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意教學］別讓孩子的玩笑非法入境
好久以前，我入班觀課，
剛好，前輩老師交代學生，
下次上課時要小考。
學生先是哀嚎一陣，
突然有個聲音竄出來：
「好爽喔！
400塊噹噹入袋！」
大家先是一愣，
接著笑成一片。
高中教師一節課
的鐘點費是400元。
所以這位學生的意思，
就是揶揄老師爽賺400。
當時我記得，
那位老師修養很好，
沒有因為這句話而生氣，
他假裝沒聽見，繼續上課。
我非常佩服他的氣度。
但沒想到的是，從此，
「噹噹400入袋！」
成為班上的主旋律。
只要老師交代什麼作業和考試，
學生就會此起彼落的噹噹噹！
然後大家笑成一片，
我感覺到那位老師在忍，
臉上仍堆著笑容，
但笑容早已僵了。
當時，
我想跟學生說些什麼，
但前輩老師都沒說話了，
我又有什麼置喙空間呢？
有時候，
當老師的麻煩就在於，
學生的玩笑話，你要不要認真？
認真了，感覺你小題大作；
不認真，這些玩笑越演越烈。
前輩教師是認真的老師，我也是，
每次講課講到都飆汗破音，
不會這麼衰遇到這種情況吧，我想。
但很不幸，我遇到了。
因為有在帶實習老師的緣故，
在讓實習老師看過我教學後，
接著就要讓實習老師上台了。
我採取的策略，
是每一課輪班上陣，
這樣他能看到我教，
也能在下個班級學以致用。
有次，實習老師進行教學時，
提到這次作業是她改的。
這時，有個聲音竄出來了：
「齁，歐陽老師，薪水小偷！」
小櫻開玩笑的說。
她真的是開玩笑，
因為小櫻很喜歡我的課，
平常上課反應也很好。
「薪水小偷」這詞，
特別常用在體育賽事，尤其是NBA。
指的是那種領高薪，
但表現絕不如預期，
或是動不動受傷卻領薪水的球員。
基本上就是虧你「拿錢不做事」。
我當下愣住了，
心裡五味雜陳，
也有一股怒火熊熊燃燒。
但我知道小櫻
只是開玩笑，
因為她知道我上課有多用心。
請問，如果是你，你會怎麼辦？
我當下不動聲色，
直到下課後，我把小櫻找過來。
「小櫻，你覺得
歐陽老師上課認真嗎？」
「算認真吧！」
小櫻隱隱察覺，
說了一個不鹹不淡的回答。
「嗯，你剛上課提到一個詞，
還記得是什麼嗎？」我平心靜氣問。
「就⋯⋯薪水⋯⋯小偷」
小櫻回答的有些支吾。
「那老師想請問你，
什麼是薪水小偷呢？」
我表現出好奇的樣子。
小櫻有些不好意思，
支支吾吾的說：
「就是領薪水，
卻沒怎麼做事的人。」
接下來，
我問小櫻一道關鍵問題：
「那你覺得歐陽老師是嗎？」
小櫻有點不知如何是好，
她沒想到一句玩笑，
竟讓我認真了，
連忙搖搖頭。
「那就對了，
那你覺得歐陽老師聽到
這句話的感受會是什麼？」
我往下追問。
「很難過吧⋯⋯」小櫻低頭說。
「對，我聽到很難過。
因為你是知道歐陽老師的用心的。」
我順著她的話自剖感受。
「對不起⋯⋯」
小櫻開了不該開的玩笑，
但她是好孩子，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沒關係，
我明白這不是你的本意。」
我接受小櫻的道歉，
並告訴她為什麼讓實習老師上台。
這是一種
「教師養成」的必經之路。
我也告訴小櫻
她沒看到的另一面。
「你看，這堂表面上，
是實習老師教。
但你知道嗎？結束後，
我得花時間跟實習老師議課，
幫助她可以教得更好。」
我停頓一下，接著說：
「而這些，是你看不到的。」
小櫻低頭不語，
我知道她正為
脫口而出的玩笑小小後悔。
我沒讓這個玩笑非法入境，
也沒把這個玩笑當眾擊落。
因為我知道，
玩笑一開始不是惡意的，
只是出於好玩。
但若因為只是好玩，
我們就任他入境，
最後這些玩笑就會落地生根，
形成惡意的參天巨樹。
到時，你要連根拔起，
既累、又難。
我想起那時前輩教師的神情，
那是一種想解釋，
又怕小題大作；
不解釋，又怕心有不甘的神情。
最後在心裡的拉扯間，
他讓玩笑過去了，
但玩笑並沒有要讓他過去。
噹噹噹的旋律和笑聲，
不時迴盪在教室裡，
但諷刺的是，聖誕節並沒有到。
教孩子
正確的說話，
正確的開玩笑。
或許，
是比熟記課文，更重要的事。
但我們總是忽略，
那些最重要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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