉幫我收一下碗盤。」
她趕緊抱著外套和書包起身離去,走沒多久又回眸寒山。
「如果司空有什麼事,記得要聯絡我喔。」
「我會和曉愛小姐報告月下大人的事。」寒山勾起微笑。
「嘻嘻,那我先走了。」曉愛說完,便直衝到門口,換上黑皮鞋,跑百米的速度衝向學校。
寒山將碗盤收拾乾淨後,也隨曉愛不久後出門,他被月下大人吩咐中午前要保護曉愛,他得跟上曉愛小姐的腳步才行。
寒山提著工具急忙走出宅門,三輛加長型賓士正巧駛進了寺廟與宅邸相隔的小巷間,車身擋住了他的去路,他不免望向車頭那鑲有家徽的符號。「月與草」代表著是司空月家的來車,「日與花」則是司空的大姑家的家徽,車輛的符號為後者。
中間的賓士駕駛下車,替後座的主人敞開亮得反光的車門。下車的人穿著比自身寬上兩倍的人工皮草大衣,卻搭配合身的黑褲與馬靴。對方將太陽眼鏡摘下,染金的瀏海往後撥,在沒聽到聲音之前,外形就像女性一樣漂亮。
對方抽了菸,將菸呼到寒山的臉上,用那厭世的目光注視司空月的宅邸,低沉的嗓音嫌惡著:「小時候,外公答應過要把這塊地送我蓋飯店的,呿。」
用與那張女性般美麗外貌不搭的低沉又磁性的嗓音抱怨,高傲的語氣令寒山再熟悉不過了,對方是司空的表哥──花芹。
再不出門就怕曉愛又會遇上危險,寒山面有難色想假借上廁所名義逃走,花芹又將菸呼到了他的臉上。
「又想變成貓了嗎?我都知道,司空有超能力對吧?可以把你和那隻白貓變成人形。」
其實花芹只說對了一半,但寒山無心指正他。
花芹拿著菸的手往右偏,隨從立刻遞出菸灰缸接過才剛抽沒多久的菸。
「我都來到破宅前,還不請我進去坐?」
寒山嘴抿成一直線,雖然他一向對女性溫和,但沒理由對一個愛擺架子的花美男溫柔。不過,在不曉得對方找月下大人有何事之前,只能以傭人的身分帶領貴賓入宅。
「是,請您小心宅門的門檻。」寒山領著花少爺與花家隨從進到宅邸。
花芹不屑地踩過門邊的雜草,這種從縫隙中求生存的雜草既難清理、生命力又高,
倒是很像司空月。他悶笑了幾聲,心情暢快地跨過門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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